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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此山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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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没心思搭理他,自顾自看电视,却依稀点了一下头。
江河用手机给张槐转了一千五百块钱,又做了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他把张槐手机上的记录清除了,张槐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也没有密码锁指纹什么的,直接跟张槐说他肯定不答应,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
拍了一张雪貂看电视的照片发到微博上,床头柜上的手机适时发出了一声清响。江河本来就是好奇心极重的人,理智和道德心都没制止住他瞥一眼的欲望。
也是不巧,正在江河准备点开那条特别关注的微博看看究竟是不是他发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张槐从里面出来了。
做坏事被抓了现形,江河尴尬地红了脸,望着张槐不知所措。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张槐则完全不在意,拿着吹风机坐到江河身边。
他衣着整齐,头发还湿润着,身体上带着刚洗完澡后暖湿香甜的味道,两人用的同一款沐浴露,就是旅店里一次性的旅行装,自己用着没什么感觉,从别人身上散发出来就有一种腻到诱人的感觉。
张槐帮着江河吹头发,吹到半干时江河从怔愣中醒悟过来,提醒张槐:“你的衣服不是也湿了吗,脱下来放到椅子上吹一下……小心别着凉了。”张槐应着,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电视剧里的对话,雪球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祈祷他们能快点结束。
江河心里五味杂陈,视线移向窗外,只见雪花大片大片飞舞着,在氤氲的灯光下像一群群白色蝴蝶。略显诗意的寒冷夜晚,老旧的空调和吹风机交相呼应,他在被子里坐着,但是手脚愈渐冰冷。
这一晚,同样也是离别前夕。
第24章 别离
“怎么了?”对江河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是一个很容易情绪化的人,张槐心细如发,江河每一个小动作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刚刚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自觉就只剩下空调和电视的声音,江河扭头冲张槐笑了笑,他以为自己回答了没事,但其实他什么也没说。
江河心里确实藏不住事,不过有些事情得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感到难过了压抑了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一切会好的,或者写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微博自我鼓励,痛快点就干脆什么也不干放纵自己消沉几天等天气好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以前很巧每当他情绪低落时张云德都会找他聊天,所以很大一部分烦恼就在他向张云德倾诉时减弱了大半。他现在没有张云德,烦恼的根源来自于自己又似乎不是自己,就是莫名的觉得很沉重很紧迫,心里慌慌张张。
还有不到八个小时就要独自踏上归途,他希望雪越下越大导致明天火车不会准点到达他还能和张槐多相处一点时间,又担心雪下太大火车晚点太多又给他过多的时间心慌痛苦。
还有不到八个小时……
“我该怎么办啊……”不自觉就说出了声。
张槐刚准备问他,他又把问题的根源都推到张槐身上:“都怪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张槐愣了一下,可能知道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便直视着他的双眼问:“小八叔也对你好,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平时江河的脑子都转得很灵活,这时候正处在暴躁的边缘,怨气十足地说:“和老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他!”
张槐却释然地笑了,两眼弯弯像是初升的月牙,眼底的柔光深情又引人沉醉。
“笑什么笑!”平时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表情都很多余,这种时候居然笑。江河更不开心,推了一把张槐,被他牢牢抓住手腕,力气相争他输给张槐,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索性就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很满足。”只说了这四个字,张槐便把手松开了,本想轻轻摸一下他的脸,江河把他挥开了。
“你就不能多点要求么?也许你说了,我……说不定我就让你更满足了呢?”江河气鼓鼓怒其不争。
随着江河话音落地,张槐的耳尖迅速沾染了一抹绯色,见状江河又去推他,自个儿也脸红起来:“你想什么呢……”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不管是不是张槐想歪,或者是江河自己思维跳跃,反正他觉得张槐肯定有过他认为的那种想法,毕竟他曾经还想亲他,他自己也在梦里调戏过张槐呢……
不是不愿意给啦,以前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他又不给张槐挑明的机会,现在恍然醒悟过来,发觉还能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少,与其七想八想导致失眠,还不如就彻底放纵一次,也当回报他的一片真情。
可是该怎么做呢?他又没有经验。
直接凑过去勾住他的肩膀,再把嘴唇贴上去……
他就说张槐肯定有那种想法,不然怎么可能会咬着他的唇不放?
但是……比想象中美妙,张槐的唇舌都很软,力道也不轻不重,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上了腿……感觉有点丢脸。
趴在他肩头喘气,感受着彼此频率相似的心跳,耳朵里传来一声喝彩:“好,再来!”
江河抓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丢到那只连连拍掌的雪貂身上,把它盖了个严严实实,并且喝到:“不准看!”
张槐:“……”
江河又坐回他腿上,意犹未尽地说:“继续。”
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江河还想要继续下去,张槐攥住他的手,摇头道:“别这样。”
亲吻的时候张槐把他的眼镜拿走了,江河双眼迷离地望着他,眼中的羞涩还未褪去。
“我希望,未来你能幸福。”
他以为张槐会说什么“你明天还要坐火车”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屁话,两者有何关联?
“娶妻生子,从一而终。”
听惯了的沉稳语调,用着一如既往的柔和眼神,但是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入心底,带着刺骨的寒冷,一瞬间血肉横飞。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推开我?你亲我做什么?”江河睁大双眼看了半晌,双手开始剧烈颤抖,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转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眼泪不争气地汹涌而下。
张槐想安慰他,他像是能从背后看见他的动作,先出声吼道:“别碰我!”但是张槐还是俯身抱住了他,他挣扎着嘶吼着胸中的忿懑越积越多,急速膨胀的后果就是爆裂后不受控制一般尽情发泄。
是的,他是个同性恋,他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极看重子嗣传承的家庭,两者自相矛盾,他也一再挣扎,可谁说他就一定会娶妻生子呢?他已经对不起他爸妈对不起张槐难道还要让他再背负对一个女孩子的虚假残酷的罪孽婚姻吗?
他不知道张槐是真的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还是故意试探,他们之间其实一直存在着问题,因为两人性格的关系,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都是先给对方空间和选择权,从没有想过好好谈一谈彼此内心的真实想法。
没有谁是一生下来就悲观的,主动开口要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了,渐渐的他就习惯了观望。如果人跟人之间是固定的一百步,别人不先朝他走来,那么他跟别人的距离永远都是负数。江河心里明白,或许张槐比他看起来要勇敢一些,但他同样有着消极的心态,他认为江河一定会走,所以从不做任何挽留。
“娶妻生子,从一而终”,谁都可以对他说那句话,他也可以一笑置之,但是从张槐说出那句话之后,他所有的感觉都最终汇聚成一条绝望之河,不再容得他挣扎呼救,时刻都面临着没顶之灾。
他舍不得的,他难过的,究竟是以后注定要独自一人面临任何难题,还是对张槐的爱?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担心自己的哭闹引来别人的注意,江河仍旧需要克制着使自己冷静下来,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强忍着心痛对张槐说:“好,我也希望你能走出以前的阴霾,不要再沉溺过去,该爱的时候就爱,再遇到一个蓦然闯入你生活的傻瓜又对你死心塌地的,一定要牢牢抓住他。”
应该是爱吧。在悄无声息中,那人就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谓的言不由衷就是他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希望张槐忘掉自己,甚至有些恶毒地想让张槐和自己一样孤独终老。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胆小懦弱,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一无是处,喜欢他有什么好呢?你看,都没有别人喜欢他呢。
哭了半夜,什么时候累了睡过去的都不知道,早上被张槐叫醒,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双眼皮肯定变成了单眼皮,幸好他还有眼镜遮着。
五点半江河独自进了候车室,里边人还不算特别多,他就近在检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快到六点时眼睁睁看着正点检票的字眼跳成了晚点,广播里也在说因为天气原因希望旅客理解并耐心等候。
从G市到江河的家乡并没有直达的列车,他需要先到省会,然后再坐火车到H市。之前的车票是卡着换乘的点买的,中途并没有打算再多做停留,从六点晚点到八点如果火车在其他站不再晚点的话,他还是能赶上中转的火车的。
然而,离着检票的时间越近,火车站里的人也逐渐增多,不仅仅是这一趟列车晚点,前面的火车没有准点开走,在站外等候的火车就会越来越多。刚到七点半,显示屏上的字样又跳动了,变成了十一点发车。
江河去上了次厕所,回来后就找不到位置坐了,他随便找了一处靠墙人少的地方,垫了张纸坐在地上,抱着背包打算休息一会儿。
眼睛刚闭上还不到五分钟,一声熟悉的叫唤在耳边响起:“小河。”
是张槐,他也进站来了,两手都拿着东西,皱着眉头一脑门儿的汗。
江河戴上眼镜,问他:“你怎么来了?”
张槐松了一口气:“我见你那趟车一直晚点,所以进来看看你。”他在外面买了早饭,薯饼汤粉和小笼包,还有一杯热豆浆。
“冷吗?”他自己还一头的汗,冷不冷是有感觉的。
候车室里的气温是不算低,但也没有开暖气,江河一个人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缩着身子抱着胳膊,差一点就又被他忽视了,张槐头上的汗一是跑来跑去热的,一是担心找不到他急的。
江河捧着热豆浆小口小口喝着,摇头说:“不冷。”
他真的不冷,心如死灰,再没有任何感觉比得过这种冷。
“你怎么进来的?雪球呢?”
“哒哒~我在这儿。”
雪球从张槐衣服里钻出一个头,嘴巴翘起来的弧度很像在窃喜,它随便往周围看了两眼,跟江河说了声再见就把头又缩了回去。毕竟人多眼杂,火车站本就不是它应该来的地方,那么圆,都不知道它是怎么避开安检的。
“我买了站台票,等会儿直接送你到火车上。”
他怕自己一张口说着违心的话眼泪却出卖自己,于是什么也没说。张槐在他身边坐下,等他吃完了又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继续休息,江河觉得不说话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反正没人认识他们,张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生气了,可以吗?以后你去哪儿,我还去看你。”
“嗯。”
“二傻子我想接回来。”
“随便。”
“过几年,我去你的城市开个店。”
“不要猫。”
“好。”
亦真亦梦的对话,承诺固然美,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火车会晚点,但不能一直不进站。
所有人都等得没了耐心,上了车走到座位还在唏嘘感叹。
“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路上注意安全。”帮助江河以及座位旁边几个女大学生放好行李后,张槐就走了,他没有在站内多留,因为火车即将启动,工作人员在催促送站的亲友迅速离开。
火车剧烈晃动了一下,接着缓慢匀速地驶向站外。
“小伙子,哭什么呀?你是大学生吧,放假了舍不得女朋友了吗?”
先是那几个女大学生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然后对面的阿姨朝他递了一张纸巾。
“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的男娃子哟,秀气得都跟个姑娘似的,还动不动就哭唧唧,大学生就这点出息……”
应该是阿姨的老公,很不屑地嘁了一声。
“秀气咋了,像姑娘咋了,你有人家一半秀气你儿子也不会到现在都找不到媳妇,人家小伙子是真情流露,你以为是人都跟你一样狼心狗肺。”
话一说完,附近的人都笑了,那夫妻两人应该还说了一些别的话,江河都无心去听。
他只知道,他的世界坍塌了一大半,再也不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第25章 回家
因为火车晚点,江河到H市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从火车站又赶往汽运站,没赶上直达他们村里的汽车,他到镇上已经七点半了,后来给他爸打电话让他爸去接他,接近九点才回家。
家里什么变化也没有,做饭和吃饭都在同一间房,他爸为了省电只装了小功率的电灯,整个房间就显得很昏暗,他妈一边给他热饭一边数落他:“你说你就不能买早点的车票吗?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老这样,拖拖拉拉的,别人都赶上车了就你还在后面。”
他爸坐在火盆边看电视没有吱声。
江河端着碗默默吃饭,隔了几分钟他妈又说:“没胖没瘦,黑了一点,你不是不爱往外边跑吗,怎么还会晒黑?”他怕他妈看出点别的什么,赶紧吃完饭准备把碗洗了去洗澡睡觉,他妈叫他别管自己动手洗了。
江河家的房子是一座二层小楼,和这条省道旁边的其他建筑一样,顶楼又加了半层瓦盖的小阁楼,因为没建之前下雨天经常会漏雨。房子是他上小学时建的,那会儿爷爷奶奶都还在,除去必须得请人来做的,都是他们家里人自己一手完成的,他们姐弟几个还帮忙搬过砖。房子建好后好几年都没装修,他大姐出嫁之前才简单装修了一下。
江河没结婚一直睡后面的小房间,他们这里的习俗是家里有儿子的姐姐结婚后和姐夫一起到家里来就得分床睡,他的房间还有不少他大姐夫的东西,比如说睡衣拖鞋什么的,他回家前大姐夫似乎来过,枕头边落下了一盒烟,床头柜上还有半茶杯的烟蒂。
江河没有心情去责怪他妈为什么不给他收拾,他妈每天忙来忙去也够累的,其实也就是随手拿出去的事,只不过就是心里很堵得慌。好在他妈知道他从小就不爱跟人睡,床上有两床被子,不然今晚他都不想睡觉了。
其实也睡不着。
张槐的短信他几个小时前就已经看到了,却没有回复,就跟他以前的同学一样,毕业了不在一个地方了以后不可能再一起吃饭聊天了,形态各异的生活,陌生而又遥远,隔着网线的寒暄,抛去真假难辨的问题,就算是真的关心,又有什么用呢?
他一一翻着微博里打破多年来两位数粉丝记录的关注人,没一会儿就翻到了疑似张槐的微博,微博不是新注册的,但是头像应该是后来才改的,因为就是他画的二傻子。两百多条微博一半多都是转发并且是与他专业相关的内容,他说他对小动物没有特别的感觉,但他发的照片基本都是动物,而且无论是构图、意境、色彩还有后期处理都不像是没有用心钻研过的。能知道哪些是他大学时的作品,那只白色波斯猫出镜率很高,大致推算了一下,他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再拍过照片了。
数据时代就是有这点好处,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好恶追求都能有迹可寻。江河又翻了一下张槐的曾用头像,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感觉不是他的最爱心里不平衡了?”黑暗中,耳朵后面忽然响起尖细的笑声。
江河一紧张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待辨认出声音是自己熟悉的妖怪发出的之后,心脏已经在那之前狂跳不停了。
“你怎么来的?”他把晃衫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起身喝了一口冷水压惊。
黄衫大概有点怕冷,仗着现在娇小的身形又挤进被子里钻到江河怀里,嘻嘻笑着说:“跟你一起来的咯。”
不用他说江河就知道他跟着自己来干嘛,毕竟是成了精的妖怪,心眼多着。
“别贴着我,去那边,你不用守着我,我难道还能飞了么?”嫌弃无比的抓着黄衫的身子把它往外被子外面扯,可黄衫的四个小爪子就跟钩子一样牢牢抓着他的睡衣,表情还挺受伤的。
“我不够可爱不够香吗?你抱了别的鼬为什么不能抱我?”
黄鼠狼,也叫黄鼬,宠物貂其实也是鼬科,黄衫没说错,但他的原形确实没有雪球可爱。
“你可爱,但你脸黑,我喜欢白的。”本以为这样说了那妖怪能识相点自己消失在跟前,却没想到他忽然化成人形抱住了江河。
“白的。”黄衫得意地笑,光溜溜的白胳膊闪着荧光在江河眼前晃。
江河无奈又尴尬:“你还是变回原形吧。”
黄衫一本正经地说:“反正你俩已经完了,不如以后就跟我过吧,我可以绝对保证在我修炼的几百年间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动过心。”
这黄鼠狼精从来没有一句真话,江河也就半开玩笑地反问:“鼬呢?”
见他不上当没有跳脚,黄衫也觉得没意思,变回小小一只继续赖在江河怀里:“有机会介绍我的重子重孙给你认识。”
经黄衫一闹,江河渐渐觉得困了,黄衫是修炼多年的精怪,身上的味道和普通动物不同,有点香,但也不完全像是草木香,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闻起来还挺舒服的,身心慢慢在香气包裹中舒展开来。
一夜无梦,早上八点江妈妈来叫江河起床吃饭时,黄衫已经消失了踪影。
云淡天蓝,晴空万里,人的心情也相应的不错起来。
昨天回来太晚没注意到,透过他房间的窗户往外看,他家屋后是农田,更远的地方有连绵的山脉,虽然冬天本来就应该是草木枯黄万物凋敝的样子,可那山像是动物被人剃了毛发,裸露在外面的全都是石头和土。
万宁村与其说是一个村,不如说只是一条街,地处南北并不分明的区域,属于省边界的偏远地带,没有得天独厚的环境优势,靠山吃山的条件并不优渥,虽然省道的建成给他们带来了极多的便利,也逐渐成为了所属镇境内其他村湾的聚集中心,但是再怎么进步,不论是经济还是人文都依旧落后。多少年来,村子里的人进出山林,到现在愿意进山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从山中获取了。
十几年前有一批外省人来挖过矿,没有挖到铜,最后把河里的铁沙捞了个干净。
其实无人问津也好,给山林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砍掉杂树杂草也许是开荒种其他的东西,但是眼看着承载他许多童年快乐的欢笑的山变了样子,他还是没忍住疑惑:“妈,后面的山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把树都砍光了?”
说砍光也有点夸张,毕竟比较陡峭的地方连路也没有,山顶还好好的留着稀疏的毛发,从奶奶那听说的是为了抵抗土匪而建的围墙也还完好地矗立在那宛如给山扎的白色发带。他小时候调皮没跟父母说一声就跟小伙伴爬去了那里,回来后累得跟条狗似的被他妈又是打又是骂还被罚跪了半天。
江妈妈说:“好像要建光伏发电基地来着。”
“光伏发电就是利用太阳能发电吧,那以后用电会不会就更便宜点?”
“又不是给我们用的,发的电都卖走了。”
听语气江妈妈似乎也挺不满这个项目实施的,毕竟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她最主要的还是跟山跟农田打交道,究竟是村里搞创收还是什么扶持地方企业,其实她也不太清楚。
“以前人家都说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我看金子银子可一点也不值钱,十块钱一亩就那样卖了,因为是大队公用的也不好说什么。不仅是山,那边的田地都被征用了不少,虽说现在也不像过去就指望着田地里出点东西养活人,一百五十块钱一亩,三十年也才四千五,就是稍微种点东西也不止那个数吧,更何况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等到三十年以后……”
越说越多,后来他妈又开始纠结山的问题:“你说这农村又不实行火葬,到时候我和你爸死了往哪埋啊?”
很多事情江河也不太懂,小的时候大人说了他不明白,长大了在家的时间也不长,而且他本身性格的原因琢磨不了太多的事,只知道山那么多埋坟不是随便哪里都可以埋,他不爱听那些死不死的话,想打岔让他妈别说这个了,他妈还在絮絮叨叨:“就算火化了吧,那也得有地方放骨灰啊,我还是想葬在一个有树有水的地方……”
他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点头说:“嗯,妈,你等着,我会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死小子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是咒我死呢?”白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儿子,江妈妈哭笑不得,继续说:“山上已经有很多地方围住了,开春了就要马上动工,年前我还准备过去砍点黄瓜架,不然等年后就得走更远,你今天没事吧,要不今天下午就去,你觉得怎么样?”
力所能及的事他是愿意做的,因为家里分工不同,他爸主要做对外赚钱的事情,他妈就负责田地家务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记事起他就开始帮他妈抬水浇菜园了,只不过长大了因为读书工作又给荒废了,但是他觉得他爸妈现在完全可以不用再那么劳累。
“妈,我不是说不让你再种田种地了吗,你跟我爸都年纪不小了,能休息就休息不好吗?”他以前是赚的钱少,所以他今后会更加努力的。
“说是那样说,但是自己能种一点就少花一点,再怎么样也得在你结婚前把房子弄好,你爸看着你叔叔们给你哥哥弟弟买的车都跟自己置气好几天了,你回来后也不叫他,他更难过了。”
他还以为昨天他爸脸丧着是因为又麻烦他让他去接,原来是这种原因。喉咙里有点堵,半天才说道:“别人家是别人的,我也不会开车,你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江妈妈说:“行了,你就是现在不让你爸干活他也闲不住,我们这辈子就这命,真玩起来还觉得腰酸背痛更累。”
劝不住他妈,江河下午就跟他妈一起进山了,他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打算开春了在自家地里再种几棵白杨树,又说看别人养小龙虾挺好的,她有一块田刚好就在附近要不要也去养着试试,然后说起他姑妈给他介绍的女孩子,她认识女孩子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听说女儿又高又漂亮,又想要说服他过两天去跟女孩见一面……
江河越走越累,起初他只是觉得自己是因为坐了两天火车身体还没调整过来,但是刚过了八卦山水库,他就开始流鼻血。
他以前从不流鼻血,八卦山也经常来,突然见他血流不止,江妈妈这才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会突然流鼻血?是不是上火了?”
有这个可能,他捂着鼻子,血就从嘴巴里流出来,一时半会儿他也没辙,只能跑去水库边打算把手和嘴巴洗干净。
刚蹲下还没等伸手,就见水里游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他觉得那东西像一条鱼,鬼使神差地就要下手捞,他妈在旁边一把拉起来了他。
“小河,那是水鬼!不能捞!”江妈妈心有余悸,不敢让儿子再靠近水边,把自己戴的袖套摘下来帮他擦了口鼻和手上的血,但是见那血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怎么也止不住的样子,她心里也越来越慌,“你怕是冲撞了什么,我们先回去吧,晚上让你姑奶看看。”
江妈妈说的那个姑奶并不是江河真正的姑奶,她是很多人的姑奶,因为吃斋念佛一辈子,德高望重,村里至少有两代人的小孩接受过她的帮助,有时候是胳膊脱臼,有时候是拉肚子半夜啼闹,最令人佩服的就是她会喊魂,谁家孩子有点不对劲了让她喊一喊,保准生龙活虎。下了山江河已经不流鼻血了,但还是被她妈拉到了姑奶家,他姑奶对他念了一通听不懂的经文,拧着他的耳朵叫了他几十遍,等他出去了,他妈又被姑奶拽住了。
那两人耳语了一番,临走时,姑奶塞了一个红纸包给江妈妈。江河好奇地问:“什么啊?”
江妈妈忧心忡忡没有想要瞒他:“是给你压被子下面的,你姑奶给你算了一卦,你命里有劫,而且婚姻路坎坷,弄不好就孤独终老了……不行,我得去找你姑妈,趁着还没过年,尽快安排你跟黄蝶见一面。”
江河还在想着要是他姑奶算得更准一点把他是同性恋并且不可更改的事实告诉他妈那他就省事了,忽然听见他妈这么说,他后背猛然就冷汗涔涔。
第26章 公开
作为儿子,江河心疼他妈,但是作为一个受现代教育影响思想已经不那么守旧的人来说,很多时候他都感觉极其无力。
江妈妈是与江河相反的乐天派,无论面临什么困境都能咬牙扛下来,她跟江爸爸不是自由恋爱,当初江爸爸虽然两次高考落榜但依旧心比天高,纵然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去学手艺,骨子里却瞧不起小学都没毕业的江妈妈。江河不觉得父母间有爱存在,也就是在三十多年的相处中慢慢沉淀成了一种亲情。
他不想像他妈一样,为了孩子和家庭委曲求全,也不想像父亲一样逐渐被生活磨去锐气得过且过甚至自暴自弃,并非是他瞧不起父母认为他们不够体面,而是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们却选了一条最艰辛的路。
江妈妈说:“谁不辛苦呢,现在比过去要好多了,有得吃有得穿,想去哪就去哪又方便,我和你爸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你们下一代会越来越好。”
不是没试过跟她讲自己没有组建家庭的心思,以前她说他还小,后来就有些生气地说:“你不结婚生孩子,家里的香火就断了,不然我和你爸为什么要拼了命一样生你?”
江妈妈以前说过很多次,生完大姐还好,毕竟是第一个孩子,生完二姐三姐奶奶和父亲脸上基本就没笑意,姑妈甚至说过要把三姐送人的话,他三姐才七个月父母就把她留给爷爷奶奶带,越年长他就越觉得对不起姐姐们。
虽然他们家一定要生儿子这点很偏执很愚昧,但是也并没有很明显的差别待遇,重男轻女仅仅只体现在对子嗣传承上,反正最重要的是儿子已经有了,别人又抢不走,不听话挨打的时候他甚至要被打得更厉害次数也更多,而且他爸完全护着他三姐,每次他和三姐打闹的时候他爸要是看到了就一定抓着他的手让他三姐打他,因为男孩子调皮捣蛋皮糙肉厚打不坏。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他倒也觉得苦乐酸甜各种滋味。繁忙而又充足的生活,单纯却不显单调,情感有所依托,这应该也是父母为之自豪的所在吧。
父母要真是对他不好的话,他不会心怀愧疚,会一往无前只追求自己快乐,偏偏是他能感受到父母情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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