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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攻略我-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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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衍在下坠。
  极快速又令人心惊胆战地下坠,戾戾风声就在耳边响彻,尖锐呼啸身体下沉,仿佛整颗心都跟着蹦了出来。
  下坠路途是没有尽头的,向着更深更远的放下落下。分不出方向也不知时间长短,楚衍也无法辨识自己是否存在。
  唯有一束亮光映在头顶,也照亮了其下的路程,还是漫长不见尽头的黑暗。
  在深不可见的黑暗之中,有了那么一线明澈,让这令人绝望的下坠,不再那么黑得压抑黑得可怕。
  楚衍心中一松。固然他经历过许多次轮回,看透了悲喜善恶与愤怒,他偏偏害怕孤独。
  没有存在亦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的孤独,时光悠久又漫长,每一次光线下移,都像过了千年百年般。
  那样的孤单寂寞没有方向,甚至能让人遗忘自己的身份与姓名,成为一具麻木可怜的行尸走肉。
  这次突如其来又不辨方向的下坠,让楚衍想到了那种令人心中发冷的感受。好在他有那束光亮陪伴,好似至交好友般亲近,让他不再那么寂寞孤单。
  忽然之间,那束光却骤然远离了消失了,只留楚衍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暗处,一如他昏沉黑暗地寂寞千年。
  不要,他不要。那样的感受太可悲也太可怕,楚衍虽然在下坠,他却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挽回。
  右手向外张开,带着不甘心不情愿的挣扎,力图将那束光留在指间让其停驻。
  楚衍以为这举动是徒劳无益,他没想到,那束渐渐远去的光竟然回来了。重新光亮明澈地照亮一切,也终于映亮了那处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了光亮,也看清前路如何,他从此不必惶恐不安。
  又过了许久许久,下方原来是一处深深深深的水潭,潭水幽蓝发暗,见不到底也不知出路。
  楚衍眉宇舒展,能见到出路就好,他最害怕这样飘忽不定地坠落千年万年,不得解脱也没有自由。
  有了这潭水,至少身处幻境之中的他,不必担心自己会摔成肉饼。
  一想到这,楚衍反而觉得有趣。
  身处幻境之中的人,本来是不自知的,他偏偏神识清醒五感俱全,说来古怪倒也分外有趣。
  终于楚衍的坠落到了尽头,直直向着那幽光闪闪深不见底水潭,越来越深越来越黑。
  不对,照常理说,他从那样的高空坠落之后,本该溅起好大一团水花,紧跟着呼吸受阻快要溺毙。
  楚衍对此全无感受,他仿佛也成了一粒水珠一朵水花,轻易地融化在这幽蓝光芒之中,随波逐流没有阻碍。
  毫不费力地融入,即便在水下也能如常呼吸,没有阻碍也不知惶恐。仿佛是幼兽找到了母兽的怀抱,亲亲热热地挨蹭过去,柔软温暖无有忧虑。
  楚衍全然不知,这处幻境究竟是什么来历。
  若说是虚假,他之前坠落时的风声感觉却太真实,就连口鼻受阻无法呼吸的感觉,也莫名可怕。若说是真实,这处水潭又太过古怪,古怪到即便他在睡梦之中,也知其反常的地步。
  本来楚衍应该尽快醒来,他好像被安抚了一般,心中生暖无有畏惧。
  他不需游泳,水流就会缓慢地推着他向前再向前,直至整个天地清晰地在眼前倒过来,楚衍猛然发现,这处幻境应该到了尽头。
  天旋地转之后,楚衍难以置信地舒展着手指,灵活如初没有异样。那分明是一双孩童的小手,手背胖胖还有小窝,手指细短又无力气。
  这样一只小手,被握在大手之中,引领着他一笔一划地写字描摹。
  楚衍看不到大人的模样,只能紧跟着他的手,一个字又一个字耐心地写。
  一边写,那人还语声温软地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的声音明澈又动人,听来应该年纪不大。说完之后,那人就顿了顿,明显是在等待楚衍跟着继续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孩童的声音娇软稚嫩,还带点含糊不清的舌音。
  大人极为欣喜,他在楚衍耳畔笑了几声,“不愧是我的儿子,这般聪明伶俐。再继续,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小小孩童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继续重复,这样温暖柔软的时光,就连太阳都是光灿鲜亮的。
  这不是自己的记忆,楚衍心中明白又清醒。
  尽管他已经轮回百世,他仔细回想起来,每处细枝末节,他每次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出差错。
  就算时光浸染让记忆模糊,神魂之中的生疏之感却无法抹消,古古怪怪的抗拒与不安。
  这孩童不是自己,那他究竟是谁?楚衍心中一凛,想要抬头去看大人的模样,又被那人宽厚手掌摸了摸脑袋。
  “毕竟你还是小孩,没什么耐性啊。”
  大人轻轻一抚,就很快放开。他也不再握着楚衍的手,而是俯身将小小软软的楚衍抱到了地面。
  楚衍努力仰头,发现那果然是一张陌生至极的面孔,俊美得棱角分明,有些熟悉又并非全然相像。
  究竟在哪里,他见过这人的模样?楚衍竭力思索,还是一无所获。
  很快一阵水波荡漾开来,模糊了那人的面孔,也让整间书房被卷入漩涡之中,化为朦胧幽深的一片,不分彼此也无界限。
  忽如其来的不适感,有点眩晕又很快退散。楚衍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脚下就是一片云气,其下是黑夜沉暗火光在目。
  好大一片火光,映亮了黑夜也撕破了寂静。他在云端望去,火焰连天犹如一条火龙,张牙舞爪地继续窜动。
  纵然相隔遥远,木头燃烧的声音,人们惨烈的呼声还被灌入耳中。
  是绝望的哭喊与无可奈何,鼻端甚至能嗅到灼烧的气味,太纷繁复杂,让人本能地不想分辨。
  在云端之上的楚衍发现,他正在哭泣。泪水流过面颊,被风一吹就凉透心底,难受极了。
  偏偏他不自知,还再继续垂泪哭泣。哭得狠了就用衣袖一抹面颊,带着点狠厉与不甘,也是绝望无奈的证明。
  身边的人没有安慰他,那人驾着云光继续沉然地向前,不顾其他亦不管生死,冷然淡漠的态度,果然像视凡人为蝼蚁的修士。
  楚衍很快判断,这小小孩童应该是长大了些。
  不管是从身高看,还是看他手掌大小,无不证明此点。之前这人三五岁年纪,现在应该是七八岁年纪。
  一眨眼就是岁月流淌时光转换,也让楚衍冥冥中有了预感。
  小孩童似是哭够了,声音哽咽地抽搭几下,终于不继续用袖子擦眼泪。
  他还是固执万分地向下看,直到冲天火光变成微不可查的小小光点,仍是不甘心不愿放弃。
  “不哭了?”身边的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动听悦耳却无情绪,有股冷冰冰又俾睨万分的气派。
  似曾相识的声音,越发证明楚衍猜想为真。他虽然还在抽噎,却紧紧地一摇头,以示自己的坚强。
  “不哭就好,我不会哄人。”女修淡漠无比地说,似是根本不在意她会不会吓坏这小孩。
  女修忽然伸手,按着楚衍的肩膀让他看向远方,“好好瞧瞧这处火场,记住了,这都是魔道之人犯下的罪孽。”
  “你生来资质非凡,虽在凡间也不能遮掩,他们因此动了龌龊念头。”
  那双柔软却冰冷的手,还有她按住楚衍的肩膀,都让楚衍心中本能地生出一股憎恨之意,烈烈燃烧,比之地上的火光更加夺目耀眼。
  “为了救你,你父母因此而死。虽是两个凡人,倒也勇气可嘉。”女修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等我赶到时,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我虽然将那些魔修杀得干干净净,一切已经晚了。他们将整座城市的凡人炼化为毒尸,我只能一把火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孩童咬着嘴唇,牙齿咯吱作响。他沉默却固执地继续向前看,直到眼睛生疼也不肯眨眼。
  “记住了,这是你背负的因果宿命,你与魔道不死不休。将来之日,你定要杀尽世间魔修,决不心慈手软。”
  “我发誓。”孩童短促有力地点头,三个字却带着无尽的怨恨憎恶,是倾天之火无法抵挡。
  听到这话,女修终于轻轻笑了一声,“很好,这才是我师弟。”
  恰在此时,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出现了,照耀得女修秀丽面容熠熠生辉。
  她一袭黑衣并不艳丽,只那张脸就足以胜过世间绝色万千。
  果然是她,自己没猜错,楚衍暗中一点头。


第78章 
  月亮之下是百里焦土人间炼狱,云端之上的女修却在微笑。
  冷冷淡淡轻轻缓缓的微笑,好似她背后那轮明月一般,映亮了面前小小孩童的眼睛,也点了他整个人生。
  黑衣女修不再那么冷漠,她俯身牵住了孩童一只小手。尽管温度淡漠如冰,似有无尽暖意一般,让孩童也觉得暖融融。
  那一大一小的影子古怪极了,像母亲怜爱地牵住自己儿子的手,又像姐姐带着弟弟,从无尽的云层阴霾之中穿行。
  楚衍能够感觉到,孩童心中的惊惶不安乃至于憎恶,都被缓慢地抚平了。
  惊惶不安慢慢地消失了,憎恶却越藏越深生了根一般,瞬间破土发芽阴霾浓重。
  从始至终,楚衍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他像寄居在这小小孩童躯壳中的一缕幽魂,无声无形也无法改变什么,像个冷眼看世间悲欢离合的漠然之人。
  即便被牵住手,孩童也不敢抬头看女修。他只能盯住对方衣袍一角细看,其上有淡银色的暗纹流动交织,构筑成各种奇异景象。
  女修身上的香也是冷香,似寒梅般悠然出尘不染分毫。这样的香气,这样的人,本来也不像人间该有的。
  孩童手掌不大,竭尽所能也只能拢住她三根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拽住,就像拽住了救赎与光明一般。
  他踌躇犹豫了刹那,还是声音轻细地问:“敢问仙师,你要带我前往何处?”
  听到这话,女修抚了抚孩童绵软头发,“极北之地有座山峰,高耸入云几欲齐天。那座山叫玄奇山,也是整个世界最出色的门派之一。”
  “我的师尊算出你身在何处,派我前来接应。可惜我晚了一步……”
  后面的话被女修自己吞了下去,因为那孩子眼圈红了。
  她似是才发现,面前的孩子刚刚失去了双亲。就算他表现得再淡定再坚强,终究只是个孩子罢了,也会哭泣也会垂泪。
  小小的孩童垂着头,他红着眼圈哭泣,眼泪成行划过下巴。偏偏他又是至为倔强,从始至终都没有抽泣一声,要强得很。
  楚衍身处孩童躯壳之内,对他感受也能一一体悟。
  刚刚他才忘了父母双亡的惨状,才将那场倾天之火忘得一干二净,心中甚至因为自己能够踏上仙途有了点欢呼雀跃。
  玄奇山与修士,魔道仙道都是世外高人,都是凡人无法窥见的传说。
  转瞬之间,那扇仙界之门就对他敞开了一道缝隙,虽然光明微弱,也足够让小小孩童欢欣雀跃。
  转瞬之间,他又想起了那场惨烈的大火,满目的鲜血,以及逢人就咬神智全无的毒尸。
  明明都是家中熟人,侍女们还会微笑着向他问候。眨眼之间,他们却都要杀了自己,就连父亲母亲也未能幸免。
  一边是互相啃咬鲜血满地的场景,另一边却是面孔阴森话语深寒的几人,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口中还说着什么炼成傀儡之类的阴狠话语。
  就在孩童瑟瑟发抖之时,黑衣女修从天而降,皎然剑光破开云海,也斩断了一切血腥与暴虐。
  小小孩童绞尽脑汁,也只想到天人之姿四字。
  她救了自己,却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生命,他只能颓然可怜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强忍着不哭泣。
  刚刚被忘却的记忆刹那间复苏,孩童松开黑衣女修的手,竭力瞪圆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
  家破人亡之仇,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惶恐,已然超出他的承受限度。
  孩童不想太软弱,让仙人姐姐看不起自己,但还是按耐不住情绪,肩膀一缩一收哭得伤心。
  忽然有一只纤白微凉的手,温柔地拭去了他面上泪痕。女修轻轻抱住了他,温柔可亲得像个幻梦。
  孩童鼻端全是女修的香气,清冷如梅却也有三分暖意,莫名温暖了他整颗心脏。
  “想哭就哭吧,只有今日一次。”女修话音柔软地说,“从此以后,由我陪着你,也有师父陪着你。”
  这句话就已足够,孩童呆愣了一会,忽然在女修怀中嚎啕大哭,无所畏惧也并不害怕。
  他不管自己的泪水会不会沾湿女修的衣襟,肆意地无措地哭泣,像个真真正正的孩童一般。
  楚衍从那孩童躯壳中抬头上望。他刚巧看到月光明澈,不只映亮了世间万物,还照亮了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难怪如此,原来如此。
  仔细想来,事情还真是巧合。楚衍轻轻地笑了,尽管他没有形体只能旁观事态发展,却越发笃定自信。
  不管那两人间是何等温暖依偎,脚下的云光还是径自向前,犹如滔滔江水无法回头。
  再之后的事情,似乎连这孩童也记得模模糊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般,分不清方向与时间。
  楚衍并不奇怪。那孩童现在只是个凡人,小孩子哭泣之后自会疲倦,记得不大真切也情有可原。
  忽然之间,他就从那具躯壳束缚中解脱开来。再一眨眼就身处山峦之巅,峥嵘峰顶几欲天齐。若有若无的白雾笼罩在山顶,看不真切。
  那孩童就跪在一个人面前,他整个人都被雾气笼罩,看不清面容也瞧不见他的模样,真真正正地缥缈如梦。
  那人声音字字真切地传入耳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心头响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徒弟。”
  大能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小孩童就俯身向下三拜九叩,模样郑重又严肃。
  大概这两人因缘从此开端,径自延伸向前无有阻碍,直至最后,才骤然破裂无可挽回。
  楚衍在稍远处看着那两人,他没有费力再看清那人的面容,因为知道全是徒劳无用。
  那孩童想让他听到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疏漏。他不想让楚衍知道的事情,任凭他竭尽所能,也是全然无用。
  不一会,那阵幽蓝湖水又来了,悄无声息地席卷而上,竟蔓延到整座山峰之顶。
  瞬间升起又是忽然而落,楚衍再一睁眼时,眼前的情景分外熟悉。
  那可不就是灵山之上,周围全是各大门派弟子轻声交谈。
  他们个个举止优雅言语带笑,花多纷纷而落犹如落雨,已经变成孩童的少年冷眼旁观并不随波逐流。
  他在等什么人呢,靠着一棵树神情冷傲,不屑搭理周围的人分毫。
  那种孤傲来自于他的本身,不与世俗和光同尘的耿直傲骨,自然也从未将其余人看在眼中。
  终于,黑衣少年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人股孤零零一个人,无人搭理有些狼狈,秀美面容上也带着几分尴尬之意。
  可他的眼睛明明那么亮那么烫,拙劣伪装根本无法遮盖他的本质,是同样的俾睨众生不肯折服。
  是了,就是这个人。
  于千万人中也能一眼望见他,自己的宿命他的未来。早在出生之日起,他们两人的命运就已紧密捆绑。
  看到另一个自己,楚衍并不意外。
  一模一样的面容,相似的眉眼气度,同样都在静静旁观,好似镜子映出的图样,无有分别重叠为一。
  他冷然淡漠地看着合一少年向前,带着些微敌意地与自己搭话。
  双方对视一眼,流转其中的全是不可言说的隐秘。
  牵连在一起的命运之线终于被扯动了,缓慢细致地合并为一,越绞越紧。
  楚衍仍能感受到那人心绪,体味得到他的怒火与不甘,一下下如暴虐雷霆在心底轰然炸裂。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没人搭理又分外落魄的人,偏偏是自己的对手。他为何要掩饰要藏拙,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堪又可怜?
  如此之人如此心性,根本不配当自己的对手。随着这句话响彻心底,少年拧身就走,一袭黑袍犹如乌云满天。
  亲自听到他人鄙薄之语的楚衍,还是不大在意地摇摇头。、他不紧不慢跟在黑衣少年身后,再一步踏出,就回到了那处古怪幻境之中。
  对峙双方冷然静默,黑衣少年剑锋硬朗径自向前,仅此一剑,就似能劈山断海无所不能。
  他的剑光却被一道刀光挡下了,浅薄绯红的刀刃,美丽又易碎。
  那把刀被对面之人握在掌中,坚定又分外沉稳。
  早在那人抽出刀刃的一瞬,黑衣少年心中猛然一悸,明白他本来就没有机会胜出。
  原来如此,竟是那把刀啊,难怪那人如此有底气。
  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命运于高高云端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修士凡人奋力挣扎,却无法改变分毫。
  凭什么,为什么?黑衣少年既是委屈,也是不甘愤恨。
  他明明窥见了胜利之路,却在不经意间跌落山崖,无可挽回地步入穷途末路。
  早见败局颓势,黑衣少年还是不放弃,他竭尽所能发起最后一击,仍旧无法改变既定结果。
  由此他才会大笑狂笑傻笑,声声字字如在心头响彻,凄厉又惶恐。
  他活了十几年,虽然早知自己注定命途坎坷,却不知原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上天注定不可更改,活像个笑话任由他人旁观取乐。
  也许这不算什么,尚未使他崩溃。少年一想到,他的师姐,仙人神人般的师姐,从始至终也是漠然旁观的一人,就让他无法忍受。
  所有温言软语,所有体贴呵护,都是做戏都是假话谎话!
  少年一颗心彻底凉透了,他越是绝望惋惜,神智还清醒得可怕。每一种可能都被他仔细想了一遍,又逐条否决。
  横竖都没有出路,他短暂生命到此为止,再无续写的可能。
  那就干脆利落些,自己撞上刀刃不肯退缩,他还意外地看到那人惊异的模样,当真是全然无知的可怜人。
  和那人比起来,原来他的一生还不算太可悲。一想到这,少年反倒能古怪地微笑。
  他的笑容带着肆无忌惮的恶意,是坠入深渊前看到他人和自己同等命运的幸灾乐祸。
  楚衍看着黑衣少年倒向地面,眼睛睁大不肯瞑目。他一步步走到少年身前,望着那人一双眼睛,就如先前一般。
  和之前已经浑浊的目光不同,楚衍从中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缓慢从容地旋转,越放越大合二为一。
  这阵古怪感受过去之后,楚衍发现黑衣少年就在自己对面,一张漂亮脸孔上似笑非笑,满是深藏不露的恶意与神秘。
  黑衣少年带着不可言说的表情,眯细眼睛向楚衍伸出了一只手,似那是邀请又似问候。
  情绪太复杂,楚衍自己也分辨不出。
  “段光远。”楚衍一字字地说,带着点怅惘与迷惑。
  他这段旅程来得莫名其妙,除了知晓段光远身世之外,并无其他收获。
  可见那人大概厌恶他到了极点,即便死去将他拖入幻境之中,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诸多事情早被蒙上一层薄雾,窥不见真相也不知出路,楚衍还是闷在小小盒子中的虫子,横冲直撞不得自由。
  听到楚衍称呼之后,本该死去的少年轻巧地一点头。面上笑意却已一分分褪去,由幸灾乐祸变为肃穆庄严。
  段光远一双漆黑的眼睛,已然变得颜色越来越浅淡,像是日出之时的光芒璀璨,越发耀眼越发灼烫,让人不能直视。
  他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继续伸手向前,挺直腰背地伸手递向楚衍。
  是无声的邀约,是隐秘的四目相望。楚衍本能地无法抗拒此等邀约,没有危险的预感,也并无其他不祥征兆。
  大概只是最最普通的邀请,是老友偶遇小酌一杯的舒心惬意。
  原来懵懂之中已然有了预兆,朦朦胧胧存在于脑海之中,此时锋芒毕露峥嵘显现。
  他突如其来地经历了此等旅途,说是机缘巧合也可,无法避免也可,终归是无法避开。
  思考片刻之后,楚衍没有犹豫。他将自己的手打搭在段光远掌中,虚无缥缈的感觉,不像血肉之躯,更像一团空气,并无切实存在感。
  他的手指一碰到那人手掌,黑衣少年整个人忽然化为万千碎片,剔透晶莹地四散开来。
  真美啊,美得像是一场幻梦,又似一卷读到最后也不愿合拢的书。
  大概是早已注定的机缘,即便一人生命逝去,执念亦是不肯散去,非要楚衍知晓他心中感受与苦闷。
  那些碎片从楚衍身上穿过,是透明的光与影,没有实感却莫名梦幻。
  每一块碎片,都让楚衍体温灼热经脉扩张,滚滚灵气澎湃如潮,轻灵又暴虐地灌注而来。
  是了,又是那种古怪的感受,和自己之前感知的一模一样。纵然苦痛一切如常,楚衍并不觉得难受。
  仿佛他神魂之中残缺的一片被逐步补全,整个人也跟着沉稳寂静下来。
  之前无从安放只能强行压抑的暴虐惊慌与不安,瞬间找到了出口,狂奔而去无可挽回。
  楚衍轻轻闭上眼睛,他察觉到自己的神识也跟着逐步壮大。每一下呼吸之间,都能体会到它正在收缩舒张再膨胀。
  神识强大,修为也跟着直直提升。筑基一层的关卡被轻松跨过,没有心魔更无其他后果。
  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四面八方而来,缠绵温柔地将楚衍裹挟其中。既无暴虐杂质,甚至不需服用丹药,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畅快。
  更诡异的是,本该如影随形的心魔也不见踪影,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
  似是楚衍与段光远这等奇异联系只发生在幻梦之中,心魔伸出的触角捕捉不到,自然拿他无可奈何。
  楚衍身上每一处毛孔都在贪婪地张开,不肯放松分毫。他的九处仙窍已然敞开,原本堵塞的另一处仙窍,也似有松动般,不轻不重地接连晃动。
  机缘难得,也别管其余揣测与预感,楚衍心中了然。
  既然某些大能安排他如此前行,在他真正接触事实真相之前,绝不会向他吐露真相。
  那干脆抓紧时间提升修为,至少在楚衍命运转折之前,他能有一搏之力,而非徒劳无用地自杀,就如段光远一般。
  想到段光远三个字,楚衍就古怪地笑了笑。
  换做他是段光远,可不会如此心灰意冷地自杀。一切都该有个原因与罪魁祸首,未能亲手斩断命运之前,他又怎会服软怎能放弃?
  心底一股莫戾气被唤醒,瞬间蹿升直上,更让敞开跳动的经脉膨胀三分。
  筑基三层,筑基五层。
  灵气越来越多,肆无忌惮地蜂拥而来,不肯退让分毫,只知一味蛮横地蜂拥上前。
  果然是段光远带来的机缘,看似绵软无害,实际上潜伏着莫大危机。楚衍稍有疏忽,就被他抓住机会一举反攻。
  再这么下去,他整个人怕会鼓胀成球,一碰就破。
  楚衍没有惶恐不安,他咬着牙忍住了,不想服软更不愿退缩。
  修士的意志与暴虐的灵气争执不下,双方以细细经脉为战场,斗得死去活来。先是激烈僵持的平局,看似风平浪静却风险极大。而后楚衍终于窥见一线机会,他发狠心一咬牙,将那些灵气尽数运往被封住的第十处仙窍。
  本该是永远无法开启的仙窍,大门紧闭还有牢固铁链封锁,就连门缝也浇了铜汁,密不透风无法敞开。
  暴虐灵气却是勇往直前无法抵抗的怪物,所过之处万物臣服。它与那扇门斗狠发念,声音隆隆地撞击着门板,似春雷炸响不绝于耳。
  门纹丝不动,僵硬又古板地伫立在原地。灵气不善罢甘休,鼓足勇气闷头向前,非要在门上凿出个窟窿才甘心。
  一下接一下,发了狠般咬牙努力向前,简直像绝境中苦斗的凶兽。
  慢慢地门上有了裂痕,细细微微犹如蛛网,瞬间蔓延开来直到整片门面。
  轰然寂静之后,灵气终于一股脑劈开了那扇门。
  明亮光芒涌入黑暗,也照亮了更深处的景象,两扇同样紧闭的门,封锁牢固比第一扇更庞大可怖,直通天地严密合拢,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灵气终于得偿所愿,之前的暴虐声势也跟着消耗殆尽,有气无力地消失了。
  原来那第十处仙窍,不是臆想,而是切实存在。
  楚衍猛然一睁眼,还觉得反应不过来。
  他自身是六处仙窍开通三处仙窍封锁,简苍又用秘法硬生生造出的三处仙窍,此刻骤然第十处仙窍,已然是超乎想象。
  前所未有的极限,世人连想都不敢想。众所周知,修士皆有九处仙窍,看机缘巧合资质如何,逐个开启无有意外。
  他原本只是九窍六通资质平平,是简苍强行造出三处伪窍,由此修为进度才不落人后。
  楚衍对这件事情不大在意,他没太自卑,也不觉得之后九窍全通的自己有多骄傲。
  毕竟修行还要看心性与运气,资质再好的天才,还会早早殒灭。
  猛然之间,楚衍看到了新的希望与目标,尽管远在天边又荒诞不经,终究还是切实存在。
  十二处仙窍,说来分外可怕。若是这样的修士存在世间,怕是天道都不会允许吧?
  段光远究竟是谁,而他自己,又究竟是什么人呢?
  他们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终于彻底消散,仿佛之前只是幻梦一般。
  细想起来,楚衍遍体生寒思绪冰结。
  他原以为尚殿主算计自己,只是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固然有些危险,他自己也能应付。
  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如此简单,那已经隐约触碰到了天机与宿命。
  怀着些微忐忑不安的情绪,少年长睫眨动一下。他骤然睁开眼睛,发现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修为已至筑基五层,十窍开启,算是有了俾睨纵横的资本。


第79章 
  直至清醒后,楚衍才能觉察到十处仙窍威力有多惊人。
  就算其中一处是伪窍,他仍能体味到世间万物都在呼吸,声音轻细却不容忽略。
  桌椅被褥在呼吸,窗外的花树鸟雀在呼吸,更高远的天空白云亦在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就有无尽的韵律与波动,楚衍轻而易举就能捕捉到。
  对他来说,过去太暴虐又不易捕捉的灵气,忽然间变得亲善友好,温顺地环绕在他周围。
  一个眼神一个念头,它们就欢快而迫不及待地涌入他经脉之中。
  这等感觉,实在奇异。
  楚衍发现他不用肉眼观察世界,只需心眼查探就能明晰真相,举手投足间都能与韵律相合,再也感觉不到灵气对他的阻碍与排挤。
  原来真正的世界,竟是这般。
  楚衍忽然有些怅然,是若有所思若有所感的怅然。像是一只蚂蚁艰险又缓慢地攀升到山峰之顶,才发现自身多渺小,世界又是多广袤。
  那阵惆怅来得快去得也快,楚衍刚想抬眼看看窗外,竟发现自己动不了。
  尽管感知尚在呼吸如常,心跳如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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