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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寒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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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雪里知无不言。
  锦衣少年虞绮疏欲言又止,似乎也有话要问,最终却只默默走了。
  第二天清晨,孟雪里独自走进青松林,前往论法堂。
  只见白石小径旁,立着一位锦衣少年,不知站了多久,华丽外袍已被寒雾沾湿,神色恹恹。
  正是虞绮疏。
  孟雪里笑了笑:“你在等我?”
  虞绮疏点头。好像在纠结什么大事,久不开口。只跟孟雪里沉默地向前走。
  论法堂近了,黑色屋檐隐约出现在松枝后,他终于道:“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孟雪里摸出一小袋松子仁,边吃边听:“怎么不一样?”
  “你在寒山之外的修行界,名声挺差,他们都说你……”当着孟雪里的面,他有些说不出口,“反正就说你不好。”
  他以前虽没说过,却也深深相信。
  孟雪里:“品味低俗、恃宠而骄、以色侍人、德不配位?”
  “还有更难听的。”
  “嗯,我知道。”
  虞绮疏感到不可思议:“你都不生气吗?”
  “气什么啊,我住在长春峰,有吃有喝不用干活。”孟雪里无所谓道:“我已经得了天大的好处,还不能让别人说两句?”
  虞绮疏心想,难道每天睡醒,只要想到‘我道侣是霁霄’,就能忘记一切烦恼?
  但换做自己被千万人暗中鄙夷唾骂,肯定做不得这般洒脱。
  孟雪里摊开掌心:“吃松子吗?”
  他不习惯自己吃东西,却让别人干看。每次小道童来向他报讯,他都会问一句。
  但在年轻的虞绮疏眼里,这是对方主动示好、请求交朋友的讯号。
  锦衣少年沉默,神色复杂变化,最终郑重道:“吃!”
  ………
  孟雪里答疑解惑的名声传开,渐渐隔壁学舍的弟子也来请教他。
  他从一个废物长老,摇身一变,成了优秀学生。
  “孟长老,我给你带了蜜饯。”“孟长老,我托人在山下市坊买了蟹黄瓜子!”
  小弟们为了表示感谢,经常给他送些零嘴点心,装在小锦囊、油纸包里面。
  孟雪里的求学生活有滋有味。
  他坐在学舍里想,修行者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追求。
  初踏仙门,急于提升实力,学一两门保命的本领,才能不被别人欺负。等年岁渐长,修为境界到达瓶颈期,眼看突破无望,便想培养弟子后辈,传下衣钵。
  若有幸成为强者,大可支撑起宗族门派,庇护一方,为千万人谋福。
  如果像霁霄那般,罕逢敌手,毕生追求就只剩一件事——飞升。
  妖族修炼也大抵如此,从灵智初开,到修得妖丹。然后战胜其他厉害妖怪,成为某山、某河的大王。
  孟雪里从前追求一统妖界,做唯一的妖王。如今转生为人,只好从最基础的功法学起。不怪雀先明嘲笑他越活越回去。
  孟雪里有种设想,如果换做霁霄从头修行一次,不知会创下什么记录。因为眼界、心境、对大道的感悟不会消失。
  论法堂里只有一件事令他有点不舒服。
  “不愧是先天剑体之体,恰似霁霄真人一般的悟道天才……”
  每当那位肖师弟被哪位长老夸奖,必然传遍论法堂,人们的议论必然有“与霁霄一般”。
  孟雪里不太喜欢听。
  好像霁霄成了过去式,未来谁都可以与他齐名。
  虞绮疏反应更激烈。
  他以“维护霁霄真人名誉,反对将肖师弟与剑尊相提并论”为宗旨,成立了拥霁党,并自封党魁。
  孟雪里暗笑这也太傻气了,像初出江湖的不入流小蟊贼,自号黑白双煞、某某组合一样。
  他赶忙摇头,虞绮疏却会错意:“好吧好吧,党魁给你当!”
  恰逢一群弟子笑闹着走进来,路过他们桌案旁,一人喜道:
  “孟长老你知道吗,肖师弟已经引气入体,明天就来我们甲舍了!”
  “这般厉害的修行速度,竟与霁霄真人当年……”
  话未说完,孟雪里转向虞绮疏:“我当!”
  于是‘拥霁党’暗中发展,成员只有两个人——习惯性撇嘴的虞绮疏,与看似乖巧温和的孟雪里。
  党内活动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当别人提起肖师弟时,两人便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古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霁霄:道侣带人暗中diss我?你翻译翻译这是什么剧情?


第13章 大道无涯
  落日余晖洒进学舍,晚钟在山林间回荡。
  长老掸掸衣袍:“放课了。”
  弟子们趴在窗边,眼看授课长老走远,学舍里响起压抑而激动的欢呼声。
  孟雪里面无表情的收拾笔墨。明天要来新师弟,大家就这般开心吗?
  “今晚进城不?”虞绮疏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寒门城,鸿运楼。”
  寒山山脚下原本只有些零散村镇,因为寒山剑宗的缘故,凡人与修行者渐渐聚集,时间长了变成一座城池,得名寒门城。
  孟雪里一怔:“干什么?”
  “明天论法堂休沐日,没课啊。你看大家这幅样子,像要回去打坐吗?今夜隔壁学舍的师弟们请客,鸿运楼打牌聊天喝果酒嗑瓜子,去不去?”
  这个年纪的小弟子坐不住,修行再枯燥,师长再严厉,也要挤出时间玩闹。
  两人随人流大潮走出学舍,踩着细碎白石小径穿过松林。
  夕阳从枝叶间照进来,青松像镀了一层赤金色光芒。
  孟雪里摇头:“不去。我晚上要去藏书楼,借两本道经看,平心静气。”
  “不会吧,气成这样?”虞绮疏奇道:“你这人挺奇怪,外面骂你骂得难听多了,你说什么自己得了好处,让人家骂两句也不掉肉。却听不得别人提霁霄真人……”
  他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你们感情真好。”
  孟雪里悚然打颤,脑海闪过霁霄冷淡面容,还有他们之间屈指可数的见面场景。
  但不知怎么,他干笑两声后,瞎话张口就编:“当然,道侣嘛,缠缠绵绵,朝朝暮暮,很正常的事。他一天见不到我,就睡不着觉!而且对我有求必应,百依百顺,我自然也对他……”
  虞绮疏略感困惑:“等等,原来以真人的修为境界,还需要睡觉啊。”
  孟雪里心道糟糕编错了:“本来不用,他、他得陪我睡。道侣都是一起睡的,这才睡得舒服。咳,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虞绮疏脸色瞬间涨红,瞪他一眼:“我明白!”
  说罢恼羞成怒,转身就跑。
  孟雪里戏弄纯情小孩颇感有趣,哼着小调,春风得意地踱向藏书楼。
  很久之后,几句戏言酿成苦果。他每每回想起这一幕,都恨不得时间倒流,掐死自己。
  “肖师弟,怎么了?”
  另一条曲折小径上,走来一群丁舍弟子。
  人群中央是一位面色苍白的清瘦少年。当他停下脚步,其他人面色紧张起来,也不走了。
  一人顺着少年目光望去:“那边有什么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们差不多了解肖师弟脾性。表面冷淡少言,但如果请教他问题,他却愿意耐心解答。明天这位同窗便要去甲舍上课,以后怎么好意思追着人家问。
  所以今夜牺牲休沐,请对方一起去藏书楼,为他们答疑解惑。
  如果肖师弟改变主意,突然想下山饮酒作乐,那他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霁霄摇头:“无事。”
  他没有想到,自己名义上的道侣,竟然撒谎成性。
  昨天有‘霁霄遗言’,今天是‘睡不着觉’,明天还能说出什么?
  那般瞎话也只能骗骗小弟子,换一个人必然当面拆穿他。
  正常道侣如何相处?
  比如松风谷的清河道尊与霞山宗的静微仙子,便是修行界有名的道侣,两人合籍已数百年。有难时共同御敌,平日各居两派,各自修行。
  生命漫长,大道无涯。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罢了。
  可是霁霄听孟雪里骗人,竟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
  “这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孟雪里:第一次见面就被道侣撞见撒谎?你给我翻译翻译这什么智障剧情??
  卷纸:甜宠甜宠我发誓!!


第14章 灯焰很烫
  寒山向南,南去万里。
  夜空似泼墨,无星无月。群山环抱之中,广阔湖面像一口巨井,黑魆魆深不见底。
  这片湖叫‘明月湖’,尽管此地气候多云多雾,使一年中一半的时间里,湖面都看不到月色。
  明月只是一柄剑的名字。
  剑出如月,夜如白昼,震慑四方。
  而剑的主人,明月湖掌门云虚子,便坐在湖心亭煮茶。
  火候不到,冷水未沸,湖面竹道上已走来一人。
  面容俊美的青年立在亭外行礼:“弟子恭贺师尊出关。”
  云虚子微微颔首:“来。”
  青年走进亭中,正是明月湖大弟子荆荻。此时他锋芒内敛,进退有度,与食铺里气煞寒山修士的模样判若两人。
  云虚子也不再是威严的掌门,而是慈爱的师父:“你此番游历,有何进益?”
  荆荻一一答了,末了道:“弟子偶遇一位少年,乃先天剑灵之体,只可惜他心向寒山。我回来路上,听见他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釜中清水渐沸,细碎水泡发出微弱破裂声,云虚子将茶末倒进水中,好像来了些兴致:“哦,怎么说?”
  “寒山称他为,霁霄真人的继承者。”
  云虚子笑意淡去:“此等微末枝节,也值得你上心?”
  荆荻垂首不语。亭中一时寂静。
  茶汤二沸时,云虚子道:“为师知你心性跳脱,甚少拘束你,你在外面做的荒唐事,我不欲理会。眼下关口,瀚海秘境之战,你有几分把握拔下头筹?”
  荆荻傲然道:“八成。”
  “不够!”云虚子声色陡厉:“秘境开启之前,别再下山!”
  荆荻赶忙拜倒:“弟子必全力以赴,赢得初空无涯,献给师尊。”
  云虚子继续煮茶:“去吧。”
  青年退出亭中,走向湖面铺设的曲折竹道,身形渐渐被夜雾隐没。
  炉火熄灭,云虚子倒了两碗茶,汤色正好。
  有人说:“水太老。”
  不知何时,云虚子对面座位,已出现一位饮茶的人。
  他或许一直在,或许刚来不久,总之以荆荻境界,丝毫无法察觉此人气息。
  云虚子问:“师叔以为,此子如何?”
  那人坐在烛火照不到的地方,放下茶碗:“可做前卒,难当大任。瀚海秘境,我另有安排。”
  云虚子道:“一切听师叔吩咐。我只有一事不解,霁霄死去不久,寒山就得了一位新的先天剑体,真有如此巧合?”
  那人笑道:“是真的先天剑体,还是后天造就,重要吗?”
  云虚子不知为何,如释重负:“看来霁霄真的死了。寒山才想出这种办法。”
  若霁霄重伤逃生,必会尽力隐藏踪迹,暗中恢复修为。尚且弱小时,怎敢现身人前?
  寒山若得到霁霄的消息,必会开启护山阵法,封山避世。收缩力量严阵以待,沉寂很长一段时间。
  而如今,只有寒山需要霁霄的余威。
  所有伟大人物终将被遗忘,新的星辰将冉冉升起,当然对寒山剑派来说,这个过程越慢越好。
  选一位年轻人为他造势,造出霁霄继承者的噱头,让世人不至于对寒山的未来失去信心。
  这不是什么高明方法,却也不坏。
  “当然死了,一百二十年了。他还不死,说不过去。”
  如何杀死人间无敌的剑尊?
  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谨慎的计划环环相扣,以有心算无心,才能完成看似绝不可能的事。
  站在修行界顶端的数位大人物,等待这场杀局发动,已经等过一百二十年。
  所幸修行者寿命漫长,活得越久,思考问题越周全,越复杂。
  那人饮罢茶汤,望向广袤夜空,怀念往昔岁月,心生许多感慨:
  “霁霄不死,有人难证道,有人睡不着。”
  ……
  入夜后,寒山藏书楼灯火通明。
  只要临近亥时,孟长老还未回长春峰,小道童便来藏书楼中寻他,替他抱书卷。
  第一次孟雪里说:“我记得路,晚上不必来接。”
  刘小槐恭谨应答,许久之后低声问:“孟长老,您要选别的道童了吗?”
  像他这样,负责峰中传讯洒扫之类的琐事,称为洒扫童子。另一种道童可以跟随长老在外行走,称为抱剑童子。虽然都是道童,显然后者更有面子。
  孟雪里不知其中原委,只看小孩有点委屈,便默许他来。于是其他长老的道童抱剑,他的道童抱书,倒也成为寒山一景。
  藏书楼不仅有道经、剑诀,还有寒山前辈写的随笔、游记、自传等等杂书,供弟子们参考领悟。
  孟雪里第一次来时,想找找霁霄有没有留下点什么,却被楼中执事很遗憾地告知:“真人不曾著书。”
  楼分九层,每层布局大抵相同。一排排高大书架间隙六丈远,数人通行无碍。另一侧窗下设有许多桌案,供挑灯夜读的勤勉弟子落座。
  孟雪里喜欢晚上来,满楼蜡烛都点燃了,火光跳跃。那些雕花烛台从书架外侧上方伸出,悬在头顶,像雪山上夜里的星星,又亮又多。
  夜色已深,楼中弟子越来越少。孟雪里合上书卷,从窗边桌案走向书架,打算换本下册来看。
  忽听两座书架之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依稀有‘肖师弟’三个字,这次却没听到‘霁霄真人’,孟雪里停下脚步。
  修行者五感敏锐,他隐约感知到,那群是六七位少年,修为低微,大概是外门弟子。
  “说起来,你们谁知道肖师弟是哪里人啊?”
  “他算南边人,过了云中山脉再往南。”
  “既然是南方,怎么没进明月湖?”
  “张师兄他们运气好呗,抢在明月湖前面把人带回来。也是那村子地方偏,一般人真寻不到,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了。”
  “村子?我看肖师弟形容举止,以为他出身世家大族,竟然不是?”
  “我问李师兄才知道的,你们千万别说出去。据说肖师弟双亲早逝,而且……”
  孟雪里听到这里,微微蹙眉。
  荒山野岭的孤苦少年,一朝成为仙门天才,宛如乱石堆中出璞玉,确实有几分传奇色彩,值得议论。
  说话的几人也没什么歹毒心思,好奇心作祟罢了。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雪里想,如果那位肖师弟知道同窗背后议论他出身,恐怕不怎么好受。
  就像他不喜欢听别人将某个后辈与霁霄相提并论,无论说话人有没有恶意。
  弟子们越聊越开心,孟雪里心思一转:这层楼没别人了,我悄悄绕过去,贴近他们背后突然喊一声,一定吓得他们满地乱爬。
  他放下书卷,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向前走去。眼看只隔一座书架……暗处竟然闪出一人,几乎与他迎面贴身!
  孟雪里毫无防备,惊骇之下疾退两步,猛地撞在书架边,悬在头顶的烛台剧烈摇晃,燃烛直直坠落。
  他本该轻而易举地闪身避开,下意识攻击来者。然而这个瞬间,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下一刻,孟雪里被人拉进怀里。灯盏坠落,在黑暗里划出一线星火。
  那人一手拥着他,一手接住蜡烛,越过他头顶,稳稳放回烛台上。
  “没事吧。”
  孟雪里怔在原地,他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怪异感觉,好像他们从前相识,或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他们注定会认识。
  复杂情绪来势汹涌淹没了他,想哭又想笑,说不清难过还是喜悦。
  那人似乎不满他莽撞,退开两步,却没放手:“这是鲛油点的长明灯,千年不灭,灯焰很烫。”
  孟雪里听不清,抬头只看见他双眸中烛光。
  直到不远处一声断喝响起:“休得无礼,此乃长春峰孟长老。”
  刘小槐上楼时,遇见一群惊慌奔走的外门弟子。他跑到近处,只见孟雪里泪眼汪汪,被人攥着手腕不敢反抗。
  当即拿出面对雀先明的勇气:“快放开长老!”


第15章 名正言顺
  那人松开手,退到礼貌的距离。
  瞬间的心悸感消散无踪,孟雪里怅然若失,拦住气势汹汹的道童:“我没事,倒是我失礼了。你,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从前在哪里见过?”
  “肖停云。或许论法堂见过吧。”那人苍白面容显出一丝笑意,“孟长老。”
  孟雪里突然脸红。好像这个普通的敬称,此时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促狭意味。
  ——身份特殊的长老深夜徘徊藏书楼,被一个外门小弟子迷昏头,还说出最恶俗的搭讪台词‘我们从前见过’。
  平白跌了面子。
  “原来是你。”孟雪里神色微变,态度冷淡下来:“你要看书就好好看,别站在暗处,当心吓着人。明天论法堂虽然休沐,晨读不可废,早点回去歇息罢,别误了早起。”
  肖停云作揖赔礼,礼数挑不出错:“长老教训的是。”
  可孟雪里就觉得他在笑。
  “小槐,我们走。”
  孟雪里挺直腰背微昂着头,道童跟在他身后,神色戒备地看了肖停云一眼。
  回到长春峰,孟雪里坐在池塘边,心不在焉地喂鱼。
  夜风轻柔,池水波光映在他脸上。
  他很确定那群小弟子聊天时,他丝毫未察觉周围还有其他人,所以才被肖停云吓了一跳。
  一位十七八岁左右,引气入体不久的外门弟子,怎么有如此高明的隐匿之法?
  自己初见他时心潮涌动,莫非是他练了什么蛊惑人心的邪术?如果是,那邪术当真厉害!
  霁霄仙逝不久,寒山便有了第二位剑道天才,真的是巧合吗?
  许多疑点连在一起,孟雪里陷入沉思。
  第一种可能,肖停云本身是奸细,潜入寒山剑派不怀好意,有所图谋。第二种可能,他是寒山做好的安排,为了让世人知道,霁霄后继有人,寒山未来将重铸辉煌。
  最后一种可能,今夜纯属意外,自己心神恍惚罢了。肖停云只是个身体病弱、身世可怜的少年。
  目前线索太少,难有定论,只能继续接触对方,静观其变。孟雪里愤愤地想,最过分的是,那人竟然比自己高一点,真是只长个子不长肉,活该那么瘦。
  ……
  霁霄原本没有打算现身。
  他见孟雪里神情狡黠,就知道那些弟子要倒霉了。怕小道侣闯祸,只好出来拦一拦。
  霁霄重回寒山,是一步险中求胜的棋。
  有时候东躲西藏、费尽心力隐藏行迹却难逃天罗地网;有时候声势越大,越引人注意,反而越安全。
  上次法身毁坏时敌暗我明,如今他在暗处,设局杀他的人,早晚会露出痕迹。
  能在‘界外之地’动手脚,设这般杀局,需天时地利人和。对方必然极有耐心,修为极高,对天机的洞察极为准确。
  自己夺舍重生之事,知道的人越多,即使再小心,难免会泄露痕迹。霁霄也不想牵连他人,使无辜者涉险。
  他看见门派太平无事,孟雪里依然住在长春峰,生活无忧无虑,还交了新朋友,便放心了。
  当年建这长春峰,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逆转天时,四季恒温的巨大阵法,由天湖大境之主设计;维持阵法运转的灵石,出自霁霄私库,再以当世第一神兵‘初空无涯’压阵。
  掌门见微真人第一个不同意:“你带回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霁霄想了想:“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受不得寒。”想要一个小火炉。
  其他峰主认为霁霄被迷惑了。
  “你若为他动了凡心,想收用做炉鼎,留在你洞府便是。这样大费周章,于你声名有碍。”
  “‘万古长春阵’,听上去就昏聩荒淫。”
  “既然受不得寒气,你就在山下为他置办宅院,空闲时去看看他,办法多得是嘛。”
  霁霄摇头:“并非炉鼎,他只是想跟着我。”洞府太小,此妖活泼好动,肯定施展不开。
  寒山五位峰主面露怀疑。
  霁霄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却不愿孟雪里被误解为娈宠之流。
  于是他问孟雪里:“你愿意与我签下合籍契约吗?”
  孟雪里毫不犹豫,很大方点头:“都行,随你。”
  他求霁霄救命时,说自己灵兽契约也愿意签,现在捡回一命,怎么能讨价还价?
  但他后来发现,这合籍契约实在鸡肋,他与霁霄没有主仆关系,对方无法通过契约操控他。反倒气运相连之后,像是他占了霁霄便宜。
  孟雪里左思右想不明白,只好去问霁霄为什么。
  霁霄说:“名正言顺。”
  孟雪里似懂非懂地点头,做人,真复杂啊。貂,还差得远。


第16章 加入我们
  清晨,朝阳初升。山下松林间只闻虫鸣鸟叫,不闻读书声。
  孟雪里面对空无一人的学舍,默默翻开道经看。
  按理说,虽然论法堂休沐日没有长老授课,晨读却要继续,然而弟子们昨夜玩到三更天,今早实在起不来。
  从前不至于这般疯狂,可年末大考将近,这次算最后的放纵,未来一月都要辛勤备考了。
  孟雪里每天早晨,要读一遍《初入道》,心思才渐渐沉下,读得进去其他书。
  他忽有所感,抬头一看,瞪圆了眼:“怎么又是你?”
  肖停云正抱着一沓书卷进门:“谨遵长老教诲,晨读不可废。”
  他向孟雪里身旁走去。
  孟雪里赶忙道:“有人了,这是你虞师兄的座位!”
  霁霄笑问:“哪里没人呢?”不知为什么,小道侣对自己有点敌意。
  孟雪里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自己身后一副桌椅空着,不情愿地指了指。
  霁霄将书卷放下,孟雪里听见背后拉凳子的响动,忽觉锋芒在背。
  这时一位年轻执事走进来,看见肖停云笑道:“你在这儿啊,我正打算带你来认路,你就自己来了。”
  说罢转向孟雪里:“孟长老,劳烦您多关照了。”执事知道这位年纪不大的长老,经常为弟子们答疑,在论法堂弟子中甚有威信。
  孟雪里点头:“嗯。”天才总有些优待,执事堂果然对此人特别在意。
  执事又嘱咐肖停云两句,欣慰地走了。
  学舍里气氛沉默,孟雪里打算继续看书,却听见一阵低咳。
  那人压抑着声音,明显不想打扰别人。
  孟雪里转头,见他苍白面容显出一阵不健康的潮红,却神色平静,似乎已习惯忍耐痛苦,不由心中一动:“你这是什么病?从小就这样吗?”
  霁霄咳罢,笑道:“过阵子就好。”待神魂与身体彻底融洽,病痛自然消解。
  孟雪里听对方不愿多说,心想也是,寒山自有灵丹妙药为你调养,轮不到我操心。
  “啊——”
  锦衣少年打着呵欠进门,瘫在孟雪里身边,眼神迷蒙。
  孟雪里介绍道:“这是你虞绮疏师兄。”
  霁霄:“虞师兄好。”
  虞绮疏见状睁开眼,挑剔的打量他一眼,淡淡点头:“你好。”
  然后拉着孟雪里前倾,伏在桌上低声道:“他就是新来的肖师弟?”
  “对啊。”
  虞绮疏瞪眼:“你怎么跟他聊天?你居然叛党,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
  孟雪里心想什么誓言,一边讲道理:“我们是反对将肖师弟与霁霄相提并论,不是反对肖师弟。肖师弟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我现在怀疑他身上有鬼,可还没有证据,也不能带人排斥新同窗,那太幼稚了。
  虞绮疏认真思考片刻:“你说得对!”
  孟雪里面对肖停云,原先还端着点架子,大有昨夜离去时,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可没过多久,门外响起笑闹声,一群小弟子涌进学舍,手里拎着各色油纸包、小布袋。
  “孟长老早。昨晚你没来,我们给你打包了好东西。”
  “糖炒栗子、芝麻花生、蟹黄瓜子,都特别好吃,快尝尝。”
  零嘴堆满桌案,还有人剥了一颗栗子递过来。
  孟雪里:“谢谢。”他吃得眉眼弯弯,两腮鼓鼓,毫无长老威严。
  “你就是肖师弟?”有人注意到孟雪里身后的瘦高少年。
  霁霄点头。
  众人好奇心大作,围上前正要搭话,门外忽然响起一声低喝:
  “孟长老在吗?”
  声音不大,却暗含真元,修为浅薄的弟子当即头晕脑胀。
  只见门口站着四位青年修士,玉冠白袍,腰间佩剑,典型的内门弟子打扮。
  学舍瞬间寂静。内门弟子的地位,惯来比论法堂弟子更高一等。
  孟雪里应道:“我就是。”
  那四人打量他,见他桌上竟摆满各色零食,隐隐露出不屑神色。
  其中一位长脸修士道:“请您借一步叙话。”
  孟雪里正要起身,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罢。”
  虞绮疏听见肖停云出声,立刻反应过来:“大家都在向孟长老请教问题,他一时半会走不开呢。”
  学舍里其他弟子察觉气氛不对,纷纷站起身。
  长脸修士目光冰冷的扫过他们,冷笑一声,对孟雪里道:“我等奉掌门真人之命,将在瀚海秘境中保护孟长老。既然奉命行事,必定尽力而为,也请长老配合我们!”
  “瀚海秘境开启在即,时间紧迫,请长老慎重对待,勿要消磨时光。我们师兄弟四人,近来合练一套剑阵,请您自明日起,每隔三天,卯时来演剑坪西侧,参加一次演练。”
  另一人接道:“不用您使剑,只要学会随阵型变化的步伐。我们在秘境里遇敌,才能保您安全。”
  他们说着‘保护’,言语却暗含轻蔑之意,说话前甚至没有自报姓名。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恶意。保孟雪里避战七日,全身而退,意味着放弃争夺名次,放弃二十年一度的盛会,二十年来最好的成名机遇。
  四人却不敢反对掌门真人的安排,甚至不敢露出丝毫不情愿。怨气憋在心里,自然转移到孟雪里身上。
  ——无力自保,就老实在长春峰呆着,凭什么连累别人?以为瀚海秘境是春游吗。
  霁霄微微蹙眉。
  孟雪里神色不变,只是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四人对视一番,本来听说这孟雪里是个跋扈脾气,如果被气得叫骂起来,他们便抢先一步,向掌门哭诉告状,再宣扬一番对方无理,说不定能推了这差事。
  如今计划失败,众目睽睽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中更觉憋气。
  领头的长脸修士拱手:“不打扰长老读书了,告辞。”
  四位气势汹汹的亲传弟子走远,学舍里响起议论声。
  “孟长老,你真的要去瀚海秘境?他们看上去一点不可靠。”
  “等我以后拜师学了剑,我来保护长老。”
  “呸,你现在才炼气一层,等你学剑菜都凉了!”
  虞绮疏转过身,敲了敲肖师弟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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