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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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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半夜醒来,见到他那环抱着腿的睡像,我心酸了也心软了,于是抱至身边,挨着他睡下,才觉心上好受一点。

这……算是默许了他可以随意占据榻上任意地方的。

但,好似一向聪慧的裌这个时候笨得紧,故意与我闹着玩儿,听不懂看不明白我在做何,而我说的话也被他直接忽略,颇有一意孤行的意味,仍旧每夜窝在角落里,等我去抱他过来。

原本我不知他是故意装的,后有一天,借着牖外皎洁的月光,见到了裌嘴角昙花一现的贼笑,方才意识自己竟被个小小孩童给捉弄了,又好气又好笑,于是狠狠亲了他几口,算作补偿这才罢休!

目光回至裌脸颊上仍留有红印的地方,含笑让菁去取了滚圆的果子,比熙的要大。

熙见了立即不满,“阿妹,你怎可如此偏心?”

没好气看他一眼,“偏心?!倘若阿兄不惹麻烦,只怕早己至成周。”

这话一落,阿兄熙立时有如霜打的茄子,萎恹下来,默默埋低头颅,不敢再出声。那天他被匠人用块璞玉勾进琢室之中,众人心急如焚寻了整整一日,终在那小小一方琢室里见着全神贯注与人一同琢玉的他,不知为何,平时十分冷静的我,见至安好的他后,先是心中一松,接着雷霆震怒,不顾礼数训斥他一顿,待训完,才回神过来,自己何时如此失态过……

于是收拾好胸臆间怒气对他道谦。

好在,阿兄虽被我如此责备,倒一副不太在意的态度,除了微现愧疚,便是窘窘笑了,默默跟在我的身后上了舆车,路途之上不敢再随意乱走。

没想到,阿兄虽然看似痴人一个,却十分通透,见我不再生气,便红着脸憨声道,“娻如此,说明娻心有阿兄,此为好事,况此次确乃为兄之咎……”说完脸更红了。

拿木犊的手一顿,忽地了然。

阿兄这番言语虽简单,却道出了最深层的原由……只怕,我是真将他当家人看了,在乎了……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怒气冲天。

抬眸正要开口与熙说话,结果对上皋似笑非笑的眼神,愣住。

望望帷帘外天色,原来己是薄暮时分,难怪他有点人气了……

这块石头,最近也不让人省心,白天话少得可怜,到了夜晚话虽也不多,但却比白天神彩飞扬不知多少倍,偏偏他又十分喜爱静坐我旁,用那双黝亮灿烂得如星子般耀眼的眸专注凝着我的脸庞,听我说着那些就连自己也忘了是何时听来,或看来的杂版故事,如有不明,便间或用他那要命的磁性之音问询一下……

整个过程,被那么一双隐有灼光却又不太热烈的眼注视着,还有那要命的魅惑声音拨弄一下……那种感觉……好似……他的眼中唯尔一人矣,这种人这种感觉对我这个多年来一直缺少激情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折磨,偏生,我还不能说什么,简直苦不堪言……

与纪恋爱之时,两人极少见面,只偶有书信来往,那时只觉淡淡的安心盈绕,很安全很舒服,懒惯了,与人交往时,不由自主的会选那些认为是在安全尺度之内的人,纪便被认定是这种人。

而面对夜晚的皋时,我却忽地发现自己总会僵硬身子,僵硬着声音,这是长久以来,对危险的本能戒备……

这种状态,我不太喜欢。

抗拒了,便会生出不耐,每在这时,皋似知了,会忽地离去,同熙两人并肩坐在星夜之下的草地上……就着高空闪烁星光,喝酒聊天。

刚刚那场无形的抗拒在这时,便会自然崩溃,一切回归正形。

而皋,似毫无察觉我的不自在,又似颇有点乐不失彼……每至夜,一如既往的听我说故事。

我有时会觉得,皋似乎有着双重人格……但这个想法,因他对着别人的正常举止,又被我很快否定,或许不过是我的错觉。

“阿妹,宾馆到了。”

扶着阿兄的手下了乘石,刚立定,身子便是一僵,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那个笑得云淡风清的人……此时衮服博袍衣冠楚楚地立在宾馆不远处的瀍水河畔;潋滟的波光似全落进他的瞳眸之中,定定望我。

而他的旁边,玑一脸幸福与他并排而立,微风轻拂,露出滚圆的小腹。

“娻!”玑仍旧笑得没心没肺。

“娻,王婶道你不日便至,果然诚不欺我。”

回了个轻轻的嗯字,尽量忽略掉心中涌起的不适,我扯个笑道,“王姒在诰文之中并未提及玑会至成周,没想到姐夫也在。”

这声姐夫刚叫完,便见一旁扶着玑的纪身子一僵。

而玑却是抬眸瞧了一眼一旁自己俊逸的夫君,那眼中说不出的娇羞和幸福。

玑有了身子,纪是不放心才跟来的罢……

心底叹口气,罢啦!正如阿兄酋所言,齐纪终究非我良人,如今都成姐夫了,又有何可念想的……只是有些遗憾罢啦……或许是我太过思念拓跋,不自觉得想着同样独占纪。

几人一同用罢四饭,又谈了近况了,便各自散了。

暮色渐浓时,我本以为裌会与我同寝,却不想裌忽地一脸正儿八经对我道,要独寝。那模样,俨然小大人。

这孩子……

第二日,磬扣钟鸣之时,我与兄熙来到天子宫殿之外,早有上了年纪的诸候公卿着吉服;配圭璋候在影壁之外,鸣玉之声清脆响亮。

我没想到皋与裌竟也在,见惯了着常服的他,此时衮服博袍,持圭立于众人之中的样子,倒有些鹤立鸡群,长而宽的绅带在清晨的微风里轻轻拂起,让我眼前为之一亮。

他身后不远处,祭社的土台威严耸立,那里是成周的信仰所在。

又是一阵钟磬声穿过殿壁,声声铮鸣飘荡而来。

宫门被侍卫推开,天子宫殿立时现于眼前,淡淡阳下光,片片圆筒瓦耀眼闪亮,一条长长的公道通向堂上。

刚刚还喧华的众人忽地安静下来,鱼贯入宫,至堂下一拜,再至堂上一拜,而我被寺人独请往王后宫室。

王后

将沿路买来的玉瑗,玉环还有一些彩色贝饰装进袋子里,连同一份刚契刻好的简牍一同递给信使,信中,将见我之时的态度举止一一道来,与阿母一同商议。

“这些,务必亲自交于庶夫人手!”

信使点点头,很快消失在寝门之后。

现在,我住的地方,是王后在洛邑的别馆,此时正值正午,热辣日头照在静静流淌的瀍水水面,扰起一片波光映在窗格的白绢之上。

临水而居的地方,自多蚊豸,好在菁会每晚在门楣上挂上燃着的艾蒿驱蚊。然,虽有安神香,我仍旧睡得不太踏实,许多混乱的图片不时出现梦里,忽尔是酋,忽尔是纪……隐隐地还有一双微微黑亮的眼,静静的注视着我闷声不语……那人是皋……

说来那日去见王后,刚过寝门,便见她坐于上首,微微灰白发丝梳得整齐,除了一柄莹绿玉钗,几乎没有发饰,穿着也较为素雅,虽如此,但那气度,见了,让人自然生出敬重来,那是长期处于上位的一种气势,无法忽略。

下首,围坐着天子众妇同王姬,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众人细语,不时有笑声传来,和乐融融。

甫一入门,室内便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我的身上。

待我跪拜行礼完毕,本以为她会直截了当的说了目的,没想到竟是什么也未说。

只笑吟吟道了,“不过几载未见,当年尚幼的娻如今终于长成了姝慧女子。来,上前来,待吾细观之。”

上前,手被人拉住,她上下看看,不停点头,“汝父诚不虚言,娻确实得体大方,许久未见,便姑且住下陪陪我,汝父处,我会让使者前往知会,待过了秋尝归鲁不迟。”

秋尝?微愣,尔后轻轻应诺。

她又道,“伯禽和你母亲可安好?”

“都安好,谢王后关心!”

她又是一点头,“如此。玑亦己至王畿,昨日入宫,闲聊之时,屡次提起娻如何如何,眉眼之间甚喜,言辞之间似甚为挂念娻。”

“如此。”

王后指指下首第一张玉席道,微微挑眉,含笑道,“娻坐于此罢,玑己有育,我特准她稍迟入宫,许久未见,想必娻亦挂念玑,稍候罢……”

我注意到,王后提起玑有育之时,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语气也是稍稍加重了的,那挑眉的样子让我心中一紧,如此故意提起玑有育,难道她知了我与齐纪之间的旧事?

不过不管她因何如此特意提起,旧事便是旧事,她完全不必担心。

众妇聚在一起实在没有别的可聊,无外乎衣饰装扮,育儿经之类的,不知为何谈着谈着话题忽地转至宋候季子身上。

上头,王后问,“今日天子告朔听政,听说宋候季子子郜也来了,娻可见过?”

我正静静听着,没想到王后忽地来这么一句,有些发愣。

忽地想起菁说王后欲搓和之人便是那宋候季子,脑中将今晨候在天子宫殿之外的的人过滤一遍。

许多都是上年纪的候伯公卿,年轻的……好似除了皋是鰥夫,具己娶妇。

又想起皋所着吉服,与兄熙一样。

“王后所指可是皋?”

“皋?”王后笑了,“原来娻己见过。”

“然。”

“既如此,可否见过宋太子?”

宋太子?我微摇头。

“娻定见过,太子裌尚幼,皋继其父职又兼师氏,自需随护在侧。”

裌!脑中闪过窝在角落里幽怨望我的小豆丁,我一直误以为他是皋与其妻娥的孩子,没想到会是皋兄长的孩子,难怪着了吉服之后会有尊贵之气,也难怪至洛邑后便不再与我同睡,会有此举动,想来他心中明白一国太子倘若太过依赖他人,会显得懦弱可欺。

“倘若乃裌,娻己见过。”

“嗯,上月告月之时,裌入宫曾与我提起娻,道你落水之后乃他所救,又与他悦然相处两月有余。心中甚为挂念,无奈每日需入泮宫无法往鲁探你,求我此次告朔定邀你来王畿一聚。”

呃……原来我会来成周全拜那小豆丁所赐,想起那日他忽然一本正经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其实被他那粉嫩外表给蒙骗了,这孩子,果然比当年同龄的拓拔狡猾得多。

被这小子算计了,心中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王后似知了我在想何,含笑问道,“娻可是在恼宋太子?”

正容,我恭敬答了,“娻不敢。”就算是真恼了,我自会秋后算帐。

与玑从王后宫室中出来,己是亚饭时分,宫殿外兄熙早己下朝,候在马车旁,而他身旁站的,我停下脚步……是纪。

身侧,一路问个不停的玑也忽地停下,噤声,变作乖巧模样,静静地与我并肩前行。

近了,熙苦着脸,首先出声,“娻,阿姊,为兄不该求了君父前来王畿……”

了然望他一眼,我微微一笑。

那些繁琐的祭祀还有政务,于痴人的他来说确实难了些。

未等我答,玑微微唤了声熙,然后看一眼一旁的纪,忽地脚步一转,慢慢行向纪,低了头默默移向纪的身侧。

待她走近,齐纪极为娴熟扶上她的手臂,似怕摔着。而玑则是脸微微一红,看一眼齐纪,复又低下头去,完全是乖巧媳妇模样,那个天真浪漫的问我心中夫君是何模样的女子,己彻底的被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征服了。

忽地,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胸中似有些堵闷,遂,低低对阿兄道,“阿兄,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啊?娻何处不适?可需请医师?”说着,十分为难的刨刨后勺,

“皋与裌被天子留步,此时还在大殿,皋留有言,让阿妹多等一刻,一道返宾馆处?裌亦……”

“阿兄!”无视纪投来貌似关怀的目光,我打断熙,“娻先回了。”

原来想是一回事,而做又是另一回事。我素来便知,温和有礼的纪有着自己独特人格魅力,一向天真浪漫的阿姊此时沉浸幸福的模样让我生出些微的嫉妒来,这很不好!

原来,我虽面上表现平静,但心中仍旧很介意他娶的是别的女子,那双曾经注意着我的如泽水亮眼眸,此时看着的不是我……

正说着,熙忽地脸上一喜,“皋,快些!”

转头,便见皋与裌不知何时己出宫门,正快步向此行来。

“阿母!”近了,裌首先笑眯眯唤我,吉服衬得小脸粉嫩莹莹。而皋则是看向齐纪。

“皋,娻道她不太舒服。且带她去医师处看过可好?”熙话刚一落,皋的视线转向我,眼中带出疑问。

这死小子!口没遮拦,不过不适而己,倒好似要嚷嚷的世人全知般!

瞪他一眼,就算不舒服,难道他不能带我去,为何让皋带我去?这……我终归一国公女,与个男子独处成何体统?

“何处不适?”

呃……我能告诉这只闷葫芦,我这是心上不适,是在嫉妒么?当然不能。

于是,摸摸鼻子,闷闷答了,“无。”刚说完,皋的眼眸加深几分似能看透我的心思,见之心中一紧,撇头望向别处,不再言语,何曾如此狼狈过?

“娻,有不适便需看过医师,如此避讳终不是办法。我初育之时,呕吐之症甚重,以为得了重病,心中惴惴,还是纪让人请来医师,看过才知是有育……”

“……”

我不答,看一眼一旁的齐纪,齐纪没有作声,只微夹眉心定定看我。

转头,对上皋的眸子。

“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时,玑道她还需去取匠人处的横笄,便不与我等同往。熙一听说要去看玉,遂道愿与玑同往,少倾便回

与玑等拜别,我踏上舆车,皋与裌跟在身后上了自己的辂车。些时,天子宫殿,亚饭之时,钟磬声响起,舆夫甩鞭,透过帷帘,我向后看去,高高的宫门和宽广的街道似乎道屏壁,将玑与纪还有熙的身影挡在远处……连带着那钟磬之声也显得沉朴遥远起来。

饭食是与皋和裌一同用的。席间,虽然裌不时童言童语,但总觉气氛有些怪异。

似乎皋在生气,以往虽然话不多,但桌上也总会不时问我几句,或者帮裌布布菜,但此时,他低头一味执砒吃着,连那嚼食之声都不曾闻。

但细看,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用过膳,便与皋还有裌道过别,入室本想小憩片刻,却总感觉有些烦闷,左右睡不着,于是起身,走至檐下,菁正在庭中翻晒我的衣物,见我起来,“君主无心睡眠,可是天气太过炎热?”

微摇摇头,心静自然凉,见了纪之后,我的心思有些纷乱,自然睡不着,站立一会吹了会风,觉得稍稍好些,便折身入室,想着如此之久既己至成周,或许该给阿母写封信报平安了。

过后不久,我正靠着案几给阿母写信。

外头菁敲了敲门,“君主,有宫中世妇前来。”

“稍候。”整整衣裳,起身。

便见王后近寺保氏笑吟吟立在外头,“公女,小人打搅!王后听闻公女宿于宾馆处,便让小人前来请您移至别馆,那处比之宾馆清静凉爽,屋中器具用什公女可随意取用,王后道,公女如若欢喜,亦可住至秋尝之后,待公女归鲁之时。”

摇扇的手顿住。

秋尝,又是秋尝。

脑中闪过王后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稍,真的……不明白,秋尝是天子祭祀先祖先王之礼,我这女子留下作何?一时有些发傻不知王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裌

很快我便知道王后到底意欲何为,她虽有意搓合我与皋,却不直截了当,而是将裌推作中间人。

在她的别馆住不过几天,裌很快便包袱款款的住了进来,牢牢占据隔壁居室,美其名曰宋太子年幼,皋虽继其父职,但身为男子总有不周之处,同处王畿,让我代为照顾,随行世妇刚转完宫妇的话,我顿感黑线万丈,何时我成了保姆?

可是这次异于蔡里,每日清晨天未大亮,裌不用我唤也起得很早,顺便钻进我的寝室之内,唤我起身。

如此这般,最后好似我倒成了赖床的懒人,顶不住他左右撒娇耍赖,只好起身着衣。

“阿母,裌先去堂上,一会阿母定要记得过来用膳。”说完,尚且滚圆的小身子十分兴奋消失门外。

待我梳洗完毕,强撑困倦的眼皮到达堂上之时,见着那端坐席上的身影,我霎时明白何以裌如此兴奋,原来皋己一早来到,正坐案几旁等着我与他。

揉揉额头,苦笑一下。

果然,裌这只小狐狸是不能太过纵容的,那秋后之帐我尚未算,他竟又得寸进尺起来,这一大早便放进这么大一只闷葫芦。

“阿母,快些,只等你了。”小家伙见我进门,整个身子几乎向前倾在桌沿之上,向我招手。

“知晓了,你且坐好。”

皋淡淡看我一眼,神色间丝毫未觉一早便出现个未婚女子院落有何不妥,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几人用罢膳,裌与皋两人出了中庭去囿园处宽阔地习射。我闲着无事,忆起与纪真正相识处便是在这附近,河畔旁的那道栈桥不知是否仍在。

心中一冲动便一路漫步向那处去,菁见我向寝门行去,忙在身后吩咐随行世妇还有寺人收拾食器,怕我热着又给备了团扇方才随后寻来。

栈桥仍在,凝着那处,只觉物是人非,其实这种结果我早己知晓,只是不想明白。

那个时候,是我太寂寞了……身处异世,真正能谈得上话的人,极少。

此时,正是柳絮飞扬时节,河面落下不少白絮,一路悠悠随波而去。

黑沉沉的云层压在水的那边,看看天色,似乎快要落雨。

站在栈桥之上看着水面发了会呆,我长叹口气打算落雨之前折身回去,没想到刚一转身,便见一人,身着长裳站在柳树之下,一双眼沉沉望我;宽广云袖在微风里轻拂。

两人,竟默契地在同一时间做了同样的事,我以为现下他过得如此幸福,早己忘了这里。

想了想,最后我还是压了压心上五味陈杂的感觉,慢慢行了过去。“纪!”

他的身子动了动,又看了我一会,才缓慢开口,“我以为你不会过来同我招呼,而是径直走掉,刚刚那一长叹,悔之矣?”

笑一下,想起分手时,他沉痛对我道但愿我无悔于心。

“旧事便是旧事,有何悔可谈,如今你过得幸福便好。”

话音一落,纪脸色忽变,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冷冷一笑,一字一字从嘴里吐出来,“旧事?你我之间原不过旧事!娻,可曾有人对你说过,你算得上这世上最狠心之女子?此至王畿,王后欲意何为,汝当不知?汝宁嫁鳏夫都不愿嫁我!我自认比之那位才情样貌身份地位样样不差,你早就有言,望自由择婿,可最后呢,最后呢……你对我所说过的,可曾有过一句真话?可曾有一句真话!”

到后面语调高几个阶,质问与不甘同时荡在宽宽的河面上,柳絮不知何时停止飘飞,河面之上空空如也。

复杂看着身前己差不多半失控的纪,忽然不忍再看下去,胸臆涌起的酸意让我背过身去,眼角有泪滑下,终究是我负了他。

“你转过身来!”身子被猛力旋转,对上纪阴鸷的眼眸。

眯了眯眼,渐有淅沥小雨落下,我也不知脸庞上混着的是泪还是雨。

“你说话!”

吞下快要抑制不住的哽咽,我第二次横了横心,“是!是我负了你!但我以为相爱的两人再容不下旁人,可是你却道汝将来定会有媵室,以丰子嗣。既己如此,私以为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所以你不回信,对我也是避而不见,甚至没有再传过只言片语。即使同处王畿也宁将我当做路人,见玑有肓,你也表现如此平静,似乎毫无嫉妒。”

这个时候,钳着我肩膀上的那双手突地松开,纪似乎忽地清醒过来,平复自己差不多失控的情绪,慢慢转身负手望着江面,久久不语。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只余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飘渺到几乎听不见。

“娻,我曾想过,由此至终,你具表现平静无波,或许从未爱过我,信上契刻具乃谎言……今日,我不过想得过明确答案……”

凝着那伟岸背影,我曾经以为两人或许能走到一起,会牵手散步,依偎着一起看日落日出,一起慢慢变老,我确实憧憬过与他的未来。但,只是憧憬。

将来待他泽及众妇时,我该如何做?我非常清楚自己,素来骄傲,我的底线和原则不允许我再继续下去。

那些恩泽,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不过一心人,两人天天同盖一被,天天同食一桌,可许有些小别扭,但绝不是睁眼见他入别的女子居室,那种痛,光想就是觉得痛,我没有勇气去尝试那种明知会鲜血淋淋,还要强撑门面不露苦涩嫉妒的日子,我宁愿所嫁之人非所爱,这样,便没痛。

我垂头不语。

“为何不答?”

“难道说,你是……爱上了他?”

我仍旧没有答,夏虫停下嘶鸣,周围是从未有过的沉寂。

“你是真的……爱上了他,因为他救过你,可是如此?”

只觉口水都难以吞咽,我终究心软,“没有,我没有爱上他,只是我……也不爱你了。”此话说完,心上一阵钝痛。

随着我的话语落下,立在河畔的身影更加僵直。

再谈下去也于事无补,于是,我对着那身影微微行礼,“司工,事己至此,你我二人再无何可谈,就此……告辞罢!”

语毕,猛地转身,忽略掉身后传来的细微响动,快步向馆门行去。

不知何时悄悄起了秋风,拂起裙裾,耳畔有一丝发丝滑落,风一吹,挡住了我己是朦胧一片的双眼。

那风刮过脸颊,只觉那泪似化作一片片秋刀,脸颊被剜得生痛生痛。

快至秋尝了罢……

边走边擦掉脸上泪痕,转过一处芦苇丛,急行的脚步顿然停下,皋站在一丛厚密白茅之后,手拿我的团扇,一脸波澜不惊看我。

刚刚的话,他都有听到了……

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刚刚谈话似有提到他,而且纪似乎对他很不屑。

皋上前,眼光微扫一下我红红的眼睛,突地将手中团扇塞给我,冷冷道,“此是寺人菁让我转交你的!”说完,不待我道谢,转身大踏步离开,裳裾擦过路旁青草,很快消失在一丛竹林之后。

从那日后,皋未再来过别墅,再见他时,是在天子搜田郊祭礼上。

看来,确实是听到了,还生气了。我也不知为何,会在意他是否生气,也许是那日在蔡里,他抱腿坐于角落里时,给我的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我做了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心下总会不由自主感到愧疚。

纪说错了,我的心终归还有柔软的地方。

郊祭,是在辟雍举行。

周时,每次开发大量的荒地作公田时,天子都会如此,告过上天之后。

有鬲人持刀或镰在一片肉香之中将荒地周围树木伐倒,然后开始放火,随着火焰燃烧,周围的气温迅速伸高,一片燥热。

人群开始嘈杂起来,交头接耳。

摇摇扇子,裌肉肉的小身子,早己耐不住远远便见他从天子下首向我行来。

行至一半,却忽地停下来,脸上神色悲愤,握拳死死盯着众女前的几排位置,那里是王姬所在。

见情形不对,心中一紧,赶紧上前。

“裌,何事?”

裌撇撇嘴,红了眼眶,看我一眼,没有说话,小手却紧紧揪着我的衣角。

这时,耳畔传来细语,

一人道,“……那女子……”

又一人道,“然也,命硬之人,正是宋太子代父求娶。”

“嘻嘻,不知此次又能活命多久。心中甚幸宋太子不识得众位姐姐,否则哪日代父再去求娶,可要如何是好。”

“然,如此需得远离宋太子。”

……

卜问

自那日后,裌似乎变得很爱粘我,无事情便喜欢泡在我身旁,有时我忙着一些小事,他也会上前帮忙,更多时候是静坐一旁,那跳脱的性子似乎一日之间全都隐去。

周身,一股浓浓的不安让我霎时怜惜起来,也变得极为有耐心。

那日,火光之下,王姬们不同舆论如今似仍旧荡在耳畔。

我听了那些话,并未出口反驳,而是淡漠扫一眼王姬们的席位,转而当众抱起裌,走至席上坐下。身后,那片嘈杂很快平息下来。

行动永远都比言语来的有力,我如此待裌,意思己经不言而明。看了一会祭礼,转头对上纪扫过来的视线,心中跳了跳,随即佯装淡定,撇开眼眸。

当晚宫人来传话,道翌日三饭,王后有请,听完心中一突,有种预感,终于还是来了。

宫人走后,我心上感到有些压抑想出去走走。

才不过走出中庭,身后裌软软童音响起,“阿母,你要去何处?”

转身,“阿母四处走走,裌先去洗沐,过后阿母教你刻字可好?”

“阿母……”裌挣脱菁牵着的手,不依。

走上几步,将他抱起,“去吧,裌不是一向欢喜洗沐,怎地今日不悦?”

裌抱着我的脖颈紧了紧,“可裌更欢喜阿母,阿母陪裌可好?”

含笑点点他的鼻头,我压下心中涌起的不适感,道了句诺。

裌欢欢喜喜跑进内室,让我帮他拿衣,拿屣,又唤菁道,“裌需用大木盘。”

菁应了,他这才拖着我的衣角进去。

两人洗毕澡,窗外月牙己挂上柳梢。就着宫灯,我教裌识字刻字,握着他小小的手,却忽地发现裌似有些心不在焉。

“裌。”

唤了好几声,小豆丁才回神过来,刚沐浴后的粉嫩脸上似有一抹红晕闪过。

“裌刚刚在想何事?”

头稍抬,裌圆溜溜的眼微微半眯,“阿母,阿母好香……”

这死孩子……

“裌记得那时阿母便是如此教裌,裌永远都记得那香气,还有阿母长长香香的头发,软软的……”

“裌可是在说汝之亲生阿母?”

裌低头,“嗯。”

揉揉情绪有些低落的小家伙的圆圆脑袋,“你还记得多少?”

摇头,裌肩膀垮了下来,“不记得了,裌只记得阿母很香,裌想过一遍又一遍,什么也记不得了。”

他很快抬起头来,“不过,阿父曾言裌之阿母是世间最美的!”

皋?那闷葫芦会说这种话?我有些意外了。

“当然,阿母也好看。”后面的话是对我说的。

我尚未开口,裌又道,“阿母切毋信那王姬今日之言,阿父是世上最好的阿父!阿母,嫁给阿父吧!”说完,在我面前挥了挥小手,本就亮的眼,这下更亮了。

握刀的手一僵,我差不多快喷了。

所以,说了如此之多,最后那句才是重点……

晚上回房,侧卧床榻,我静静想着心思。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头顶帐幔微微拂动,想起皋的那副俊颜,还有除夜晚外默不作声十分安静的样子,好似……如若真要嫁人……嫁给他我也是愿意的;从小到大我就喜欢安静的男人。

前世也不是没有过男人,只是两人做过几次之后,那人变得极为缠人起来,总去找我,或者作出一些关心之举,本来这种关心是好意。

但我有个怪脾性,害怕别人聒噪,也害怕欠人人情。

也因此总会不自觉的在自己周边划下一个圈,自认为安全舒适的圈,如若来人未经我允许,而跨进这个圈子的话,第一时间,我会将他从朋友或者爱人这个范围里剔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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