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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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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摇

只是,此事正夫人处理的很好,只不过暗中借事施压母亲管束于我;分寸拿捏到位,我也确实因着阿母对兄酋冷淡不少,两人关系虽未疏远,但还是有了隔阂。

鱼却处理的十分不妥当,她毕竟还是年轻了些,如此急躁冒进,因此几人不和,君父也似有所耳闻,如果不是我不想闹僵,只怕事情远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她也不想想,我即将嫁去宋国,与太子还能见几次面?

她不想太子心中有我,这才离间,做出一副我欺负了她的样儿来,还真是让我无语。要知道,我这人要真欺负一个人,哪还有机会让她宣扬出来,我一向比较欢喜斩草除根四字。

鱼却不知,是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逆反心理,有些事情如感情你越是想阻止,却越是阻止不了的。如果放之任之,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冲淡的,包括如胶似漆的爱情,恋爱时死去活来,结婚后吵吵闹闹要离婚的例子在现代比比皆是,越是激烈的感情,到最后越来越会觉得淡如白水,尝不出一丝味道来了。

只是,阿兄……

他明知道,明知道还……难怪这段时日对我总是忽冷忽热,这分明是他游走在矛盾的边缘之上……

他己经够苦了,但想起我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往他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

正想着,藏室里头,鱼似乎慢慢冷静下来,问阿兄:“阿母说自八年前你与娻自成周归来后,你便待娻不同,到底发生何事?以致阿兄如此……”

成周?我忽地想起上次涯上辟同我说的话,与鱼如出一辙,到底这副身子发生何事?我也好奇。

不过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又过了许久,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忽地响起,越来越近。

“阿兄!!”鱼似有不甘,再唤了声。

脚步声依旧,无人答她。

我知道他们要出来了,快速闪向屋侧,这种情况撞见了不知有多尴尬。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开藏室,望着渐行渐远的兄酋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他确实瘦了不少,寒风吹起的皮弁素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直至今日,仍显得清瘦。

目光回至君父与阿母,对着两人又是一拜,我踏上乘石进了鸾车。寺姆徵与稚随后上车乘于右。

銮铃叮当中,我一路辚辚往宋。

宋皋没有亲自来接,宋国派了一位大夫前来代皋亲迎,他那样子也接不了。我真没想到那天去找裌,竟生生被他吓了一跳,那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宋皋来,也难怪他如此见不得人,用裘帽裹得只剩两只眼来。

那天刚下车,裌便凑了上来拉着我的衣角去大院东庭处。宾馆里己没有前些时日的热闹,大部分前来卿客都己离去,只裌他们算是来得最迟走得也最迟。

进了房间,窗全被布帛给封了,里边很暗。

尚未来得及看清屋内摆设,腰便被人紧紧攫住。

如若不是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我稍顿了一下,只怕那时对方己经倒在箭下了,回神过来,我的手心己是冒了一层汗星。

带惯了武器的人,如果没有点东西傍身,便会十分没有安全感,我自不例外,想要杀人,现在,全身上下我能翻出二十种暗器来,有二十种方法让对方就此无声无息死去,这不能怪我。

忍不住用现代语低咒一声。

“娻适才说何?”总算慢慢适应黑暗,便见皋全身上下裹成那样搂着我道。

没有回他,扭扭身子冷声命令,“放手!”

“娻,好不容易见着你……”对方不满低咕,悻悻松手。

呵,这什么跟什么?

“你就是裌口中的小阿父?”见着这神态语气完全相异的皋,果然我想的是对的。

“自然。”

“宋皋安在?”

对方一愣,不自然答我,“自然在宋。”

冷笑一下,伸手迅速扯掉那看着碍眼的裘帽,他却是十分机灵,伸手捂脸。

我又一笑,伸手扯掉窗帛。

“别!”对方害怕道了这句,然后缩进墙角。

“起来!”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如此躲躲藏藏。

“不。”

“起来!”

“不!”

叫了几声,我不耐烦,一把袭上他的腰肉,对方自然松开捂脸的手去摸腰,见着那面庞,我愣住……

怎么会这样…… 他确实是宋皋,只是不知何时,左脸眼角处多了一块玉环大小的凤形红纹,栩栩如生的。也因此本十分清冷的长像,因着这块胎记,倒显出些妖媚来……

“你是宋皋?”

对方或许觉得既然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好躲藏的了,变得十分大方起来,从角落里起来,大摇大摆坐到茵席上,斜眼看我,“正是!”

又撇撇嘴,有些意兴珊阑道,“无趣!”

冷眼看他,“你在捉弄我?”

瞧我一眼,宋皋没有回答。认真打量眼前之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另一面的宋皋,虽然一直隐有猜测,但真正见着了,乃免不了震惊。

我有些开始理解宋候的想法了,为何偏偏选中我,如若是其她女子,此刻看见这样的宋皋怕是己经晕倒。

这么多年来,蛾死后他未再娶,难道这就是内情?还是……

甩甩头,太多未知了,如此一翻胡乱猜测也无头绪。

门外,裌的声音响起,“阿母!”

见宋皋将帘子扯上戴妥裘帽,我方道进来。

见着裌小小的身子从门口挪进来,我才想起,兄酋道他不愿媵者,又是为何?

抱起刚走进来的小家伙,脸色缓了不少,我问,“裌,为何不需媵者姪娣?”

裌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低低道了句,“庶母坏!”

庶母坏!?再问原因,裌便什么也不肯说了。

疑惑望向只剩眼睛的宋皋。

“勿看皋,皋亦不知。”

“别国可有媵者?”

皋呵呵低沉一笑,“自是有的,父亲不会为了我放弃修好几国的机会,鲁国有你嫁往宋便行了,其它良国,一番好意,他自推托不了,只得全部接受。”

抱裌的手紧了紧,与辟同嫁陈磊不同的是,这次与我一道的,是别国的女子,由此我可以看到我美好的宅斗前程了,那些人同我一样代表母国利益前来修好宋。身为正夫人的我,就算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像阿母与正夫人般,即使表面相处再和谐,但分别来自不同国家那些暗地里的较量也必不可少。

……宋候,你还真求了个好媳妇啊!

不过,往宋一路都十分顺利,除了发生过一件事外。

殷氏

抹抹脸上的水,抬头看一眼对面山涯上的身影,心中冷笑一声,他的性子还真没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此劫掠,还真无趣的紧。

刚刚一场变故,我落下水去,上次落水我之所以被冲了出去,只是因为天气严寒,河水刺骨我才没能游上来。这一点,林修然却似乎并不知晓,难怪上次对裌说道,会再次落水也不一定。

原来早就心有计较了,哼!也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如此乱来!我这样弄出人命来,只怕被罚以大辟之刑也不一定,如此不择手段,对他,更是厌恶起来!这种人,看一眼我也嫌多了!

此值暖春,我自然能凫得好好的,不仅凫得好,还杀了二个人。

正看着那处地方,远远地稚与宋大夫满脸焦急赶了过来。

“君主,你没事罢?”

“贵女!”

安抚笑笑,“无事,鸾车何在?”

后头跟上的寺姆徵却是一声惊叫,“君主,何以水中有血,可是君主何处受伤?”

淡淡看一眼带血河水,此时河面仍旧烟波浩淼,适才那场杀机早己消失无形,除了那血,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只除了袖中弩箭少了两发。

“无事,不过小胫处受点小伤。”

“可……”

挥手打断徵要说的话,我知道她的疑问所在,但我无心再谈,那河面血水甚多,定不是区区小伤便能的。

大家见我沉脸,一副无意多谈神情,便都噤了声,默默支帐,拿了衣裳与我换过……

我的鸾车己落入河中,宋大夫在附近采邑里找着卖马的商人配了一辆,几人重新装扮成鸾车,这才上路。

抵宋境时,嫁队一路往商丘辚辚行去。

听裌说,宋候子嗣甚微,虽给皋与他各封了邑,却是离得很近。

刚入宋境,便有宋候,以及族中贵妇来迎,几人七手八脚的又将我从头至脚打理一遍,这才扶我来至宗庙告祖祭祀,告祖之后又送入青帐,与宋皋交拜过后,便送入宅中行牡之礼。

整个过程中,寺姆徵都十分安静的守在身侧,倒是稚,趁人不注意,十分兴奋与我道,她瞧见另有新妇从南门进宅,又道刚刚宋来的御夫对她言,见着良国载了媵器的舆车也是陆陆续续向后方石室去了,想是将媵器归置妥当。

这些,我倒是知道,只是没成想我新婚第一天便能见着皋的媵者,我以为至少月余才能得见的。

寺人稚见我没出声,便知我多少还是感些兴趣,便描述起那些媵者所乘翟车来,但说得最多的却是从陈而来的姪娣。

“稚瞧着那嫁车,织了锦丝,五彩艳丽,倒似比君主鸾车美甚……”

我笑笑,看一眼这天真的孩子。

她定没听说过一个故事的,帝乙嫁女,所嫁女儿的衣裳还不如娣者华美,后来那些娣者倒似比那帝乙之女得宠。

其它各国既然送了媵者,自也差不多是这份心思。国务上,宋候甚为依重皋,他们以为如若得了皋之欢心,定然能得不少好处去。

不过,不管他们什么心思,我只要知道自己心思就好了,权势,我当然会牢牢握在手上。

既然不能平静过日子了,有热闹了,那便凑凑热闹吧,权势地位对我来说,未尝不是好东西,至于宋皋,既然成了我的男人,不管他心中是否还有蛾,只要对我不差,我自也不会对他差到哪去。

大家都凑一块了,便好好过日子,但如果有不开眼的,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正想着,便从窗棱缝隙处见宋皋踏着暮色,一身玄色吉服,横笄高冠缓缓行来,一些时日不见,那脸上的清冷,明显地又变了回来。

见他过来,我十分老实地从窗处边回至榻上端坐,并抚了抚裙边,世妇们早己退下,此时室内静极。

一声轻响,门被人打开,光线从他与门之间的空隙处透过洒在地板上,一阵清风,尔后帷帐被人撩开。

一股不太陌生的气息侵袭而来,我没有抬头。

不知为何,忽地心中一阵紧张,莫非我还能有害羞一面?

“夫人……”

许是见我良久不曾抬头,皋从头顶发出声音,隐隐含了笑意,然后听他道,“夫人莫非是害羞了,我听盂大夫道,夫人可是胆子大到可在汶水之中以一搏二的……”

心中咯噔一惊,猛然抬头,此事他怎知晓?

宋皋背对烛燎站在我面前,一手托了下巴,一双眼似笑非笑打量着着新装的我,哪还有半分清冷,倒似猎人见着猎物般,十分感兴趣。

“夫人吃惊,皋何以知晓?”

“然也。”他这样子,我刚升起的那些别扭如一缕轻烟早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人又是哪位的戒备。

我一向不喜欢太聪明的男人。

“汝乃何人!汝非宋皋!”

榻上席褥下陷,对方坐于我的身侧,不急着辩解,倒有些懒洋洋问道,“夫人好奇?”

“不假!”

我向外移了移身子,全身僵直,手腕处动了动。

刚刚那距离太近了。

对方瞄一眼我的手,意有所指,“夫人还是别乱动的好,伤了为夫,只怕明儿个便会有人道夫人不太姝慧,不知如何照顾自家夫君了。”

没心思和他哈皮,“你倒底是何人?”

“自然乃皋,不过此皋非彼皋。”

“哼!”

“夫人不信?”

自然……相信,倒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是黑夜的宋皋,从后面的回答便知。

只是“那日长昊宾馆处,你眼角的记号呢?”

宋皋呵笑两声,我发现他很喜欢呵笑,而白天的宋皋却很喜欢发呆。

宋皋摸摸眼角,不在意眯眯一笑,“有那东西还真麻烦呢,不过好在半载才出现一次。”

白他一眼,这才真是极怪,不仅有两个性子,那眼角处还来个半载才出现一次的胎记,他倒底是什么啊?

“夫人用不着如此娇媚看皋。”皋忽地起身,看看牖外天色,又看看一旁燃着的烛燎,悠悠道,“既然夫人如此迫不及待行礼,皋便不再客气了,夜深了,歇吧!”

说完吹熄烛燎,慢慢行了过来。

开始时,我身子僵了僵,有些抗拒,后来慢慢地也就放松了,对方既是我合法的丈夫,此时又是新婚之夜,如此,倒不如放松些享受对方服务也好,反正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做过,不过每次去那种地方,我点的都是极为干净的长相看得过去的。

此次,倒像是我赚了,对方怎么说也算得上极品俊男一枚的,不知他要知道我这样想,会不会气疯的。

翌日,天露微青时,我身边便动了动,接着皋起身。

我就这样,极为轻微的响动,都能将我吵醒。

仍有睡意,我抬了抬头,轻轻道了,“你醒了?”依着母亲的教诲,我想起身帮他打理衣裳。

对方睨我一眼,冷声说,“不用劳动许多。”说罢背对我径自着起衣来,室内一阵衣裳摩挲之音,接着是搅水的声音。

听着那清冷声音,我愣了愣,才想起来,是白天了,这人昨夜的热情倒似被沉沉夜幕全部卷走,又变得极为清冷了。

本来想起身帮他打理,既然对方不需要,我收起自己那难得升起的热情,不再理会,重又睡去。

我从不做用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不过,我知晓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慢慢习惯如此的他。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如若不是寺姆唤我去见礼,恐怕还在睡了,如此被他折腾,加之又是初夜,虽有经验,却不太敢使,如此我却是有些吃不消的。

穿置妥当便到堂上见礼。

皋的亲戚我倒是知道一些。

见过的除了宋候,裌,便是宋候之弟衍了,内眷倒是只见过宋候夫人,宋候夫人怎么说,看起来似乎倒也和气。

依着礼一一见过长辈,最后在小辈中见着己脱下斩衰的裌,小家伙正笑得开怀看着我呢。

这个家族比之姬氏算起来极为微小,当年如果不是纣,可能还要大些的。纣王暴虐众所周知,他的哥哥宋候微子諌而不采离家出走,箕子为纣奴,比干挖心而死。也因此被后世孔子称为殷三仁。如若不是经过那场劫难,可能殷氏绝不是如此了。

至今,殷氏封国的,除了宋,便是卫了。

内眷之中,我见到了宴,那个经常欺负裌的稚子,看起来倒像十分乖巧的模样,静静偎在他的母亲身边。

他的母亲是衍之伯子夫人,倒是有些背景,任由自家儿子如此欺负一位无母稚童,看来人品也不咋地,由小向大处看,隐隐觉得这一家子,是各有算计的了。

姜姒

茶,自是好茶。暮春初夏之时,稚与徴亲手采摘的茉莉花干制的,稚按我的吩咐泡在盂内,花瓣柔软伸展;洁白如玉。

室外,景致也是不错的,淡淡夕阳余晖洒入宫室内,膝下茵席渡上一层朦胧金边。

只是跪坐堂中央的那位女子,却不是看得那么顺眼了。

端起茶,我当没看见的继续喝。

这茶,照理说香气适宜,喝着应该刚刚好,可刚入口我便觉得有些不太喜欢了。

看来,除了饭食,骨子里己经习惯了用那些清淡无味的东西了,这,怎么也改不掉了罢!

喝完这茶,我才看向堂上女子。

女子是皋的媵室,从齐而来,刚及笄的姑娘,脸庞花一样娇美。

此时暖色深衣长裙,玉佩琅琅更是平添几分美姿。算起来,也是玑的姪娣吧,只是这位媵者却好似太没将我这小君放进眼里,与陈妫姒关系甚好。前儿个几日在宫室之内道着我的长短。

这些事情,我本没放在眼里,也没记心上。

反正,没指望着人人喜欢我,但那些不该说的,在裌这么个小孩子面前说道,却是不应该了。

“小君……”小君自然是唤我了,嫁给宋皋,按着辈份地位,君主是不能随便叫的,稚与徴也都从君主改成小君了。

我没出声,淡淡扫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小君,是姬妾错了,请小君任意责罚。”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此时我这一冷脸,她就觉得委屈了,一双黑黑眸子盈满泪水。

稚面无表情继续给我添茶,末了还让寺人添置些小点心,莹白粉绿,煞是好看。

“哪里错了?”漫不经心问一句,我看着那点心不错,有点胃口,便捻了一块。

“姬妾不该嘴啐道小君的不是。”

“哦?”挑挑眉毛,“如何道了?”

“姬妾姬妾实乃无心之过,望小君饶过姬妾罢!姬妾无意冒犯,小君小君定不是姬妾说的小肚鸡肠之人……”

冷哼一声,现在求饶,不会觉得太迟了。当然,我不会将她怎么样,禁足禁声这么点小惩罚还是有的。恰恰相反,她说得很对,我正是小鸡肠之人,倘若不惹我,如何折腾,我懒得理会,一旦惹了我,事情便不是那么好说了。

不知怎么地,见着堂上那女子懦弱的表情,皱皱眉头,忽然觉得十分无趣。

“你且移席罢!”本以为敢说我坏话的,定是个有些分量的,没想到,齐国来的,也不过如此,这宫里真真无聊的紧,本以为宋皋有了媵者,能乐上一乐的,没想到,全是些不中用的,也就陈来的妫姒似精挑细选过的,十分精滑。

我这话说完,对方身子颤了颤,跪着将膝下茵席移至最卑下位置,再小心翼翼跪了上去。

看看庭中天色,差不多到哺食,懒懒起身,不再理她该去接裌了。

裌此时仍在泮宫入学,刚走在宫外过道上,小家伙一身吉服梳着总角飞奔着出来了,扑抱着我。

“阿母!”一双眼亮亮的。

摸摸他的脑袋,我笑,“裌放学了?”好像今日似比平常早些的。

“嗯,师河道裌今日可先行离去。”

“请假了?”

“无,裌今日比之宴背书快些,师河奖励裌呢。”

捏捏得意洋洋地小家伙。

牵着他的小手一路向皋的宫室行去,皋虽有封地,但也只偶尔才去处理庶务,宋候除了他便只有二女,早己远嫁,皋是仅剩的能撑得起事的宋候血脉,自然而然成了主心骨,其余时间倒是留在宫内帮着宋候处理国务,所以在宋宫之中不仅有自己的宫室,还有藏室,少寝等。

娶妇之前,宋宫早己挪出一块大些的宫室与他作为燕居之所,也因此不管是我还是那些媵者,嫁宋之后,便具是独居的,如此多的居室,也只中间有道过廊将左右整齐对称的房间对半划分,我与背景较为好的媵者居右,姪娣小妾则居左。

或许接触不深,大家平时也很少窜门子,倒像是娇羞的新妇一般不敢出来见人,每人的宫室除了寺人宫妇来来往往,正主儿则很少见了。

不过,待皋出现之后,人便一下子全冒出来了,看着那堆莺莺燕燕,不知怎地我就想起茶壶与茶杯了。

“小君笑何?”

“无事,稚自顾忙活自己的便是,一会裌到了,便可摆放了。”

看着媵者佯装偶遇,而被人问安的男子我又是一笑,他的脸上,在见着那些女人们时,虽表情仍旧那般,不知怎地我却知道,他是隐隐有些不耐的。

自新婚后,宋皋白天冷得像冰渣,无人接近,他也不太接近别人。有初来的媵者见宋皋长相俊美,一眼便生了爱慕不时做些小东西送他,有吃的,穿的,反正能想到的,便都有的。宋皋没接受,也没拒绝,如此便每日都有东西送往他的少寝之内。

夜晚热情似火,总有使不完的精力。不过,他却似明白自己白天与黑夜不同,入夜即使精力旺盛,也很少踏出寝门。所以我成了他折腾的对象,有时谈着谈着便又去床上了,该享受的我都享受了,不过……不知为何做到最后,想起玑与阿嫂有身的样子,总会莫明地升起股子忧伤来……这情绪完全不该属于我的,皋倒似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更是用力,眼中隐隐闪过怒气。

如此,新婚以来,除了我的居室,别的女子的,他倒没进过,即使不在我这儿歇息也必在少寝之内。

对他那性子知根知底,如此生在冰火两重天的地方,我己够呛,实在懒得动作,稚在一旁急得跺脚。

“小君,如此让媵室得了宠幸可如何是好?”

淡笑着看她一眼,“稚可忘记宋皋曾说何话了?”

“副师说何?”徴正叠衣,听了一脸兴趣。

稚撇嘴,“自然知晓,难道时至今日副师竟还未忘情旧妇?”

徴顿了顿,“副师与小君如此道?”

“不假。”

徴想了想微微低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转了话头,这些主子们的事情,徴一向甚少评论。

“依小人看,副师定是欢喜小君的,否则也不至不入媵室。”

他哪是欢喜我,他那是怀揣小秘密罢啦,歪头想想,不过,说来奇怪,他既然如此会装,即便入了媵室也定不会漏了马脚为何不去呢?

难道真像徴说的,是欢喜我才不入媵室,嗤笑一下,怎么可能?周朝男子娶妇多半是为了以传后嗣,像娥那样能得夫君欢心而娶之的,少之又少罢。

就像齐纪一样。

想到这里,心上一痛,己经有多久没有在梦里出现过那双如泽清澈的黑眸了?或许我便是这样罢,因为齐纪看起来气质干净温润,内心也如水晶般清澈,与我所经历的那些灰暗东西比之起来,简直就像云与泥的区别。

或许,人便是这样,总是喜欢向往那些自己摸不到的东西。我又在想,现下我同样要与人共夫,为何当初不嫁与纪,虽然两人中间有别的人,便总归是守在了一起……但心中却又分外清明,我只怕自己嫉妒得会发狂,所以如此理智冷静而又干脆地断掉一切。

到现在,我仍旧有些不明白,为何就不能稍稍糊涂点呢?

“阿母为何流泪?”正出神,脸上一阵柔软,眼角有湿湿的东西被裌揩走。

吸口气,“哦,是吗?可能是进沙了。”

“那裌帮阿母吹吹。”说完,温热的风吹拂眼角。

微微眯了眯,我笑笑,“裌不用吹,阿母揉揉便好。”

正要抬袖去揉,便撞上宋皋黑黑沉沉的瞳子,也不知他是何时到的。看这气场,再看看天色,这又变作黑夜之皋了罢……

手臂滞了滞,我开口询问,“皋何时到了?”

看看一旁仍旧跪着的,此时却一脸娇羞的女子,看来,来了一段时间了,否则那姜姒的白玉小脸也不至于如此酡红。

皋没有回我,倒似故意忽略我的问话,对着姜姒道,“你且起来罢。”

姜姒缩缩肩膀,娇声娇气地答了,“姬妾不敢。”

“有何不敢,让你起便起罢。”皋的语气有些不耐。

对方怔了怔,最后缓缓起身,怕是跪久了,脚己麻木,一个踉跄着向皋倒去。正如电视中所演那般,皋来了个美人在怀。

见此情景,我又是一笑。

倒是裌,狠狠瞪着姜姒,在我耳边低咕,“庶母坏!”声音刚好够我听到,看来他虽素来不喜庶母,倒也懂些小理不敢在长辈面前放肆洒泼。

拍拍他僵僵的小背脊。

我对身后的稚道,“稚且去吩咐人摆饭罢,皋既然来了,便留下来吃饭罢。”

“痛!”正说着,一声娇呼插了进来。

淡淡看一眼仍旧抱作一团的两人,我想了想,扬扬眉毛,微微笑问,“皋可要送姜姒回去?”

难得的,一向颇多表情的皋,此时竟是面无表情,我还以为刚刚那些是幻觉呢,过了一会,这才答我,话语中,夹着淡淡怒气,微扫长袖,“不用摆我的饭了,我送吾子回去。”

吾子……

来回嚼着这二字。曾经,有人也道过这二字,虽然声音很小,我却是听到过的。

忽然心情不是太好,淡淡道了个嗯字,便不再理他,转身吩咐稚摆饭何处,取何食器。

又放下裌,牵着他去净手,由此至终未再看一眼宋皋。

“啊,夫君!”身后一身惊呼,接着声音渐渐远去。

徴不知何时从后头越来我身旁,有些担忧问我,“小君可是在恼姜姒,刚刚副师抱着姜姒离去,只怕今晚……”

微叹口气,压下心中复杂感觉,淡淡开口,“随他去吧,如此倒好。免得将来有人道我擅专,毕竟皋己歇在此处十余日。”

“如此。”

两人说完,便再没话说。裌歪头看我,一脸不解。

摸摸他的脑袋,我没有解释,这些事情他还太小,不会明白。

一时之间室内只剩搅水的声音。

反省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起来也觉神清气爽,没了皋的折腾我总算睡了个好觉。刚起身,稚便端着盘盥进来,寺姆徴上前挂起帐幔,收拾起床榻上的席褥,待得凉了便连席带被收进一旁的柜里,又拿出暖席垫上。

稚放下盘盥,犹豫一下,绞好湿帛与我。

我在帷帐后换下睡衣,拿了白色素纱里衣着上,又拣了较为素淡的深衣和长裙穿上,曲裾随风摇曳,不知何时寺姆徴己开了南窗,清晨凉风透进来,屋中的熏香暖气顿时随风散去,这季春的空气夹着泥土香味儿传进鼻端。

己是季春了啊……前段时间己庙见完毕,宋皋御下鸾车车厢,将从鲁国来的马送回鲁国,从此我正式成了他的妻子。

“小君。”看一眼站在室中央的稚,我轻轻嗯了一声应了。

“小君……”稚又唤了一声。

“何事如此犹豫?”

“稚,有何话直说便是,如此扰着小君做何?”徴的年纪比我和稚都大些,向来在稚面前,她都喜用教育口吻说教稚的;徴未出嫁,又与稚亲近,于是差不多拿稚当成自个女儿看待。

抬眸,看着稚圆润两颊,“徴说得对,何事如此吞吐?”

“稚听宫寺们说,昨儿半夜公子回了少寝,并未歇在姜庶君处。因此……小君不必伤怀,公子昨日只是送姜庶君回了媵室,并无别的。”

整理丝绦的手一顿,绦上刚连接上的佩玉轻响,“哦?”说完继续系好丝绦,心中却想,这孩子傻得纯得,这种事……不是歇不歇就能防的,如若皋真的上了姜姒的床,一个钟便可以下床了,这一个钟内也可能有子嗣了。

我轻轻笑笑,“摆早饭罢,一会要去给母亲见礼。”

稚疑惑看我一眼,随既兴高采烈跑去吩咐宫妇们备早饭。

望着她轻快的背影,我笑着摇头,道了句傻孩子。

寺姆徴听到了,却没立即说话。

过后边继续整理内室,边担忧对我道,“小君,匆要担忧。小人虽未出嫁,但自小便守在庶夫人处的,这些事情看得比稚明白,那日里,虽然不知小君为何落泪,还冷落公子,但小人想公子只怕是受了小君冷落,这才与小君置气呢,故意去姜姒处。小君尚且年轻,又是正妻,这往后日子还长,只要好好相处,公子自然疼爱你多些的。”

“嗯。”

“小君毋怪小人越礼,只是小君出嫁之时,庶夫人素知小君脾性,千般交待过小人匆让小君太委屈了自个儿,吩咐小人时刻注意小君饮食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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