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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上清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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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他一字一句想要烙印在司清南心底一样,他说:“司清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救救我。
  司清南捏碎了手中的酒杯,暴躁地吼了一声,一咬牙伸手将他揽在怀里,背对着迎上了本是暗杀祁水云的箭矢。
  锋利的箭头瞬间埋进他的血肉里,噗噗噗另外几支接踵而至。
  司清南竭力压下喉头的腥甜,将祁水云一推,“一路朝北!走!”
  祁水云深深犹疑地回望,见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顿时手脚发凉心生悲恸。
  “对不起……”
  而这晚注定不会平静,莫川大营粮仓失火,将领生死不明,北祁长耀十八骑趁乱突袭带领残余大军一举拿下莫川。
  司清南昏迷不醒,陈述远只能带兵再退十里,狼狈不堪。
  消息传回都城,一时哗然。
  司清南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醒来后久久不语,只是无悲无喜反反复复地说着:“骗子——”
  每一步都算好了的,不会错的,却到头来偏偏算错了自己的心。
  可笑可悲,这一次,又败得一塌糊涂。


第42章 苍漠冷月
  援军三日后到达,君上下了死令,这次务必要全歼北祁军。”陈述远扶起司清南,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言不发地给他喂着。
  司清南苦得皱起眉头,惨白着脸虚弱地道:“三日后由我带兵前去,你在此守着后方。”
  陈述远眼连眨都不眨地把碗底的药渣一并灌进他嘴里,冷眼看着他呛得半死不活。
  “司清南,你还没玩够是么,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看得是一清二楚,你非要最后把命赔进去把整个南黎赔进去才肯停手?”陈述远面无表情着又道:“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司清南的脸白得更厉害了,右手虚握成拳抵住唇抑制不住剧烈地咳起来,他的胸腔震荡轰鸣得厉害,他胸腔里的心脏更是震荡痛苦到极致。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会亲手了结了他。”
  “君上下令,将虎符移交给三日后从长耀关赶来的援军将领成连。”陈述远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可惜了。”
  司清南仰面靠着床柱,大口喘息着像是濒危的困兽,久久他开口道:“一切早已成定局,阿远,你说他明知无法反抗为何还是要挣扎?”
  陈述远想起斜阳下那片起起伏伏间广袤绮丽到令一切沉寂的沙漠,和那个同样令人震撼的男人,冷静道:“就如同你明知他危险还是要去试探,他若不是如此倔强又怎会得你另眼相待念念不忘?”
  所以,一旦动了心,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死局……
  蠢货,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祁水云,水云,这样温柔的名字怎么会有这么硬的心肠?
  莫川城中,沈烨放下地形图纸,看着眼前时不时恍恍惚惚的祁水云,重重叹了口气。
  “水云,你不必自责,你不害他他就会害你,你不欠他的。”
  祁水云像是还深陷其中,那个人不顾一切护着自己,当时他眼底的决然和疯狂怎么忘也忘不掉,他怀抱炽热的温度似乎到如今都还在灼烧。
  从来没有人这样护过自己,因为自己足够强大,因为自己无所畏惧,可为什么偏偏就有人为了一句“我喜欢你”,就傻里傻气地拼命把他护在身后。
  司清南,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不必为我担心,有些事我自己慢慢会想通……莫川此地易攻难守,黎国的军队过不了多久定会反扑,那人犯过一次错便不会再犯第二次,这场硬仗势必异常艰难!”
  三日后,大军压境,千军万马,兵临城下,远处天际翻滚着黑云,狂风翻卷着城楼上扬起的旌旗。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满天秋色,号角长鸣——
  祁水云站在城楼之上,铿锵有力的呼喊与多年前大殿之上震慑人心的誓言重叠:“我北祁男儿的热血不洒在任何地方,只洒在战场上!只洒在故乡的土地上!”
  “弓箭手——准备!”
  “沈烨!守住后方!”
  “长耀十八骑随我出城突围!”
  “今日能多杀一人便杀一人,要这泱泱大军血流成河祭我大祁千万亡灵!!”
  “杀——!杀——!杀——!”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中祁水云同长耀十八骑以一敌百杀红了眼,血水与雨水混合模糊了视线,被浓腻的鲜血沾透几乎要握不紧手中的长_枪。
  冷兵器不停地刺进血肉之躯再残忍拔_出,即使手臂麻木也不敢有一丝喘息之隙。
  又一次挑开了敌人,挡住了前胸后背的围堵,兵戈锵锵锵撞出火花疾速抵挡。
  祁水云驾马浴血奋战一路冲杀,对身后的十八骑吼道:“分两对向西北撤!引足够多的人过去!”
  西北方是一片连绕的山石坡,入口极窄有进无回,如此滂沱的大雨,一旦引进去山体滑落那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黑风一个惊险的高跨带着祁水云率先突围出去,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引敌深入。
  巨大的轰鸣声,地动山摇,无数的碎石泥土从山顶咆哮而来,携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袭卷所有的生灵。
  成连端坐在大后方,目睹着发生的这一幕,丝毫不为折损了那么多的将士而动容,依旧有条不紊杀伐果断地指挥着战场。
  像是想起什么,指着西北的一片塌陷,脸上的岿然不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某人会不甘心。”
  大雨停歇,大军最终还是冲破了莫川的防线,屹立了几百年从繁华到没落的北祁就此,寿终正寝。
  仿佛不知日月无生无死地过了许久,又像是成为了茁壮而无限蔓延的根系深扎在泥土里,潮湿又温暖,肩上的巨石都劈不开这种眷恋。
  沉寂中,有人粗暴地斩断了自己的根系,扒开了泥土,将他从对死亡的眷恋中揪出,累,真的太累了。
  祁水云再次醒来是被一桶凉水浇醒的,他费力地睁开眼,有两个黎国的士兵站在他面前。
  他身上似乎有几处骨头断掉了,疼痛难忍,却还要被五花大绑着,额角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透着鲜红。
  看上去脆弱得一击即碎。
  营外响起激烈的呼喝声和时不时微弱的闷哼声,接着是拳打脚踢肉_体相撞的声音。
  祁水云被那两个士兵推搡着走出营外,顿时刺目的日光让他两眼发黑晕了好一阵。
  渐渐地,他终于看清他们在做什么了。
  他们将被捆绑的俘虏送上练武场,做活的人肉沙包,直到骨头被碾碎直到血肉模糊才悻悻地停手。
  而台上那个,是他北祁的士兵。
  其他人呢?都死了么?
  忽然的认知让他禁不住冷得钻心,骨头里面都在颤栗发麻。
  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士兵很快被人拖走,而他被人猛地一推推上了练武场。
  原来这也是自己的归宿,像自己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活该是这种下场。
  司清南已经有好几天吃不下饭了,成连那个人不会放一条活口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想,这是祁水云的命,也是他的命,谁都抗拒不了。
  但陈述远说成连这次破天荒地留了几个活口,说是要给全军将士增添一些趣味。
  究竟是什么趣味他并不想了解,但当他看见那个几乎要刺痛他眼睛的人被推上了练武场,成连所谓的趣味让他由心底生出一种恶寒。
  司清南捏紧了拳头,他迟早要弄死那个疯子!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他作为黎国的将军要如何出面救下祁水云?救不了,他救不了的。
  飞沙走石,烈日灼目,高高的练武场上,司清南带着要杀人的怒气阴沉着脸站在祁水云面前。
  祁水云的眼中竟闪过欣喜,继而坦然,最终归于平静。
  “你来了……最终还是你。”他脚步虚浮几乎站不稳,浅浅笑着:“……还好是你。”
  司清南觉得身后中得那几箭又隐隐作痛起来,他现在真的想杀人,想把成连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撕下来,想把他大卸八块生吞活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用心险恶!
  “将军!动手啊!”
  “打啊将军!愣着做什么!”
  “将军威武!打他!”
  祁水云在阵阵呼喝中慢慢走向他,就像在走向对温暖对炙热的眷恋,他的眼神柔情且诚恳,司清南愣愣地看不出真假。
  终于靠近他了,靠近了谁呢,是司清南啊。
  司清南又是谁?我喜欢他么?
  没有人来救我,他们都在等我救他们……
  但他救过我,所以我喜欢他。
  混沌中,祁水云傻傻地想,原来那些俗气的英雄救美就会一见钟情以身相许的桥段,可能是真的。
  人一直都是那么俗气,谁又能免得了俗呢。
  司清南,我想通了,我喜欢你,这次是真的。
  祁水云四肢百骸又开始疼起来,那些巨石似乎砸碎了一身反骨,他没有力气站起来,只想靠着眼前这个人。
  司清南想伸出手抱着他,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是黎国的将军,但他抱着的是自己心爱的人,这有错么?
  他低头想把人整个抱起来无所顾忌地带走,唇上忽地一凉,祁水云蜻蜓点水般轻轻地吻了他。
  台下所有将士皆是一片倒抽冷气声。
  祁水云贴在他的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着:“我喜欢你……救救我”
  司清南闭上了眼,猛地抱起他,众目睽睽下带着他走下了练武场。
  就算是你骗我,就算是刀山火海,那我也认了。
  因为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第43章 苍漠冷月
  陈述远沉默冷静地站在榻边看了祁水云很久。
  以俯视的姿态,淡漠又冰冷。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就这样一朝跌落入泥尘,脆弱又不堪,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凌_辱。
  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伸手按了按祁水云起伏微弱的胸膛,又往下滑,说不出粗暴也说不出温柔地扯下他的亵裤。
  依旧是那副万事都滴水不漏的模样俯下_身
  分开他的双腿,疯狂又残忍。
  他想让这个人死,最屈辱最可怜地去死。
  他压着在微弱挣扎的祁水云,脑子里不顾一切疯狂在咆哮着,司清南会毁在这个人手里!他为什么还要活着!他怎么不去死!
  “嘭”地一声摔碎碗的声音,眼前一黑钝疼沿着太阳穴发麻着袭来,胸口又被重重踹了一脚,胸骨似乎都凹陷下去,陈述远被踢出去很远,坐在地上连手指头动一动都觉的骨头在疼。
  司清南盖好了祁水云,暴躁地冲过来又给了他一拳,“陈述远!你个王八蛋你真是疯了!”
  陈述远扯着嘴角笑了笑,吐了一口血在他脸上:“你才是疯了!成连想做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可你还是魔怔了一样要救他!……那我只好替你毁了他!”
  “你要是恶心他,你要是不那么喜欢他,那该多好。”
  司清南满脸愠色,像是随时会把他撕碎的狂兽,一脚踩在他的上面,压抑着最深的戾气和杀意:“你为什么要碰他!为什么要碰他!你以为你是谁,你动他一根手指都不可以!”
  陈述远蜷起手指忍着痛,嗓子里混着血模糊不清道:“司清南,你会死的……他会害死你的……”
  司清南双眼通红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甩开了陈述远,冷着声音像刀子一样戳进他的心里:“早晚都是一抔黄土,死就死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祁水云,擦着他脸上的泪痕,低下头轻声说着什么,像在哄一个孩子。
  陈述远看着司清南头也不回地离开,眼里的光渐渐涣散,动了动唇,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司清南在他心里是个永远都不会被打败的英雄,却一而再再而三败在那个人手里,他倾尽全力追逐仰慕的人,到头来连一眼都不肯施舍给他。
  后悔么?
  不,不后悔,他的英雄怎么能爱上一个肮脏的人呢……
  他满意地笑了笑,颤抖着拉动了响环。
  烟火倏地一声直上云霄,如同一把残忍的利刃划破天际。
  司清南勒住马回过头望了一眼,紧绷着脸眼底黑沉。
  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抓着他的衣襟喃喃道:“去临阳关……”
  司清南又紧了紧手臂,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在刺骨的夜风中,调转方向,一骑绝尘。
  极目望去,无际而苍凉的大漠上银河荡漾,脚下的黄沙泛起皎然微光,有两个人躺在广袤的沙漠上,仰望着静静镶在远天的冷月,孤独且悲凉。
  司清南定定看着月亮心里说不出的绝望,哑着嗓子怅然道:“若是没有这家仇国恨,你倒确实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祁水云像是三魂七魄被抽走了一样,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更透出一股死寂。
  过了许久,他没有回答男人的话,而是侧过身近乎祈求道:“救救我……”像是濒临死亡溺水的人,抓住一丝丝希望也想拼命靠近。
  真的还想活下去么……不想的,太累了。
  但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有“救救我”能和“我喜欢你”挂钩。
  我可不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转而决绝地吻上身旁的司清南,心里却痛得在抽搐。
  喜欢上这个人,整个北祁的亡灵大概都不会原谅他罢。
  司清南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无奈地弯起嘴角,抬手摸着他的几乎白得透明的脸,慢慢道:“真的喜欢上我……就这么难么?”
  司清南长久叹息,最后释然笑道:“你知道么,我这一生不如意的事很少,却十有八…九都与你有关。”
  仅存的一刻安宁被遥遥的马嘶声打搅,司清南眷恋地吻了吻他的发顶,轻淡的声音像从久远前传来,从他们第一次相见隔着血色旌旗骨横朔野,隔着烈日长空铁马冰河传来。
  他说:“罢了……罢了。”
  司清南将他藏在沙丘底的一块石头后面,甚至都来不及挽留,司清南上了马不再留恋地冲杀过去。
  南黎士兵一见来人,神色犹豫不决,为首的将领见势一喝:“成连将军下令,司清南包庇窝藏北祁逃犯,罪不可恕,杀无赦!”
  司清南故意引开了他们,大漠上的风又呼啸起来,月光恍然铺在黄沙上,似乎能够洗涤一切罪恶。
  一把长戟蓦地穿透胸膛,刀枪相继涌了上来,司清南缓缓跪了下去,嘴角带着笑,闭上眼那一瞬他仿佛听见祁水云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那我便给你个名字,就叫做长痕。”
  “在任何时候,我都要看见你。”
  长痕,长痕,你才是我心底最深最长的伤痕。
  罢了,罢了。
  天一亮,祁水云清醒了些就摇摇晃晃地寻找着什么,嗓子痛得已经什么都喊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又害怕面对什么。
  浑身像是被卸了力气,蹒跚着最终摔在黄沙里,泪水混在沙里很快就被蒸腾掉,他一点一点爬,巨大又深重的恐惧快要湮灭一切。
  他终于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了。
  整个人血污不堪,胸膛上血肉模糊,像是被利器翻搅过,半个身子掩在黄沙里,如同被抛掉的弃儿孤孤单单地沉睡着。
  祁水云爬到他的身边,疯了一样挥扫着他身上的沙,大力捂着他的胸口想要给他包扎。
  “你醒醒,别睡了……”
  “醒醒,到了晚上会很冷的,快起来。”
  他拽着司清南僵硬的胳膊,喜怒不定道:“你再不起来,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让你快起来,你听见没有!”
  他嘴里混着血水亲司清南的眉眼,嘴唇,费尽力气将他抱紧怀里,俯在他耳边,轻轻对他说着一个秘密。
  “你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我爱你。”
  黄沙,烈日,苍漠,冷月,交替更迭,寂静又漫长地诉说一场谰语般地梦呓,痴缠又难忘。
  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两具干尸依偎着被掩盖,沉入,淹没,仿佛永远分离,却终身相依。
  他说,你知道么,我这一生不如意的事很少,却十有八…九都与你有关。
  那你知道么,我这一生称心的事很少,却每一件都与你有关。


第44章 蜉蝣之羽
  他在一个地方被困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他想自己是该和一个人一起离开的。
  他终日游荡,不知所终。
  只是这风,也真的是太冷了。
  他再也不相信我了,不愿再见到我,不愿与我一起离开。
  他徘徊在隐泉边,又碰到了那个老人。
  老人说要渡他,执念太深,不过孽缘一场,忘记也好,兴许再世为人还能重逢。
  他摇头,只是问,那个人去哪了。
  老人脸上的褶皱仿佛藏尽了沧桑与透彻,他说,那个人自己放弃了执念,不愿再纠缠,已经入了轮回,放了你,也放了他自己。
  他忍不住想,自己早已死去,怎么会还能感觉到痛。
  到头来,究竟谁比谁清醒,谁又比谁疯狂,不过是入了迷。
  轮回路上往生门前,一个男人抱着自己双腿残废的妻子来告诉他,吞了其他的生魂逃出去,那个人就会来找他。
  那个陆姓的男人没有骗他,他果然回来了。
  这一次,不要再分开了。
  “啊——”束缚中生魂悲慽绝望地嘶吼。
  剧烈癫狂的撞击渐渐停下,锁魂链中祁水云呆呆坐着,神情像在怀念什么,最后启唇迟疑着轻念了一个名字:“司……清南……”
  怎么会忘了他,怎么能忘了他。
  我想你,想见一见你。
  岳清然松开了锁魂链,转手扶住他的肩,体内灵气刹那暴起倾倒一般灌进祁水云的身体里。
  “岳清然!住手!你撑不住的!”程清里慌乱收起阵法,中间出了茬被阵法反噬,自顾不暇。
  “祁大哥……别哭,会消失的,求你,别哭。”岳清然惨白着脸低声乞求着。
  滞留在人间不肯离去的执念,一旦动了情流了泪,便会被天意发觉,然后碾灭。
  岳清然曾在最狂妄的年纪,知道了什么叫做天意难违。
  程清里目眦欲裂,他知道,如果那样的事眼睁睁地再一次发生在岳清然面前,那他一定活不去了。
  祁水云抬起头定定看着岳清然,似乎认出了他,艰涩呢喃道:“消失了,都消失了……我们没有来世……”
  飘摇的树叶离枝,在狂风中猛地一卷,转瞬失了踪影。
  岳清然顿时血气翻涌,喉头腥甜,灵力还在不要命地翻涌着给祁水云续魂力。
  程清里急得发疯,还没有从阵法中脱出身,一跺脚扯开嗓子吼:“涂之焕!你快给我滚出来!!”
  ——“来了!”话音刚落,涂之焕如神兵天降应声落地,快刀斩乱麻顷刻之间解决了他的麻烦,嫌弃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啊小娃娃!”
  程清里没来得及发怒,涂之焕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劈晕了祁水云,呲牙咧嘴转头挑眉道:“少在那唧唧歪歪哀哀戚戚的,你家相好的都快被群殴打死了,还非得把我赶过来看着你!”
  岳清然的头发昏,强行按下不适,蹙眉问道:“他怎么了?谁敢动他?”
  涂之焕还是那副什么都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样,幽幽道:“还能是什么事儿,陆止本性暴露反了呗……不过你放心,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蠢货,他们也真是太低估他了。”
  从腰间扯出一个毛皮袋子,敞开一兜祁水云就化作虚无的灵魂体被吸了进去,扎紧了口袋塞到了岳清然的胸口,烦躁地说了句:“养魂的,让他多呆上一段时间。”
  末了不自在地又加了句:“都会好的,没事儿。”
  岳清然摸着胸口,脸色恢复了些血气,有些虚弱道:“乖儿子,带我回去……我得回去帮他!”
  “不急,他远比你想象得强……谁是你儿子!啊?!”涂之焕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虚得要死嘴上还要占便宜的人,戳着他的脑袋气急败坏:“你干脆死了算了!”
  “唉……这不是说习惯顺嘴了么……”
  “你们还走不走!”程清里冷冷喊着,显然刚才地气还没消。
  涂之焕立马变了嘴脸,顺毛地扑过去讨好那位。
  岳清然默默咽下一口血,嘀咕道:“没出息……”
  陆氏行宫,压抑血腥的正堂。
  陆朝灵衣不带水不沾一点血迹地从遍是尸体的大堂穿过,最终悠悠落座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家主之位上。
  每处行宫都会预留这么一个位置,纹路清晰细腻的沉香木,精致又蜿蜒而上的繁云图。
  陆朝灵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闭目暇坐,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如同一个引诱对方自投罗网的猎人。
  脚步声缓缓靠近,陆朝灵握住扶手微微挺起了脊背,睁开眼看来人,他眼角的泪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暗红像是结痂一样纠缠邪戾的印记,嚣张地从眼角蔓延,斜斜飞入鬓角。
  陆止站在正堂中央,神情有些憔悴,书卷气依旧很浓,面目和善,笑得温和。他开口:“真没想到,你竟到了这个地步。”
  陆朝灵血色异样的双瞳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兀自道:“都死了,无趣。”
  “陆朝灵,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呵,又可怜又可悲。”
  陆朝灵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你这种不祥的人能活到现在,是你祸害了整个陆氏,陆振川他永远都是罪人!”
  眼角的印记又浓郁了一层,如水墨清浅勾勒的眉眼被浓墨重彩肆意染就上抑不住的狂妄,陆朝灵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父亲的名字,是你这种蝼蚁可以叫的么?”
  “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如果不是父亲求情,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陆振川他……他凭什么!抢走了我的谣儿,还要留个孽种来恶心我,他为我求情?笑话!”
  陆朝灵半眯着眼,下一瞬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血瞳带着笑意一脚踹碎了他的膝盖。
  陆止脸色一变疼得抽气伏爬在地上却连哼都不哼,陆朝灵想也没想抬脚就踩上了他的脸,泄愤般碾了几碾,语气森然。
  “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如果你告诉我云中陆氏中堕神的秘密。”
  “……堕神?你知道了什么?”
  “就是陆氏世代用血脉供奉,那个逃脱了众神浩劫的,最后一个神。”
  陆止咧嘴笑起来,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傻子,那个神,就在我眼前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走结尾线了。


第45章 蜉蝣之羽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又可怜又可悲。”
  “傻子,那个神,就在我眼前啊。”
  陆朝灵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神淡淡,就像曾经有个人也将无法反抗的自己踩在脚下一样,将之视如蝼蚁。
  他神情没有一丝崩陷,像是早有预料地平静道:“如此,那正好,可以复活诸离了。”
  “连天水宗的人都以为诸离没有陨落,还在等人间那些区区供奉之力唤醒他,你竟知道……”
  “你都知道的事,我又为何会不晓得?”陆朝灵拖着他头发又坐回沉香木椅上,抬起腿随意搁在他身上当做脚垫,只是觉得好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陆朝灵的脚安稳地放在陆止的胸口上,尚有温度濒死前还在剧烈起伏,陆朝灵半阖着眼心乱如麻隐有怒意,一脚踩塌下去,地面甚至都裂出缝隙,陆止的胸骨便突兀地陷下去一块。
  “罢了,你还是去陪你那个被我碎尸万段的父亲好了,你们也只有下地狱这一条路了。”
  陆止紧紧抓着他的脚踝,嘶哑到像是被撕裂的声音,死不瞑目凶狠地诅咒道:“我会在下面等你!非神非魔,孤星凶煞,我不会等太久了哈哈哈!”
  陆朝灵眉头一蹙厌恶地挣脱他,抬脚就把他踢下台阶,翻滚到底下最终是没了动静。
  黑色的墙,灰色的瓦,透不进的光,一地的污秽淋漓。
  陆朝灵垂着头眼中却光华流转,从袖口里滑出了白玉骨扇,衣袖一挥缓缓合上正堂厚重的大门。
  这边,岳清然虚浮着脚步,匆匆忙忙地把涂之焕他们甩在身后,循着浓烈的血腥味找寻着,心里的不安怎么压都压不住。
  猛地推开了正堂的门,坐在高处的陆朝灵浑身血污,眼神空洞,远远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胸口被血迹湿润一片,断了的白玉骨扇掉落在脚边,狼狈不堪。
  “陆朝灵?……”
  岳清然一步步走过去,难以置信地慢慢靠近。
  “你没事罢,你别吓我……”
  正堂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颤抖的声音,岳清然觉得冷极了,飞快奔过去抱住他。
  “陆朝灵,陆朝灵,我来了你别怕,谁再欺负你我就替你揍他们!我特别厉害,你别怕!”岳清然不知被什么刺激到神经质地一个劲儿念叨,卷着袖子一点一点擦他脸上的污秽。
  见怀里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岳清然灰白惨淡着脸靠在他身上俯身去听心跳声。
  岳清然那一刻忍不住想,要是再让自己疯一次,这回大概天都要捅_出窟窿来了。
  “咳咳,痛……你压到我了……”陆朝灵虚弱地出声。
  下一瞬,岳清然眼泪鼻涕的冒着泡就全部蹭到他身上去了。
  反正都脏,谁也不嫌弃谁。
  “哭什么?”陆朝灵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很想亲掉他所有的眼泪。
  “……我就是难过,难过得快死了。”
  “岳清然。”陆朝灵叹了口气。
  “哎~”岳清然还在抽抽噎噎。
  “我也很想你。”
  “很想很想你。”
  黑色的墙,灰色的瓦,有纯粹透明的阳光渗进,层层屋檐遮挡的苍穹一角瓦蓝瓦蓝。
  岳清然哭得更凶了,怎么哄都哄不住。
  屋外的涂之焕对程清里揶揄道:“你们天水宗不得了,还管哭丧……啧啧,一屋子死人的棺材板要按不住了。”
  程清里瞥了屋内两人一眼,默默丢了个阵法进去收一收死魂,嘀咕道:“没出息……”
  卧房内,岳清然做梦都想像现在这样,能抱着陆朝灵好好睡一觉,这种安心又令人怀念的感觉。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岳清然不敢抱太紧怕压到他用纱布缠好的伤口,拉了拉被褥盖住他裸。着的上身。
  陆朝灵掀开被褥把他也裹了进来,道:“以前受过一次很厉害的伤,从那之后就失去了神意的继承,不能自愈了,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你知不知道,现在连我的灵力都治不了你,没人清楚你身体的状况到底是好是坏!”
  陆朝灵按住他,笑道:“放心,我好的不得了唔……咳咳……”
  “陆朝灵你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
  “你听话,别气我,你一对我凶我就难受。”
  “好好好,我听话,你别动气。”
  陆朝灵长臂一揽,开口道:“那你靠过来点,我冷。”
  岳清然闻言就在被褥底下摸过去,握住他的手捂着,问:“这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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