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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寒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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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孟雪里拉起霁霄,一边大笑,一边跟着人流乱窜。
  霁霄心想你是修行者,你跑什么,却没挣脱。任由孟雪里拉他狂奔,一路跑出硝烟和满地碎红。
  孟雪里看什么都新鲜,想吃饭又想买东西,到底还记着正事。
  他带霁霄跑到主街,第一户便是醒目的典当行门面,黑匾金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亨通聚源’。
  门外一副对联‘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八方’,字迹可见是同一人手笔。
  寒门城最大的典当行‘亨通聚源’,确实很出名。
  天湖大境之主年轻时手头紧、开销大,时常来这里出售法器、丹药,换些灵石花。近几年,风头正劲的明月湖大弟子荆荻,也曾在这里当剑买酒。
  剑尊陨落前,当行最顶层定期举办的拍卖会,总有一两件‘疑似剑尊墨宝’的藏品流出,屡屡拍出高价。
  孟雪里喜道:“真好找,就是这家。”
  霁霄看着门匾,心想一百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没换下。
  孟雪里跨进高门槛,回头见小孩怔在原地,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要卖你!我不可能卖你!”
  霁霄茫然:“啊?”
  作者有话要说:  雪里:崽,阿爹不会卖你!
  胡肆:情商很配,天生一对


第30章 亨通聚源
  孟雪里想; 我不是‘卖子求财’那种人; 难道我看起来很穷?
  殊不知在旁人眼中; 两人都是少年面容,肖停云又比他高半头,倒像他哥哥。
  当年霁霄要为灵貂重塑骨肉; 成就人身,除了天湖大境之主的‘转生丹’,还需要很多辅助材料。
  孟雪里第一次来‘亨通聚源’; 窝在霁霄胸前衣襟里。路过三楼; 正撞见北冥山驭兽师买卖灵兽。
  紫鼠、红狐、白虎困在各自铁笼中,暴躁地打转挠门。笼边那群人聊得热闹; 为了五百下品灵石讨价还价。
  “你看这毛色,这品相; 北方罕见,真不算贵; 要不是今天急着用钱,我才不卖。”
  “你可别诳人,只怕它吃得多又不好用; 再便宜点!”
  他从霁霄怀中探出头; 人界灵兽虽不是妖界妖族,但他依然物伤其类,心有戚戚然。
  凄凉氛围下,好像霁霄一伸手,就要拎着他后颈皮递出去:
  “三千上品灵石; 这是你的貂了。”
  然而他内伤太重,有气无力,只好轻轻磨蹭霁霄脖颈:“剑尊大人急着用钱吗?”
  霁霄感到莫名其妙:“……不急。”
  孟雪里放心了,又仰头舔舐他下颌,以表忠心。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剑尊陨落,物是人非。
  ‘亨通聚源’屹立不倒,门前车水马龙,还是旧时模样。
  楼高六层,大堂格局开阔,陈设古旧。各地口音、各式打扮的人进进出出。
  “二位仙师里面请。”年轻伙计热情地迎上前,“想看点什么?典当旧物一楼,二楼买法器买灵丹,三楼帮您寄售宝物。”
  孟雪里拉着霁霄:“我不做买卖,我找你们钱管事。”
  年轻伙计露出困惑神色:“没有管事姓钱。”
  “怎会没有?”孟雪里摸摸鼻子:“钱掌柜、钱老板、钱东家,你们怎么称呼他?”
  霁霄暗叹自己做事不周全,早知今日应该留给小道侣一件信物。他正要开口,一位中年管事匆忙奔下楼,大堂伙计和闲逛的客人们被吓了一跳,都盯着他俩,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却见管事恭敬行礼,连称怠慢:“贵人楼上请。”
  楼梯漫长回折,管事在前方带路。三楼之后,越走越安静,隐隐听见楼下喧嚣人声,靠近顶楼,只有几人的脚步声。
  孟雪里仔细感知周遭,忽然察觉到什么,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下意识快行两步,将弟子护在身后。
  ‘亨通聚源’内,竟有一位大乘境强者,境界与寒山掌门真人不相伯仲。这般强者,为何出现在典当行?
  孟雪里:“我们去何处?”
  管事恭谨应答:“去见真人。”
  孟雪里容色微冷:“我不见什么真人,我找钱管事。”
  不待管事出言解释,他们已站在走廊尽头,一扇菱花门前,管事行礼告退。
  霁霄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孟雪里怕他出什么意外,急忙抢先一步。
  孟雪里多虑了,门里没有洪水猛兽,只是一间普通书房,桌案极大,摆着笔墨、账本、算盘。
  一位书生打扮、青年面容的修士自案后起身,手中折扇一指:“请坐。”
  孟雪里迟疑:“这位前辈……”
  书生自来熟地摆手:“客气什么。你是霁霄真人的道侣,名叫孟雪里,对吧?”
  孟雪里微觉惊异:“你认得我?”
  他三年未下寒山,上次来这里还是虚弱灵貂模样。
  而且他知道在人眼里,貂都长得一样。
  书生不答,仔细打量他衣饰:“你这件披风上的银色暗纹,是一套阵法。纤尘不染又保暖生热,天下再没第二件。可惜寒山地脉极寒,换了别处,你可以穿它躺在雪地里。我说的对不对?”
  孟雪里茫然:“我不懂这些。”
  书生笑了笑:“你不懂我懂。这是三年前,剑尊从我这里取的。所以我认得你。”
  孟雪里看出眼前人没有恶意,却摸不清他来意:“……谢谢。”
  “不谢。应该的。”
  霁霄身穿寒山弟子普通白袍,书生疑惑道:“这位是……”
  霁霄面不改色,站在孟雪里身后。
  孟雪里郑重道:“此乃我门下大弟子,肖停云。”
  书生赞叹:“好根骨!”
  孟雪里试探道:“我道侣曾说,他的私库设在‘亨通聚源’里,库房管事姓钱。”
  三年前霁霄来得匆忙,取了材料便走。孟雪里不知钱管事是何模样。
  “对,鄙人钱誉之,正是剑尊私库管事。”书生笑道,“这里见过我的人不多,且称钱真人,你在大堂找钱管事,肯定无人答应。”
  孟雪里胡乱点头,心想霁霄竟没告诉我,管事是位大乘境修行者。
  霁霄心想,三年不见,钱师弟涨修为了。
  ‘哗啦’一声,钱誉之展开折扇,白底黑墨四个大字‘和气生财’。
  他摇着扇子问:“孟长老是来取灵石,还是需要法器、丹药?”
  孟雪里坐下,状似无意地扫过霁霄:“我们来看私库,现在方便打开吗?”
  霁霄轻轻咳嗽,他原本以为,小道侣下山进城,只想取几件法器,毕竟做了师父,赠徒弟拜师礼很正常。
  “‘私库’只是一个概念。”钱誉之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又不敢笑,“剑尊名下产业,商行、钱庄不可计数,且不算人间之外,单是这样规模的典当行,足有六百余家……孟长老如果想看看‘亨通聚源’的储物仓库,倒是可以打开。”
  孟雪里意识到自己好像闹了笑话:“这样啊。”
  钱誉之以为他年幼无知,耐心解释道:“剑尊证道成圣后,各门派上寒山送礼拜访。恰好南北交界处,开出一座无主的灵石脉矿,修行界便以此为‘祥瑞’,贺他成圣之喜,他无心俗物,不想接手脉矿,我便替他打理钱财,每年收他五成利,作为打理资费。
  “钱生钱,利滚利。开了当铺又开商行,如此已有百余年。他从不理会生意如何,是赔是赚,每次缺什么,想要什么,只管来这里寻我。目前最大一笔开支,是建造长春峰。”
  孟雪里只知道霁霄做过哪些轰动大事,却不了解霁霄从前的生活,听这些觉得挺有趣,眼神发亮,连连点头。
  钱誉之心想,这分明还是个小孩,合籍时才十六岁,霁霄师兄也好意思下手。
  他打开身后书架暗格,取出一本轻薄册子:“这是百年前的初始账册。”
  然后指着直通房顶的高大书架:“这些是近年账目。”
  最后折扇敲敲桌案上堆积的账本:“这是最新的总账,昨夜除夕刚算完。请孟长老过目。”
  孟雪里愣怔片刻:“……您辛苦了。”
  钱誉之说:“不辛苦,我是监工。看那些账房先生打算盘,真的挺有意思。”
  孟雪里不理解这种趣味,翻开一本账册,只见字迹工整,格式清晰。
  但他看过几页便觉头昏脑涨,两耳嗡嗡作响。他不知道上下品法器如何区分、奇珍异草具体有多少价值、一间典当行每年多少流水才正常。
  让我去比剑吧,他想。
  钱誉之见他脸色不对,便开始沏茶。霁霄接过茶盏,递给孟雪里:“别急。”
  孟雪里想了想,索性彻底放弃,术业有专攻,说不定霁霄也看不懂。
  孟雪里问:“如果将私库中所有法器、丹药、灵草换成灵石,我是说不管什么东西,统统都换成灵石,总共能有多少。几百万、几千万?”
  钱誉之摇头笑笑:“你未学过经算之道,我与你说数字,你也无甚概念。不如打个比方,‘万古长春阵’每年耗费三万灵石,若有三百万,够供养阵法一百年,对吧?”
  孟雪里点头,心想三百万,好多啊。
  钱誉之:“从现在起,我每天送你三百万灵石,要送一千五百年,才能掏空私库。一千五百年是多久呢?足够再建一个寒山剑派。”
  孟雪里微微张嘴,半晌吐出一个字:“啊?”
  霁霄轻拍他手背,略作安慰。
  孟雪里缓过神,轻咳两声:“失态了,我只是不知道,我道侣有这么多钱。”
  霁霄心想,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多钱。
  钱誉之摇着‘和气生财’的折扇,微笑道:“当一个人很强大,名声很高,世上所有最好的资源,都会有意或无意地向他倾斜,这就是人间的规则。似剑尊这般人物,他想没钱?那更难。”
  孟雪里琢磨不明白,无语片刻:“不对,这是因为你,是你打理得好!难道他不许你修行,只让你做这些事?”
  钱誉之一怔:“我就喜欢做这些事,整个寒山只有霁霄师兄和胡肆师兄理解我,所以我才能当‘私库管事’!孟长老,你不会想罢免我,又让我回去练剑吧?”
  孟雪里听他说寒山,又称霁霄、胡肆为师兄,急忙解释:“不不,是我误会了,你出身寒山剑派?”不知与霁霄有何关系。
  霁霄心中轻叹,当年寒山那些荒唐旧事,要被道侣知晓了。
  果然,钱誉之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孟雪里为他倒茶:“没事,从头慢慢说。”
  钱誉之面露怀念之色:“我小时候家里开当铺,我从小就会算账数钱,会招待客人,我爹娘都说,我是做生意的好材料。十二岁那年,我遇见寒山收徒的长老,被测出习剑根骨,稀里糊涂进了寒山剑派。
  “人人都说修行好。长命百岁少不了。师父说我天资聪颖,对我寄予厚望,我不忍辜负,也拼命练剑。后来剑尊要扶立新的峰主,他想将重璧峰交给我……那时我师父已逝,没有人再督促我练剑,我突然开始想,修道为了什么?长生不老,白日飞升?如果不开心,长命百岁只是痛苦煎熬。我不想做峰主,也不喜欢练剑,可惜旁人都不理解。”
  倘若孟雪里还是雪山大王,听到此处,必然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王。但他重活一次,更懂得接纳不同,他问:“旁人不理解你,霁霄真人理解你?”
  钱誉之拿折扇敲桌子:“他当然理解,他师兄就不喜欢练剑!”
  霁霄心想,不一样,胡肆只是沉迷杂学,不喜欢练剑,你是不喜欢修行。
  仿佛一个孩童喜欢读书,却不喜欢上私塾,另一个连读书都不喜欢。
  但是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想做峰主,我能把剑架在你脖子上?
  钱誉之道:“当我提出下山,整个人豁然开朗。我就是喜欢挣钱数钱、打理生意,这没有错。哪怕短短几十年,也要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谁要笑话,由他们笑话去。”
  他不想将一片湖水升至天空,超脱人世;也不想兼济天下,制定规则改变世界。他只想接纳自己。
  孟雪里听故事入迷:“然后呢?”
  “然后剑尊扶我师弟做重璧峰主,他做得很好。我也如愿以偿,每天心情舒畅,心头百年郁结之气消散,修为莫名其妙涨得很快。皆大欢喜!”
  霁霄无奈地想,胡编乱造,你师弟哪里做得好?
  他伪造我字迹,拿来你这儿拍卖。以为我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钱真人:谢邀。无心练剑,只想搞钱。


第31章 一件礼物
  重璧峰主不承认模仿别人字迹是造假; 他坚持说这是‘手艺’。
  凭手艺挣钱; 怎么能是骗呢?
  在钱誉之的造势运作下; 收藏一幅‘剑尊墨宝’已经变成人间修士身份、地位的证明,也是中小规模的门派、世家迈入修行界上层的准入门槛之一。
  “你家里连幅剑尊墨宝都没有,也好意思大宴宾客?”
  “什么; 我手里的墨宝是赝品?快来人,再去买幅真迹!”
  到了拍卖会上,‘亨通聚源’只管放出风声; 说这幅书画‘疑似’剑尊墨宝; 请众位贵客自辨真假,谨慎拍价。然而从未拍过真货; 全部出自现任重璧峰主之手。
  其实稍想就能明白,霁霄整日闭关练剑、或为人间大事奔走战斗; 哪有闲情逸致铺纸研墨、写字作画?
  要说真迹到底在何处,恐怕应数霁霄写给孟雪里的修行启蒙读物——《初入道》; 内页还有霁霄绘制的彩色插图,飞禽走兽、名山大川应有尽有,栩栩如生; 尽显人间百态。
  但孟雪里本人并不知道; 听完钱誉之讲故事,当即拍手叫好:“对,皆大欢喜!”
  霁霄无奈扶额。
  钱誉之见孟雪里反应积极,谈兴更浓:“你不愧是霁霄师兄的道侣,其他修行者不理解我弃剑从商的妙处; 只骂我玩物丧志、浪费天赋,你却能理解!”
  他不像修行界大多数人,认为剑尊被孟雪里迷惑,娶了个俗物,两人极不般配。反而觉得孟雪里不惧外界批判,敢设下‘发财、转运、求桃花’的风水阵,最起码是个实在人,不是伪君子。
  孟雪里笑道:“先贤说‘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钱师兄人如其名,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受到所有人夸赞时,不因此更加勤勉,受到所有人非议时,也不沮丧。
  两人互相赞美,霁霄实在听不下去。他低咳一声,桌案下的手轻拉孟雪里衣袖:“师父……”他现在身份是弟子,长辈叙话不好多嘴,只希望小道侣明白他的意思。
  孟雪里拍拍少年手背,以为他深有体会:“你钱师伯不容易。停云,守业更比创业难。”你将来要守住你爹的偌大家业。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相信徒弟肯定能意会。
  霁霄:“……”
  钱誉之却道:“对,守业更比创业难。如今这些生意看似发展顺利,实则危机四伏。一步不慎,则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孟雪里惊道:“为何?”
  钱誉之道:“孟长老,你要当心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是剑尊遗产唯一继承者,世人皆知你占着‘名正言顺’的道理。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产业归谁呢?我是吃不下,或许归在寒山剑派,或许归在寒山辈分最高、境界最深的太上长老手里,那就等于归他身后家族。毕竟淮水周家家大业大,要养活几百口人,钱再多也不够。”
  孟雪里听着,神色渐渐严肃,又轻拍霁霄手臂。他要为徒弟遮风挡雨,直到徒弟成长起来。
  钱誉之折扇一展:“它像块肥肉,别人看得到吃不到,垂涎三尺,又不舍得毁掉这块肉。”
  孟雪里看他扇面变化:“咦?”
  钱誉之低头一看,急忙转过来:“不好意思,拿错了。前阵子年底事忙,脾气暴躁了些。”
  原来这扇子双面,正面写着‘和气生财’,反面却写着‘关你屁事’。
  还真挺极端的,孟雪里想。
  孟雪里道:“如此庞大的产业,换作别人恐怕打理不好,你是真心喜欢,才不觉得辛苦疲惫。他们拿去有何用?”
  钱誉之笑道:“钱多到一定程度,增长的只是数字,但与之而来的影响越来越大。我坐在北方寒门城发一张传讯符,能让万里之外的永安城聚气丹断货,能让南边清河城的兽皮连夜涨价,他们或许不喜欢挣钱、数钱的简单乐趣,却很喜欢这种‘掌控感’,你明白吗?”
  孟雪里一怔,心想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好像比打打杀杀复杂得多。
  霁霄见小道侣目光呆滞,陷入认知盲区,低声道:“师父,日落之后山路不好走。”我们是时候该告辞了。
  这是他进门之后,第一次说长句。钱誉之目光转向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发亮:
  “你这位大弟子,是先天剑灵之体,本该做掌门真人或太上长老的徒弟,却得到胡肆师兄批命,拜你为师,入住长春峰,对吧?”
  孟雪里想,在外人眼中确实如此,于是点点头。
  “你知道寒山之外如何说你吗?他们私底下称你‘天道私生子’,因为你独一无二的好运!”——前半辈子靠道侣,后半辈子靠徒弟。
  孟雪里摸摸鼻子:“否极泰来罢了。”与霁霄合籍之前,他命途多舛,大起大落,实在不能说‘好运’。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孟长老,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在‘亨通聚源’里,卖长春峰中的金丝桃花树!”
  钱誉之笑容热情,仿佛面对送财童子:“每株细枝树苗,我先付你六十上品灵石购入,然后以二百上品灵石为底价卖出去。等赚了钱,咱们三七分账,我三,你七,怎么样?”他怜剑尊道侣幼弱,还要带徒弟,让利很实惠。
  孟雪里吓了一跳:“不行,大家都说这个俗气,到时候你卖不出去,要亏死了!”
  钱誉之哈哈大笑:“他们嘴上骂你俗,其实心里羡慕你,不过恨人有、笑人无罢了。”
  孟雪里:“我记得金丝桃花虽然娇贵,市价也不过十块上品灵石。你要卖那么贵,谁肯买?”
  “不一样,这可是长春峰的金丝桃花树苗,剑尊道侣亲手栽种。在庭院里种上它,就像住在长春峰,让你感受到最温暖、甜美的春天……”钱誉之星眸闪亮,“最重要的是,若诚心诚意地祈愿,可以求得几分孟雪里的‘好运’,从此不劳而获,在漫天桃花中,成就一段倾城倾国的旷世情缘。当你听了这些,你买不买?!”
  我不买!霁霄想,这太荒唐了。
  他感到忧虑,怕钱师弟带坏小道侣。
  只听孟雪里实诚地说:“可是‘气运’之事玄妙难言,如何求得‘好运’?人家花大价钱买回去,若发现受骗……”会来砸店吧?
  钱誉之震惊地看着他:“不是骗,我们不会保证一定能转运。心诚则灵嘛,你看看庙里上香的人,也不全是佛修,有人只是求点安慰。一样的道理,买过桃花树的客人,无非碰上两种可能:转运了,或者没转运,各占五成。转运的人,就会说这东西灵验。你仔细琢磨一下?”
  孟雪里想了想,点头答应:“既然如此,有劳钱师兄了。我门下二弟子名作虞绮疏,三日之后,我让他送树苗过来。先送二十株吧,如果卖得出去……”正好虞绮疏要在桃花林中练习战斗技法,顺便砍些细枝。
  虽然霁霄留下的金山银山几辈子吃不完,但他也想靠自己赚钱养家养徒弟!
  此时的孟雪里并不知道,很多年后,长春峰的金丝桃花被修行界奉若至宝,千金难买。
  “不劳烦!等它大卖,只怕我还要给孟长老送礼,请你独供我一家呢。”钱誉之若有所思,“说起送礼,剑尊寄存在‘亨通聚源’的玉匣,说是送你的礼物,孟长老想什么时候取回去?”
  孟雪里惊道:“什么?我道侣怎么了?”
  钱誉之更惊:“你竟不知道?东西一直放在这里。”
  孟雪里福至心灵,怔怔道:“没错,他说过。”
  他好像回到霁霄离开那天。天空没有月亮,夜色笼罩长春峰。霁霄来池塘边寻他,黑色大氅在风中浮动,容色如冰雪。
  “我有一物赠你,且等我回来。”
  然后他再没回来。
  钱誉之:“稍等。”
  他出去了片刻。不多时,方才引路的管事叩门,捧来一方铁盒,又恭敬告退。
  霁霄见此,再次扶额,这一天下来,他已数不清心中有多少无奈。
  三年前胡肆说,道侣合籍要送合籍礼物。他便亲手做了这件,但孟雪里当年重伤初愈,身体虚弱,不适合取用。所以寄存在山下,想来等孟雪里能下山,自然是时候用了。
  至于孟雪里以为的,临行前他说的礼物,则是另一件未完成品。两件东西完全不同。
  霁霄转念一想,倒也不算坏事,小道侣现在得到眼前这件,时机正好。
  铁盒打开,孟雪里捧出长约三尺的白玉匣子。触手细腻温暖,是块暖玉。
  他抚摸匣上精细水云纹:“这里面是什么?”
  钱誉之促狭笑笑,低声答:“道侣之间的礼物,我怎么会打开。孟长老回峰再拆吧,别让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咳咳咳咳。”霁霄剧烈咳嗽起来,脸颊微微泛红。
  孟雪里急忙起身为他拍背:“停云,慢点。”
  说罢捧起玉匣:“钱师兄,天色不早,多谢款待,我们先告辞了。”
  钱誉之摇着‘和气生财’的扇子:“慢走、慢走。”


第32章 不用回避
  “孟雪里和肖停云进入寒门城。”
  “他们进入‘亨通聚源’; 被请上楼; 应该是来和钱誉之见面。”
  “交谈内容不详; 钱誉之送他们出来,肖停云怀抱一只白玉匣,三尺长; 不知是何物。”
  “……”
  三年来,孟雪里第一次离开寒山。此行虽不张扬,也没有刻意伪装、隐藏踪迹; 自然落在有心人眼中。
  寒门城内的确安全; 但人多眼杂,又和寒山剑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孟雪里与霁霄可以察觉强者的危险气息; 却不会提防混在人群中,修为低微的眼线探子。那些人经过苛刻训练; 观察时不动声色,甚至谨慎地与他们保持距离。
  自两人下山; 无数条消息悄然传递,从寒门城到寒山后山,最终抵达幽寂的山谷深处。
  山谷名叫‘静思’; 谷中白雪覆盖; 空寂无声。
  再安静的山间,总有林海波涛、溪水潺潺、虫鸣鸟叫声,但这里不同,什么都没有,好像一切都是无生机的、静止的。名副其实的寒山最静之地。
  霁霄剑尊证道成圣那年; 谷口两侧山崖巨石崩落,几乎将谷内通向外界的道路封死,只余一线狭窄、幽长的通道,一次仅容一人通过。
  走在这条通道中,仰望头顶细细一线的天空碎片,难免心生恐惧。只怕千斤巨石突然倾塌,使人葬身谷底,不见天日。
  当霁霄成圣的天象照耀寒山上空,太上长老从此久居‘静思谷’内,开始漫长的隐居避世。他不出谷,偶尔指派座下大弟子周易对外传讯,或召来掌门真人、众峰主训话。
  他以神通手段造就‘一线天’通道,提醒家族后辈务必奋勉:霁霄就像悬在头顶的巨石,尔等性命危在旦夕,需时时警惕。
  掌门真人虽期望寒山团结稳定,但太上长老一脉,与霁霄之间的嫌隙不可消弭,除非时间倒流、覆水重收,那一年胡肆没有骂人,也没有走。
  静思谷内,白雪与山水之间,不见寒山惯用的白墙黑瓦建筑,所有楼阁殿宇尽数被漆为朱红色。远远望去,就像白色画布上一块块陈旧的斑驳朱漆。
  因为此地主人年纪大了,最忌讳白色配黑色。
  那会让他联想到‘发丧’。
  太上长老忌讳多,侍奉他的人们日常说话时,甚至不敢提“死”、“陨落”、“祭奠”“短寿”等等不吉利的字眼。
  唯一例外是剑尊仙逝那日,报丧人奔进谷中,一时情急,直言道:“道尊,变天了,剑尊陨落了。”
  众人大骇,以为此人必死无疑。谁知帘幕后,传出泰珩道尊平静、沙哑的声音:“我已知晓,下去吧。”
  太上长老道号‘泰珩’,活了五百六十余年,见遍修行者沉浮起落,数不清已熬死多少伟大人物。
  很多时候,熬死别人,就是成全自己。
  谁也不知他还剩多少寿元,有没有更进一步突破的可能。
  霁霄虽然笑称他‘老而不死’,但只有霁霄,或现在的胡肆敢这样说。寒山众人、乃至别派修行者,对这种活过很久、底蕴深厚的强者,依然心存敬畏。
  ……
  幽暗冷寂的殿宇内,点着一盏盏长明灯,烛火跳跃。
  周易立在厚重帘幕外行礼,将寒门城、亨通聚源传来的消息一一禀告。
  半晌,只有更漏滴答声回荡殿内,周遭静得可怕。周易心神不安,努力反省哪里说错了,连忙补充道:
  “那孟雪里与肖停云,不过两只炼气期的蝼蚁,自然不值得道尊费心。但钱誉之此人狡诈无耻,屡次拒绝我周家示好,今日却与那两人勾连……弟子斗胆猜测其中有蹊跷,才来禀告剑尊。”
  他心里清楚,泰珩道尊厌恶钱誉之。
  钱誉之弃剑从商离开寒山,是寒山的一桩丑事。泰珩道尊下令,淮水周家上下不得与钱誉之交易,一分钱也不让他赚。
  然而百余年过去,‘亨通聚源’的分店遍地开花,又物美价廉、名声响亮。这条禁令被人有意无意、不知不觉地破除了。
  但太上长老愈发看不惯钱誉之。
  其实这种看不惯很没道理,毕竟钱誉之不是他的徒弟或子侄,他却以长辈自居。
  总有些人上了年纪,就见不得年轻人生活舒坦,恨不得他们吃些苦头,起码要比自己当年练剑吃得苦头多,才算正常的苦难教育。
  如果不按他的想法去吃苦,偏偏又过得很好,那一定不正常、有问题。
  霁霄陨落后,长春峰只余他遗孀。寒山中太上长老一派认为,每年三万上品灵石,供养无用的孟雪里,实在是极度浪费,暴殄天物。掌门与五峰峰主一派不肯妥协,声称他既然是霁霄道侣,那便是他应得的。
  于是泰珩道尊派遣座下大弟子,与管理霁霄私库的钱誉之私下接触。
  周易本来认为万无一失。强者才有权力制定规则,当年霁霄最强,所以得到一切最好的东西,寒山也由他摆布。现在霁霄死了,寒山该听谁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但那次谈话极度不愉快。
  他来到亨通聚源,被管事请上楼,钱誉之差人沏茶倒水,态度礼貌。
  他给钱誉之指了两条明路,将霁霄私库归于寒山公库,或让淮水周家接手一半产业,另一半归钱誉之个人所有。聪明人会选第二条,但钱誉之一条也不选。满面微笑,口风却很紧。
  周易逐渐失去耐心:“泰珩道尊有令,你敢不从?”
  钱誉之拿折扇敲桌子:“周师兄莫拿道尊压我,鄙人已经不是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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