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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小妖貌美如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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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华怔怔然盯着眼前的人,沧海终于来找他了,却是在他最难堪难过不愿与人相对的时候。
沧海问,“你怎么了?”
芝华咬着唇,蔷薇色的唇都被他咬出了血迹,垂下眼,半晌,才道,“我今日才知道,师傅早就去了……”
“你的师傅是……”沧海问。不能怪他不知道,“浮离天”远离中天庭,超然物外,俗事不扰,那些八卦小道,一般飘不进浮离天高高的门槛。
芝华道,“我的师傅是大日神君。”
沧海愣了愣,他居然是大日神君的弟子!大日神君虽然身份贵重,法力无边,但生性古怪,整日在三界飘荡,居无定所,在天庭也没几个人与他交往。没想到,芝华居然是他的弟子。
沧海微微动容,“你上天庭来是来找师傅的么?”
芝华唇角一抖,水雾迷蒙的大眼睛眨了两眨,当年的他心情单纯,如一张未渲染过任何颜色的白纸,根本不懂害羞,“不是,我并不知道师傅在这里,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沧海明知故问。
芝华站起身,提起那根红线坠着的如意络子,“你看,这不是你留给我的么?我想,你一定是希望我来找你的……”他眼缝里闪着狡黠的光,为自己的聪明有一点小得意。
沧海板着脸,几乎要哑然失笑,还真是自作聪明啊!也难得,他居然留了一千年。
芝华给他看那红绳,“这枚菩提子是师傅留给我的,这枚络子是你留给我的,我把它们串在一起戴在手腕上,就不怕丢了。”
沧海愕然,一枚无意间丢下的绳扣,居然被他当作宝贝,真是无语啊!但是,他没有拆穿,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他流眼泪,刚得知师傅不在了,再要是知道千年来的纪念品不过是个被人丢弃了的扣子,那得伤心成什么样儿啊!
想起来,心疼!
算了,别打击他了,就算是神仙,摒弃了七情六欲,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
“噼啪”一声,烛火炸出一朵灯花,烛焰贸然伸长,空旷的净室亮了一下,墙壁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也跟着摇了两摇,晃了两晃。
这微小的声音把沧海从回忆里扯出来,他四下里看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指尖的那串红绳,像握着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自己气虚力竭跌跌撞撞跑到碧游湖边,湖边只余了这根红绳。
快失掉本色的红,深深地扎痛了他的眼睛。
菩提子仍在,芝华,你当年为何那样决绝,不相信我会与你共生死,连这救命的菩提子都丢弃了,竟是不给自己一丁点儿机会么?
夜深人静,心却难静!

“起床”。
涿然叉着腰站在床前,火冒三丈,这已经是她一早上第三次叫鸣呦起床了。
鸣呦咂咂嘴,翻了个身,把头埋进厚厚的锦被中。装聋!
涿然愤愤地一把掀开了被子,“你师兄师姐们都练功好几个时辰了,你不是想挨罚吧?”
鸣呦抱肩缩成只虾米,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涿然实在没办法,兜头盖脸撇下被子,找沧海告状去了。
鸣呦偷偷一乐,又把自己卷成个胖乎乎的茧子,继续和周公相会。
“嗯,知道了”,沧海目光注视着“风雷阵”中徒弟们不停变幻的身法,淡淡哼了一声,没有一丝怒气。
涿然静静地退下后,很担心鸣呦,沧海一向严厉,不知道会怎么处置鸣呦!千万可别罚他下冰泉啊,就他那点道行,一个时辰估计就得给冻死!
她至今还记得,河阳武君有一次犯了错,被罚在冷泉中修行一月,每天都脸色青紫的带着一身冰碴子回来。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了每时每刻冰刀霜剑的切肤之痛啊!
鸣呦掀开被子,坐起来。心里颇为不爽,这仙界和凡间就是不一样,白天特别长,天早早就亮了,晃眼得很,实在睡不着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他晃悠着迈出房门。怎么也没人给送个早饭啥的?
路过长廊,一眼看见浅绿的人影,他赶忙追了过去,是昨天只见了一面的流光,“流光姐姐”,俊脸笑成一朵小雏菊。
流光看是鸣呦,也挺高兴,“嗳,你怎么没去演练场?”
鸣呦调皮的眨眨眼,“我偷懒呗……有吃的么,我饿了。”
流光纳闷地看着他。
鸣呦,“……”
流光,“神仙不会饿,不吃饭的……”
鸣呦,“啊?呵呵……”我现在不是神仙啊,我是妖啊,我得吃啊!
流光手一伸,掌心有只小木盒,“这是几粒仙丹,你吃吧。”
鸣呦扭头就走,我没病,不吃药!
他决定去找颖夫人带给他的大包袱,原地转了三个圈,当天是沧海帮他拿着,一定在他房间,他的房间就是昨天吃红果子,然后睡了一觉的房间。
“路痴”鸣呦难得的聪明一次,顺顺当当地找到了沧海的房间。果然,墙边矮榻上一只大大的包袱,他兴奋地走了过去,要流口水了。
正要解包袱皮,咦,包袱旁边怎么有件衣服,鸣呦拎起来看看,是自己的,他挠挠头,怎么好端端的一件衣服跑了出来,是沧海么?他干嘛单单取一件衣服出来?怪人?
鸣呦扛起大包决定先回自己的“清宁轩”再说。
穿过一条游廊,又一条长廊,鸣呦额头上出了一层白毛汗,不愧是路痴,只精明了一下,来时容易回时难!当他第三次看到相同的一株凤尾竹时,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坐在廊下开始自暴自弃。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一座宫殿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么?
“嗳,小师弟,你好啊!”一双凌云金丝纹的靴子出现在面前。
鸣呦撩起眼皮,是那个昨晚上光看热闹一直没吭声的三师兄哲羽。他换了个姿势,倚着廊柱,漫不经心道,“嗯,昨晚没死你们手里,好得很呢!”
“哟,生气了?”哲羽一手扶在他头顶的柱子上,一双俊眼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个姿势古怪又暧昧,鸣呦本想推他一把,却又按下了这个念头,他唇边漾起一抹浅笑,伸手拉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还摇了两摇,“本来是有点生气,可是一看到哲羽师兄这么英武不凡,我就不生气啦!”
哲羽一楞,讪讪地往回抽手,本想着调笑他一番,没留神他这一手,不知他是有意呢还是无意,怎么反而像是自己被戏弄了?
鸣呦倒也没硬拉着不放,随意地一笑。鼻尖突然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之气,这股清香,他最熟悉不过,是那粒被师傅贯注了法力的菩提子。当日自己丢下的手绳,一定是被沧海拾回去了。他心旌一荡,沧海就在不远处。
鸣呦冲哲羽甜甜地一笑,“三师兄,劳烦您送我回去呗,我迷路了。”
哲羽被这句三师兄,叫得相当受用,立刻帮他扛起大包,送他回了“清宁轩”。
“师兄,你是帝君之子,就是殿下喽?”鸣呦挽住贺羽的臂膀。
“这里只论师徒,不论身份的,你别那么客气了。”哲羽说道。
沧海远远望着二人神态亲昵地愈走愈远。哲羽是帝君最小最宠爱的儿子,生得相貌堂堂,英俊威武,最难得的是,他并不因身份地位恃宠生娇,脾气禀性都好。别看河阳武君是师兄,但论起本事,还不如这个师弟。这也是沧海最属意哲羽的原因,他是一心把哲羽当作“浮离天”未来的继承人来陪养的。
“师兄,请你吃”,鸣呦从包袱里取出一些点心,笑意盈盈地递给哲羽。
哲羽看了看这凡间来的吃食,有点接受不了,神仙嘛,享受一下人间供奉的烟火气也就算了,没事的时候就吃吃仙果品品仙酒,真把这白白胖胖的豆沙包放在眼跟前,还是下不了嘴。
鸣呦看他一眼,把自己这只豆沙包咬了一口,给他看,“好吃,很甜的,你尝尝”。鸣呦那位对人间无尚崇拜的老妈颖夫人,不仅会吟诗作对,会琴棋书画,还会制作各种人界的小吃点心,就连化的人形都是比照着凡间的美女贵妃杨玉环。
哲羽实在盛情难却,只好就着鸣呦的手咬了一小口,咦!表皮暄乎软糯,馅料甜香绵软,味道真的不错。哲忌咬了一口以后,欲罢不能,三口两口吃完了豆沙包。
鸣呦乐得嘴唇都合不拢,又递给他一个奶黄包,哲羽毫不客气地也吞下了肚。
“师弟,别说,这凡间的东西味道还真不错”,哲羽意犹未尽地说道。
鸣呦有点可怜地看着他,“你从没吃过这些么?”
哲羽点点头,“神仙不能私下凡间的,所以,我没机会吃到。”
鸣呦拿出个小手绢,给他裹了三样点心,“你拿回去慢慢吃。”






第10章 自己作死,闲人勿管
“师父”,哲羽目光凝着门口,接手绢包的手停在半空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鸣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身淡色衣袍的沧海君负手而立站在门口。鸣呦把点心包塞在哲羽手心里,“三师兄,拿着吧。”
哲羽攥在手里,向沧海道,“徒儿先告退了。”然后,冲鸣呦使了个眼色,你自求多福吧。
鸣呦看哲羽离开,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拈起一枚果干咬在齿间,酸甜的味道丝丝缕缕蔓延开来,瞬间就渍到了心尖。瞟了眼面容冷肃的沧海,抬手道,“师傅,请坐!”脸上揶揄着笑意,还故意把师傅二字的尾音拉得又软又长。
沧海面不改色,也没坐,只淡淡地问道,“为何不到演武场?”
鸣呦嘬着酸甜的汁子,把果咳吐在小碟子里,笑道,“师傅,你别逼我成么……还是放我回去吧!我就是再练一万年,恐怕连师兄们的小指头都赶不上,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逼老头生孩子么……”
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眼角水光荡漾,柔情潋滟。
沧海半晌不语,等他笑够了,袍袖一挥,桌上的大包袱连同吃食,突然一同不见了踪影。
“你……”鸣呦气结,噘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刚要站起身,突然发现手足像被绳索捆住一般,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哪里都动不了分毫。等再想张口,发现连嘴都张不开了。
鸣呦怒瞪着沧海,恨不得把眼珠子努出眼眶,沧海,你想把小爷怎样?
沧海君移开目光,灿色烟霞落入眸中,光亮如线,轻声道,“我说过,你的毛病我会帮你改,今儿就是第一次,定身术三个时辰后自解,这段时间不吃东西,我看你会不会饿着。”
转身,髻上尺素无风自起,沧海侧颜清冷如玉,顿了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一狠心,飘然离去。
一双怒目慢慢平和收敛,转眼怒意已平,斯人已去,还装个什么劲!鸣呦狭长双目精光一转,定身术已解。芝华法力尽在,除了自己,无人知晓,也不欲人知晓。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法力微薄接近于零的小鹿妖,至于芝华,就留在前世那场奋不顾身的情爱之中吧!倾心交付,真的很累!
倚于窗边,云海蒸腾,万千气象,彩云聚散,离合光影落于眸中,反成一片萧索。鸣呦目中虚无,如幻美景怎么看都不如桂林八树的风景真实可爱,这里全是虚妄,看似缥缈,实则层层束缚。
三个时辰之后,暮色迟迟,氤氲四蔼间浮离天环上一层轻薄湿汽。浮离天西北角有处梵梦山,山下冰泉虽不结冰却彻骨寒冷,每到夜晚,寒气凝结缭绕于浮离天,总是特别的冷!
鸣呦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活动手脚,唉,坐了这么久,一直未敢有大动作,就怕沧海心血来潮过来察看,又发了会儿呆,手足都麻木了。沧海,混蛋,你就害死我吧!
天边还有一线微光,鸣呦挪上床,拿被子卷住自己,蒙住头脸。躺了一会儿,觉得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骨头缝儿使劲地往身体里钻。又开始想念自己那张冷暖不侵光华无比的皮,也开始想念鹿杰和颖夫人,他朦朦胧胧地想起,每一个冬日,爹娘都会用法术为自己驱寒,直到他睡踏实了,才会离开。其实,有好多次,他都是装睡着的。
大概是因为想起爹娘,身体居然渐渐地开始有了暖意,像烤着两堆火,醺得身上热热的,每个毛孔都伸展开舒畅着,睡意一分一分由虚变实,跌入沉美的黑暗。
这不觉惬意无比!
“鸣呦,鸣呦……”,谁在唤我?
鸣呦从被子卷儿里探出头,睡眼朦胧地挣开眼,一张脸近在咫尺,杏眼桃腮地盯着他看。
“涿然姐姐”,鸣呦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闭眼嘟囔道,“怎么又是你啊……”
涿然伸指捏住他脸颊,还晃了两下,“小妖怪,听说昨天挨罚了?嗯?”
鸣呦不睁眼,相当不满地哼道,“唔,我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时辰,到现在还手脚酸软呢!”
“那都是轻的”,涿然抢他的被子,“沧海君很严厉的,你今天再迟到,还有狠的呢!”
鸣呦被子被抢了,无奈地翻身坐起,揉了揉眼。只着了一身月白中衣,盘膝坐在床上,鼻尖划过一道熟悉的冷香气味,缈缈缥缥难以捕捉。
“涿然姐姐,师傅来过了么?”
涿然瞟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套衣衫,失笑道,“沧海君来做什么,亲自叫你起床么?”
她正叠被子的手停了一停,若有所思道,“不过昨晚上我起夜,发现沧海君的寝殿门大敞着,人不在。”
鸣呦不知听到了没有,他正和自己的衣服较劲,这什么衣服啰里巴嗦的,里外三层,斜襟儿一溜儿盘扣。鸣呦出了一头白毛汗,最后决定隔三岔五地系一个,只要开不了就行。
浮离天的演武场就在梵梦山之下,一大片空出的场子,周围奇花异树环绕,空中百鸟盘旋飞舞。
鸣呦深深吸了一口气,仙花仙草异香扑鼻,鸟鸣声声沁人耳目。
河阳他们四人早已来了,正坐在凉亭中等候,哲羽看见鸣呦,对他招了招手,鸣呦踱着方步走近,也笑道,“师兄师姐们早上好。”
河阳武君对那日欺侮鸣呦的事情颇为自责,面上带着些微惭愧道,“师弟,那日的事情,大师兄跟你道歉。”
鸣呦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 “大师兄,你没做错什么,何需道歉”,本就是我自己要作死,与你何干!
“要打我的,又不是你……”他视线一转,投向雨昕,河阳武君你不过是隔岸观火罢了,反而是这个毛丫头,火爆脾气,差点让小爷命丧她手,如此浅薄易怒,注定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身后一片淡紫花海,微风拂动,枝摇叶动,鸣呦一袭淡黄衣衫,发束淡黄丝带,衣袂随风而动,长发翻卷,疏离眉眼,黑白分明,眸中光华流动,巧笑宴宴,自有绝尘之姿。众人扼腕,这小鹿妖,如不是眼角眉梢自带半分黠笑与戏谑,可真就半分妖气也无了,莫非这就是天赋异禀、生就灵根?
雨昕越看鸣呦越不顺眼,尤其是发现哲羽也不错眼得盯着他,目中竟有几分欣赏,更是火气愈盛,不就长得比常人略好些么,妖妖娆娆的,也敢把自己当个人物!
她冷哼一声,凤眼眼梢斜向上吊着,讽声说道,“你个小妖精,算你命大,那晚若不是师傅恰巧回来,你早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命在这里呱噪!”
鸣呦淡然一笑,琉璃眸子像含了两泡水,波光流转,映得天光都黯然失色,“四师姐,要不,您再给我一剑,我还真想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儿呢,说实话……”他捋了捋被风吹在眼前的发带,斜睨了她一眼,“我还真是活腻了呢!”
“你……!”雨昕被他藐视的态度气得几乎发疯,不管不顾地就又要上手。
“你们在做什么?”沧海站在几米开外,冷然喝道。
除了鸣呦像被抽了骨头般站没站相,其余四人齐齐施礼,唤了声师傅。
“雨昕,跟着本君修习了这么久,仍然如此心浮气燥。看来,是为师无能,不如……你回明洲吧,也许,跟着凤王修炼,要比在浮离天好得多。”沧海淡淡言道。
雨昕一听,睁大了眼睛,起初还没明白沧海的意思,但很快,她就惊呆,沧海君这是在赶她走呢!
她“扑通”一声,跪落尘埃,双唇抿了抿,两行泪几乎是瞬间就滚到了脸颊,艳如牡丹的脸此时煞白一片,大声哭道,“我不走,师傅,我死也不走……呜呜呜,师傅我错了……我错了……”她当然不能走了,她走了,心爱的哲羽师兄不就让给别人了么!她可是心心念念地要嫁给殿下呢!
河阳、洛冰也大惊失色,雨昕的确顽劣,但沧海君这么多年一直叮嘱二人时时劝导于她,并未对其有过苛责,没想到头一次苛责,竟就这般后果严重。






第11章 砍花种树

“师傅,雨昕虽有错,但请念在其年幼的份上,就饶她这一回吧”,河阳与洛冰齐齐跪下,“请师傅收回成命!”
沧海面如静水,波澜不兴,眸子里静得像空无一物,视线落在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
“哧”,看好戏的鸣呦冷笑一声,“年幼肯定无知喽,师傅,您老还是多费心吧……”
他坐在长廊上,一腿曲起,一腿悠来荡去,双目望空,似是在对老天爷说话。
雨昕看着他那幅表情,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可就是敢怒不敢言,她眼泪汪汪地望向一旁站立的哲羽,“师兄……”
做为浮离天的弟子,哲羽赞同沧海,雨昕仗着身份特殊,目空一切,傲慢无状,也不是一两天了,并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其实,让她回明洲也未尝不是好事,在凤王身边一亩三分地做她的大小姐,总好过在天庭惹事生非。
可是做为天帝之子,又觉得雨昕这么灰溜溜地被遣回去,定会影响明洲与天庭的交好,毕竟凤后是自己的亲姑姑,是天帝的亲妹妹!
思前想后,他终于,走上前轻声道,“师傅,雨昕之错,与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平日里疏于管教也有关系,还请师傅一并责罚!”
鸣呦看这廊下师徒四人,跟看戏似的觉着甚是有趣,他非常欠扁地插言道,“师傅,哲羽师兄的意思是,雨昕师姐的错处,他们分开担,这样就不用让她回去了呗!”
沧海收回目光,转头望了望鸣呦,后者不失时机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仰头一笑。
沧海心念一动,像有股大浪突然狠狠地拍击在了胸口上,眼神里募地飘过一线痛楚,但这痛楚倏忽而散,转眼被压制在眼底,心,仍是痛了!
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曾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他身边这样笑,像春花摇曳,似秋叶翻飞,无拘无束,清秀出尘,彼时,那人心里眼里唯有一念牵挂,就是他。而他呢,天下大义,仙规戒条挂碍良多,给他的怜爱也只有那么一星半点而已。那人就循着这么一星半点,托出真心、付了真意,将这一星半点变成烽火燎原。
良久,这怮才绵里抽丝般缕缕而去。
“罢了,雨昕,看在你师兄师姐求情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且闭门思过三日,好好在自己殿里想一想,该如何修身养性罢。”
沧海袍袖一拂,“你们自去演习风雷阵”,又遥遥望眼鸣呦,“你跟我来!”
雨昕抱住哲羽撒娇啼哭不止,在心爱的人面前,更是觉得万分委屈。
倒是鸣呦,表面一幅浑不在意的神色,心里却是不免有点小紧张,连他自己都觉得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欠揍!别说雨昕了,连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草木纷芳,浮离大殿前一片葱郁,满目苍翠间,唯有几棵玉兰树结着雪色花朵,幽幽沁着馨香。
沧海在玉兰树下负手而立,背对着鸣呦,半晌不发一语。
鸣呦飞惯性的食指蜷起,抵着下颌,状似深思熟虑,实则一根一根数着沧海的头发。
望着他黑发间飘飘然一根素色丝带,忽然就想起来,他为什么不用那一条“萝雪带”来束发呢,那可是芝华拔了身上白毛编给他的,虽是白色却流光溢彩,辉映九色光华,想起拔毛的时候,还挺疼的呢!唉,现在,想织也不成了,皮都没了,还哪儿来的毛呢!
“鸣呦,你为何如此?”
“啊?”鸣呦只顾想东想西,居然不知沧海何时已经转过身来面向着他。
沧海的脸仍如冰雕玉琢,冷硬锋利,“我说过了,不可能让你回去的,你为什么还要如此顽劣,一次次挑衅雨昕,是料定我真的不会拿你怎样么?”
鸣呦先是一愣,随即又换上那张妖魅的笑脸,他知道,他长得好,既可以笑得清纯,也可以笑得妖娆。恋慕沧海的是芝华,又不是他,凭什么就要像芝华一般笑自肺腑,童叟无欺,他是鸣呦,偏要假心假意,魅惑轻狂,真,有什么好?
他长长一揖到地,“师傅大人,徒儿知错了,您罚我吧,如果是定身术,还要劳烦您把我扔回自己房里,这回,求您把我扔床上,坐着很累的,不如躺着舒服,睡一觉,法术也就解了,受罚睡觉两不耽误,您看如何?”
沧海突然抓住他一只手腕,把鸣呦吓坏了,瑟瑟地想缩回手,不是要断手断脚吧,沧海啊,你应该没这么残忍啊!
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缠在鸣呦腕上,还打了个不怎么好看的蝴蝶结,然后,端详了一番才松开手。
鸣呦一看,是一枚红线上串着一颗菩提子,和一个打成如意结的络子,只是时日已久,大红已然褪成淡红。这经年旧物,像唤醒了心里的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磨得心中发痛眼里含酸。
他吸了口气,抬腕笑道,“师傅,这是什么玩意儿,不是一直要我带着它吧……”他晃一晃,络子长长的,有点碍事,不满得嘟囔,“这也不好看啊!”
鸣呦白皙如玉的腕子搭着一线淡红,其实别有韵致,沧海慢悠悠开口道,“如果你答应一直带着这段红绳,今日的处罚便免了。”
鸣呦皱了皱眉,带就带着吧,也少不了一块肉。如果不答应,他把自己定回房还好,如果定在这儿,人来人往的,那可真够自己喝一壶的!
“行吧,”,鸣呦眼睛眯了眯,眸子里黠光一闪,“但我有个条件。”
沧海眉梢一挑,难得脸上有了微妙表情,奇道,“你还有,条件?”
鸣呦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师傅,我肚子饿,你不让我吃点心也就算了,哪怕给我弄盘小红果填填肚子也好!”其实,我就不是饿,是馋!这可是芝华留下来的毛病,不怪我啊,不怪我!
沧海唇角扯了扯,“嗯,你随我来……”
鸣呦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道,方才,他扯嘴唇的动作,是笑么?
其实“浮离天”除了浮离正殿略嫌冷清入目寒微之外,其余的地方还是相当漂亮的。这和沧海不喜热闹有关,他总觉得花花草草乱香扑鼻,看着眼热心烦,于修行无益,因此殿前殿后只种些绿树矮木。
就譬如去梵梦山这一路,就颇和鸣呦的胃口,满目繁花相伴,灵花异草,各色纷呈,看着就心情大好!他一边走,一边有点怀念芝华住过的“凌云阁”,那里原本也是无人打理,空设已久,自打芝华住了进去,就日新月益,一天一个模样。
他升仙时,从 “幽鸣洞天”带了许多花籽,后来又见天儿地在天庭各仙府东挖西掘,于是,“凌云阁”成了比天帝的御花园还漂亮的一处所在。曾有一度,风靡中天庭,仙人们一说“走,赏花去”,那必是去“凌云阁”无疑。
暗暗叹口气,不知芝华走后,“凌云阁”里的花花草草怎样了,想必碧云也已离开,无人照管,早都零落成泥碾为尘了吧!
光顾想着,一个没留神撞在突然停下的沧海君身上。
猝不及防间,他伸手搂住了沧海的腰,但也仅仅是一息之间,又赶紧松开。
“师,师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停下了?”鸣呦环顾左右,悄悄掩饰着有些发红的脸,那一瞬间的触碰,像给他心里强行灌入了一锅沸水,把五脏六腑都似煮沸了。他把手缩进衣袖,指尖轻轻颤着,隔着衣衫,沧海的温度还是烫伤了他,烫得他又难过又哀伤!大概是错觉!
沧海侧着头,看的却是路边花海,若有所思地驻足良久,才轻轻问道,“你,喜欢这里么?”
他沉静如水的侧颜,仿若染了花海的芬芳,锐利的棱角被磨砺得有了一线温柔。
鸣呦看在眼里,按芝华的模式,他应该说喜欢啊,很漂亮!
可惜,他不是芝华,只能按鹿鸣呦的意思更来回答,随意瞟了两眼,诞皮笑脸地说道,“嗯……我觉得呢,师傅,这些个花花草草漂亮倒是挺漂亮,但它没用啊,依我看来,不如统统砍了,改种果树,什么无花果啦、水蜜桃啦、菠萝蜜啦……对了,王母的蟠桃听说很好吃,咱们可……”
话未说完,发现沧海已在几丈开外,鸣呦喊道,“我还没说完呢,您怎么就走了呢……”
是啊,前尘已忘,他终究不记得芝华的一切了,沧海默默无言地行进着,怎能继续苛求他还是芝华。重遇这般模样,这般性情的他,不知应否庆幸!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跟上来,既不远也不近,若即若离。沧海眸中平如静海,胸中万顷波涛,他真怕支撑不住,流露出丝毫真情实意,想告诉他,五百年前,芝华没有错,他没有爱错人!他的真心,没有白付!
东逝流水西沉月,叶落纷纷人凌乱。
百年生死茫茫,寸寸相思,俱烧灼成灰!生无可恋,大概才是真的心如死灰!






第12章 此树是我栽

沿着山路又走了数百米,景色与山脚下的四时花开已是截然相反。
空气更加通透,温度却陡然下降,花花草草皆已不见踪影,连偶然掠过的风都似乎卷挟着冰晶。
鸣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觉寒意彻骨。
沿路花木越来越稀少,零星几株孤零零地扎在路边石缝中,挂着冰棱或结着冰霜。
他看看几步开外那月白身影,仍是不急不徐,丝毫没有停滞。
鸣呦勉力跟上,不想落下,鼻息间喷出的淡薄白雾许久不散,冰冷空气灌进肺腑,冰碴子像把五脏都冻住了,窒息得令人难受!
他抬起手指想拢一拢衣襟,却发现指尖青白,哆嗦了半天都使不上力,霜花在眼睫上结了薄薄一层,模糊了视线,脚步渐渐迟滞,恍惚间那个人越走越远,他却是拼尽了全力,却举步维艰!
这样的场景曾在哪里见过,一样心碎,一样无奈,一样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只是这一次,他轻声唤出了声音。
“沧海……”
绵柔脆弱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壁间像一只只灵力凝成的蝶,四散轻撞,转目遽然无声。
沧海猛地回头,看到鸣呦背靠一块青石,面色苍白,嘴唇青紫,脸上挂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吞吐间已是气息微薄。他飞身扑过来,手掌抵在他后心上,摧动仙力进入他筋脉。
一股柔和温暖之意,像冬眠苏醒的小蛇在僵冷的筋络间四方游走,舒适无比,渐渐趋散了寒冷,鸣呦长长纾了口气,轻轻□□了一声,神智渐渐回转。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倚在沧海怀里,沧海的手掌与他后背相贴,隔着衣衫可感到他掌心处涌出的暖流,如同清亮的溪涧,在他身体里汩汩而过,如沐春风,似栉夏雨,更像多年前那一个吻,明明轻柔却点滴皆落心头,在心底砸下深深的印记!
鸣呦翕动着眼睫,重新闭上眼睛,却只留恋了片刻。他轻轻推开沧海,“师傅,我好了……”
梵梦山很高,几乎遮住半个日影,石壁间更是光线晦暗。鸣呦微垂着头,长长的睫羽在他眼睑下投下两片淡色阴影,此刻的他,孱弱无力,收敛了肆意张扬的笑,五官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修眉薄唇,轮廓温婉。
沧海听到方才那声轻唤,既不是师傅,也不是沧海君,只是“沧海”,一颗心早已七零八碎。
沧海身份贵重,地位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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