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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撼天-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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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出符篆,焚烧夏朝皇室灯阁,断绝万年道统传承。
  手持利刃,逼毫无反抗之力的宫人侍从引路,稍有不从,即血溅亭廊。
  面对书楼宝阁,表情中的贪婪毫不遮掩……
  这哪里是国君和皇室供奉,分明是一群强盗!
  相比之下,夏宫众人却在以血捍卫尊严,以命护卫界主。
  强盗每行一步,都会有身影倒下,生命消逝。
  待五侯走到大殿,守护夏宫的护卫已不存一人。
  大殿前的武者,骨骼碎裂,便以长枪撑住身躯,怒目唾骂:“逆贼,汝等所行必遭天谴!”
  言未落,头已离开肩颈,滚落在地。须发皆张,虽死犹不闭目。
  周侯收起利刃,剑锋滴血,一路蔓延,终汇成小溪。
  青石染成鲜红,为火焰蒸干,只存一抹污黑。
  何为正?何为邪?
  何为正统?何为逆反?
  何为上天注定?何为逆天而行?
  在场的修士,竟有些模糊不清。
  看到幻境中的老祖,荀山主叹息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云霁长身而立,眸光沉凝,不见半点笑容。
  各宗门修士心头巨震,不约而同看向李攸。然在幻境之内,又有层层灵雾阻隔,除了一身黑衣,什么都看不清楚。
  景元尊者表情始终未变,对旁人而言,难以穿透的灵雾,于他无半分阻碍。
  见殿前武者倒地,双眼忽而变换色泽,瞳孔变作赤金,拇指擦过唇角,仿佛闻到刺鼻的血腥味,隐藏多年的獠牙刺破牙床,一阵痛痒。
  “没想到,当真没想到。”
  景元尊者站起身,双臂环胸,看向李攸的目光愈发不同。
  “荒古血脉,上古传承,如今确实罕见。”顿了顿,手指点着胳膊,“麒麟,凤凰,九尾灵狐,还有一头幻兽,两头?白马……矔疏?不对,应是混了白泽血。”
  仰望绿洲,景元尊者眯起双眼。似乎还有九尾灵狐?若他没有料错,应该还藏着一头巨鲸,只是灵气有些稀薄,没有肉身,不知境界。
  “有意思。”
  前世的人界之主,今生竟是巫修,同荒古凶兽结印,同瑞兽神鸟为伍,更与妖族搅合在一起。
  该说行事独特?还是前生受到太多委屈,太多束缚,死得冤枉,今生一起爆发,打算改天换地?
  无论如何,巫修都不可能成为人界之主。
  天道肯开后门,世间也没这个道理。
  两界合并?更不可能。
  搓搓下巴,转头看看开阳真人,景元尊者突然有了主意。
  困在人界几百年,难有人事能让他上心。继续呆在凌霄观无聊,做来去如风、行踪诡异的内门长老,不如搭上这个巫修,哪怕要结印,也不是问题。
  陨落万年,一朝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人修,不至于惊慌,行动不便却是真的。
  景元尊者难得叹气。
  先前,他满头雾水,不晓得人修究竟做了些什么,如此不受天道待见。千年没有修士飞升,连自己的境界也因此停滞。
  如今看来,该怎么说?
  作死啊!
  一门心思的作死,想挽回都不可能。
  万年之后,总算有比他更作死的范例。相比之下,他只是找人打架夺宝,算的了什么!
  人修想改变局面,只有血债血偿,了结这段因果。灭除五国,才能重聚气运,得天道承认。
  越想越有道理。
  景元尊者放下手,很想马上就同李攸“面谈”。如果对方需要,他可以代为动手,逐个灭国,不在话下。
  作为交换,他需要借助洞天福地提升境界,冲破元神,恢复本体。届时,方可闯入时空乱流,寻找遗失万年的藏宝窟。
  想想留在藏宝窟中的灵丹仙药和天材地宝,景元尊者不由得肉疼。
  当初不觉得,只当寻常物件堆放。在人界受穷几百年,方才知晓,这些看不上眼的东西,对现在的自己何等重要。
  只要有一瓮鲸王血,问题就可解决大半。哪里用得着藏身凌霄观,和人修牵扯不清,以致沾上因果,一起被天道惩罚。
  “得不偿失!”
  景元尊者摇头,回到座位上闭目养神,安守本心。然幻境内的一切,仍清晰映入脑海。
  白云山祖师以法阵压制人皇剑,镇入山门主峰。后以秘法祭炼浮空、浮云二山,以为葬具。后不知缘故,舍弃浮空山,渡劫飞升。
  周侯在夏宫身死,余下以燕侯境界最高,当先率兵追上九层祭台,联合百名修士张开法阵,层层铺开,阻截去路。随后钉下石柱,楔入法诀,将祭台镇入边境,稳定国运。
  齐侯、梁侯、秦侯虽未追上人皇宫,亦未空手而归。
  夏宫万年藏宝皆被五国瓜分,三人更抢到未被火焚的几部法诀,珍而重之,以为皇室重宝。
  在背负行宫逃离的过程中,四只玄龟均身负重伤。其中一只被斩断背甲,血流如注,拼着最后一口力气遁入剑山,将追杀者甩在身后。
  看到这里,众修士无不唏嘘。
  李攸面无表情,紧握的双拳证明,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绝不平静。
  夏都不存,修士拼死杀开血路,都城居民仍多数葬身火海。纵有脱身,也像逃亡的夏朝宗室一般,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大火烧了数日,烟尘滚滚,弥漫天边。
  周侯尸身被运回,以其长子继承国君位。
  五侯划分边境,大肆瓜分夏朝故土,各立国都,登位祭天。同时不忘陈兵边境,防备邻国借机生事。
  夏皇已死,夏朝既灭,固有的盟约随之瓦解。
  昨日的盟友,很可能成为今日的敌人。
  为保所得,五名国君重新订立盟约,即为后世的“五国之盟”。
  国君登基大典上,祭祀向天祷告,过了许久,未见空中有任何变化。
  史书记载,每临夏皇登基,必天降彩虹,云飘仙音。有仙人持礼恭贺,神鸟翩翩起舞。
  五国国君的登位大典上,任凭祭祀火烧眉毛,汗流如瀑,始终没有半点吉象,反而凶兆连连。
  雷云聚集,接连劈下闪电,火光突起,烧毁搭建的祭台,险些连祭祀一同烧死。
  “我等所行乃是顺应天意!”
  此言一出,雷劈得更狠,闪电落得更快。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一时间,恍如末日景象。
  九道惊雷之后,电光仍未散去。空中乍现裂痕,传出巫帝妖王声音。
  “人修逆行,致夏皇陨落,人界已无主,三界盟约不存,汝等必偿因果。”
  声音穿透天地,如洪钟大吕。
  五国国君骇然失色,惊惶之间,竟有两人气海受损,道基不稳,跌落境界。
  待雷云散去,火光消散,登基大典彻底成为一场闹剧。
  或许知晓自身不被天道承认,破罐子破摔,也或许是立意顽抗到底,挟万民保存自身,大典之后,五国宗室广播流言,多是“夏皇残暴,涂炭生灵,国君替天行道”之语。
  虽有人不信,只觉国君在掩耳盗铃。然在强压之下,修士不愿过问,凡俗不敢轻言,只能将真相藏于心底。
  一载又一载,千年之后,修士隐于宗门,凡俗经历数代。
  谎言被记入史书,真相反被掩埋。如被镇入地底的夏皇和九层祭台一般,无人知晓,更无人记得。
  逆反之辈,被歌功颂德。
  无耻之徒,安享荣耀千载。
  天道没有再降下劫雷,巫帝、妖王再未露面。
  人修困在界内,无法进入时空乱流,更无法飞升。
  裨将出身的赵氏,摇身一变,跻身世家行列,手握两城,占据浮空山……
  到这里,画面戛然而止,幻境忽然开始扭曲。
  非是幻兽灵力不济,只因李攸传音,不必继续。
  该揭发的一切,至此即可。
  白云山祖师扮演的角色,巫帝妖王未能及时救援的因由,此时没有细究的必要。
  无论如何,他同巫帝的关系不会变,三生已结,想追问真相,有相当多的时间。狐九焰还在洞天福地,妖王妖后的态度也很明白,儿子送到手里,捏扁搓圆随意。
  至于五国……他必实践前世诺言,了结这段因果。
  “尊者。”
  火凤横移两步,蹭蹭李攸,大眼温润,担心之意彰显。
  “我没事。”
  李攸侧头,脸上图腾悄然消去。手指拂过火凤翎毛,堵在心口的郁气不由消散。
  麒麟靠过来,问道:“尊者,此间事已毕,可要马上前往五国?”早灭早了,不耽误时间。
  “不急。”
  看着麒麟,李攸有些奇怪,为何他这么急着走。
  得道否定答案,麒麟扭过头,盯着景元尊者的方向,鼻孔喷气。不急不行,他确定,绝对是那只好耍横斗狠的白虎!真被缠上,想踢走可不容易。
  但尊者不急着走,总不能强行架走。
  麒麟挠头,忽然又冒出火烧幻兽的念头。
  如果幻兽知晓,定会万分委屈:他招谁惹谁了?堂堂凶兽被当出气包,麒麟了不起?有能耐烧白虎去!
  幻阵解除,幻境刹那消失。
  演武场众人恍然回神,如大梦一场,骤然苏醒。
  荀山主睁开双眼,面容平静,起身向李攸拱手,不留半言,悠然离去。
  门下弟子不解其意,面面相觑。李攸郑重还礼,同未向众人解释。
  今日之后,白云山仍是人界第一山门。他同白云山祖师之间的瓜葛,可以留待飞升后再议。既然有正主,自然要当面清算。
  稍后,云霁亲传山主之令:“取十余件灵草法器,赠与观礼宗门。”
  翻译过来:大典到此结束,比斗不再继续,大家都散了吧。灵草法器送给在场宗门,不能让大家白来一趟。
  被荀山主赠宝,凌霄观和十八宗弟子自然欢喜,不提法器灵草如何,这可是脸面!五国使者则尴尬立在当场,半片草叶都没有。
  荀山主此举,无疑是向世人表明态度,自今日起,白云山同五国宗室再无瓜葛。山门是最后一次向五国敞开,此后两不相干。
  恼怒、难堪,一并涌上五国使者心头。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酝酿蒸腾,几欲损伤心境。
  周国使者看向云霁,希望能得到明示。
  三皇子为白云山弟子,与洞天福地之主交好,是否能被网开一面?
  云霁不语,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深邃,愈发捉摸不透。
  李攸立定,双臂拢在身前,金光自洞天福地探出,引他返回。
  中途,清朗声音传出,如重锤砸在五国使者心头。
  “前世因,今世果。不日,李攸将亲往五国。”
  此为警言,亦是豪言。
  以一人之力碾平五国皇室,言出必行。
    
    第一百零三章 景元上门

  豪言既出,群山为之震动。
  言辞成锋,牵动人界气运,竟于空中形成涡旋,席卷层云。
  在场修士皆有所感。境界越高,感觉越是清晰。气海随之震动,受到的影响越大。多年停滞的修为,遇到的瓶颈,都有松动迹象。
  凝神内视,不禁愕然。
  莫非此人就是夏皇转世?
  虽然荒谬,却无第二个答案。除人皇再世,还有谁可引动一界气运?得天道眷顾?
  思及此,多数人心中不是滋味,更有惶然。
  再是如此,也不敢造次,更不敢出言质问。只能起身揖礼,摆出恭敬姿态,短言几句,告辞离山。期间,竟无一人追究身陷幻境之事。
  临行前,白云山弟子捧出锦盒,内有荀山主亲选的十余件法器和灵草。
  七位峰主亲至山门相送,门下弟子或归山,或另作安排,独不见云霁。
  “云峰主现在何处?”
  送走五轮宗一行,璇玑尊者唤来首座弟子,询问云霁去向。
  “云峰主已回浮云山,掌山有言,去留皆由其意。”弟子回道。
  去留皆由其意?
  璇玑尊者微一蹙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忽然道:“知客何在?”
  话音落下,一名蓝衫修士步出人群,拱手揖礼,“峰主。”
  “周国使者可已离开?”
  “已离山门,只是……”
  “恩?”
  “据外门弟子言,这一行人停在山下,并未走远。”
  璇玑尊者眉头皱得更深。虽决意闭门静修,不代表不关心门内之事。先时如何,可以不计较。然在掌山表明态度,与五国再无瓜葛之后,云霁回归周国,是否不太合适?
  一观十八宗会如何猜测?世人又会作何想法?会否以为白云山行暗度陈仓之事?
  不让云霁出山归国?
  掌山早有言明,此事必不可更改。
  苦思不得其解,璇玑尊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事已如此,非我等能够预料。”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弟子听得满头雾水。
  几位峰主各有所思,心境豁然。
  送走最后一个宗门,钟声悠然,山门关闭。
  璇玑尊者同几位师弟告辞,唤回弟子,道:“随为师回峰。”
  “是。”
  挥袖祭出飞行法器,璇玑尊者手捏法诀,法器变做一只舢板,待弟子纷纷立定,才飞身而上。
  “自明日起,为师将闭关静修,峰内诸事交由青丹主持。遇有不决之事,可请教几位师叔。再不决,方可遣人禀报山主。切记,凡事不可急躁,更不可肆行。”
  “是!”
  弟子拱手应诺,璇玑尊者转身,看向浮云山方向。
  五国将乱,云霁离山,不知是福是祸,或许该在闭关之前,同璇光商量一下。
  “师父?”
  “无事。”
  璇玑尊者收回视线,静心凝神。法器化作一道流光,瞬即飞入第一峰。
  此时,洞天福地已离开演武场,移至浮云山顶。
  灵光乍起,金色拱桥牵引,彩云灵雾飘渺,粉红桃花若隐若现。
  浮云山中,桃妇步出桃林,距李攸五步远,福身盈盈下拜。
  李攸醉酒,被巫帝带走,她是亲眼目睹。因桃花酒的功效,期间种种,难免令人浮想联翩。归来之后,直接去往演武场,未曾见面。
  逢云霁将行,突至浮云山,说是送行,真意究竟如何,实无法预料,桃妇心中难免忐忑。
  若要追究桃花酒之事……她也只能受着。只盼前番所求可以达成,莫要因此生变。
  “尊者……”
  桃妇想开口,突被李攸肩头火凤打断。
  “你就是那株桃木?桃花酒是你送的?”
  火凤歪歪脑袋,翎羽微动,看着桃妇,双眼眯起,大有张口喷火的架势。
  虽然麒麟不将他放在眼里,幻兽张口闭口傻鸟,在他人心目中,火凤仍是荒古神鸟。敢同他叫板,因果如何暂且不论,绝对会被烧出个好歹。
  桃妇退后一步,不敢出言。
  遇到不讲理的喷火神鸟,灵木之中,只有梧桐能淡定以对,半点不害怕。
  “别闹。”
  李攸点点火凤,向桃妇道:“你的桃花酒……”
  “尊者,老身实是出于好意!”桃妇误会李攸,以为他要追究,忙解释道,“只是老身未能考虑周详,若有差错,非是有心,还请尊者不罪!”
  “我没怪你。”
  李攸摇头,摸摸眼角,图腾应该没出来,他有那么吓人吗?
  “谢尊者不怪!”
  桃妇不敢松口气,依旧神经紧绷。
  李攸不怪罪,不代表事情解决。巫帝的态度还很难料,现在放心实在太早。
  “你想回巫界,是吧?”
  “是。”桃妇福身,道,“若是陛下不准,老身也……”
  “这事不难。”李攸轻笑道,“只不过,我有事问你。”
  “问老身?”
  “对。”
  李攸抓下火凤,随手丢到麒麟背上,不去管谁烧谁,谁啄谁,几步走近桃妇,侧头低语两句。
  顷刻间,桃妇华容变色,看向李攸,满脸愕然,连本体都微微颤动。
  “尊者,您说真的?”桃妇希望是自己会错意。
  “自然。”李攸点头,打碎桃妇希望。
  “可老身已离巫界千年,酿酒实非易事。”酿造能让巫帝倒下的灵酒,更有难度。
  “不必是现在。”李攸道,“可以慢慢来。”
  反正他已入道,有的是时间。
  在三界不成,可以到仙界继续,早晚能达成所愿。
  身为一块石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看着李攸,桃妇突然头皮发麻。先时竟以为这位比陛下好说话,脾气更好?她是眼里进了砂子,还是脑袋被石头砸了?要么就是境界停滞几百年,心智也随之退化。
  “我尚有事要处理,需暂留人界。如有意,你可先到洞天福地。若是不愿,可继续留在这里,等我去往巫界,再一并动身。”
  “老身可去洞天福地?”桃妇诧异。
  “自然。”
  非是顾念荀山主和云霁,浮云山都可一起卷走。
  想想千年之前,对比现下,李尊者认为,自己当真可以再收一打好人卡。
  “尊者不弃,老身可否打扰尊者一段时间?”
  洞天福地啊!
  桃妇眼带喜色,笑容压也压不住。若能在洞天福地里修行,大可不必急着返回巫界。说不得,收获比在云山中更大。
  李攸点头,道:“我同云道友尚有事要谈,桃老可先行打点,稍后与我同行。”
  “谢尊者!”
  桃妇福身,挥袖召来童子。听闻详情,后者也是欢喜,笑声清脆,连声询问:“桃老,可是真的?”
  喜意播散,引得桃林飘香,花雨阵阵。
  花雨之中,云霁发尾轻旋,拱手下拜。
  花瓣落在肩头,拂过唇角,似缀一点粉彩。
  “云道友这是为何?”李攸挑眉。
  云霁沉声道,“我为夏朝宗室血脉,亦有周侯传承。归国之后,我将去国号,毁正殿群阁,灭灯阁祭祀,弃都城,引周民回返祖地。”
  “所以?”
  “还请道友网开一面,只究首恶。”
  云霁再次下拜,身如修竹,却自愿弯折。
  李攸沉默许久,久到云霁以为会被拒绝,方道:“云道友的意思,李某明白了。”
  “让道友为难了。”
  “倒也不是。”李攸摇头,看着云霁,目光有些复杂,“我从未想过要伤及无辜。”
  云霁抬首,表情微变。
  “还有,”李攸勾起嘴角,无意听对方道歉,继续道,“云道友所求,我可以答应。作为交换,可否应我一事?”
  “道友尽管吩咐。”
  “归国之后,继承周侯之为,发令举兵。”
  “什么?”
  云霁以自己听错,见李攸神情不似作伪,眼中惊色一闪。
  “道友意指齐国,还是燕国?”
  “不是让你打仗。”李攸温和道,“只需陈兵边境,做出姿态。余下事情,我自会遣人告知。”
  “好!”
  既有所求,便要付出代价。云霁知晓此理。
  “云道友是聪明人。”
  “不敢。”云霁道,“只希望道友允诺,可将周室血脉及霍家交由在下处置。”
  “哦?”李攸挑眉,莫不是发了善心?想留其性命?
  “非也。”云霁抬首轻笑,眸底暗沉,“臣是怕陛下善心。”
  他的恨意,丝毫不必李攸少。
  李攸本意是了结因果,不欲多造杀戮,他则想将仇人碎尸万段,再灭神魂。
  对视两秒,李攸必须承认,落到云霁手里,恐怕比落到自己手里要难过千百倍。
  “好,我答应。”
  “多谢道友!”
  云霁再次揖礼,白衣轻拂,俊朗洒脱。拂去肩头花瓣,似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搬开,心境也为之豁然。
  半个时辰后,李攸同云霁商定,十日后于边境再会。
  行到山脚,桃妇早牵着两个童子,恭敬候在悬山之下。
  见到李攸,火凤扑扇两下翅膀,飞速迎上前来,占据有利位置,左蹭右蹭,怎么看怎么谄媚。麒麟落后一步,不甘的打了个响鼻。
  李攸已经习惯,点一下火凤翎羽,权作回应。
  云霁扭头,业已对瑞兽神鸟存下阴影。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传说不可信。
  “随我来。”
  踏上金色拱桥,李攸召唤桃妇。
  本以为只有三株桃木,灵湖边就能安家。没料想,桃妇登上绿洲,整座桃林都随之移动。
  树冠颤动,根须自土中拔出,排成长列,步步紧跟,等着上桥。
  有几株得了灵气的仙草也想混入队伍,被踢飞,又缠上桃木根须,死活不肯松开。就差挥舞草叶大叫一声:老子似死也不放!
  扯断?照样不放!
  再山腰桃林,仿佛经过一场飓风,满目狼藉,碎石滚落,遍地深坑。
  李攸:“……”这是要全体移居?
  云霁:“……”都走了,一棵不留,浮云山改叫秃山?
  “放心。”桃妇对云霁笑道,“老身在荀山主处留有一株桃枝,出自本体,移栽即可。”
  “……”
  “老身同此地因果已了,恰逢机缘,正可离开。”
  云霁无法挽留,只能拱手,目送桃妇登上绿洲。
  “云道友,来日再会。”
  拱桥收起,洞天福地飞入云中。
  将安置桃木一事交给绿松,李攸飞身落到灵湖边,盘膝坐在梧桐下,凝神入定。
  云霁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待绿洲悬山不见踪影,方祭出扁舟,离开浮云山。
  “今日一别,他日再会,诸事都将不同。”
  今日,李攸还唤他道友。
  他日,自当以君臣相对。
  洞天福地掠过七座峰顶,李攸坐在灵湖边,静心参悟。黑色灵气环绕,牵引洞天福地灵脉,汲取湖水,降下一场灵雨。
  梧桐受宠若惊,此等好事,当真千载难逢。
  先时羡慕绿松,能隔三差五蹭点好处。落在自己身上,惊喜不少,惶恐同样不缺。
  梧木凝出灵体,双手结印,接下少半灵雨,浇灌凤凰带来的两株梧桐。桐木未现灵体,树身环绕层层白气,梧木心知,她将再生树心。
  绿松忙着安排桃木移居,同桃妇对面,寒暄两句,倒是一见如故。
  柳木桂木仿效前例,主动移至湖边,扎根土中,享受这场灵雨。
  灵狐走到李攸膝边,尾巴一遮,卷成毛球。
  灵气充溢,洗刷经脉。
  凤凰得益,不由得振翅,便要歌唱起舞。中途被麒麟幻兽挥爪拍下,恶声恶气威胁:“尊者入定,叫什么叫?再叫烧光你的毛!”
  形似恶霸,话却有理。
  火凤垂头,不敢再叫。待麒麟放开爪子,立即和同族飞上梧桐,默然展开双翼,迎接灵雨。
  几百只凤凰振翅,场面很是震撼。梧桐之上,似燃起赤色火焰。
  “一群傻鸟!”
  幻大嗤笑一声,凑近李攸,伏身趴下,瞬息入定。
  麒麟甩甩大头,突然就地翻滚,肚皮朝天,张开大口,雨滴集成拇指粗的水柱,源源不断落入口中。
  见到此景,玄龟伸长脖颈,对瑞兽又有了新的认知。
  按照尊者的话讲,当真是吃货的世界,没人能懂。
  离开白云山,行至齐国边境,悬山突然震动。山顶兽石似要飞出,发出闷声咆哮,当即引来绿松注意。
  心神与绿洲悬山相连,李攸立刻知晓情况不对,睁开双眼。
  此时,灵雨已停,两道彩虹横贯绿洲。
  四株梧桐被灵雾环绕,一颗树心已然凝成,隐隐发散灵光。
  “尊者。”
  绿松声音再次传来,李攸无暇探查梧桐灵气,马上站起身,越过呼呼大睡的灵狐和捧着肚子的麒麟,迈过尚在入定的幻大和玄龟,行至绿洲边缘。
  “究竟发生何事?”
  “尊者请看。”
  绿松撤去屏障,视线豁然开朗。
  云层对面,修长身影负剑而立,乌发金眸,长袍轻摆。
  “景元尊者?”
  李攸诧异。
  他为何在此处?是凑巧?
  见洞天福地现身,景元尊者双眼一亮,不顾绿松警告,立刻飞身靠近。
  刹那间,李攸有种错觉,仿佛有一头斑斓猛虎,正张开巨口,迈开四爪,迎面朝自己扑来。
    
    第一百零四章 巫帝之意

  “在下景元,特侯于此,为同道友一晤。”
  停在绿洲外,景元尊者俊颜带笑,未有半点隐瞒,坦然道出来意。
  李攸很想说,自己和他不熟,没什么好谈。然其为凌霄观内门长老,又是开阳真人同门,总要给几分面子,不好就此拒之门外。
  “罢,撤开屏障。”
  “尊者?”绿松有些担忧,“此人来意不明,观其在白云山所为,恐非易与之辈。”
  “此事我知。”
  此人?
  恐怕连人都不是。
  当然,这不是骂人,也不是爆粗口。
  在演武场,初见景元尊者,李攸便有莫名的熟悉感。此番再见,联合刚才异象,终确定源自何处。非是此生见过,也不是前世的熟人,只因景元尊者予他的感觉,实在和麒麟幻兽太像。
  明明是个人修,却和荒兽相类,不得不让李攸深思。
  自己既能转世,为何旁人不行?
  十有八九,景元尊者身上也有不小的秘密。
  对李攸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非直接同己相关,不愿多做理会。但景元尊者自己找上门,表明有事详谈,又另当别论。
  李攸下令,绿松无法违背,包拢在绿洲外的灵云向两侧散开,现出一条窄路。
  然绿松仍是不放心,又祭出两道灵光,合成接引长桥,替代云梯。此举看似郑重,实则暗伏杀机。只要景元尊者有哪里不对,长桥会立刻化为绳索,将其牢牢捆住。
  纵然能够逃脱,也会失却先机。待传音藏宝阁,器灵倾巢而出,定要让其他好看。
  一场群殴,不死也残!
  和荒古凶兽相处久了,绿松受到影响,脾气渐有暴烈趋势。加上一众器灵,以及整天念着要扫除五国、掀翻人界的人皇宫和人皇剑,想继续平和,纯属天方夜谭。
  “道友请。”
  李攸登上长桥,在桥心摆出方桌石凳。
  不知对方底细,也无法断定来意,还是拦在绿洲外比较稳妥。
  “多谢。”
  景元尊者迈步走上长桥,毫不在意脚下涌动的灵力和隐约的杀气,掀起衣摆,坦然落座。
  “匆忙之间未有准备,只有灵茶一壶,让道友见笑。”
  祭出通天壶,引来灵湖水,泡上灵茶。
  灵气弥漫,茶香飘散。李攸含笑持盏,以礼相待。
  逢人三分笑,比横眉立目更有用处。
  虽是石头,习惯木然表情,然修成灵体,该笑的时候,还是笑一笑比较好。
  “怎会?”景元尊者端起茶盏,凑到鼻下,微合双目,似被香气陶醉,“如此好茶,我已万年未曾尝过。”
  万年?
  听到此言,李攸断绝诧异。一则为话中所指,二则,对方竟如此坦白,这就要表明“身份”?
  “道友无需惊讶。”
  一口饮尽半盏,景元尊者似有不足,却未多饮,放下茶盏,朗声笑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实为有事相求,理当以诚相待。”
  有事相求?以诚相待?
  李攸不语,端起茶盏,似在体味茶香,却是久久未饮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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