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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攻略我-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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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接触到少年的皮肤,液体就自顾自渗透进去,带着一股痴缠刁钻又难缠的劲头,竭力向下向内不肯停歇。
  纵然再能忍痛,楚衍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种皮肤被烧灼筋肉被穿透的感觉,像他徒手接触融化的岩浆铁水。明明是滚烫灼热的感觉,竟也有片刻的清凉麻痹,足可见他的脑子也快坏了。
  楚衍的皮肤还是平整光滑,连一丝伤痕都看不到,他却知道其下的骨骼都快被烧穿了。
  合道大能金丹化为的原液,该有多沉重多可怖。一滴液体,就足以压垮凡间一座高山,那若是千百滴呢?
  液体所过之处,经脉寸断只算小事。
  就连骨骼都骨骼碎了裂了,楚衍甚至听到了它咯吱咯吱的声响,又在瞬间被那液体修补交织在一块,反倒变得坚韧起来。
  少年全身的骨骼肌肤,每一处经脉仙窍,全都在发生着难以置信的变化。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痛入骨髓痛得麻木,无有停息解脱的时候。也许寻常苦痛折磨,喘息时还能稍稍忘却疼痛,对现在的楚衍而言,就连喘气也是一种折磨。
  由里到外从上到下,他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尽管楚衍这具躯壳还是完好如初,内在却已千疮百孔。
  残魂轻轻晃动手指,笑吟吟地看楚衍忍痛吃苦的模样。他掌心那滩明亮如镜的液体,越来越少越来越单薄。
  终于,残魂往掌心吹了一口气,最后一缕稀薄银雾从楚衍左耳钻入,他才松口气地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有了呼应,轻轻一下,又被楚衍很快忍住。
  楚衍并非不能忍痛无法吃苦的公子哥,他自认心性坚定罕有人比,也在这缓慢的折磨中忍不住轻哼一声,恰巧让那缕残魂听到了。
  他飘到少年面前,静静地凝望着楚衍的脸,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温柔,“有点疼吧,不过这也是必要的过程。修行嘛,本来就是让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过程。”
  “硬生生开启仙窍炼化经脉,这痛楚原本就有违天道,偏偏修士们全都心甘情愿地吃苦,变着法折腾起自己来。皮肉太脆弱,就坚固磨炼,骨骼不堪一击,就有炼骨洗髓的方法。总之你不满意自己身上哪一处,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方法能帮你替换它强化它。”
  说到这,残魂微不可查地一皱眉,好像他也觉得这做法不妥一般,“我也不是有意折磨你,而是你这具躯壳着实太弱,根本无法容纳太过强大的神魂。虽说你我合而唯一后,不用躯壳也能活着。单靠神魂,又不能走出这座大殿,因此只能委屈你一下啦。”
  残魂还按了按楚衍眉心,想将少年眉间的那缕不甘之意舒展开来,似乎如此就能安抚他的苦痛一般。
  然而根本没用,楚衍竭力咬着牙忍痛,连他说了什么话都没听清。
  明明元婴修士平日没有汗水,他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密密汗珠,又极快地消失了,只剩下一股稀薄水汽。
  少年莹白的皮肤也变得黑红炽金,各色交织游移不定。
  楚衍时而骨骼作响时而经脉焦灼,从里到外都变得不再像他自己,更像某个陌生而熟悉的人。
  他依稀在梦里体味过那人的一生,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唯有心头一股悲怆之意久久无法消散。也是在梦中,他呼吸平和灵气融合。再暴烈苦痛的折磨,都变得不值一提。
  眼见楚衍的神情越来越缓和,残魂终于满意地一点头,他明白自己等待许久的时机终于到了。
  刚才残魂一直没有挪开手指,冰凉手指紧贴着少年的眉心,肌肤相贴无比亲密。他闭上眼睛,紧按在少年眉心的手指,忽然间变得透明轻盈,透过皮肤骨骼,都能看清楚衍眉间皱痕。
  残魂失去了色彩也没有了重量,一点点地褪去消失,虚无缥缈得像是幻影,轻飘飘地悬在空中。
  那缕烟气从楚衍眉心一丝丝钻入,灵巧跃动似一尾游鱼,扑通一下落入水面,从始至终都没遇到什么抵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分彼此距离亲密。就算碎了裂了,再粘连修补,还是完好如初。
  残魂满意地点点头,他轻盈地向着深处坠落,周遭各色光芒萦绕闪烁裂开滑落,像萤火似烟花,点缀了这段并不孤单的旅程。
  并非是想象中越来越黑的暗淡,一路上都有光芒如影随形,亮如白昼无有阴暗,倒让残魂觉得有些诧异。
  一个人神魂是何等形状又无光明色彩,固然与他过往经历有关,更因这人心情变化而时刻波动。
  神魂浅层大多黑暗黏稠粘连不清,只因许多人即便活着,都绝望麻木到了极点,了无生气似口枯井。
  眼看楚衍就要死得干脆彻底,这人居然还是如此镇定自若,要么是他天生脑子缺根弦,要么是楚衍另有依仗。
  化成烟雾的残魂不明所以地停止一瞬,仅仅是短暂一瞬,他就穿过了那层薄薄的无形的界限,抵达了楚衍神魂的最深处。
  若能一举摧毁他的意识,将其彻底吸纳收化,他又是当初那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残魂是忽然掉落向下的,天地一眨眼间就翻了个个。
  变化发生的太快,他也在瞬息之间有了实体有了重量,不得不在空中调整姿势,免得狼狈地摔到地上。
  等他脚尖终于碰到地面时,周围青金光芒骤起,全是一道道的符纹锁链,连带着纠缠着构筑出好一片庞大阵法。
  一重阵法紧贴着另一重阵法,无有缝隙威力倍增。从天到地密密麻麻,锁死了残魂的身体他的四肢,让他半点动弹不得。
  残魂不甘心地晃动脖颈,反倒让锁链变得更沉了,噼啪电光由阵法中央传到而来,电得他筋骨发麻手指无力。
  被困死的残魂无力垂下了头,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情形真是讽刺啊,楚衍躯壳被他困锁在墙壁之上,而他自己却被锁在这人神魂之内,被困者与掌控全局之人,有时候并不能分得很清楚。
  熟悉的布阵手法,还有隐没在一旁熟悉的气息,已然让残魂隐约猜到了一些事实。
  他低着头好一会,这才慢吞吞地说:“足足一千八百重困神阵,好大手笔。李逸鸣,你为了这一天到来,想必筹划了很久吧?”
  残魂猛然间抬起头来,目光电一般射向那人藏身之处,是不会错认的笃定坚决。
  反倒是和简苍站在一起的楚衍,狠狠吃了一惊。
  他隐隐猜出魔尊大人身份不简单,可他根本没想到,简苍竟会和玄奇山那位大能扯上关系。
  明明一个是仙道大能,一个是魔道修士,任是谁也不会把他们俩错认吧?
  李逸鸣好端端地在玄奇山上待着,还有闲暇□□徒弟入局搅事,他又怎么可能是简苍呢?
  楚衍惊异不定地看看简苍,再看到那人眉间殷红如火的印记时,眼神微微一顿。
  月下恍然若仙的白衣修士,他赠给楚衍的那枚丹药,还有这两人眉间并不相同却有五分相似的印记,那时简苍莫名古怪的表情……
  些微蛛丝马迹都被黏贴在一起,拼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少年一时不知自己该有何感受,他只能傻呆呆地看着简苍,想来模样是蠢极了,竟让青衣魔修轻轻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
  简苍身形一晃,直接到了残魂面前。他懒洋洋一抬眉,语气还是楚衍熟悉的恶劣,“其实也没准备多久,谁叫我是阵法天才嘛,纵然是无形之阵,也能应用得当。”
  “原来是他一缕被舍弃的魔念啊,难怪我认错了人。”残魂轻慢地一斜眼睛,
  “你这缕魔念真讨厌,不光长相妖里妖气不像他本人,就连心机手段也比他差。李逸鸣才不会骤然托底,更不会这般莽撞地跳了出来,你真当我没有办法对付你?”
  说话间,紧紧束缚着残魂的锁链狠命晃动了一下,几乎能看都它寸寸崩裂的模样。
  然而残魂的挣扎全然无用,顷刻间锁链就恢复如初,还是牢固紧密无有破绽。
  “你再挣扎啊,越用力捆得越紧。”青衣魔修抱着肩膀,他冷哼一声,“你若是有办法,还会跟我叙旧么?别装了,你糊弄谁也糊弄不过我。”
  他们说的话,楚衍一个字都听不懂。
  少年傻呆呆地立在一旁,他左看看右望望,发现那两人之间的熟稔程度,根本容不得自己插手分毫。
  没人注意他,甚至无人想要对他稍微解释一下。简苍一直瞒着他,这件事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谁都有秘密不是么?
  自己不太伤心,甚至无有悲戚。他没那么脆弱不堪,会因些微打击就沮丧失望。
  魔尊大人不想说的事情,那他就自己去听去看。楚衍竭力竖起耳朵,捕捉那两人言语机锋中的每一丝线索。
  “难缠,麻烦。”残魂笑盈盈地说,从他的语气表情上,看不出他有丝毫为难之意,“你作为被他舍弃的一缕执念,不知心中有何感受?可是觉得苦痛难捱,可是觉得无比沮丧?”
  残魂眼睛晶亮地一歪头,说不出的恶毒快意,“就算我没有亲眼见证所有过程,仍能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为什么李逸鸣不要你呢,他为了自己道心坚定澄澈,就能毅然决然地把你割舍出去。哪怕他境界倒退修为下降,都要舍弃你,你不委屈不难过么?”
  诸多难堪又悲戚的过往,骤然全被人揭露出来,让青衣魔修眼睫颤抖了一瞬。
  从他刚有意识化为实体开始,见到的就是白衣修士冷厉如刃的目光,锋利刚锐无坚不摧,一寸寸剿灭着他的所在之地。
  当时的本能地靠近那人身边的简苍,着实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他不也是那人的一部分么,情念执着与不舍,都是人之常情啊,怎么就被那人如此厌弃呢。
  李逸鸣把自己当做某种污秽不堪的东西,意欲将他直接除去毁灭,不顾及情面亦无所留恋。
  “魔障,冤孽。”白衣修士目光沉然,从唇中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他两指并拢剑芒成形,荡起了好一片剑光好一片云霞,道道猝不及防地斩向简苍。
  魔念心中的委屈愧疚,全因这一剑而烟消云散。
  剑光从他身上穿过,空空荡荡没有留下痕迹,却让魔念呲着牙冷笑了,“你心中有魔念,方能让我化为实体。你鄙夷我,就是鄙夷过去的自己。”
  李逸鸣没有回答,轰然而来的,是一道接一道的剑光,斩破层云碎尽山峦,仿佛连天空都震得有了裂隙。
  那些剑光根本没伤到魔念分毫,反倒激怒了他,让他更加言语尖刻不顾一切地嘲弄,“杀啊,就好像你真能杀死我一样。你执念一日不除,我就会永远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上界有谁知道,玄奇山李真君,看似漠然无情几近天道,实际上却有那么多不能了断的杂念凡念。就好比你一直惦念那个人,对他有情思起执着,却不敢承认分毫,甚至还亲自出手对付那人。
  “好一个残害自己心爱之人的凶手,好一个懦夫胆小鬼!”魔念肆意地酣畅地骂,剑光穿过他的身体,会血流有伤口,然而终究会缓慢愈合,留不下一点痕迹。
  既然李逸鸣不愿承认他,甚至想干脆利落地杀死他摧毁他,他也再不会顾忌什么。
  反正心魔难缠已化为实体,他就不再是李逸鸣,自该有个姓名另有前途。
  现在他刚刚出生无有太大能为,在李逸鸣面前只能挨打吃亏。但时间一长,可就不太一样了。有朝一日他都能反噬原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带着这些烈烈如火的想法,魔念干脆抬起头直视那人,意欲用目光戳破他的惶恐与不安。
  剑光吞吐游移不定,最终停在魔念眉间之上。
  白衣修士眸光沉暗,他猛然间住了手。凛然不发的杀意剑光,也就此凝住了,寸寸崩裂好一地绮丽碎片。
  好像突然之间,李逸鸣身上那股肆意果决的气息就消失了。他颓丧地垂着头闭了闭眼,惶然无措的模样活像个凡人。
  李逸鸣不杀了,魔念还要刺激他。反正是不死不休,他在意什么?
  魔念一斜眼,薄薄的嘴唇中就吐出了不动听的字眼,“我不知道你是糊涂还是傻,若是我心爱之人,与他同生共死万劫不复,我都觉得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哪还有你和着一帮人,齐力出手杀死他的做法?”
  “你不懂。”白衣修士寂寞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好似梦呓般微弱轻细,“不光是天道不容他……”
  看到李逸鸣如此脆弱,魔念越发不高兴了,他都不想理会这个无用至极的人,
  “我有什么不懂的?是不懂你心生情念,不愿承认不敢表白心迹的事情,还是不懂你非得那人死了之后才替他修葺坟墓,长长久久流连其中的虚情假意?”
  白衣修士似是听不得这样直截了当的话,干脆冲魔念一挥手,“你走吧,就当你没出现过,谁也不会打扰你。替我过我想要的生活,顺心而为别委屈自己。”
  李逸鸣当自己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就不是心魔而是他豢养的妖兽!魔念不甘心地一磨牙,又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第113章 
  似是早已料到魔念桀骜不驯的回答,白衣修士没有丝毫动怒,他仍能心平气和垂着眼睫说:“凭你是我一缕残魂,凭你与我本来是同一个人,凭我本可将你捉住镇守困压直到永远,却决定放你自由,这些理由足够么?”
  纵然被人质问,李逸鸣答话时还是不急不缓优雅端然,他低沉嗓音融合在空气中,仿佛让云光都为之停止一瞬。
  魔念单单听到前两句话,就想笑李逸鸣太天真。
  到底是仙道修士,自有一股别样的高傲气魄,他竟然以为心魔和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着实可笑。
  等他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又忍不住磨了磨牙。哄骗不成就改为威胁,真是李逸鸣一贯的霸道风格,横行肆自无有畏惧。
  的确,心魔不会受伤也能很快愈合。
  李逸鸣杀不死他,也能将他永久关押于黑暗之中,永世不得自由也无法解脱,这结果就实在糟糕了。
  魔念和一意孤行的李逸鸣不行,他知分寸懂进退,眼看情况糟糕就暂且妥协,先听听那人的要求再做打算。
  “说说看,你想让我干什么事情。”魔念撑着一张绝艳华美的脸孔望着李逸鸣,开始讨价还价,“先说好,涉及性命安全之事我不会答应。如果你让我送死,我还不如一开始就被你镇压,至少能保住性命。”
  白衣修士淡淡抬眼一望,金色瞳孔与苍蓝眼眸碰撞交错,似有无形的光刃刀锋交错铮鸣,杀意凛然魄力惊人。
  片刻之后,杀意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逐步消磨不留痕迹。
  “我要你做的事情,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足够你在上界肆意玩乐,逍遥快活好久。”李逸鸣说,“时间未定计划随时有变,我到时自会通知你,不用你胡思乱想。”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像一朵白云般飘远而去,洁净光亮一如既往。
  魔念呆滞了片刻,恼怒又生气地看着那人背影。连他自己都未发现,他望着李逸鸣的眼神中,有微不可查的羡慕。
  他是魔念是心魔,生来烦扰太多满身污秽,根本不会有那般的清明自在片尘不染。
  那样高又是那样远,就像凡人艳羡天边云朵飘然自在一般,却从未有人生过伸手采撷的念头。
  一者在天一者于渊。魔念伸出手,仔细凝视着他的手掌,都能从其上发现血腥与尘埃,抹不去消不净。
  怅惘自卑只是瞬间,片刻之后,魔念唇角一扬就笑了起来。
  太纯粹果决不留情念,又有什么好?
  斩却心魔之后,李逸鸣还能好端端地做他的仙道大能。看到他越来越没人气,旁人也只会赞叹一句李真君修为更精湛了。
  天人合一心思澄澈,几欲天道相合,这可不就是仙道修士穷尽一生追求的目标么?
  那些普通修士永远不会知晓,李逸鸣离当初的自己越来越远,他已然变得不像人无有悲喜不知苦痛。
  长长久久地活着,与天地同寿无有尽头,多可悲又多可怜啊。心魔摇头,他收回目光不再凝望李逸鸣,就准备转身离开。
  “简苍,你的名字,就叫简苍吧。”
  悠远话音飘入耳畔,带着不容否决的意味。明明那人已经走远了,还偏偏要多管闲事,魔念立时就不乐意了。
  “我才不叫这个名字。”他冲着天边喊了一句,反正那人肯定能听到。
  声音回荡在天地之中,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魔念更不高兴了,李逸鸣实在狡猾,都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岂不说明他输了么?
  他不快地拧着眉瞪向天空,仿佛连带上苍也一并得罪了他一般,狠狠地注视凝望,很久都不愿挪开视线。
  最后魔念还是叫了那个名字,他冥思苦想好久,想了千百个名字,晦涩或绮丽的字眼堆积在一起,都没那两字顺畅自然。
  李逸鸣当真信守诺言,简苍从玄奇山一路到了魔道地界,无人追杀一路顺畅。
  不,其实也不能称作一路顺畅。
  有不长眼的人拦路抢劫,更有垂涎简苍美色之人出言不逊,全都被他干脆杀了。
  魔道修士报复起来,比之仙道修士也不差什么。简苍惹得人越来越多,他的修为反倒跟着水涨船高。
  简苍而后就感慨了,怪不得上界修士全都看不起魔道中人,这些乌合之众全都加在一块,也敌不过李逸鸣一道剑光,着实太弱太可怜。
  等到简苍杀名骤起名震四方时,再没人敢找他麻烦。久而久之,他还得了个魔尊的称号,可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简苍一路走一路逍遥快活,他看遍美景沾染红尘,干遍了李逸鸣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着实更快活。
  独独有一点,简苍从没有招惹任何人,不论男女。
  诸多色相在他面前都是弹指成空,太苍白平庸而丑陋,再天生媚骨的炉鼎都入不得他的眼。
  好似他的心本来就缺了那么一块,等待着有一片恰好契合的碎片填入其中,严丝合缝无有痕迹。简苍琢磨了许久,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没想到,李逸鸣翻脸太快,让简苍也猝不及防。
  他那日还在溪水边赏桃花,景色艳美鲜丽赏心悦目,千百道摧枯拉朽的剑光就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击伤了简苍。
  剑阵,阵法,埋伏许久。果然仙道修士狡诈如狐,说翻脸就翻脸,比自己这心魔还要绝情狠厉。
  千百年过去了,终于让李逸鸣找到了对付自己的法子,他就迫不及待前来杀了自己,简苍恨恨地想。
  他抬头看天,果然又在云端见到了李逸鸣的身影,孤冷清高如月光。
  也许那人皱着眉轻叹了一声,也许他什么都没说,白衣修士指尖一点,又是万千道剑光如雨下,彻底击溃了简苍的肉身。
  无可匹敌的力量,封死了简苍躲闪的每一处空隙。还带着驱魔镇邪的凛然气势,砍得简苍狼狈不堪,砍得天地屏障都为之碎裂。
  即便在濒死之时,简苍还能咬着牙冷笑。笑李逸鸣不信守诺言,笑他想法太简单。
  以为杀死自己之后,事情就能了解?没那么容易,等简苍死了,他这缕魔念自会回归原处,有朝一日必会卷土重来。
  好在简苍终于找到时机,他拼着神魂粉碎挨了一击,顺势堕入下界,向着数目繁多灵气稀少的小千世界,向着未知的前途与命运。
  简苍被乱流席卷不能自持,心中还是澄澈冷静的。不管如何,这次总让他逃得一线生机,将来报仇雪恨也不是一句空话。
  而后他就看到了楚衍,一眼锁定了这仰头看天的少年,青衣魔修的心瞬间狠狠哆嗦了一下。
  那双眼睛温度热烫分外执着,勾起了简苍沉寂已久的记忆。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命定如此,也许这才是李逸鸣杀灭他的目的,简苍隐隐有所感悟,紧跟着憎恨加深恼羞成怒。
  凭什么李逸鸣不由分说就决定了他的命运,他们已然是不同的个体自有命运,他还把自己当一粒棋子般驱使差遣,如何不让人恨?
  简苍本该一巴掌拍碎了这孱弱的凡人,让李逸鸣一切谋划全都成空。随后他心中又升起一丝绝妙的念头,使他放过了名叫楚衍的凡人。
  他要借助楚衍的力量,狠命报复李逸鸣,暂时留他一命又有什么关系?简苍如此劝说自己。
  青衣魔修开始试探楚衍考验楚衍,甚至不惜耗费修为助他破界飞升。
  只是简苍没料到,他本来就是李逸鸣的心魔,继承了他的执着他的不甘。
  那股烈然如火的执念从未熄灭,暂时被深埋冷藏,碰到一点火星就能死灰复燃。
  那块丢失的碎片偏偏在下界找到了,严丝合缝顺利填补,都不给简苍反应的余地。
  理智上再抗拒再不愿,简苍还是缓慢地沦陷了。他甚至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楚衍和那人并无多大关系。
  毕竟两人长相不同,脾气秉性不同,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楚衍没有那人的桀骜脾气,一遇到什么委屈事,那人拔刀就砍不顾后果,楚衍能忍也能躲,简直有些怯懦。
  由此简苍放任自己心动沦陷,刻意回避了那些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他好像忘了自己的过去与牵连,真把自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受人追杀的魔修。
  除了惦念着楚衍的修为前途之外,简苍满心满念全是他的微笑他的话语。些微动作就能让简苍苦思冥想,活像个情窦初开脾气又别扭的凡人,瑟瑟缩缩不愿上前,又贪慕那人指尖温暖唇边笑意。
  简苍总会生气吃醋,楚衍三言两语就哄好了他,继续开开心心地替他解决事端。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玩弄什么手段。反倒单纯耿直地苦想暗恋,甚至没想过主动表白心迹。
  然而那一天终究是来了,简苍从楚衍身上嗅到了李逸鸣的气息,也看到了李逸鸣赠予楚衍的那粒太素还灵丹,玄奇山滋养神识消除心魔的灵药。
  一触到那枚丹药,简苍就明白了所有事情。
  这哪里是李逸鸣赠给楚衍的丹药,分明是提醒简苍他应该实现诺言,不能逃避也无法逃避。
  不管是简苍跌落到小千世界,亦或是他带着楚衍飞升上界,全在李逸鸣预料之中。
  究竟是何等自信的人啊,李逸鸣竟坚信自己的心魔,同样会为那人的转世神魂心动不已,逐步沦陷甘愿付出。
  简苍想嗤笑想反叛,以此证明李逸鸣想错了。可他舍不得,也不忍心。
  欢愉时光太短暂,短暂到不容人仔细品味就瞬间凋零。好在那时光是甜的是甘润的,还有余味长长久久地留在舌尖上,回味悠长。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简苍反倒什么都不想了。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保护着楚衍度过重重灾劫,哪怕前方艰险黑暗不见光亮。
  他要自己心爱之人赢,要楚衍修为大增要他前途顺畅,要楚衍重新立在云端之上,万众臣服无有不愿。
  为此哪怕牺牲分别神魂不存,简苍都没什么遗憾的。
  因此现在,他才能对着那人一缕残魂,面对他的诘问他的挑拨,平静清淡地说:“我是我,李逸鸣是李逸鸣。我既已分离化形,和他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不必错看。”
  “我要护着楚衍,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无关。要怪就怪你脾气太差运气不好,没碰上我这个肯替你全心全意打算的人吧。”
  残魂眯细眼睛眸光收敛,仍是湛然可怕的。那眼神艳得狠厉冷得透骨,直直射向了一旁的楚衍,好似能逼迫得少年平白无故矮了三尺。
  之前楚衍一直呆立在一旁,听那二人言语交锋你来我往,好似早已熟识了千年万年。
  而他自己呢,呆呆的傻傻的,全让简苍把他牢牢护在身后,风雨不侵太过安稳,活像个无用的废物。
  明明楚衍心头巨跳预感强烈,他却已然明白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其实早有征兆早有线索,全被他刻意忽略了,着实不能更愚钝。
  纵然一颗心酸楚难耐,楚衍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独独手指攥得太狠,嗓子干涩得可怕。
  眼见楚衍如此怯懦,残魂忽然一点点收回了狠厉如刃的目光。他似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带着淡淡的惆怅,“真是可惜啊,如果当初李逸鸣有你这般执着,他也不必落得那般下场。”
  “只可惜时机不对机缘不巧,不像楚衍你这么好运。”
  楚衍从中听出了一点蛛丝马迹,连带着他也神识恍惚了一瞬。
  那位死去多年,仍有这么多人惦念不休记挂在心的大能,究竟和李逸鸣有这怎样一段过往。久到时光冉冉往事晕黄,还是无人忘记,值得他们悠远绵长地叹息一声。
  是错过是倔强,是明明情愫暗生骄傲却压过一切,谁也不看想开口的桀骜。岂不可惜岂不可怜么?
  少年想得出神,又听残魂嗤笑一声,“我不是输给楚衍,而是输给了你。一千八百重困神阵,哪怕练虚修士都要耗费大半修为,足足要缓上好几年才行。你没了肉身神魂又仅剩一缕残魂,还能剩下几分修为?”
  “难道你不知道,你为了袒护楚衍,我死之后你就要跟着神魂俱裂么?即便你是心魔能够重生,那时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吗?”
  每一字,都狠狠砸在楚衍心上,让他神识恍惚快要绝望。
  他胸口沉甸甸的,那颗不停跳动尚有一息的心,拼命鼓动了两下就停止了。也许是裂成了千百片,也许它已经悄悄化灰,从始至终都不复存在。
  看到楚衍的表情,让残魂快意了高兴了,他肆意地大笑了两句,又径自对楚衍说:“别装了,你哪是这种娇弱不堪,只能依靠别人的人?你是他我也是他,你那点小心思也没瞒过我。”
  “李逸鸣的心魔替你挡了最后一道灾劫,你之前百般算计刻意暧昧,全都有了回报,楚衍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反倒难过了呢?”
  说到一半,残魂又转向简苍,“别怪我说话残忍不留余地,反正我就快死得彻底,还不许我痛快一下让你们俩伤心难过么?你喜欢的楚衍,可是这种心冷如铁算无遗策,眼睁睁看你送死还不阻止的人?”
  好像真被残魂这句话戳中要害,青衣魔修没有答话。他没有逼迫楚衍,甚至连目光都刻意避开他,楚衍却觉得空气灼烫黏腻快要让他崩溃。
  少年浓黑睫羽颤抖了一瞬,也能平静冷然地答:“利用是真,动心也是真。不管魔尊大人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简苍骤然截断了楚衍的话,他碧蓝瞳孔澄澈如波,满满的全是温柔晃荡,“我信你,怎能不信你呢?”
  楚衍不知道他应该开心还是应该啜泣,原来真到心力憔悴之时,再无所不能的人都会觉得风太硬日光太亮,脆弱敏感到不堪一击。
  他能轻而易举伪装出任何一种面貌,让别人对他好感倍增乃至交付真心,却独独不想欺骗简苍。什么话都不想说,他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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