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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巅峰-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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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明媚,倘若知道面只有石头,而无嫦娥,是否会让人失望?
星辰璀璨,原来璀璨的星不可能孕育出生命,那是一个个灼热的火球。
真相,也许意味着残酷,至少对于感性生物,的确如此。
理智者,却始终固执,真相就是真相,如此简单。
但月亮,真的没有嫦娥吗?
月亮着、星明了…
第二十七章 晨曦
道,即能通之义,谓六道生死,展转相通,故名六道。
天之道,乐胜身胜,自然之道。
人之道,安忍苦乐,忍耐之道。
修罗道,无端无天,妖魔之道。
饿鬼道,菇毛饮血,饥寒之道。
畜生道,披毛戴角,受苦之道。
地狱道,火海刀山,永罚之道。
此故所谓六道,亦是古大能,集众天之力,布下的“轮回”。
…
第八高等位面,得天独厚,七界天成。
且不说位面壁垒之坚固,仙、妖、灵界之广博,单单但红尘一界,残余五方大陆任一,比之那些中级位面三界叠加,也不知大出凡几!
这些都是次要,其最最无可取代的,是几乎脱离开造化,独自拥有一套完善的轮回体系。
也就是所谓的三界六道!
六道无须多言,坤之道的衍生物,轮回基础之一。
三界,却是一个比之六道更广泛的概念,谓之——欲界、色界、无色界!
欲界、红尘滚滚,即为俗世。
色界、有色而无欲,妖界、灵界、黄泉皆在其中。
无色界、三界之最高,其尽头为非想非非想处,即为天界、仙佛之界。
三界之说,源于佛家,最是故弄玄虚。实则说白了,不过是一套梯层的轮回体系,以取代造化运作下的无规则自然轮回!
造化,主生死,划阴阳。
生者,万物生长,地坤之道,五行水土木为基。死者,万物消亡,天乾之道,多以金火之力外显。
造化万物,本就有着内置的平衡,大地孕育万物,天谴让那些不该存在的意志消散。一天一地、一灭一生,让轮回保持着生生不息。
以此为基础,进而加时空、阴阳的概念,自然也就成了完整的世界、轮回!
这却是,不同于三界六道的,大轮回!
当然,三界六道之说,能够在第八高等位面立足,本也有着独到之处。甚至,甚至这根本就是大轮回的缩影,古诸天众对于造化的阐述。
天有天罚。真正的天罚,属于天乾之道,玄奥莫测。天雷,沾染了独立世界意志色彩,而非完全主导于造化,只是其中显化之万一。
地有地泽。大地孕育万物,六道即为红尘生命的起始。若不过分纠结,将六道看成生命的摇篮,坤之道的部分阐述,未尝不可。
而今,当楚翔有幸进入大地之墓,终于直观的、了解到何谓坤之道!
…
天乾也好、地坤也罢,都是一种完全无法阐述、表达的东西,能用以形、质来显化、让人明白,其实已经走入了歧途。
倘若说第八高等位面的三界六道,是对于乾坤天地至理的不完美阐述。那么秦廷私设的小六道,更是断章取义。
晓是如此,从大地之墓的意志强度,不难想象这断章片义,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
生和灭,中间只隔着一座桥梁。而当天地初初成形,乾坤本就如阴阳般不停的交泰、互补,是为混沌。
六道,不可能破灭,除非三界倾覆。
轮回,怎么可能被超脱?强如能够用三界六道来描绘造化的远古诸天众,都唯有偏安一隅,何况后辈末学?
…
当楚翔走出偏殿,秦皇已经恢复了昔日风采,在殿外候着。
他的外表看不出异样,超然脱俗,白衣翩翩。
天边,晨曦微露,启明星高悬不落。
嬴磐笑着,迎面走向楚翔,末了擦身而过。
“朕,尚要早朝。”
还是那句话,含义却已然不同。
兴许,在嬴磐看来,楚翔已经是,而非敌。
楚翔不曾理会,径自朝前漫步。
他知道,宫外有人正在等他。就像他知道,嬴磐并不似表面那般在乎他的善意。如同,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样。
楚翔很无理,嬴磐没有过多表示。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也并不会因此觉得亏欠。
至于剑洗心是否还会帮助嬴莫篡位,这些,楚翔都已经不在乎。
双眸璀璨,其中有星辰幻灭。他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许多之前执着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
走出了御花园,穿过一群形色匆匆的宫女,楚翔伸出手来,揽住了天边的落月。
手缓缓收回,月渐渐沉了…
我触摸到,我掌控着,原来,就那么简单…
………
皇城外、大道,明月站了半宿。风吹雨淋,却未曾在她身留下半点痕迹。
雨滴的确落下了、沾染身。她并未如同两名同伴,利用能量护体。只是,那点点雨丝,却在触及肌肤瞬间,自发弹开。
风卷着尘埃,拂过了发梢。
清风留下,在流苏间洗礼。尘埃,落定。
三大独立生命个体、两人一神,如同三根木头,杵在高大的宫门之前。
没有人朝着他们看去哪怕半眼,早起换班的侍卫,匆匆忙忙。
袁天罡和褚茗已经入定、心游天外。除了神经,傻子才会空站半宿。
神和神经,本也只有一字之差。
终于,她等到了那个男人。
她看到了,因为心中有了念头、因果的牵绊。
只是,为何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同样的白衣、和过去有着不同呢?
不懂,也许是因为境界不够,又或者,本身就不想去懂…
…
楚翔看着明月,沉默。
他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一些、原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但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下封印的是本体,封印的内容有关本体,而他,只是一具化身、一枚——觉悟甚高的棋子。
若定要区分棋子之间的不同,或许他的起点,足够高,高到从最开始,就能跳出棋盘——
不跳,是因为那只会落入另一盘棋局…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明月如是诉说,声音温柔,酥酥软软,就像温暖的泉水一样,让人听着舒服、飘然。
楚翔默默的在心中下了定义:此女已经堕落——神化身的堕落。
“嗯…”
无比平静的语调,不说,只是因为无话可说。
神的本能,让他在见到明月的第一时间,就想将其除掉。每个神,都有维护其他神祗合理权益的义务。譬如说,每个堕落的神化身,都会遭到所有神祗、以及相应未堕落神化身的攻击,通常情况必然如此。
楚翔不出手,不是因为心中还对明月有着莫名的感觉,仅仅,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本身是否堕落。
之所以回应,还是看在曾经、或者说本体的面子。楚翔认识明月,记住的并非不属于他的感觉,而是苍白单调的记忆——就像电影的回放。
显然,明月并不这样认为…
“原谅我,好吗?”
如同做错事情的小女生一般姿态,扭扭捏捏。
若从外表,此刻的明月无比诱人,如同成熟的蜜桃,诱人张口。若按照神的视界、思维,楚翔心中却又在方才评价的基础多加了一句——堕落、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嗯…”
简简单单的回应,或者说下意识的搭讪。楚翔始终想不到该说什么——安慰?苛责?这些都是本体的义务,而非他。
很多时候,简单的回应,未必会被人认为无话可说,也可以当成是默契、默认…
“那么,你原谅我哩!”
明月开心的雀跃,一把抱住了楚翔,将头埋在他的胸膛。
她其实不该这么糊涂,难道陷入爱意的女人、神都是一样白痴?或者,仅仅是在自欺欺人…
楚翔没有回答,实际,他已经抬头看向了天空。
黑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紫色如同琥珀般的巨大眼睑。那是一对完美、冰冷的神之眼!
对峙着,无声的,明月的肩膀开始颤抖,是喜极了…
楚翔将手垂下,他的左手仿佛握着什么,指尖一点点流光飞逝,宛若萤火星彩。
最终,他的双臂,却抱住了怀中的女孩。
温柔,还是残酷?残酷,或者温柔。
楚翔并未想那么多,那个抱着他的女孩,抱着的并不是他,他明白,女孩也明白。
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非为了让他看到,而是让他。
女孩在等的人,也是他…
楚翔只是一具化身,特殊的化身,明悟坤之道片段之后,更加朝着某种莫测的方向进化。唯一肯定的,他很冷漠、无情近乎冷酷。心灵的悸动被压制后,他没有为女孩所感动…
感动,有什么理由感动呢?那只是一段记忆、而非感觉。况且,另一方当事者,正是他自己——的本体!
是什么,让晨曦的微光,都失了色彩?
是那启明星辰、西下明月、又或者一对冷漠的眼睛?
时间没有静止,但世界、已经静止…
明月抬起头来,看着楚翔。
“我知道,你已经原谅了我。可是,为何我会觉得痛呢?我应该为我而开心,为什么,我却开心不起来。难道,这真的是堕落吗?”
她果然在笑,微笑、傻笑,眉眼在笑,唇角在翘…
楚翔张了张嘴,似乎是想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没什么,好置疑的,她已经彻底堕落。
但话到嘴边,却变了——
“不知道。”
是违心的安慰,还是心有所触,若有所悟?
楚翔知道自己并未胡言,就像他突然有些理解这个女孩,堕落,并不一定是错误。
他无情、她有情,也许都是堕落。区别仅仅,一者在本体主导下,而另一者,完全属于自发。
女孩又将头埋在楚翔怀里,她知道,她要抱得,本不是他。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只是想抱着什么,留下最后的余韵。
他抱着的,确实是她。不管是回忆也好,感觉也罢,终究是她,这就足够了。
楚翔双手轻拍,像在安慰孩子入睡。
他无话可说,从头到尾,都无话可说。刚刚升起一点点共鸣,却注定了告别,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属于化身的悲哀。
更可悲的是,他甚至,连悲哀的感觉,都没有。
他又一次看着天空,那对紫色水晶般剔透的眼睑缓缓闭合,无情、冷漠、高高在。
那就是他——
神目闭,晨曦的光芒无可阻挡,刺破了黑暗。
夜落幕,朝阳初升,万岁的呐喊,响彻皇城。
那怀中的女孩,又是何时闭了眼睛?
她笑着,安详的,沉睡…
袁天罡和褚茗依旧神游天外,渐渐热闹的街道,也没有哪怕半人,朝着他们投去一眼。
至强者的圣颜,不是凡人能够目睹。而有些场景,甚至连俗世至强者,都没有资格窥视。
女孩如水温柔,如雪消融。
怀中抱着的,是一些残缺的片段、大量光点、一袭纱衣,以及久久不散的香风。
星星点点,是尚未散尽的星光,还是漫天萤虫,刹那烟花?
楚翔收拢了臂膀,他低头,仿佛还能看到女孩的笑。
他睁眼,看到了胸襟一片湿润。
想哭?或许任何身处场景的凡人都会哭。偏偏他,心中不曾出现半点波澜。那一片潮湿,于他而言,和露水何异…
“倘若,你抱着的是我,我定会为你出手。可惜,同样是化身,我却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手捧着的霓裳,轻轻一震,彩尘起舞…
楚翔头也不回的离去,倘若是几个时辰以前,他不确定,是否会因此,生出一些不可测的念头。
但是现在,他明白,所有不可测,都已经在理智的掌控之下。
当共鸣,变成了一种理性主导、可以去充分利用的感情,那么,究竟是当事者的悲哀,还是感情本身的悲哀?
谁知道呢…
本体尚有谈情说爱的资格,选择与被选择。而他,却只能朝前走、朝前走…
那些,连本体都珍惜的,并不属于他。而他,也完全不在乎、即便曾经在乎。
………
“咦?”
袁天罡睁开了眼睛,可惜看到的不是滚滚红尘,而是疑惑。
一声惊疑,同样将褚茗惊醒。
“呀!”
又是一声、似是回应的惊呼,引得两人面面相觑。
明月,何时离开?
袁天罡不知,褚茗也不知。纵然他们在入定时,时刻把握着周围环境的动向。
譬如,在睁开眼睛前一瞬,二人明明都清楚的“看”到,明月正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为何,结果却是这般?
不懂,就是不懂。
袁老道看了看天边的朝阳,而后回望西山落月,忽然笑了起来。
“看来,明月已经走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指着已经看不清轮廓的月晕,甚至难辨那是否还属于月亮本身,袁天罡笑意吟吟。
褚茗翻了翻白眼,她还在哀叹一大免费保镖的不辞而别。
“应该等到了。”
敷衍之意十分明显,袁老道倒是毫不见怪,反而认真点了点头。
“嗯,那贫道,唯有祝他二人幸福…”
阳光灿烂,是太阳在笑。幸福吗?应该,很幸福。
………
“幸福?”
楚翔漫步、朝着西方走去。
他不知在嘀咕着什么,显然对于某个字眼不敢苟同。
路边有劫匪在杀掠,他只走过。
狂风怒嚎,化成钢刀,将劫匪和受害人同时轰杀成渣。
“他们,很幸福。”
滔滔江水阻路,楚翔跃起,乘风御波。
水中有妖魔伤人,他只渡过。
暗流奔腾,变作利剑,将妖魔和无辜者齐齐扎成筛子。
“可是,我的幸福,又在哪里?”
站在一座大山前,山熊熊火焰燃烧,却是一座天然的火焰之山。
楚翔吹了口气,火焰连同山峦,都变成了平地…
善焉?恶焉?
我不问善恶,只把结果彰显,去了那繁琐的过程。
“既然,你不曾给我感觉,何不连记忆,一起抹去。”
………
路边,四名稚子,围着一棵绿柳嬉戏,两男两女,皆是垂髫之龄。
比较特别的,两名男童长得一模一样,另两名女童亦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四人竟然是两对罕见的双胞胎。
“哈哈二丫,你输啦,你答应过的,以后要嫁给我哦!”
“哼,我才不要哩,我要嫁给大虎,不要嫁给你这只小狗!”
“哼,你赖账,我是小虎!哥,哥!他赖账!”
“哈哈,小虎啊,你就别和哥争了。这大丫二丫,都是哥的。乖,哥给你卖糖葫芦吃!”
“不要!不要!我要老婆,不要糖葫芦!我要老婆,不要糖葫芦!”
“啐!大狗,你真不要脸,是二丫说要嫁给你,谁要嫁给你。哼!”
“呸呸,我可没说,我可没说。”
…
清风路过,看到了这几个孩提,忽然走了过去。
“小朋,你们现在都长的一样,以后,如果认不清,不是乱了套?”
“是耶是耶,那大哥哥,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弟弟把哥哥杀掉,姐姐把妹妹包了饺子,不就行了。”
…
“二虎,刚刚那个大哥哥好可怕,你放心,哥一定不会那么卑鄙,抢你老婆的。”
也一样…不过,那大哥哥说的也不错哩…”
“小子,找打!”
“哎呦、哎呦,哥别打、别打,我错啦!”
………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雄雌不可辨…尚能数腿…
若雄雄、雌雌呢?
“杀千刀的!你就是化成灰,老娘也认识你!”
又是谁的咆哮,冲破了云霄。
一声河东狮吼,打断了楚翔的思绪,他莞尔一笑。
第二十八章 狐
青丘有狐,狐中有仙,是为狐仙。
狐仙的传说,在一个元会以前,便享誉世俗,为四方才子乐道。
狐仙是仙,但倘若只是普通的仙,亦不会为人追捧。那么狐仙,究竟有什么特质呢?
傻!相当的傻!甚至几乎、达到脑残的程度!
仙人皆无情,挥剑斩红尘。偏那妖狐成仙,非但不取无情之道,更逆行有情之事。
凡俗,什么叫凡俗,即凡且俗。修道人对红尘避之唯恐不及,元神之辈亦是如此。要说狐仙,虽然未必真个指飞升天界的真仙,便是金丹地仙,好歹也属于高阶修士。
可却独那一族不理修真定律,偏要行飞蛾扑火、月下风流之举。可悲、可叹。
合籍双修之术,修真界不是没有。和凡人双修的,倘若真有极大因果牵涉,未必不能。然既无因果、又要去自寻烦恼,唯青丘一门。
生,尤其寒门生,刨去个别杰出之辈不提,大多数,不过是识得几字的腐儒。说好听点,叫才子,说难听了,那就是穷酸,比之匹夫更加不如。
无病呻吟,最少还能哼哼两句,故作风流。胸无点墨,身无余财,终日只知抱着死、关关雎鸠,怕是连凡俗女子都看不眼。恰是那等货色,为青丘狐仙卖弄风骚首选。
若要说狐族先辈,妄图历红尘洗练,坎破大道。亦或者因果福报,了却夙愿。
那么后来之人,怕是就纯粹跟风成狂、趋之若鹜,全然失了本意。
当然,前人之过莫评。青丘已逝,唯剩荒丘。
楚翔去到西岐荒丘,也有他自己的目的,而非瞻仰狐族遗风。
那等靡乱风尚,为修道人摒弃,智者不取。
………
一条山路盘旋,绵延不知几千里。
夕阳未落,楚翔已是达到了目的地。这还仅仅步行之速,非空间异能,穿梭无垠。
大神通者,万里弹指,一至于斯。
路旁棕榈茂盛,树下野花摇曳。
这条路,也不知多少年未曾有人走过。想来,自当年天下二十大正邪高手陨落荒丘之后,便再无人踏足。若非整条山道全由岗岩铺成,寻常硬土经过这数百年的风吹日晒,怕不是早该和荒山连成一片,被乱草掩埋。
无人声、无鸟鸣,荒丘万里一派死寂。纵然天斜阳明媚,却暖不了寒蝉。
楚翔倒是无甚想法,反而乐得清静。
步步履尘,他就像外出郊游的公子,散了隐约的威压。除去一些神人本能,粗粗一看,就和凡夫无异。
荒丘外围,比之其他禁地无疑要温柔的多。昔年天下二十大丹动期高手,那一番狠杀,几乎是将荒丘外盘踞的诸多妖兽、异禽绝了种。虽然紧随着,二十名深入荒丘的高手,一去不返。只那种惨烈的杀意,却久久不散,经年未消!
最重要的是,能够生存在荒丘外围的,原本亦非寻常猛兽、凶禽,多多少少沾了些异种血脉。莫说如今,便是当年,类似凶兽旁支也少得可怜,较活跃的、九成九集中在荒丘。如此一想,荒丘的荒凉倒也可期。至于说荒丘内部、为何无有妖魔出来作祟,这个问题…
倘若真让人知道里面有什么,荒丘也就不可怕了…
随着深入,地渐渐出现了一些白骨,动物的、人类的。
这些骨骸,早已经开裂、甚至风化,显然,至少有百年历史。百年不长、对于修士而言真的不长。提到荒丘,修真之辈口口相传的二十大正邪高手,如今可还有半点灰灰让人悼念?倒是这些无名无分之辈,能在荒丘外留下一些枯骨,入得楚翔眼界,也算是圆了一场造化——莫要嘲笑,多少人苦苦求神拜佛,只为让诸神聆听到自己卑微的声音。而楚翔,他就是神,尊贵无比的神。
身死道消后,能让一位真神稍稍瞥一眼,还不够吗?
空气渐渐凝重,不是气氛的凝重,而是空气里某种物质发生着改变。
和煦的秋风依旧飒爽,然细微处,却有了一点点变化…
万里沙丘,从来不只是自然沙漠那么简单。荒丘,也不仅仅意谕一片荒芜的丘陵!
纵然没了怪物,这禁地最外围,对于世俗之人、哪怕武者高手,照样是谁入谁死。
随着时间推移,日暮西山。沿途、本就茂密的林木愈发繁盛。传说昔日二十丹动高手破坏可是不小,只五百年弹指,一切痕迹宛若水中浮萍,不知飘到了何处。究竟是荒丘的神秘、还是修士的无力…
楚翔一路直行,并未沿着小径曲折弯绕。在最外围,山路明明看着很长,就像烛龙盘起的身子,不知几千万里。但刚一深入,立刻蜿蜒着消失,只剩下颠簸的窄道。
究竟是视觉的误差?还是刻意的欺骗。也许,这本就是同一个概念。
楚翔明明在直行,而前方无路。却不知怎的,他偏偏没有撞任意一棵树木、踩坏半株小草。
奇、分外的奇。诡,无比的诡。究竟是路在动、树在动、还是人在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困住二十丹动高手整整三天的迷阵,楚翔走完、只用了半支烟的时间…
“人和神,是有差别的…”
站在所谓内外荒丘分界线,楚翔莫名自语。
一块倒下的石碑,拦住了去路。
灰白的石碑,被余晖镀成了鎏金,金灿灿、火红火红,仿佛一块被火焰灼烧的金饼。
碑撰着的是古字,也即非当前修真界通用文字。至于古老到何种程度,一般人很难说清。
当然,语言、文字这类东西,只要止步于意识,就不可能难倒楚翔。那一个个符号,纵然千般变化,又怎能脱开智慧生物独立存在?只要是为了交流、记录而出现的字符、言辞,或多或少会留下主人的意志、残念。神之所以能解读信徒们繁杂的语言、不分国界,恰是因为,神只取那被凡人忽略的根本意志——残留在话语、字符间的精神波动!楚翔也是一样。
倒下的石碑残破不堪,面留着道道颇深的爪痕,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破坏过。
淡淡扫了一眼,发现刻在面的是一篇侮辱青丘风俗的文章 字里行间文采如何,楚翔不懂,但撰文之人的激愤情绪,他倒是清晰感受到了。
哀怨?憎恨?无奈?不甘?
想来这碑应当不是五百年前二十高手中某正道骚包人士所立,其历史,也许当真要推演到数万年前…
楚翔不是考古学家,所以这无形文化产业,不能让他止步——哪怕那块普通到极点的石碑,代表着一种极不普通的境界。哪怕因为某人意志变得极不普通的石碑,留下了许多看似普通的爪印…
余晖终于被吞噬,又是一个黑夜降临,今天的月,特别圆。
最后那一抹火烧般的赤霞,勾勒出的是一道远去的身影。身影究竟是什么颜色?已经无法辨清,仿佛是火烧般的红,又像是沐浴在血海里的青莲…
人影远去,被传说中的荒丘吞噬。那一块石碑,已经横亘在道路中央,几万年之久…一块,倒下几万年的普通石碑…
………
清风镇,普通的镇,不普通的人。
茶亭,连续经营了一天一夜的茶亭。
老板,还是那个佝偻着身形的家伙,似乎很年轻,又似乎已经被生活压迫的未老先衰。一天一夜了,天知他怎么还不曾累趴。
是一锭元宝的兴奋催化,还是一场血案的刺激惊吓?
也许是前者,也许是后者,又或者两者都有,或者两者都不是。
清风镇的人,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奇怪?
年轻人照常下地,孩子们依旧嘻嘻,这一整个白天,竟然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小茶铺的收入算不多,也算不少,也许只靠着营业时间够长,偶尔有人光顾,和老板客气的招呼…
问题是,这样的和谐,却为何显得比那荒丘更加诡异…
血,好多的血,将原本灰色的木质地板,染成了酱红。
东门胜倒在茶铺中,一个极为醒目的地方。他的眼睛睁着,由于修真者体质特异,尸体还算新鲜…
杨过已经不喝茶了,他在看东门胜,或者说东门胜背的伤口、穿透前胸的伤口。
这一看,就是半夜一天。这一看,就让老板忘了打烊。这一看…
为何,死了人,对清风镇的居民来说,就像是死了只蚂蚁一样呢?
当昏黄的光芒又一次被黑暗吞噬,杨过嘴角泛起了一点笑意…
他懂了…
看清那一剑,他用了十分之一个瞬间。那一剑不快,真的不快,以他尚未凝聚三花的水准而言,都不快。
但为了弄懂那一剑,他用了比之“看”,多出整整千万倍的时间…
懂了吗?也许懂了,也许还是不懂。至少,杨过觉得自己懂了…
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幸运的遇了洛克,幸运的看到了那样一剑…至于幸运之后的不幸,让它们统统见鬼去!
东门胜是一个悲剧,也许他的气运早在过去辉煌的几百年中挥霍一空,自从私生子身死之日起,厄运就将他笼罩。
杨过无奈的叹息,这气是为东门胜而叹,之所要叹,只是因为他刚刚吸了口气。
弯腰,抹东门胜难以瞑目的双眼。他们三人,已经落幕故事的三位主角,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相互间的欣赏——至少站在杨过的立场,很欣赏另外两人,都是极其可怕的高手!
东门胜是高手,毋庸置疑,杨过这只菜鸟都能看出。旁的不说,面对那一剑,他其实已经做出了反应!
那一剑,超越了锋芒的含义。
做出反应,就是凡界修士的极限!
“唉,兄台,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你说没事装什么逼,又没练过金钟罩,就别学人家铁布衫。说什么站着不动让人扎,还想收我为徒,脑残…”
“唉,其实你身手不错,要收徒弟好好说就是了,又不是搞传销,卖大力丸。我倒不介意拜你,你这又是何苦…”
把手拿开,东门胜的眼睛还是瞪着,哪怕血已经流干,他的眼睛就是瞪着。
杨过顺手搜起了尸体,把一些值钱的物什统统摸入怀中,包括一块白玉飞云令牌…
他随口劝说着,不过显然,效果并不是很好…
“尼玛的,放手,放手啊…”
嘎嘣!
只听几声枯木折断的脆响,东门胜握紧的拳头被人暴力掰开,五指不正常反曲着。而他身最后一件有价值的物品——一柄捏在掌心的白玉小剑,也换了主人…
“噗通”一声,不怎的,东门胜的尸体好似抽搐了一下,忽然翻了个身。死不瞑目的双眼,泛着鱼白,直直的盯着面色悲戚的杨过…
风吹过,淡淡的、腥腥的、有些微凉。
杨过心中发毛,更多的却是恼怒,随即哼了一声,站起身,砰的踹了东门胜一脚,扭头就走。
“你这厮,端是不知好歹,都死了,还霸着身外之物做什么!玛德,吓我,枉小爷还想给你收尸,让你瞑目。瞪我,爱瞪谁瞪谁,草泥马的…”
可怜杨过终归只是一个少年,又哪里懂得许多修真秘闻。他并不曾发现,那柄白玉小剑,到他手以后,一道流光散开,宛若失了神采…
也不知是东门胜在天有灵,还是修士尸体长时间放置后自然反应,待到杨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被薄薄的夜色吞噬,东门胜那死鱼般瞪着的大眼,终于闭…
仰天躺着,西门胜脸颊那两道晶莹是什么?咦真恶心!说不定是某过的口水!
老板在笑,他为什么要笑呢,擦个桌子有什么好笑的。
或许,是因为终于可以打烊了。这一宿一昼的生意,当真不错,两锭元宝入账。虽然,最后离开的那个小混蛋,没付茶钱。不过,老板应该还是有得赚。否则,他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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