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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寒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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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我何干?阿貂,我只在乎你,你看。”
  他手捧星夜雪山图。朦胧烛火照耀下,画中小白貂天真可爱。
  孟雪里灵机一动,索性伸手一抛,袖中飞出一卷画轴,“哗啦”一声蓦然展开。
  晨曦竹海图,星夜雪山图。两卷本不相干的画奇妙相遇,被摆在一处比较。
  孟雪里道:“我不懂艺,但我更喜欢我道侣所作。”
  灵山盯着那竹窗小貂,嘴角勾着不屑的笑意。很快他笑容消失了,脸色彻底阴沉。
  墨是新墨,纸是新纸,证明那位该死的人间剑修没有死。更过分的是,他最得意的画艺一道,居然不如那剑修。
  他绝不愿承认!
  灵山袖袍翻卷,一道火光飞来。两张画卷与烛台一并坠落,跌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噼啪燃烧。
  “我原谅你。等我杀了他,你还是我的。”灵山走向大殿中心,平静道:“时候到了,阵势已成。我将得到无上力量。”
  话音方落,铺天盖地的万妖壁画大放光辉!
  孟雪里双眼微眯,足下发力高高跃起,长枪不刺灵山,直向上冲,刺向穹顶巨蟒头颅。
  他速度极快,似一道电光。
  “轰!”殿顶颤动,显出一丝裂痕,如冰面开裂,纹路迅速扩展。
  然而四面壁画金光愈盛,像太阳在黑夜中燃烧。各种嘶吼声自四面八方接连响起,如万妖齐鸣。壁画里似要冲出万妖大军。
  孟雪里心中一沉,刺目金光令他眼前茫茫不见一物,妖吼令他头晕耳鸣无法辨识方位。
  唯有灵山的声音穿透轰鸣:“没用的。那人已经料到,你会破阵枢。此阵一旦开启,无可转圜。”
  “谁?”孟雪里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无暇细想,手上拆长枪为双剑。一剑向殿外掷去,由他神识操纵,化作遁光飞出殿门;一剑寻灵山声音来处直刺,他硬抗大阵之力,真元如江河倾灌而出。
  “嗤”,短剑狠狠刺入灵山胸膛。
  金色光辉中,孟雪里长发披散,衣袍残破,七窍迸出血水。他已听不到四面兽吼,万籁俱寂,只听见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灵山唇边泛起诡异微笑:“我将吞吃万妖,打开通天门,成就不死身。”
  他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拍向孟雪里肩头,好像与老朋友打招呼。
  孟雪里肩骨剧痛,倒飞出去。
  灵山握住锋利剑刃,任由手掌鲜血迸溅。他使力一寸寸拔出,瞬间血泉喷涌,剑锋离体时带出的血肉碎末,泼洒满地。
  漫天金光向他胸前伤口处奔涌,如同填进无底洞。灵山显出原形,双头巨蟒腾空,冲破殿顶,背后鳞甲一裂,生出一双十丈长的蝠翼。
  殿中金光随巨蟒漫溢而出,洪水般席卷妖王宫。金光凝聚成一只只巨大妖物,壁画中万妖大军复生,落向风月城各处。
  他们不畏火海灼烧,不知疼痛,双目猩红,张口撕咬、吞咽群妖,与巨蟒露出一般沉醉的神情。
  月光早已被红云遮蔽,电闪雷鸣,风暴酝酿,蛇身阴影笼罩整座风月城,仍在飞速扩大。
  殿顶壁画景象成真。
  地上金光、火光,天上电光、蛇影,吼声震天,惨叫、哭喊声凄厉。血流成河,残肢遍地,如地狱之境。
  从孟雪里出剑到灵山显形,仅仅一瞬,风月城沦为巨蟒食物。
  蜃兽方才化形,睁眼见周遭末世景象,再抬头望天,忍不住惊骇颤抖:“这是什么怪物?!”
  雀先明见他苏醒,收起为他支撑的妖力屏障,起身痛下决心:“你跑吧,别回头。”
  “那你呢?”
  雀先明抱起惊鸿镜:“我去屠蛇!”
  忽而天际飘下一道影子,转瞬即至:“借镜一用。”
  “肖停云?”雀先明一惊,在他印象中,此人还是孟雪里的徒弟,如今拿着孟雪里的一柄短剑,应该可以信任。
  说是“借”,但此人出手速度与“抢”毫无区别,雀先明眼睁睁看着他背影消失,喊道:“你会用吗?!”
  蜃兽急忙道:“他不是肖停云!不对,他就是肖停云,我的意思是,他不止是肖停云!”


第149章 俱作云烟
  殿顶上空; 滚滚血色浓云不断旋转; 形成狂暴的旋涡; 飞速吸纳天地灵气,强大的力量碰撞产生道道电光。
  双头巨蟒挥舞蝠翼,游动其间; 血口大张,吞噬天地灵气与万妖血肉。随他沉醉地进食,庞大身形仍在急速生长。整座城池在他阴影下颤抖。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妖族; 无不惊惧恐慌。除了被灵山召来; 由金光凝聚的万妖大军,它们仍在残忍地进食。群妖化作原形四散奔逃; 街上房舍倒塌、血肉横飞。
  红尘醉梦楼中,鸨妖不忍看窗外景象; 缩在墙角颤抖,崩溃道:“天都塌了; 妖界都要毁灭了!你还锁着我?你还是妖吗?它们会找到这儿,我们也要死了!死了!”
  飞羽注视着妖王宫方向,喝道:“闭嘴!有雪山大王在; 天塌下来也给它撑回去!”
  红楼主被吼一通; 竟然感到一丝诡异的安慰。对方说得那样笃定,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死吧。
  孟雪里肩骨碎裂,提不起剑,被灵山一掌击飞,却没有落入妖口; 而是落入一个熟悉怀抱。
  孟雪里顺从地张口,吃下疗伤丹药,感受道侣真元如温热泉水,从背后潺潺流入体内,一时间心神大定:“你来了!”
  “怎么样?”霁霄问。
  “小问题,不碍事。”孟雪里笑了笑,就要持剑再战,霁霄却皱眉:“你先歇一会儿。”
  他说这句话时,身影已然跃起,没入风暴中心。与盘旋飞舞的巨蛇相比,霁霄身影不足一片鳞甲大,几个纵身间,如怒海惊涛一叶孤舟,渺小至极。但他手中剑光似电,剑气纵横,搅动风雷,骤然劈下!
  “哗啦!”
  鲜血飞溅,妖王宫好似下了一场血雨。一只硕大蛇首轰然坠落,砸碎殿顶。巨蟒吃痛翻滚,另一颗蛇首掉转,向霁霄扑咬而来。
  雀先明本要问蜃兽,什么叫“不止是肖停云”,又见来者与孟雪里举止亲密,默契异常,震惊地喃喃自语:“不是吧,真跟徒弟搞到一起了?!”
  他猝不及防,被当头浇了满身蛇血,抹了把脸,大喜道:“我来助你!”
  什么徒弟师父,只要能杀了灵山,他就同意这门亲事!
  说罢化作孔雀振翅高飞,轻盈地飞过雷电风暴,冲入血云旋涡中。孔雀清鸣一声,长喙如钩,刺向蛇目。
  霁霄方才一剑斩落蛇首,多因快剑出其不意,此时巨蟒有了防备,蛇身腾高,鳞甲片片炸起,霁霄不与蛇威正面对抗,转向巨蟒背后,削下半边蝠翼。
  灵山还未适应暴涨的身形与体重,虽力量磅礴无穷,动作则略显笨拙。他试图一口吞吃孔雀,却被霁霄长剑阻拦一瞬,令孔雀金蝉脱壳口吐妖火,灼伤他一只眼睛。巨蟒狂躁地摆尾,拍碎无数楼阁。
  地上众妖见此状,无不振奋雀跃。原来如此可怕怪物,并非不可战胜。坠落的蛇首至少给了他们一丝希望和信心。
  恰在此时,孟雪里的声音灌注真元,远远传开:“灵山布下噬妖阵,如今阵势已成。战亦死,不战亦死,众妖随我屠蛇,搏出一线生机!”
  雀先明闻声回头,见孟雪里不知何时到了,顺着卷翘蛇尾一路滑向蛇首,好似倒滑雪坡,一边运气喊话。雀先明急忙传音道:“没用的!他们早被这怪物吓破胆,忙着自己逃命,自顾不暇!谁会来帮我们?省点力气打架吧!”
  妖群犹疑惶惑,只认识蓝绿孔雀乃雪山大王挚友。此刻既不知喊话者是谁,从何处来,也不知他们为何战斗不化妖身,只拿着人族的剑柄。
  孟雪里咬牙坚持,高声喝道:“吾乃雪山大王!吾在此!”
  他的声音穿透雷鸣兽吼,从天而降,遍及风月城:
  “吾乃雪山大王——”
  此举彻底激怒巨蟒,灵山蜷身,猛然一尾抽向孟雪里,沉声怒喝:“阿貂,我不愿杀你,你不要逼我!”
  “阿貂,你……”雀先明还要再劝,话声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地面。
  风月城中,四散奔逃的群妖调转方向,从各条街道,各处建筑废墟涌现,向妖王宫奔来,一半妖族尚且不到妖王宫,便被灵山的金光万妖大军吞食。但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相似的呼喊在各地响起:
  “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拼了!”
  “真是雪山大王,他回来救我们了!”
  身处绝境地狱,一位曾经王者的声名威望,凝聚妖心,让他们忘记恐惧。
  自高空俯瞰,蟒身如狂舞巨树,群妖如万千只弱小蚍蜉,汇聚成汹涌潮水,试图从树根向上淹没,或被火焰焚烧,或被风暴催折,却百折不挠。
  雀先明眼眶微红,好像时光倒转,又回到雪山大王征战八方,纵横妖界之时。
  孟雪里硬抗一记蛇尾,咽下喉头鲜血,佯装无事继续战斗,对霁霄笑道:“看,你道侣从前,就是这样威风。”
  群妖各自为战,极少能伤害巨蟒,只让灵山不胜其扰,翻身间破绽更多,霁霄肩上压力减轻,却蓦然变色:“闪开!”
  只见巨蟒创口血泉止息,竟然焕发灿灿金光,凝聚成骨骼、经络、血肉、鳞甲,转眼又长出一颗完整蛇首,比原先更庞大、狰狞。被孔雀妖火烧毁的蛇目,重新睁开,迸射金光。
  天地间回荡着灵山的嘶声狂笑,似在讥嘲他们枉费工夫。
  巨蟒新头初生,如虎添翼,来不及飞远的孔雀被撕下半边羽翼,染血的翠羽漫天纷飞。幸而蜃兽及时吐出最浓蜃气,暂时遮蔽巨蟒视线,苦苦支撑。
  孟雪里御剑而至,接住坠落孔雀:“这样打不是办法。”
  雀先明落地化为人形,捂着淌血的手臂,怒道:“这到底是什么阵术?如此厉害!”
  霁霄也到了:“一座掠灵阵,一座噬妖阵,两阵交叠。”
  孟雪里神色更凝重,心道我两世跌宕,才与道侣心意相通,难道今夜真要栽在此处?!
  普通人族修士修炼时,使用“聚灵阵”,可调动天地灵气,辅助修行。“掠灵阵”则是一种疯狂掠夺灵气的阵法,稍控制不当,修士可能爆体而亡。阵法完成后,千里草木不生。掠夺来天地灵气,种下恶果,也要遭无穷果报,因此被列为禁术,早已失传。
  “噬妖阵”更加阴毒,吸收别妖生命力供给自身。有这样两座大阵,集天时地利人和。灵山本身具有强悍妖身,乃妖族数一数二的强者,才没有爆体死亡。换作人族,谁能承受如此天地之威?
  雀先明恨道:“什么意思?真杀不死他?”
  霁霄取出惊鸿镜,眸色深沉,一手触摸空中无形的灵气线:“阵不可停,却可以改。否则就算杀了灵山,磅礴力量无处可去,足将方圆千里炸为粉末。”
  雀先明听不懂后半句:“我去!有办法你不早用?快啊!”
  孟雪里与霁霄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而沉重,却没有多说什么。
  妖族有两件神器,一为惊鸿,一为照影,除了加持攻击力,还各有妙用。照影镜,可照见神魂之影;惊鸿镜具有逆转之力,可返照持镜之人。
  霁霄走向宫殿中心,随他行走,强大神识飞速蔓延,化为千丝万缕,攀上千万道灵气线。霁霄不是阵法高手,但他了解布阵者,况且此阵与长春峰中“万古长春”大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灵山心有所感,震怒不已,他挥舞蝠翼冲散蜃气,自空中俯冲而下:“住手!”
  雀先明口吐妖火抵挡,急问孟雪里:“你们要干嘛?他不打了?”
  孟雪里无暇解释,高声发令,调动不同妖族,争分夺秒地为霁霄拖延时间。群妖各显神通,有组织地撕咬攻击、吐火喷水、调风召云,会飞的妖族振翅腾空,组成一面墙,横隔于巨蟒与宫殿之间。
  霁霄立在大殿中心,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溢出一丝血线。千万条灵气线翻腾跳跃,自妖王宫辐射整座风月城,重新交织构造,如一张获得生命的大网。
  狂怒巨蟒冲开防线,从天而降!
  须臾之间,霁霄睁眼,手中惊鸿镜映照蛇影,腥风吹得他衣袍猎猎。
  孟雪里浑身浴血,身影迅疾如风,抢在巨蟒之前面对霁霄。
  蛇首血口大张,直要将整座宫殿吞入口中,连带两人嚼得粉碎。
  雀先明与蜃兽身负重伤倒地不起,眼睁睁看着两人危在旦夕。
  霁霄轻声道:“雪里,谢谢你。人间情爱,我懂了。”
  孟雪里忽展颜一笑,晃了霁霄的眼,同时出手如电,一掌全力击出,另一手抢来宝镜!
  “不!”霁霄对他从无防备,身形倒飞而去。
  孟雪里不忍心看他表情,转身面对巨蟒,只笑道:“如果这次我没回来,下辈子不管是人是妖,都想跟你做名副其实的道侣。”
  话音未落,巨蟒利齿咬合,宫殿如纸造般脆弱,天塌地陷,同一时刻,宝镜高悬,无比炽盛的金光,由巨蟒身体涌向孟雪里!
  “轰!”
  轰然一声巨响。如天地初开时混沌爆炸。
  一道气浪以宫殿为中心扩散,瞬间冲过整座风月城。巨蟒凄厉嘶吼,无数道金色光线从他周身迸射而出,明亮至极。
  巨响震耳,金光刺目,所有生灵失聪失明。
  没有妖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恐怖念头:世界毁灭了吗。
  对霁霄来说,这短短一瞬被无限拉长。
  所有金光溃散,化作尘埃微粒般的金屑,自天穹簌簌散落,落地消解无踪,像夏夜一场大雨。
  至高之位,至伟之城,擎天之力,通天之谋,大雨洗去,俱成云烟。


第150章 秋水煎茶
  血云旋涡、雷电风暴、双头巨蟒、火焰浓烟……全都消失了; 似一场半夜来、天明去的噩梦; 随东方天际曙光降临而苏醒。
  只有漫天金屑作雨; 洒落废墟中,证明它的确存在过。
  天色半明半暗,苍穹平添一道缝隙。那里云层整齐开裂; 显出一道长痕。好像门缝微微开启,露出门后一线星海。
  似有神明以天穹作画布,随手画下一道黑墨; 墨迹上又泼洒银色闪粉; 便成如此玄妙景象。
  大战之后,幸存的群妖恢复五感; 怔怔望天,心神震撼; 一时忘记伤痛。有妖伸手触摸金光雨。
  “这难道是……天降金色甘霖!”
  “妖王出世了!”
  “雪山大王就是天命注定的妖王!”
  妖族传说,上古妖王降世时; 便有“金色甘霖”的异象,泽被妖界。
  窃窃私语变成欢呼,兽吼声接连响起; 逐渐连成一片。
  霁霄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他眼中只有那道渺小影子。
  孟雪里自天穹缝隙间坠落,微风有灵,轻托着他的身体,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悠悠荡荡。
  霁霄飞身接他入怀; 也像抱着一件易碎品。孟雪里的身体没有热度,入手微凉,表情宁静安详,唇边笑意淡淡,似在做着好梦。
  霁霄嘴唇颤抖,泪水瞬间涌出,视线模糊。
  “啪嗒。”泪滴落下,声响轻微至极。忽而霁霄脸颊一凉,一时呆怔。
  孟雪里睁开了眼睛,眼底淡淡金光闪过,他眼神变换,像初生的懵懂婴孩、又像历经沧桑的威严王者。
  他伸手拭去霁霄眼泪,舔舔指尖,表情似有些新奇、喜悦:“你哭了。”
  他像上次瀚海秘境脱险后,与霁霄回到长春峰,黎明时在霁霄怀中苏醒,下意识舔舐霁霄下颌,被发现便解释道:“怕你不是真的,就舔舔确认一下。”
  险死还生,大悲大喜,大起大落。霁霄深吸一口气,紧紧拥抱孟雪里。
  漫长一夜终于过去,朝阳跳出地平线,普照满目疮痍的大地。柔和的晨曦照在两人身上,像一层微光。
  妖王宫中,劫后余生的所有妖,不论种族、妖力深浅、从前地位高低,此刻都拥抱在一起,放声哭泣或欢笑。
  庆幸太阳照常升起,这个世界还有明天。
  雀先明揉揉湿润眼睛,也不觉浑身疼痛,换上轻松潇洒的笑容,指了指天穹:“他俩这就抱上了?天还裂个口子呢,也没人管了?”
  蜃兽兴奋地张开双臂,想要跑过去,与孟雪里霁霄抱成一团,最好是互相抱头那种,却被雀先明拦住:“诶,废兽,有点眼力见,想抱就抱我吧!”
  小蜃也不挑剔,抱谁都行,转投雀先明怀抱:“你之前说了,以后不叫我废兽。”
  雀先明一条胳膊抬不起来,就单手拍了拍蜃兽:“你这样我还挺不习惯的,有点怪。”
  蜃兽在他眼眸中分辨自身人形模样:“那我变回去!”
  雀先明:“不用,这也挺好。“
  蜃兽略感茫然,不知到底是怪,还是好。
  ***
  风月城的异常天象、恐怖阴影震惊妖界。不止是妖族,其他两族强者,皆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巨大变化。三界生灵举目望天,无论白天黑夜,那道裂痕就在那里,只是夜间不太显眼。
  人间无数凡人因此恐慌,俗世小国多开坛做法,向天祭拜祷告。道法略有成就的修士则试图操控飞行法器,或御剑抵达裂痕,可惜未近百丈,便被缝隙吹出的猛烈罡风、蕴含的强大威压所震慑,不得不远离。
  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产生如此异象?
  万妖大会本就受到各方瞩目,妖界有名号的大妖,几乎都去赴会。灵山大王逆天疯狂之谋,雪山大王力挽狂澜之举、惨烈至极的一夜战斗,从风月城而起,经过各种夸张转述,以无数个版本飞速流传开来。
  等事情传到人间,就成了故事。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妖族逆天而行,这道天穹裂痕的出现,预兆天将降临惩罚。还有人声称自己修行速度有极细微的提升,这样看来不是惩罚,反而是恩赐。
  世间发生了如此大事,按照惯例,人间修士当然要集会,聚在一起商讨对策。最好能知道境界最高的圣人对此有什么感悟,聆听圣人教诲。这让人们怀念霁霄还在的时候。
  如今天湖大境远在天边,境主胡肆随心所欲不理俗务,普通修士拜访无门。寒山经历静思谷之变,内部分裂元气大伤,正在封山中。
  所以于情于理,都是明月湖当仁不让。许多门派纷纷向其传信,请归清真人出山,为天下修士解惑。
  夏末秋初,明月湖。
  烟波浩渺的湖水,静静矗立湖心的小亭。亭中两人对坐,石案上置着茶具和小风炉。
  明月湖掌门云虚子正在为归清真人煮茶。茶香随秋初清爽的微风飘散。
  云虚子奉上茶盏,欲言又止。
  归清真人双目微闭:“想问什么,就问吧。”
  云虚子试探道:“师叔,这是我派树立声威的好机会,若能举办一场盛会,召集人间各派,从此代替‘瀚海大比’……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为什么还要等?”
  归清真人饮一口茶,微蹙眉:“火候还不到。你太心急,茶味就煮不出。”
  云虚子虽不解,但不敢多问,只在心中揣测。
  归清喝完茶,才悠悠道:“大会要办,但我们不能急,让别人更急,才叫众望所归。传信与泰珩,从长计议。”
  云虚子松了口气:“师叔英明。却不知,这次盛会取什么名字好?”
  归清真人淡笑:“古人有诗云,‘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如今通天之门将开,我辈修士,以后真要‘上天’了。”他又低头看了眼茶杯,“就叫‘秋水煎茶’罢。”
  云虚子附和赞叹,想问寒山会不会来,如果来了,该如何应对。转念一想,实在不必担心。
  不来,就是心虚,霁霄为门派创下的声威还要不要?来,自讨苦吃,他们敢说孟雪里不是妖吗?论道理站不住脚。再论战力,如今的寒山,长辈中没有圣人压阵,从瀚海变故的经验看,胡肆不会出头。晚辈中,又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优秀弟子?
  孟雪里那位徒弟虞绮疏,因寒山静思谷之变成名,名声甚至盖过掌门弟子崔景。但在云虚子看来,虞绮疏能与泰珩对剑过招,无非借初空无涯之威,他才入道不满一年,就算是真正天才,能练出几分本事?
  云虚子正想着,忽听归清真人漫不经心地问:“荆荻那孩子想通了吗,知错了吗?”
  云虚子倍感压力:“他,他……”
  归清真人笑容甚和蔼:“不妨事。你寿元还长,徒弟还可以再收,总会遇到懂事的。”
  天穹异象出现七日后,明月湖掌门云虚子才终于宣布,为了天下修士的福祉,中秋月圆之夜,将于明月湖西畔,举办一场“秋水煎茶会”。届时请各派掌门长老,携门中优秀弟子,一同赴会品茶、赏月,共议天时。
  世人皆知,明月湖地界内,许多山泉水质甘甜澄澈,灵气充沛适宜烹茶,掌门云虚子擅长茶道,归清真人更是茶道高手。“秋水煎茶”四字,极具明月湖审美风格。
  但资历稍长的修士都明白,这次大会,绝不会像这个名字一样恬淡风雅,反而透着风雨欲来的意味。
  果然,没过两天,泰珩真人再度提出孟雪里是妖非人,如今正在妖界,这次天象异变自妖界起,与孟雪里脱不了干系。他若敢来秋水会,必当众让他显形,看寒山还有何话可说。
  泰珩真人态度如此坚定,令众人想起旧事,又激起关于寒山静思谷之变的讨论。在有心人刻意散布下,一说霁霄生前就开始勾结妖族,有所图谋;一说孟雪里狼子野心欺骗霁霄,瀚海秘境崩毁,就是因为孟雪里妖力爆发,企图谋害人族年轻修士。
  这些说法遭到激烈反驳,只要参与过秘境大比的年轻弟子,都清楚并非如此,但反驳的声音被师长镇压,如石沉大海。
  要说霁霄真的勾结妖族,没有人相信。但若孟雪里真是妖,由六派共铸、镇守人间的初空无涯剑,岂能落在一位妖族手中?寒山总该清理门户,交出初空无涯剑。至于神兵归于何处,如霁霄遗愿,人族年轻修士各凭本事,大不了在“秋水煎茶”会公开打擂,决出新剑主——许多人怀着这种想法。
  传言甚嚣尘上,纷纷扰扰。明月湖云虚子顺势宣布,请寒山开山赴会,向大家解释清楚,澄清误会。否则归清真人就要替天下修士,向寒山讨个说法。
  一切按明月湖意志发展,竟顺利得不可思议。
  寒山势成骑虎。
  ***
  夏末的寒山,山腰以上白雪覆盖。山下草甸如绿海,野花竞放,色彩斑澜。
  虽然山门紧闭,众弟子不再下山,门派之内的道法交流会、擂台比剑却从未停歇。演剑坪、藏书楼、论法堂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寒门城”城门大开,市井车马喧嚣,繁华依旧,没有与寒山剑派一同沉寂,反而出现了很多南来北往的散修,如雨后春笋,为这座城注入新的活力和生机。城里居民见怪不怪,普通人与修士融洽共存。
  因为散修盟成立了,总坛就设在寒门城。门面修得甚是高大气派,像座大客栈。
  它不是一个正式门派,只是一个松散组织,为各地散修提供接领悬赏任务、交换资源的平台。盟主青黛更像江湖帮派的首领,而非门派掌门。
  散修盟的建立,由“亨通聚源”暗中提供资金支持,这当然不是一笔小数目。按协议要求,盟主只需做到两条,一来组建散修队伍轮流上岗,维护寒门城治安。二来开始盈利之后,每年分给钱誉之一成利润。
  最初钱誉之秘密谈成这笔生意时,只有他一个人高兴,跟随他多年的老掌柜、老伙计们都愁眉苦脸,疑虑重重。
  常言道“穷散修穷散修,过年买不起二两肉”,不穷怎么叫“散修”呢,这种生意哪有赚头?哪里比得上沟通妖、魔两界的暗行暴利。只怕出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钱誉之心意已决。经商一道,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偏偏敢做。
  这夜,虞绮疏怀揣桃花,趁夜色离开长春峰,通过传送阵悄然抵达寒门城。
  月光斜照,小巷僻静,这是通往“亨通聚源”后院后门的路,很少有人知道。
  但他还未走近,小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气势凛冽的黑影闪出。巷子狭窄,他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竟是一位女修,身穿青色斗篷,腰间配一柄刀。
  虞绮疏一怔,若有所思:“我好像见过你,你是……”
  那女修看他一眼,淡淡一点头,脚步不停,转眼已经走出巷口。
  “看什么呢?回来了傻小子。”门内响起钱誉之的声音。
  虞绮疏一步三回头:“刚才那是谁?”
  他想起来了。今年春天,也是在寒门城小巷,一位陌生姑娘从天而降,裙摆旋开,像一朵硕大青花。
  那姑娘不讲道理,一刀拦住他去路,问了他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虞绮疏怎么也没想到,当时孟雪里在瀚海秘境打败青黛一行厉害散修,抢走他们储物袋和黑斗篷,还对青黛自报家门“虞绮疏”三字。
  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哪有坑徒弟的师父?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挖坑,后人遭殃。虞绮疏作为长春峰弟子,承受了太多。
  钱誉之将他迎进来,反手关门:“散修盟盟主,青黛。你认识?”
  “算是见过。你跟散修盟,到底什么关系?好像经常来往。”
  “告诉你也无妨。”钱誉之折扇敲敲桌案,示意虞绮疏给他孝敬一杯茶。他品着茶,简单解释一番。
  虞绮疏听罢,深感不解:“你投这么多钱,猴年马月能收回来?”
  钱誉之轻摇折扇,反问道:“你看青黛怎么样?”
  虞绮疏脑海中闪过一双妙目,实话实话:“挺漂亮。”
  钱誉之大怒:“我是问长相吗?!我是问资质!”
  虞绮疏赧然:“哦哦,那应该挺厉害!”
  钱誉之这才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这散修盟,未来六年都没有帮我赚钱的可能,但我不是投资它,是投资一大批年轻散修的未来。他们中间,但凡有一个人摸到圣人门槛,我就稳赚不亏了。明白吗?”
  钱誉之感叹道:“其实当初我与霁霄师兄,也算互相投资。虽然他是出于体谅同门的心情,根本没有指望我真能挣到钱。”
  虞绮疏突然眼前一亮:“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别投散修盟了,直接投钱给我吧!说不定我以后也成……”
  钱誉之抄起折扇敲他头:“当然还有别的好处!一来,有些事情,有名有姓的门派世家不方便动手,散修却可以做。二来,散修消息灵通,对我很有帮助。三来,现在很多年轻修士宁愿辛苦漂泊,也不愿受门派束缚,这可能成为趋势。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天还裂个口子,以后人间如何,还是要看年轻人往哪里走啊。”
  在钱誉之看来,过去的修士,不抱团就活不下去,除非是背叛师门、被逐出师门,才不得不漂泊四海,独自为战。现在时代变了,市面上能买到的功法、能交易的资源越来越多,散修盟就是和平年代的产物。修士可以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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