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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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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位后,不仅将岁贡增加了好几倍,并且还要五百民年轻女子与岁贡一齐进献。可知我们那弹丸之地,统共也不过两万人,莫说这每年五百民女子,便是那翻了数倍的岁贡也拿不出来……”
左齐插话道:“那新任国主明摆着是有意刁难,他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我区区一介女流又怎知他一国之主的心思,若是只想将我们吞吃入腹,那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去年朔国举兵四万,将我国将士杀得一干二将,就连国主的头颅也在城楼上挂了好几日。新国主纳不到贡,便将国内所有的青年男女卖了,姿色差些的为奴为婢,像我等这般姿色上乘的则被坐地起价,谁价高谁得。为首的人将我们同牲口一般圈于一处,供各国闻讯而来买卖人口的商人们挑选。幸而父母亲过世的早,若见我落得这般境地……”言及于此,绿衣女子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闭眼将杯中酒水饮将,两颗硕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绿衣女子这才强颜作笑道:“也不知怎的,暮烟今日见了公子,这压抑了许久的愁苦竟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还请公子……”
左齐突然将话截住:“你说你叫什么?”
“暮烟。”
“ 暮烟……”左齐将这两个字反复念了几遍,情绪不明。半晌后才又听见说:“你若是想脱离此地,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暮烟先是一怔,随即道:“公子可是要为我赎身?”
左齐点点头:“你只说需要多少银钱,下次来我带着便是,只是在下家风严谨自是不能领你回去的,若是你想留在洛河城,我自会为你安排好去处。你年华正好,不必在这风月之地蹉跎下去,合该寻个好人家嫁了。”
随即便跪了下来,颤声道:“公子大恩,小女子本该感激涕零,可家弟还在困在囹圄之中,若只自个儿出去心中实属难安。只求公子一并将我与家弟赎出去,此生此世,我暮烟与家弟便是公子的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左齐曲身将她扶起:“你我今日于此楼相遇,也算是有缘,相处了这半日,你也该知我是怎样的人,我赎你出去不为其它,只是见你不似平常女子,不忍见你在这风月之地平白蹉跎下去,令弟我自会一并赎了,你且再等我半个月,我筹够了银钱就来。”
暮烟抬起衣袖试去眼角的泪水,破涕而笑:“那暮烟便在此地等着公子。”
若是那些个想与她欢好的恩客说这些话,只道是逢场作戏哄人开心,即便说得天花烂坠她也定是半句不信。可眼前这位无欲无求的少年公子,说出的话倒更加容易使人信服,暮烟果敢率性了确了心中之事,这会儿倒显露出了本性,斟上满满两杯酒同左齐道:“方才听公子说日暮便归,现在时辰还早,再说房内那两位一时半刻也出不来,你我不如在外面痛饮几杯,全当消磨时间了。”
“也好,只是不能多喝,回去了怕家里人怪罪。”左齐道。
两人索性将酒盏移至窗前,并齐齐趴在窗台之上。暮烟左手勾着酒壶,右手举着酒杯,而对楼房中的两人早已隐进帐幕之中,小巷内吵吵嚷嚷的,任何声响也听不真切。
暮烟道:“公子自打入了这‘傍花楼’,眼神就未曾在这阁中哪位姑娘的身上停留过片刻,可别说暮烟大胆,我猜想是公子早已有了意中人,但凭公子这般品性,想是这莺莺燕燕的也入不得眼。”
左齐仰头看了看空中刺人眼目的日头,再低下头时眼前一片漆黑,不觉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喃喃道:“何为意中人?”
见他这副模样倒有几分孩子气,暮烟抿嘴一笑:“这意中人呐,自然是最喜欢的人,见他开心自个儿也开心,见他难过了自个儿也难过,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见他同别人在一起,会吃味会生气,恨不得将他身边的人全都赶开,让他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更是有人说,若是真心真意喜欢上某个人,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与他在一起,这么说你可懂?”
真有这么个人吗?此刻竟又在意起身后小屋内的情景,细听过去,只有些细细簌簌的声响,那股无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左齐摇了摇头,皱着眉道:“不可能是他的。”
暮烟打趣道:“哦……公子可是想到谁了,想必那人不是个善茬儿,竟还让你这般不情不愿的……。”
左齐苦笑道:“我与他一早便认识了,他这人……爱哭得很,说来也奇怪,也就只有我才哄得住他,先前我本是讨厌他的,可不知怎的,也许是习惯了,再见他哭只想着怎么去哄,不忍心看他难过,就更提上不讨厌了。”
暮烟问:“他可知道你的心意?”
左齐道:“就别说笑了,若不是你方才提点,我还不知自己对他竟存着这份心思。总之他不会知道,我更是不会让他知道,就这么长久待在他身边……倒也不错。”
暮烟道:“公子虽是迟钝,倒还是个痴情种……”
话音未落,小屋内的两人便走了出来,皇子澈还衣衫不整将人搂在怀中,半敝的衣裳露出脖颈间的青紫,两人皆是面色绯红双目泛着水光,莫说一直待在外间的两人,就是不知情的人见了也知这是云雨之后的痕迹。
皇子澈见厅内两人还是一副清醒的神态,便道:“你们……该不会是在这里坐了半天却什么都未做过吧?”
左齐不打算回答他的发问,只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话说暮烟与黄衣女子一道将人送至门口,临行前皇子澈还有些不舍,扬言过些时日再来找她。左齐与暮烟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她眼中的殷切,使得左齐恨不得此刻便将人带走,这余下的半个月,不知她又要受多少折辱。
皇子澈喝得有些多,走起路来有些打晃,就这么半倚半靠在左齐的身侧。闻着他身上沾染到的香粉味,左齐不禁又皱起眉来,推了他一把:“你好生走,再不快些宫门都要关了。”
谁知他不仅不好生走,反倒将整条臂膀搭了上去,搂着左齐的脖颈:“阿齐,我头晕得很,你若不让我靠着,一会该倒在这街上了。”
左齐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却始终无法挣开他的禁锢,只得被他这么搂着走了一路。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拖着一只醉鬼,左齐终于在宫门紧闭前赶到。一进太子殿,便见殿内跪了一地的奴才,奉命守候在一旁的公公钱海见两人来了,忙道:“我的好殿下,你这一天是跑哪儿去了,可让奴才们好等。陛下一早就在寻殿下您,这会儿估计还等着呢!殿下快些换身衣服,这便随老奴去面见陛下。”
皇子澈暗道不妙,这一身的酒气即是换身衣服也盖不住。不敢再拖延,便忙命锦儿去拿身衣服过来。
千麒神色凝重的对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章,再抬眼看看殿下齐齐跪着的两人,皆是一副洒过半酣的神情。不免发怒道:“澈儿,你可算是长本事了,竟敢背着朕偷溜出宫,是不是平日太宠你了,真当朕舍不得罚你?”
左齐立时将头磕于地上:“陛下,都是左齐的错,身为伴读不好好督促太子功课,反倒领着他出宫玩乐。此事不怪殿下,陛下若要责罚便责罚左齐……”
皇子澈急忙将话抢了过来:“父皇,别听阿齐胡说,是我一意孤行让他带我出宫的,要罚便罚我,此事与他无干。”
千麒缓缓走下殿来,刚一靠近便闻见两人身上的酒气。皇子澈低着头,脖颈间青紫的痕迹毕露无遗,看这深浅便知是不久前才落下的。
余怒未消又添新怒,他指着皇子澈的脖颈愤然道:“你看看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你们都给我跪着,朕不发话谁都不准起来。”
“是,父皇。”
“是,陛下。”
千麒挥了挥衣袖,遂又转身回去继续批阅奏章。自前些日子以来,有一事便重重压在他的心头,为此事担忧的不止是国主一人,满朝上下皆是忧心重重。
话说中原最为强盛的两大国——渠国与朔国,百年来一直是鼎足而立。两国互相忌惮提防,谁也不敢贸然进犯,百年前的一场大战,使得两位国主以相互交换质子来维持两国间的和平,并且持续了好几代。一年前,朔国老国主驾崩,新国主继位,按历代惯例,两国质子都需各自归国并换回下一任要交换的质子。就在前几日,朔国派来的使者携国书觐见,为的正是互换质子一事,使者不仅带着朔国下任质子前来,并说下月初渠国上任质子便能归国,言下之意便是让现任国主准备好下一任要交换的人选。
听闻朔国现任国主有五子,年长的已有七岁,此次前来交换的便是他的长子。可他们渠国就不同了,只有皇子澈一个,若真拿去交换,日后国主驾崩谁来继承大统。谁都知这质子便是弃子,常年仰人鼻息,王族气节必定荡然无存,又何以君临天下。再者说,渠国与朔国相隔几千里,即是车马昼夜不停,没个两三月也回不来。泱泱大国又岂可一日无主?哪里又等得到皇子澈回来继位?
朝臣们纷纷建议,不如寻一位与皇子澈样貌相似的少年代替,这朔国远在几千里外,谁都未见过皇子澈,势必能瞒骗过去。起初国主也是这么打算的,怎知这使者却道自个儿有一亲信在宫中当画师,他们国主素闻皇子澈仪表非凡,早已命他将皇子澈的画像画好送去了朔国。此言意图再明显不过,即是说你们渠国若是找人冒充顶替,他们朔国不可能不知。
若执意找人顶替,后果可想而知,两国维持了百年的太平怕是要一朝破灭。
国主还不敢将此事告知皇子澈,只愿他能在风雨欲来的前夕再享几日安稳日子,他打小便仁善,又怎忍见两国交兵弄得生灵涂炭,势必会以质子的身份毫不犹豫前往朔国。于国而言,皇子澈是储君,于家而言,他更是自己的心头肉。自小便对他宠爱有加更是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只是想到他要离家几千里,这心便如同刀子在剜。
其实他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去年入宫的几名采女中有一名已怀有身孕,临盆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若是得一皇子,那皇子澈便能免了这质子的身份,让这新生儿代替便可。
心中被此事缠绕,这奏章便再也看不下去。抬眼望了望殿下两人,这跪了也该有一个时辰了,只见左齐的脊背还是直挺挺的,皇子澈却软了下去,半靠在左齐身上,并且还小声同他说着话。
皇子澈小声道:“你信不信父皇一会便会叫咱们起来?”
左齐不理他,仍旧直挺挺的跪着,这冰冷僵硬的大理石地板,令他双膝已有些麻木。
国主长叹一声,只道罢了罢了,再让他们跪下去心疼的也是自己,便朝一旁的钱海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越过屏风入了内殿。
钱海会意,见国主走了便急忙跑下殿去,先将皇子澈扶了起来,并在他耳边小声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怪罪了,跪了快一个时辰,赶紧回去让奴才们好生揉揉,可别留下什么印子。”道罢又去扶一旁左齐。
两人相互搀着一瘸一拐的回了太子殿,锦儿见主子这副模样便也猜出大概,便连忙命人去拿活血化淤的膏药。
两人都将裤子撩至膝盖之上,锦儿见左齐的双膝明显要红肿些,便好奇问道:“陛下可是让你跪得久些,怎么都肿成这样了。”
闻言,左齐望了眼一旁的皇子澈,方才他一直靠着自己,两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膝盖怎可能不肿。皇子澈自知是罪魁祸首,伸了伸舌头,略带了些歉意道:“这都怪我,若不是我压着阿齐,他膝盖也不会肿。”
私底下,锦儿总会忘记尊卑之分,皇子澈打见到她第一眼起便喊他锦儿姐姐,这时日久了,她便也觉得这皇子澈是自个儿的弟弟。她圆目微瞪,细声喝斥道:“你啊,就知道欺负阿齐,看这膝盖肿的……我得好好帮他揉揉,你呢,就自个儿揉去吧!”
皇子澈委屈道:“锦儿你好偏心。”说完便抓过药膏自己涂了起来。
上完药,锦儿伺候两人用过晚膳后,便问皇子澈今夜要让哪个奉仪待寝。皇子澈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今夜便让阿齐待寝吧!”
锦儿摇了摇头,只道这位殿下虽已成人,性子却同孩童一般想一出是一出。每月让奉仪待寝的日子屈指可数,若早晨在他房中寻不见人,便知是他又去了阿齐房中。锦儿不想让左齐背负不好的名声,便劝诫道:“殿下,我知道你与阿齐感情好,在寻常人间两兄弟同睡一屋也是常事,可你也该知道,历代有不少的伴读被视为娈童,你若是在意阿齐的名声,今后切莫再去他房中,若是传了出去,可让别人怎么看。”
皇子澈先是一怔,遂又扭过头去看左齐。他心中的少年英雄,他向来敬重的左齐怎么能是别人口中的娈童,再者他可从未有过此等心思,于是低声道:“今后……我自会注意。”
这一夜,两人皆是久久难眠。皇子澈很想起身去隔壁房间,可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锦儿的那句 ‘娈童’。
左齐未起身将蜡烛灭去,任凭它肆意燃烧着。翻了个身,将后背紧贴于床侧,这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将他平和的心静搅得一团乱。随着蜡烛的燃尽,房间也落入黑暗之中,左齐本想屏去这杂乱的思绪强迫自己入眠,怎料廊前闪过一道人影。
左齐起身将门打开,只见皇子澈正冷的抱肩立于眼前,一见左齐,立时便咧嘴笑道:“外头可真冷啊!”
“知道冷就快些进来。”言罢,左齐便侧身将外面的人放了进来,关上门,又插上了门栓。皇子澈这时已钻进自己暖好的被窝中,他靠着床侧睡下,为自己留了许多空。左齐只穿着里衣,方才接触到外面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
刚躺进被子里,左齐便开口道:“若是我没看见你打算在门外站多久?平日里你没心没肺惯了,今日锦儿就随口说了几句,你倒是放在心上了。”
皇子澈将他半凉半暖的身子靠了过来:“别人如何说我,我都不在意,可我不想让你背上不好的名声,今后你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又怎能是个娈童?”
左齐道:“谁告诉你我要做大将军的?”
“不做大将军那你这么努力习武作甚?”
“这只是我的爱好,就如同你爱哭,凡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被刺中软肋的人立时不满起来,伸手便去挠他的腰。左齐怕痒,一时躲闪不及竟被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给制住了,连忙求饶道:“阿澈我错了,我错了,你快些放开我……”
皇子澈停住动作,手还箍着他的腰,掌下的肌肤隔着里衣传递过来的热度,使他久久不舍将手松开。抬眼间,左齐的脸与自己只有半尺之隔,对方紊乱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子澈脸上的笑意立时僵住,心底这抹突如而来的潮涌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
就在刚才,他险些要去亲吻左齐。
将手收了回来,背过身去道:“好了不闹了,都快些睡吧,明日我还要赶着锦儿来之前回自己的房间呢!若是被她见了定又要说我一通。”
左齐看着他的后背,答道:“好。”又抚了抚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经意勾起一缕那人散落的长发。他把玩着指间的青丝,并在心底默默念道:秉旄仗钺也好,高步云衢也罢,那些于我而言都是过眼烟云。伴读怎样?娈童又有何不可?我纵是被天下人耻笑,只要能长伴在你身侧,又何必去计较那些虚名,这些……你都无需知道。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临近十五岁寿诞,皇子澈终于迎来仅有的一位皇弟,太卜祭祀过先祖后,为二皇子取名为惔,这便是皇子惔。
后宫一向是母凭子贵,一朝得子,便立即着封为娴贵妃。皇子惔生母只是区区监郡官之女,今夕诞下龙子,便也被封了淑贵妃,在这皇宫之内,除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便属她与娴妃的品阶最高了。
可见在这时的渠国,能生儿子是件多了不得的事情。
皇子惔出生翌日,皇子澈便拉着左齐去看望他唯一的皇弟。还未入殿,便见后宫众妃嫔与众公主将内外围得水泄不通,好容易挤了进去,便看见皇后正抱着皇子惔,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是她生的。
也是仗着皇后对他的宠爱,皇子澈匆匆将礼行毕,便走上前去:“母后,快些让我看看弟。”
皇后身子微侧,好让他能看见这襁褓中的二皇子,同他道:“就你心急,你姐姐们还没来得及瞅上一眼呢!”
他用手戳了戳弟弟的小脸,好奇问道:“他怎么生得皱巴巴的?”
皇后先是笑着瞪了他一眼,见怀里的二皇子被他戳得有要哭的迹象,便向后退了几步,道:“莫再戳了,一会儿该哭了。”说着便摆动手臂安抚一阵,见挤作一团的小脸终于平整下来,这才道:“你以为你刚生下来有多好看,不也是这个模样,等他长大了,指不定比你还要好看。”
皇子澈吐了吐舌头,调皮道:“骗人,我才不不信呢!”
探望完弟弟,皇子澈便又拉着左齐回了自己的太子殿,他问左齐:“你觉得惔儿而好还是我好看?”
左齐皱了皱眉,正经道:“二皇子好看。”
“左齐,你给我站住,你是打哪儿看出他比我好看的……”。皇子澈在他身后嚷道。
朔国使者到渠国已有一个多月,上任渠质子与此次前来交换的朔国质子,据说再有三日便能到达洛河城。皇子惔的满月筵于是被拖至三日后,内务府的人是这么说的:质子到来免不了要摆接风筵,与其隔三岔五的大费周章置办,不如并在一起,既省事也省钱……
谁不知后面那句才是重点,渠国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开源节流的境地,这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自然要好好烧上一把火,不然怎么去证明自己的才干?
国主早已命人拟好旨意,此次前去交换的是刚满月的二皇子惔,知情者只有上大夫左季昀、太尉叶一表与丞相祁明。那道金灿灿的圣旨就搁在国主每日批阅奏章的桌上,待皇子惔满月那天,便明旨昭告群臣百官,当然还有朔国使者。
随着时日的临近,互换质子一事便再也瞒不住,风声传到了皇子澈耳中,他自然想第一个弄明白究竟是他去还是皇子惔去。
这几日,千麒尽量避着皇子澈,他每每来求见不是用已经安寝打发便说自己在忙,总之绝不给他机会转圜已定的事实。再有一日便是皇子惔的满月筵,皇子澈刚听闻交换质子一事心中便起疑国主会将他留下,这几日又刻意躲着他,这想法便更为笃定了。他自思今夜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父皇,好在他颁旨前求他收回圣意。
皇子澈直直跪在殿下,并言若是父皇不见自己那今日便长跪不起。老公公钱海见状立时便急了,上前劝了许久,可他面圣的决心难以动摇,只一言不发跪着。
两个时辰后,千麒终于在这自残的要胁中败下阵来,便命钱海宣他进来。
皇子澈是被搀着进殿的,足足跪了有两个时辰,这期间他不仅让脊背保持着直挺,更是连腿都未伸过。遂又想起那日他与左齐在殿前跪的一个时辰,自己就这么靠着他,将浑身的重都压在他身上,这么磨人意志的事情他竟连吭都没吭一声。
一进到御书房,皇子澈便又跪了下来,双膝刚接触到地面,立时便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他咬了咬牙,随即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
上一次哭是在半月前,那时他刚用过午膳,半个时辰后便闹起肚子来,直疼得他哭着喊着满床打滚。锦儿请来太医,服过药后一时也不见好,后来是左齐赶到为他揉了许久的肚子才逐渐消停下来,仍旧还是那句万年不变的‘别哭了’。这句话似有永久的魔力,不仅能治好病痛,还能催眠。
那日他就是枕着左齐的胳膊入睡的。
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一双眼早已红成了兔子。他直直望着千麒:“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还望父皇告知。”
千麒半靠着椅背,双鬓间冒出的几缕白发将他出卖,他已不再是多年前的壮年天子,只是一位年迈的父亲,内心正挣扎着的却不是因为取舍不定,而是他觉得今日自己未必能拗得过这位他疼了十五年的儿子。他深深的吁了口长气:“想问什么,你便问吧!”
皇子澈问:“与朔国交换的质子人选,父皇可已决定了?”
千麒道:“圣旨已拟好多时,你只需等到明日便可知晓。”
皇子澈道:“儿臣若猜得没错,父皇可是选了阿惔。”
“没错。”
‘嗵’的一声,皇子澈直直拿前额撞向大理石地面,这沉闷的声响落入千麒的耳中,使他不禁双眉一皱。本欲上前查看一番,却知他再不是几年前还能让他抱在怀中的小小人儿,便只能生生忍下来。
“父皇,万万不可啊……”皇子澈将头抬了起来,只见前额已高高肿起,还在往外渗的泪水将他整张脸都给打湿了。他抽噎着,断断续续道:“阿惔这才刚刚满月,你怎能忍心将他送去几千里之外的朔国?北方四季严寒,气候干燥,阿惔尚在襁褓之中,让他怎能服那里的水土,你这么将他送过去,分明就是将他置于九死一生之地……”
千麒猛的直起身子,将他的话打断,大声道:“朕就是知道那是九死一生之地,才让你留下的……”言罢,四周的空气似都凝结住了,殿内立时落入无声之中。
他无力的坐了回去,垂着眼睑,不再看前面跪着的人。将目光延伸到窗外,那是一片深沉死寂的黑暗。他低声道:“父皇已经老了,未必能等到惔儿长大成人,渠国的未来需要一位明君,而澈儿你便是唯一的人选,我疼爱了你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你又怎能忍心离我而去。”
此时皇子澈已是泪如泉涌,他又将头重重磕下,哑着声道:“儿臣不忍,可不忍又能如何?我既是渠国的长皇子,又身为惔儿的长兄,于国于家都不应退缩不前。父皇若是真心疼儿臣,便让儿臣为国尽忠为家尽孝,再者说九皇叔明日就平安归来了,他不也安然无恙吗?”
千麒道:“你可曾想过,此番你若去了,归期遥不可及,父皇此生是否能再见你?你九皇叔自幼便被送去朔国,这二十余载是如何过来的,你可曾想过?你现今是一腔热忱,若是日后后悔,届时呼天不应喊地不灵,谁又能代替你……”
皇子澈止不住的摇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过后,他喃喃念道:“让儿臣去吧,让儿臣去好不好,求您了,父皇……”
国主理了理杂乱的头绪,又恢复到以往的镇定,起身道:“朕意已决,你务须再多言,天色已晚,让钱海送你回宫吧!”道罢,便欲起身回内殿。
皇子澈急欲上前阻拦,不料刚起身便摔了下去。他用手臂支起身子,并于袖间抽出一把短刀,直直架上了自个儿的脖子。
一旁的安顺见状立时便尖叫出声:“殿下,使不得啊……”千麒闻声便扭头望了过来,未来得及惊惧,身体便已冲上前去……
“父皇,莫再上前了。”千麒停住脚步,看着他脖颈间渗出的殷红血渍,可想而知只需再用上一分力,皇子澈即刻便血溅当场。
他一字一句道:“儿臣……去意已决,望父皇成全。”
如若不然,今日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澈儿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话说这一日已到了日暮时分,皇子澈穿了一天的蟒袍,又在城门上站了半日,早已是汗流浃背。不住的眺望远方,就是不见护送质子的队伍,左齐见他时不时舔着嘴唇,便从腰间卸下水囊递于他:“先喝口水吧,想是一时半会儿也等不来。”
皇子澈接过水壶,仰头喝了几口,颈口原本被领子遮挡住的伤痕立时暴露出来。这伤口明显是不久前留下的,昨个儿他一夜未归,只听锦儿说是找国主商讨什么事去了,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字未提。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左齐问。
只见他连忙整了整领口,将伤口掩住,故作轻松道:“没事,就是早上被树枝划了一下,不碍事的。”
朝夕相处的三年,左齐又怎会不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只是他不愿说,即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道:“上过药没有,我看这伤口还挺深的。”
“一点小伤,没必要。”
昨夜,国主不仅在他以死相胁下答应更改质子人选,并应允了另一桩事,而这桩事必须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才能让他知晓。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宫内上下都在为质子的人选议论纷纷,左齐又怎可能不知?
约莫又等了有半个时辰,天色已黑了下来,城楼上十几名守卫纷纷点起火把,火把之间相隔一丈,张牙舞爪的火焰的将周围照得通红,并将夜衬得更深了。
忽然,有一士兵跑上城楼来,气喘吁吁的行至两人身后,单膝跪地道:“启禀殿下,朔国有人来报,说是护送九王爷的人马已行至一里外,不出一刻便能到达。”
闻言,皇子澈立时眯起双眼向远方望去,似真有密密麻麻的一队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行来。快等了一日,终于将人盼到了,心中不由大喜,他转身同那名士兵道:“你快驾马回宫禀告父皇,就说九皇叔到了。”
“小的遵命。”士兵说罢便三步并作两步的下了城楼。
朔国的人马越行越进,皇子澈同左齐早已下了城楼,身后尾随的百名士兵分成两列,两人则立于城门中央。于此同时国主的銮驾也已到达,左右亦有数百名禁军拥护,人马行过之处,掀起一阵不小的尘土。
这是皇子澈第一次见到九王爷,几十束火把将城门四周照得灯火通明,摇曳的火焰使得众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噤若寒蝉的士兵们,目光殷切的众朝臣与国主,还有终于回归故土的九王爷千域。
九王爷千域八岁便去了朔国,正是现任国主千麒继位那年,距今已有二十三载。
国主缓步迎上前去,那一头的九王爷亦缓缓走来,相隔二十余载,两人皆不再是记忆中模样。千域跪地而拜,道了句:“皇兄,臣弟回来了……”
一句“我回来了”喊出他多年来的渴望,这个中酸楚从来就无人能道。他是对着他的皇兄,对着这坚固冰冷的洛河城楼,对着眼前这一张张早已变化了的人面,对着他膝下的渠国国土而说的,他,曾经的九皇子千域……终于回来了。
千麒屈膝将人扶起,眼前这位相貌俊朗的青年已是泪流满面,此时,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频频点头回应。
左季昀于一旁等待了片刻,本不想打扰这久别重逢的时刻,可这城门口也不是叙旧的地方,再者说一干人还在宫中等着为九王爷接风,再耽误总归是不好,便上前同还沉浸在重逢之喜中的两人道:“陛下,王爷,众人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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