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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攻略我-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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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逆天之物,自然数量稀少难寻踪迹,偶尔有典籍会漫不经心地记上那么一笔,还被别人当做荒诞不经的传说,都没几人相信。
楚衍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他本来也没把复活简苍的希望全寄托在传说上。虽是如此,他这几百年间倒也走遍了上界各处先人洞府藏宝之地,见到了不少传说中珍惜古怪的宝贝,也算开了眼界。
楚衍甚至寻到了简苍留给有缘之人的半片洞府钥匙,却独独没有见到一星敛魂玉渣。
谁知韩青恰在此时,送上了楚衍迫切急需的珍贵之物,不由得他不惊异不动容。
少年大能挽起袖子露出细白的一截胳膊,紧贴着他手腕脉搏之处,有浅而又浅的一处青色印记,是朵花瓣合拢密闭不开的莲花,也是他当时竭尽所能留下的简苍一缕残魂。
虽有残魂却无意识,魔尊就这样亲密无知地在楚衍神魂中沉睡,久久不醒亦无消息,楚衍都快习惯了。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等行为是妄想是逆天,一点成功的希望都没有。
也许修士残魂尚存亦能复活,可又有谁听过,他人分裂出的心魔神魂碎裂,还能重新复活的道理?
然而每当楚衍孤苦寂寞的时候,他总会有手指摩挲着那枚印记,就仿佛感觉魔尊仍在他身边,眼波潋滟神情鄙夷,却也有股别扭可爱的劲头。
韩青来者不善,她意欲把楚衍拖入上界风雨飘摇的漩涡之中。
哪怕是合道大能,都不敢说自己能在严酷无比的世代更迭中活下来,闭门不出安心修炼次才是明智选择。
但这件事关乎着简苍,只要有一丝希望一线光明,楚衍都不会放弃。少年大能闭了闭眼,仍是心平气和地答:“请韩真君随我入府。”
话音一落,就有个白衫绿裙的女子一步步款款走来。她似是带着朦胧雨丝氤氲雾气而来,温柔细致春风化暖,所过之处戾气散尽暖意滋生,让人情不自禁就放松了警惕。
出乎意料的是,韩青称不上如何艳美惊人。
她没有咄咄逼人的艳丽,整张脸孔至多称得上清丽动人。而她眉间一处红印就是画龙点睛之笔,让韩青眉目顾盼见神采流转,再艳美逼人的女修,都因此黯然失色容颜惨淡。
白衫绿裙的女修掌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玉匣,竟是极罕见的黑玉雕成,颜色黑沉又温润光滑,一看就知是历经了千载岁月浸染。
楚衍懒洋洋撑着下巴看她,等韩青走到身前时,才冷淡地说:“坐。”
韩青同样不客气,她纤白手指一推,把匣子送到楚衍面前,竟直接坐下了。
这种状况着实古怪,客人来时主人竟不起身招待,已然算得上失礼。双方没有客套寒暄反而直入主题,着实简单直白到了极点,不懂礼数的地痞流氓,怕是都比他们俩客气些。
这两人竟是位于上界顶点的两名合道真君,旁人若是见到这一幕,怕连眼珠都要瞪了出来。
“我在上界寻找了好些年,才找到这么一块敛魂玉,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楚真君早日得偿所愿。”女修吐字时字字缓慢,有种分外不同的舒缓从容,仿佛全天下都没什么事能值得她动容分毫。
少年大能把玉匣掀开了一条缝隙,细密绵长的雾气迫不及待地从缝隙中涌出,冰冷彻骨直入心窍。即便楚衍是合道修士,也被这寒冷激得怔住一瞬,他立刻又把玉匣合拢了。
那股雾气却未散去,雾气也像是带着冷香一般,若有若无地散去又聚拢,让人根本分辨不出。
它在空中盘旋片刻,时而幽蓝时而深灰时而碧绿,变幻莫测着实古怪。等过了好一会时间,雾气才彻底散尽。
“楚真君这回满意了吧,货真价实的敛魂玉,恐怕上界也唯有怎么一块。”
“自然满意。”楚衍脊背向后一靠,没有半点舒心松懈,“不知韩真君前来此地,有何贵干?”
白衫绿裙的女修指尖绕着她一缕漆黑头发,一字字地说:“我想给楚真君,讲个故事。关于你前世为何会落败,为何会神魂俱裂下场凄惨的故事。”
气氛有些沉寂,楚衍根本不抬眼也不看韩青,他既不说话也无反应。
少年大能低垂着眼睫似是有些倦怠,仿佛遇见心烦至极却无法拒绝的事情,由此让他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劲头。
韩青都以为这人收了礼物,立刻就要翻脸不认人时,就听楚衍慢吞吞地说:“讲故事可以,信不信在我,说不说在你,我只给韩真君一刻钟时间。”
这种冷淡孤僻又不讨人喜欢的劲头,即便转世轮回也没变更分毫。若非当初的楚衍长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怕也不会有什么人与他亲近。
韩青轻微地一点头,忽然觉得有一点恍惚的鲜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好像她对面坐着的,还是那惊才艳绝眉目皎然的修士,一把刀劈开灰暗黑沉的寂寞,一个人就能以一敌百杀尽小人。
只是她刚有点感动恍惚的时候,不讨人喜欢的楚衍又冷淡刻薄地说:“我不是他,你认错人了。韩真君想叙旧就请转身离开,想讲故事就别卖关子,我没那么多闲暇时间。”
由此韩青才冷静了淡定了,她悬而未定的一颗心又重新落回肚子里。女修松开缠在之间的黑发,眼神中带着点怀念恍惚,“该从哪说起呢,其实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你前世被足足七名合道真君围攻,还有几十名练虚修士在旁压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还请出了三件仙器构筑阵法,压迫得你修为下降境界下跌,由此你才神魂破碎堕入轮回。”
事情果然和楚衍记忆得不差,可见韩青倒也没说谎。少年晦暗低沉的脸孔上,忽有一抹鲜亮的讽刺的笑意绽放开来,似裂开苍穹的闪电。
“我记得,全都记得。”楚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我融合那残魂的时候,前世今生千载轮回,全都让我仔仔细细地回味了一遍,一处细节不疏漏一个人都没忘,我全都想了起来。”
韩青秀雅端然的面容上,罕见地有了那么点变化,带着希冀又像有些惊慌。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时,还要疑心那是不是海市蜃楼的孤苦无望。
女修一抿嘴唇,就拭去了所有不安希冀惊慌。她仍是淡然自若的韩青,面对的不是故人只是一个晚辈,距离疏离互不信任。
好在楚衍没发现这一切,少年大能闭着眼睛,眉间皱痕越发深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分不清自己是谁。是前世的他,还是今世的我。恩怨纠葛在心,愤恨不甘入耳,幻觉忽生感觉错乱,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了一百余年。”
楚衍说得也是实话。纵然他当初在简苍帮助之下,顺利吸纳了那两魂四魄,成为主宰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也险些在前世的经历中迷失了方向。
即便楚衍历经千百世轮回,固守本心从未迷茫,他也快被那人的过往经历压扁捏碎无处藏身。
终究是执念太深不肯遗忘,哪怕转世轮回也要重新归来。那人的经历鲜明亮丽令人赞叹折服,在那般气宇风度面前,就连楚衍都有些呆滞惊异。
自己是谁那人是谁,原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个人。难道说从水缸中舀出一碗水再倒回去,缸中之水就不再纯粹有了区别么?
那种茫然无措怀疑自己的感受,着实太过难受。和那时楚衍被残魂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楚衍那时尚能感知到绝望懂得反抗,之后却迷茫不安未觉危机,哪怕真让那人重新复活,楚衍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那时他手腕上的残魂印记微微发烫,提醒着楚衍不要忘记自己。
仿佛早已神魂俱裂的青衣魔修还在担心着楚衍,哪怕无有知觉更无意识,也是耿耿于怀未能放松。
谁允许你忘了本尊,本尊费了那么大力气甚至本钱都赔光了,你总该好好地骄傲地活下去吧?
若有若无的一句话语不知从何而来,就连语气腔调都和那别扭固执的青衣魔修一模一样。
也是那股惦念牵挂遥遥指引着楚衍,让他从迷茫无措中醒来,想起了现在也想起了过去。
他是他,楚衍是楚衍,如莲子分支发芽开出的两朵花,纵然联系紧密身处同源,却有了不同的姿态不一样的色彩。
由此楚衍才没因前世的恩怨情仇而迷茫,他甚至能像现在这般,和当初的罪魁祸首之一心平气和地交谈。
“当然,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想来你们应该会高兴。可惜回来的是我,而不是他。”
楚衍嘴角一扬,他眯细眼笑得刻薄又讥讽,“用得到他的时候,就殷切热情地讨好他收买他,把他捧得那么高。什么天才俊杰举世无二,什么刀意傲骨直斩苍穹,再多的肉麻话你们都夸得出来。”
“可等你们不需要他之后呢,就联合众人对付他杀死他。为免事情出了差错,还把我这个倒霉鬼扔到小千世界缓慢折磨。不愧是大能修士,个个心狠手辣厚颜无耻。”
等楚衍说完那些话后,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释然平静。
终究还是有些不平吧,毕竟他吃了那么大的亏,哪怕是自己觉得憋屈难堪无法忍受。
“散修韩青,你也是围攻我的练虚修士之一,凭借你手上的仙器天机笔,立下了不小功劳。那时你与他还称得上是朋友吧,还曾交流道法共同对敌,只是该抉择的时候,你也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
白衫绿裙的女修瞳孔收缩一瞬,只是再微小不过的变化,就连她的睫羽发丝都没颤抖一下。
瞳孔收缩又缓缓放大,既无惊惧也无害怕,韩青还是当初的韩青,优雅从容不会惊惧。
“既然已成陌路也就算了,反正什么友谊交情,都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楚衍慢悠悠地说,眉宇舒展没有半点火气。
“我不好说自己迫不得已,终究还是有苦衷的。”韩青涩声说,“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杀人凶手还要人原谅,未免太厚颜无耻。”
忽然间女修肩头一颤,她用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在啜泣似在悲哀。浓重绝望的情绪烟雾般扩散开来,将韩青笼罩得严严实实。
楚衍一言不发,他没再说话也没有安慰,冷然淡漠得仿佛他根本没有心一般。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办?”
韩青猛地放下手掌,她好像忽然来了勇气一般,声音清晰地反驳道,“你妄想铸造仙器悖逆天道,上苍就降下九十九道雷劫警告,已然验证了天极殿上出现的预言图样。”
天极殿,预言,原来如此。
楚衍瞬间明了,为什么海底那处墓穴的墙壁上,为何独独最后一副图画不同,竟有他前世的经历出现。
从踏上仙途再到少年得意扬名天下,最后被众人围攻神识破碎。那固然是李逸鸣的愧疚与怀念,也是天道的预言天道的裁决。
而楚衍飞升之时并未在天极殿上看到那副图画,大概是被合道真君齐力抹去遮掩,并不让无关者窥见预言分毫。
“且各大门派长老皆有预感,合道真君全都惶惶不安。诸多异象一起出现,你又不是没见到。东方天降暴雨又下冰雹,西方却艳阳高照无有雨丝。仅仅因为你一人,搅得整个上界都不安稳……”
话说到一半,就被楚衍立时打断,“所以,杀他一个世界安稳,以天道的名义诛杀仇敌对手,可没有比这更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大概你们也没想到,他一个处于练虚巅峰的修士,竟能拼尽全力斩杀了四名合道修士,这越发验证了他被天道嫉恨图谋不轨,非要拽得整个上界都跟着他陪葬。”
女修点了点头,索性痛快利落地说:“是。”
“这我能体谅能理解,毕竟关乎自己神魂性命嘛,别人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少年大能忽然抬眼一望,他瞳光湛然锐利如刀,直直戳向韩青,刺得她瑟缩畏惧矮了一截,“韩青,我着实想不透,你究竟有什么为难之事要求我,甚至不惜亲自上门奉上礼物?”
“杀了就杀了,别等我回来之后,又假惺惺地说你当初难过伤心迫不得已,着实听了厌恶。”
即便听到楚衍残忍刻薄不留情的指责,韩青只是怅然无奈地微笑了。她甚至还能释怀地叹了口气,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我也觉得自己好虚伪又让人讨厌,但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你。”
“天道动荡快要衰竭,这是你死后才出现的状况。你应当知道,上界说是上界,实际上也不过是千百万个世界之一,并非规则缜密法度完美。”
说起这种可怕而令人惶恐的秘闻时,韩青反而变得镇定自若,已然忘却了之前的烦扰忧思。
天道自然不完美,楚衍不用细想也知道。
仙道力量太盛,魔道势力衰微快要泯灭,既不平衡亦不合理。不见妖修妖兽也快要绝迹,天地屏障变得脆弱无比,甚至能被撕裂扯开。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世界已经快要衰落毁灭。惊骇事实就摆在眼前,只是无人注意罢了,他们谁都不愿想得太多,忽生烦恼并无帮助。
韩青停顿片刻,她声音中带着点颤抖,还是强忍着继续说:“世界会死亡会衰退亦能毁灭,而天道就是世界意志的化身。它需要修士苦心修炼维持世界平衡,又不让他们消耗得灵气过多难以为继,因而早早降下灾劫筛选修士。”
“因此修士修行步步艰险,灾劫频发。唯有少数运气好的修士,比如你我,才能位列顶峰。我们都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枷锁加身不得自由,天道决不允许你我稍稍出格一下。”
“以身合道是决不被允许的,而你前世的凄惨下场,就是天道的警告。本来万事和平无有波折,几千年时光就这么过去了,可谁都没想到,天极殿上竟出现了新的预言。”
“但谁都没想到,那面墙上出现的你。”
韩青唇角一扬,她模样古怪地笑了笑,“原来你才不是什么灾星祸端,你才是天道之子万物臣服,你是天道的宠儿是万年难寻的幸运者。偏偏是你,独独是你。”
“天道要你以身合道掌控上界,为了达到这等目的,之前的磨难历练也是理所当然的。从那天开始,哪怕尚余再厌恶你讨厌你,也不得不为你谋划准备复活你。”
“毕竟谁也不想和这衰落残破的世界一起死去,都说合道真君与天地同寿,但天若毁灭地若塌陷,我们又能如何是好?”
这样才对,否则楚衍总觉得有些事情无法理顺说通。他没有回答也没觉得多欣喜,反而觉得无趣极了。
上界修士个个都是蠢货,意味地笃信什么天命宿命,都不肯踏出狭小的圈子一步。
他们活像一群被吓呆的鸭子,一听到雷声就以为天将塌陷,吱嘎直叫到处扑腾。
以身合道这种事,也许别人羡慕觉得开心,楚衍可没有那些想法。
“真相如何,你自己去一趟天极殿,就会知晓。”韩青轻轻地说,“若非万不得已,我们谁也不愿求到你头上。为了上界苍生……”
“是上界苍生,还是为了你们几人?”
第121章
“你翻来覆去地强调天下苍生宿命,在我听来分外空洞又无趣,反倒让我起疑心。”
楚衍身体向前倾,他直直抬眼望着白衫绿裙的女修,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透出了一丝嘲讽之意,“合道修士个个冷漠无情,看待其余修士凡人都如对待蝼蚁一般,死得是多是少都无关紧要。”
“如果献祭天下苍生,你们就能以身合道掌控世界,想来你们四人中会有三人如此。”
女修似是恼了,薄薄红晕挂在她的面颊上,是被气得恼怒气得鄙夷,“你自己丧心病狂视万物为蝼蚁,转世之前如此,转世之后同样如此。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做出那等残忍之事。”
“哦,当真如此?”
楚衍不为所动,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像从冰水中浸过一般,“说好话糊弄他人,谁都会。真要实践诺言之时,你们却会犹豫不前。修为到了你我这般地步,早就斩却凡念一心冷漠。”
“五色不能入目乐声不能娱心,你们一天比一天活得不像人。尽管合道修士与天地同寿,你们还是时刻担心后怕战战兢兢,既怕狭窄圈子中有新人加入,又怕哪天天劫降临万物毁灭,连带着你们也不得好死。”
一字一句的压迫,形成了厚重压迫的一堵墙,高山般压向韩青,迫使她眼睛眯细有些不安。
合道女修从没想到,楚衍竟然这般不好说服。
这向来固执又脾气古怪的人,好像认清了她的底线她的弱点,不露缝隙亦无破绽,着实让她觉得棘手。
“天地大劫来临,不只是我们几人的事情。”韩青话音一顿,又瞬间高昂了些,“别忘了,你也是大能是修士,亦是世界芸芸众生之一。上界毁灭崩坏,你也要跟着陪葬!”
掷地有声的话,也终于让韩青摘下了之前伪装的温软无奈的面具。她的眼睛中刚硬冷漠恼怒愤恨,诸多情绪一应俱全。
楚衍没生气,他反倒赞叹地拍了拍手,眼神中透着戏谑与玩味,“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假惺惺说什么众生大义,实在虚伪又无趣。”
“天地大劫世界崩坏毁灭,也不是转瞬之间就发生,它总要缓慢地衰败削减。而普通修士大多活不到最后,他们一无所知反而无忧无虑。”
韩青被戳破了心思,又是微微一咬唇,似窘迫似羞赧。
少年大能不理她,目光一荡笑吟吟望着她,“上界修为越高的修士,越是胆战心惊夜不能寐,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的未来与前途。我不喜欢你的用词,这件事顶多是关乎你们几人和我一人,你把苍生天下都扯进来,就是厚颜无耻借势压人。”
“随你怎么想。”韩青淡然道。
“不过呢,你想与我做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真是峰回路转让人意外,楚衍话锋一转,竟透露出一丝妥协的意味来。
捏紧了一颗心的合道女修,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不是不怕,他也有弱点仍能说服。
其实早在她来见楚衍时,就料到事情进展不会太顺利。
因为她与楚衍前世的恩怨纠葛,他们是敌非友处境糟糕,哪怕楚衍当场出手报仇,韩青都不会太奇怪。
以那人睚眦必报的性格,见到害得自己神魂全无的凶手还能言笑晏晏顺利交谈,本来就是天大的奇怪之事。
偏偏楚衍竟能含笑相应,甚至耐心听完了韩青的全部说辞,已然让她觉得有些惊讶。
变了,真是变了。
往日那个意气风发果决肆意的修士,终究在漫长的岁月长流中消磨不见。他变得光滑圆润无有棱角,也有了城府不好对付更加谨慎。
一时之间,韩青也说不清自己是悲哀还是喜悦。她也许有些怅然,更多的却觉得难缠。
对付这样的楚衍,可比对付前世的那人麻烦许多。
她受人之托前来说服楚衍,又花了好大代价舍出了敛魂玉,若是毫无成效,韩青都觉得有点难看。
好在事情有转折有起伏,楚衍愿意交谈那就再好不过。
合道女修稍稍垂首,她抬起头时眸光明亮无有恼怒,“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瞒你什么。天意要你以身合道站在巅峰,我们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我们谁都不会阻拦你,恰恰相反,还会助你一臂之力。你早日突破关卡订立秩序,我们也能早些安心。太上派与陈家都愿竭尽所能帮助你,你之前路就是平坦光顺毫无阻碍。我们可以与你立下天道契约,如有违背神魂俱灭。”
着实是不错的条件,不仅能够解除恩怨,亦能一并提升修为,实在诱人又分外可信。
“假话。”楚衍一歪头,笑得讥讽刻薄,“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当真糊弄我什么都不记得?”
韩青又是一怔,她不明白楚衍为何不满。
“当初你们想杀我,因为我意欲打破规则搅乱秩序,危害到了你们的切身利益,因而百人围剿不愿我成功。你们争着抢着要做天道的奴隶,如此心胸这般气魄,既狭隘又卑微。”
“千百年过去了,你们又骤然转变,费尽心思复活我利用我,这其中必有隐情。归来算去,一切突兀变化都因一个字,利。”
“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已对你言明。”韩青不甘心失败,她还在费力解释。
“我懒得听,谁又那么多闲情逸致来听别人的谎话。即便你说得七分真三分假,假话还是假话。”楚衍轻轻一笑,“从始至终,我就不是什么命运之子天道宠儿。”
“若我是命运之子,在我未成气候前,天道会替我遮掩给予我机缘,而非降下诸多不祥征兆,惹得你们来追杀我围剿我。甚至还在天极殿上显示预言,生怕你们发现不了。前世的我,明明是被天道排斥厌弃的异数。”
合道女修听得呆了,她咬着嘴唇不安了好一会,终究没有打断楚衍,而是继续倾听。
“偏偏它无法打碎我残存的一魂一魄,让我有了生机有了转折,天道自然不甘心。因而又有预言重新显示在天极殿,暗示你们把我复活,也是为了你们能把我利用彻底。”
“天道让我消弭灾劫,你们就顺水推舟哄着我让我以身合道。哼,以身合道全知全能,你以为这真是修士的最终目标?我以身合道,从此就是天道的傀儡天道的奴隶,终身受困不得自由。”
沉默许久的韩青,哑着嗓子质问道:“那你还想怎样?给我一个当天道傀儡的机会,我求之不得不会反抗!”
“都说合道修士与天地同寿逍遥自在,你又岂知我们害怕什么?天道破损世界破裂,我们就跟着神魂受损痛不欲生。那漫长悠久的寿元,既是恩赐也是折磨。”
端庄秀美的女修似是发了狂,她眸光赤红眼中有泪,直接卷起袖管,给楚衍看她的手腕。
如玉般细腻柔美的手腕,其上却有千百道极深血痕密布,让人一望惊心十分惊骇。
金红的血液不断渗出又迅速愈合,深可见骨的伤口刚刚合拢,又有新的伤痕出现了。
这等永无止境的折磨,像凌迟似酷刑。
合道修士已然近乎无形,术法外力无法伤害其本身,即便留下伤口,也能很快复原。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的,唯有天道唯有坚不可摧的灵力。
合道修士寥寥无几,每个人却要承受这样的苦痛。
这就是修士梦寐以求的顶点与梦想,他们为了与天地同寿逍遥自在这个目标,竭力向前自相残杀,却从未想过结果竟是如此。
楚衍没有答话,少年大能撑着下巴望着韩青,目光仍是冷而淡漠的,无有同情。
“你周身灵气平稳无有波动,我一眼就能瞧得出,你和我们是不同的。”韩青望了楚衍一眼,三分恶毒七分憎恨,“谁叫你是异数是天道宠儿,所以不用承担这种苦楚。”
“若是之前上界修士天才众多,七名合道真君还在时,我们也不用承担这样的苦楚。可全因为你一人,因为你打破了规则冲破了阻碍,天道惊醒有了自我意识,它就开始本能地抗拒着我们。”
“碍于规则,天道无法杀死我们,它就用这种狠厉办法折磨我们,一刻不停都不让人喘息。现在你满意了吧开心了吧,原来不用你自己报仇,天道就替你出手惩恶扬善。”
韩青突然笑了,她赤红眸光已然尽数消失,笑得狂放笑得悲悯。
即便有泪扑簌落下,女修仍要咬着牙发着狠说,“天道选择自我毁灭,也是为了摆脱我们这些寄生者。”
“它毁灭一切重新沉睡千载万载,再醒来时就进化成完美无缺的天道。那时一切修士都要受它所限,哪怕修为再高也是蝼蚁,轮回千百世也无法摆脱。到了那时,连带着你也不得好死,你还开心么?”
这声质问是蛮横强硬的,韩青已然歇斯底里快要崩溃。
少年大能没有答话,他专心致志盯着自己的手指看,透白纤细似能放光。
好一会沉默之后,楚衍才淡淡地答:“开心啊,自然开心。”
“合道修士极难杀死,而我呢,想要报仇也力不从心。能看你们受尽折磨遭受苦难,那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这叫什么话,难道楚衍已经是个疯子不成?
即便是心怀愤恨的韩青,也情不自禁颤了颤,是惊惧是疑惑。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从不期待自己能与天地同寿万古长存。”楚衍轻轻地说,他的目光忽地望向韩青,就连他眼中也是有着笑意的,“寿元已尽那就坦然死去,我不奢求也没遗憾。”
大概换做那个人面对自己的问题,他也会给出同样的回答吧?
合道女修嘴唇一抿,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原本韩青觉得,楚衍处处不像那人,就连眉眼五官也丝毫不像。
他没有那人狂傲也无他的意气风发,处事方法也是大相径庭。
从这句话里,韩青见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已与楚衍合而唯一无有差别。
“不,你有遗憾。”女修笃定地说,“你因李逸鸣的心魔动了情,你想要复活他,才不会心甘情愿地死去。”
“他仅剩一缕残魂存在,哪怕你是合道修士,都没那等能为能逆向而行。唯有敛魂玉方有这等功效,能让一缕残魂重新凝结为三魂六魄。”
说到这,女修唇角一扬笑得开心,“仅凭这么一块敛魂玉,根本于事无补。敛魂玉数量越多体积越大,残魂聚拢的过程越快。而太上派陈家和我耗费了好大力气,倒是找到了剩下的几块敛魂玉。只要你自己以身合道阻止世界崩溃,我们愿将其亲手奉上。”
“当然,你不愿妥协也可以。毕竟你以身合道之后,就是无所不能的天道化神,复活一缕残魂也算不了什么。”
这是明摆着的胁迫,韩青好不容易掐住了楚衍的弱点,要他妥协逼他低头。
稳固如山无有波动的楚衍,终于忍不住眯细了眼睛。
见到这种变化后,韩青倒是相信他动摇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楚衍逼到了绝路上,从始至终,整件事本来也没有楚衍选择的余地。
若是事情按照尚余当初的想法继续,楚衍被那两魂四魄吞没,他设在那些魂魄中的禁制就会启动,逐步同化吞没那人的自身意志。
哪怕那人重新复活也没用,到时他就是尚余的傀儡,只需乖乖修补天道就好,太上派也会得到不少好处。
偏偏事情出了差错,李逸鸣的心魔从中搅事,让楚衍活了下来,从而结果变更彻底改变,也让他们落得如此狼狈地步。
若说韩青此时最恨谁,除了楚衍之外,她最恨李逸鸣。
都是那人潜伏已久不怀好意,暗中策划了这么多事情。
李逸鸣自己不想活了,还拖累得他们几人也不得安宁,着实让人憋屈又不快,偏偏她还没有办法。
“当然,你可以说自己太上忘情无所顾忌,是那心魔傻得可怜替你牺牲。”白衣绿裙的女修端详着楚衍,红唇一扬吐出了残酷的字眼,“那李逸鸣呢,你承他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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