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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攻略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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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派什么都没跟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从没有这么高兴过。”段光远在狂笑的间隙中,还能分出些微时间来嘲笑楚衍,已然是崩溃前的肆意无碍。
忽然之间,他就收敛心绪平静若水,一字一句都带着冷然与不快,“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偏不告诉你,非要等你自己发觉。”
“不过是输了一场对决,段道友不必如此。”楚衍不知劝解什么,只能这样苍白无用地说了一句。
他头疼得要命,也猜不出对方如此悲怆的理由。
又不是生死相博神魂无存,段光远甚至都没受伤。等他一出了幻境,还不是一切照常?
第二名又怎么了,总不见得次次都要第一吧,那该活得多累。
谁知段光远并不领情,他诘问道:“谁要你可怜我,谁要你可怜?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人当真是桀骜极了,即便楚衍不想与他想斗,段光远还是坚决果断地撞在了楚衍的刀刃上。
直刺入心,血液横流,是不死不休的难缠劲头。楚衍嘴唇一动,已然愣住了。
第76章
尽管楚衍身处幻境之中,鲜血溅到面颊的感觉还是太真实,灼热黏滚烫,气味浓重无法消散。
段光远这一下自我了断太果决,快到楚衍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少年抹了一把脸,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楚衍不是第一次杀人,照理说他根本不必如此惊异,更何况段光远也并非因他而死。
但楚衍还是不可抑制地心底发酸,既是若有所失,也是惆怅太重未能释怀。
那种惆怅是隐秘而不可言说的,似是见到老友因你而死,又像亲手屠戮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微微的负罪感与自责让楚衍心神不宁。
明明他与段光远并不熟识,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并不好,那股惆怅之意还积蓄在心头,挥之不散莫名惶恐。
仿佛某种不知名却极美丽的花骤然凋谢了,剔透花瓣飘散零落,让你心中某处也跟着死去。
一点点一分分地凋零破败,风一吹就不留痕迹,什么都不剩。
从此之后,你已不再是你。
命途急转直下步入低谷,可怕的是无法挽回。
为何如此惆怅呢,他们只不过是身处幻境罢了。哪怕受了再重的伤,苏醒之后仍能恢复如初。
既非生死离别,却这般记挂于心不得安稳。莫非他与段光远太过投缘,刚刚打了一场就视对方为至交好友?
理由实在荒诞,楚衍都想肆意大笑,嘲弄一下自己莫名多情。他唇角向上一扬,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他整张脸都是木然又呆滞,似是自己虽未觉察到那天大的悲怆之意,可整颗心早被浸染彻底。
楚衍睫羽颤动一下,他伸手从段光远胸膛中抽出了自己的短刀,又轻巧利落地避开了喷溅的深红。
等到那人身体沉沉坠向地面后,楚衍还望着段光远的那双眼睛,似想看穿其神魂深处。
自己想看到什么呢,明明是一双没有光彩又无生机的眼睛。一望过去,呆滞又麻木,都比不上普通凡人目光灼灼有神。
楚衍意欲转身离去,本能告诫他不要迈步,再静静待上刹那,以此当做悼念。
秀美少年沉寂又漠然地望着地面,虽然他表情不见得有多悲痛,旁观的众多修士却全被感染了。
场内场外一片雅雀无声,无人开口也无人说话。
他们既是被震慑,也因比赛结果实在出乎意料,一时半会谁都回不过神来。
已经无需再比较楚衍段光远两人修为相差多大,他们只需明白一件事,楚衍赢了,当真赢了。
百余次灵山大典,还从未有过如此悬殊奇怪的结果。
诸多修士不知说些什么,之前信誓旦旦支持段光远的人,也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穆静雅狠劲掐了自己一下,生怕疑心她自己在做梦。
现在她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如在云端,思绪是混沌不清的。
她既觉得自己小师弟真厉害,又免不了迫不及待地掐着指头算,自己能从赌局上赢得多少灵石。
一赔三押楚衍能赢,三千块灵石本钱,足足挣了九千块灵石!
这么大一笔财富,足够一个筑基修士顺利突破到金丹,还绰绰有余宽裕不少。
发财了,真是发财了。果然还是好人有好报,她就说相信小师弟根本没错。
红衣女修喜滋滋端着玉简看,好一会才收起来。
等穆静雅瞧见身边的李窈兰后,眼珠一转就问:“李师姐,楚衍赢了,你可是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说得有些刻薄,明摆着想让李窈兰难堪。
谁叫这人身为楚衍师姐却不够意思,不仅不看好楚衍挤兑他,穆静雅一个旁观者都跟着看不过眼。
从太上派到灵山来前,楚衍立下的誓言无一人当真。现在他们全都转变念头,哪怕是李窈兰也不得不服软。
穆静雅没想到,李窈兰还能装出一副坦荡模样,平平静静点了点头:“自然高兴,他代表我太上派夺得首席之位,所有太上派弟子都该觉得光荣。”
脸皮真厚,亏得她好意思,穆静雅磨了磨牙。
她不再理会李窈兰,而是自己喃喃自语:“小师弟与段光远感情很好么,为何他看起来那么难过?”
“不过是幻境幻梦罢了,一出门就醒了,又不是生死离别。”
红衣女修继续小声嘟囔,她骤然抬头望向天边光幕,整个人都跟着愣住了。
躺在地上的段光远尸体,已然化为片片碎片悠然坠落,似冰晶犹如蝴蝶。
天空中竟也悄然敞开了一线缝隙,一袭白衣飞速坠地犹如流星。
段光远,竟是段光远!
只是那人看上去并非全然无事,他面色沉寂眼神无光,胸前还沾染了好大一片血迹,活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太快又猝不及防,让小声交流的修士们也是狠狠一怔。他们情不自禁让开那处地方,心中早有千百个念头一起涌出。
莫非段光远受伤不轻,都没力气再使出一个羽落术?
这也太离谱了,明明他之前只是身处幻境之中,就连死者亦能复生,何至于如此狼狈?
诸多猜想潮水般涌出,眼看段光远就要重重摔到地面,玄奇山修士终于坐不住了。
那袭白衣还是轻轻坠落地面,没有溅起尘土也无声响。段光远却已没有呼吸,他的眼睛也是黯然无光,如是蒙尘一般。
死了,当真死了,旁观的修士们瞬间散开,全都哗然诡异地躁动开来。
他们亲眼见证了那场对决,也是亲眼看着段光远向着楚衍的刀锋扑去。
原本他们只以为那是段光远生性刚烈,不肯认输非要自杀一次,谁也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
谁想出了幻境之后,段光远却当真死了。胸前伤口与血迹已然在目,也让他们悚然一惊。
该不会,这次灵山大典上出了什么差错吧?
之前在那古怪幻境中死过一次的人,心中悚然一惊,生怕自己下一刻也跟着心跳骤停。
他们忐忑不安等了好一会,发现自己还是一切如常,能呼吸能说话,身上就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无人说话,也没人再敢细想。
他们隐约猜到,自己大概见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也无可奈何。
甚至没人注意到,楚衍已经出来了。所有人都是神情古怪地望着那具尸体,想要说话又不知如何是好。
灵山大典举办了百余次,也并非没出过人命。
偶尔有人肆意宣泄屠杀弱者,灵山修士若能及时制止还好,来不及制止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自从参加灵山大典开始,就早已立下誓言,自理生死不问责任。若无这点心性气度,他们也不会进入决赛。
因而玄奇山修士发现楚衍出来了,也没人找茬。他们静默又古怪地看看楚衍,又望望地上段光远的尸体,都没说话。
楚衍轻盈地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他同样沉默地望着段光远。
没人制止他,也没人敢对楚衍投诸不满的目光。
所有修士在楚衍面前,都成了稀薄不堪的雾气,少年肆意自在地穿行其中,根本感受不到半分阻碍。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楚衍心底古怪地一颤,莫名知道了段光远自裁前肆意大笑为了什么。
他知道楚衍想问话,可段光远桀骜又决绝地自杀了。他宁肯把秘密埋藏于心中,都不愿楚衍知道,为此赔上一条性命也再所不惜。
该说他坚决果断呢,还是说他太过愚钝?楚衍长睫低垂,他轻轻俯下身来,再一次与那双无神的双眼对望。
是啊,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段光远死的时候还在微笑。虽是死不瞑目,却也乐在其中。
多么古怪,又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楚衍本能地察觉到,对方死守的秘密,极有可能与他莫名其妙拜入太上派有关。
虽说段光远临死前还在挑拨楚衍与太上派的关系,但楚衍信他,独独在这点上信他。
究竟是什么样的要紧事,值得段光远愤而自杀也不愿开口?
楚衍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又不是什么魔道大能,没有那么多折磨人的手段。
段光远还有玄奇山当靠山,楚衍也拿他没有办法。
恍惚间,楚衍似能见到那高傲又冷淡的少年骤然一笑,眼瞳中都荡漾着笑意。他不肯说不愿说,即便死去也不想吐露半点,一切隐秘就此深藏不能再王珏。
等楚衍一眨眼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幻觉。
少年静默了一会,终于伸手合上了段光远的眼睛。那人睫羽浓长略有凉意,整个人却已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短暂一刹,竟是生死之别。
楚衍说不出自己心绪如何,他唯独知道,自己十分惆怅又太过不安,可一切都是无法言说的。
即便对熟知他来历本性的简苍,也不好开口。不管是谁,总有些隐秘不愿对他人言说,哪怕是再亲密之人都不行。
他的惶恐不安,恰恰是这般软弱又无法诉说的东西。
正是这个秘密,让楚衍知道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仍有弱点还有情绪。
少年缓缓站起身来,他目光所及之处,人群就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与之前的轻蔑忽视全然不同,这些大门派弟子们对他既敬又怕。他们已然将楚衍看成一个怪物,丝毫不像人的怪物。
这般小心翼翼的态度,又似对待某位煞神杀星。对方一道淡漠目光就能喝止他们闭嘴,再一开口就能让他们心神皆惧。
没人再把楚衍看做和自己修为相当的筑基修士,这些有眼光心性高的大门派弟子明白,楚衍必成大能。
若是楚衍只是灵山大典头名也就罢了。他们自然愿意与这样的人物攀攀交情再恭维一番,没准哪天就能用得上。
段光远死得实在蹊跷,让他们这些旁观者也跟着脊背生寒,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并非他们对楚衍有多畏惧,只是太多不安掺杂在其中,使他们本能地敬佩害怕。
这等待遇,楚衍并不陌生。他嘴唇一扬,还是如当初般温和地笑了。
不用他开口,聚拢的人群又齐齐散开。
少年伶仃细弱的背影看上去一点不起眼,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并无区别。再无一人敢小看他,就连与楚衍交好的穆静雅也没有开口挽留。
红衣女修眼睁睁看着楚衍走远,心中有种微不可查的惆怅。
大概这就是平凡人见到真正天才人物的感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道无形沟壑横亘他们两人之间,从此才是真正的相敬如宾。
还好楚衍厚道,早早劝自己打消念头。还好穆静雅话也没执着,否则到了现在才放弃,岂不有些难堪?
突然之间,楚衍却回头了。
他精准利落地捕捉到了穆静雅的位置,嘴唇更上扬一分,笑得灿烂笑得坦荡,仿佛他仍是之前那个孤弱可怜无人搭理的小修士。
这样的笑容,坦荡温暖一切如常。穆静雅愣了一会,她同样还以微笑,整颗心都是暖洋洋的。
等她再抬眼看楚衍驾着云光离去时,心中已然没了那股惆怅之意,恍然间像做了一场大梦。
楚衍其实没有他表现出的那般淡定自若,他强行压抑表情,由此才能让他不发抖也不喊疼。
自他走出幻境见到段光远的尸体后,细细碎碎的疼痛就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像数不清的细针戳进肉里,尖锐生疼无可抵抗。
慢慢地,那股疼痛从表层蔓延到经脉,如被凌迟般一下下烈烈疼痛。他整个人既像被火灼烧,又似在冰水中浸透,时冷时热一点都不好过。
楚衍凭借意志力强行压抑疼痛,方能表现如常不出异样。
等他一回到住所,都没空应对侍女恭喜的话,楚衍立刻关门瘫软在地上,仿佛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太冷太热,冷时骨髓都在颤抖,热时胸腔灼烫如被火烧。太古怪又毫无征兆,楚衍自己也不知缘由为何。
更奇怪的是,一股莫名暖流肆无忌惮地窜行于经脉之中,暴虐肆自犹如猛兽。偏偏那热气行到仙窍时,却有乖顺狡猾地避开了,并不伤到周围半点。
细细的经脉全被撑开,楚衍眼见着他的手背青筋隆起,皮肉颤抖游动,仿佛其下有可怖之物在肆意涌动,如潮水似海浪。
他试图操纵那束气流,气流却不听使唤麻烦又难缠,丝毫不听楚衍神识指挥。
剧烈疼痛夹杂着莫名的鼓胀酸软,就连神识也是不大清楚。楚衍茫然无措地睁着眼睛,发现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模糊糊。
忽然有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放在他掌心,是久违的熟悉。楚衍不由分说攥紧了那双手,就像握住了唯一的希望与机缘。
那人是谁呢,为何他身上的香气如此熟悉,缥缈又凛然,郁美又甘甜。
少年模模糊糊盯着那人看,唯独觉得他眉目绝艳太过好看,眉心那枚印记他又相当熟悉。
楚衍不由自主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呆傻。
他干脆松开手,不由分说去摸那人紧皱的眉宇,试图将那艳红印记舒展平复。
“别动。”那人避开了楚衍的手,眉心反倒皱得更紧了,“你被封存的第七出处仙窍,忽然打开了。”
什么第七处仙窍,自己明明只有六处仙窍。
六窍资质太过普通,他的师父苏青云都瞧不上他,又哪来的第七处仙窍?
懵懵懂懂中,楚衍听到自己这样反问,着实肆无忌惮又有些呆傻。
“你当真傻了不成?”青衣人悠悠叹息了,他修长洁白的手指搭在楚衍手腕上,两个人免不得又挨近了。
真好,他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人,此等容貌气宇,根本不像真人。
楚衍不依不饶又凑近了些,青衣人握住他左手,他就用右手拽住那人一缕墨发不放,还亲昵绕在指尖不放。
他本能地觉得,这人不会生气,也不会责怪自己唐突。若说为什么,大概是楚衍与这人太熟悉,自有底气肆意妄为。
美人也当真没生气,他任由楚衍孩子气地扯着他的头发,一字字说得温柔和缓,“这是好事,也是机缘。需要你自己调顺灵气,本尊也帮不上你。”
“本尊?”楚衍古怪地重复一遍,眼睛一眨,模样越发呆滞了,“敢问阁下姓名,为何自称本尊?”
平时都挺聪明,怎么偏偏到这种关键时刻发呆?简苍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试图将自己的头发拽回来。
少年偏偏不放,又挣开他的手,亲昵地搂住简苍的脖子。
如此呆呆傻傻的模样,和一只亲近人的小狗也没什么区别。若是在清醒时,楚衍与他亲昵并无不可,但简苍不愿乘人之危。
“坐好,你自己打坐,本尊可不帮你。”简苍一挑眉,试图让楚衍正经些。
根本无用,一切徒劳。
小少年眨着一双湿润漆黑的眼睛,似小鹿般无辜,他又亲亲热热凑到简苍身边,皱着鼻子轻嗅,似想将他身上每一缕香气都吸入肺中。
“你身上真香啊。”楚衍含含糊糊的话语就在耳畔,他还在简苍脖颈上蹭了蹭,已然让他僵住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实在不像话。等楚衍醒了之后,是不是他又不认账?
到了此等时候,简苍还能想得这般周到,就连他自己也有些惊异。青衣魔修磨了磨牙,他刚想挣开楚衍的手,就发现他眉间一热。
少年温热柔软的唇紧贴着那处殷红印记,轻轻一触就立刻分开,似是幻象丛生又似月光皎洁,简苍不由自主愣住了。
“魔尊最近不理我,我有点伤心。”楚衍轻微话音还带点委屈,他干脆伸出手摩挲着那枚火焰形印记,整个人也蜷缩进简苍怀里,真像只小狗一般。
原来他只是有点糊涂,并未忘记自己是谁。
突如其来的亲近,简苍也并非没有假想过。
他知道的事情越多,那缕绮念反而淡了。看着楚衍都只希望他一生平安,再无那么多不甘与奢望。
简苍有意保持距离,敏感聪慧的楚衍又岂能不知?他向来体贴又细致,于是自从灵山大典开始,他们俩的关系就变得古怪起来。
每次都是楚衍先开口询问,简苍时而回答时而忽略,可谓冷漠到了极点。
原本简苍以为,楚衍对此习以为常并无意见。少年轻轻一句话,却将简苍的那颗坚若磐石的心记击得粉碎。
简苍自己都觉得,现在他真是古怪极了。
既苍凉又温暖,既欣慰又悲哀,任凭谁,也无法准确分辨出自己心绪如何。
青衣魔修眼睫颤了颤,他伸手抱住了楚衍,稍稍一拥又很快分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楚衍也没再纠缠,他呼吸顺畅声音轻细,竟然已经打坐入定。
明知楚衍不会有事,简苍心中还是怅然若失。他巴不得这样的时光长一些,若能让太阳就此停止并不上前,自然最好。
他又惦记楚衍心神不稳,再耽搁下去怕会出事,才强硬地松开了怀里的少年。
简苍想要转身离开,衣角却被楚衍压住了,只能干脆坐在楚衍身边。
其实简苍自己都知道,他本来只是一缕幽魂罢了,既能化实也能为虚。如此理由,只为找个借口亲近楚衍罢了。
可悲的是,那人心沉气定,对此全然无知。
第77章
青衣魔修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悲哀与欣慰。两相矛盾却有互相融合,和谐为一不分彼此。
真好啊,还好楚衍神识不清,这样他就不能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大概不会很好看,是软弱的留恋与不甘。
不管是何等太上忘情的大能,一旦有了牵挂有了惦念,都变得温软如水顺流而下,全无阻碍。
多亏楚衍看不到,否则以那少年聪心性,稍稍一瞥就能窥见他的心绪。
蓦然间,青衣魔修不笑了。
他稍稍扬起的唇角又冷硬坚决地一分分垂下,似是那颗已被解封春水如潮的心,又跟着重新冰冻沉底。
被简苍紧紧掩埋于心中的秘密,又被严加封锁不留缝隙,任凭再暴虐的巨力也无法将其打开。
然而再冰封刚硬的外壳,也无法掩盖那颗滚烫如火跳动不息的心脏。似冰冷坚固的铁块一遇焚天之火,就瞬间流淌成水倾泻而来,不能阻挡。
青衣魔修稍稍低头,由此才能直直凝望着面前的少年。他态度并不倨傲,甚至带着些微的谨慎与小心。
他瑰丽如星的眼瞳中全是暖意流转凝聚成谭,荡漾得全是面前少年的模样。
真好看啊,简苍在心中赞叹。
楚衍醒时狡黠灵动似白狐,沉静时又像一只纯善的小鹿,截然不同的感受,却是同样能打动人心。
简苍称赞的,并不只是楚衍的相貌之美。他发自内心地欣赏楚衍,从他的外貌再到灵魂,无一不完美处处皆是奇迹。
那是真心实意的称赞,若爱一个人时,自然觉得对方十全十美无有缺点。
青衣魔修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来,轻轻触碰到少年的面颊。
他的手修长惨白犹如玉石,少年的面颊却是光滑柔软带着血色,也带着勃勃的生机,似能透过皮肤看到其下血液流淌。
平时还看不出,现在两相对比之下,差异越发明显。
自己是早该逝去的冤魂,楚衍却是鲜嫩活泼的少年,一望就知的差别,难免让人自惭形愧。
简苍被这等想法惊动了。他想要缩回手指,指尖却舍不得少年面颊的温暖,留恋不已不愿垂下。
贪恋又如何,配不起又如何?他本来就是魔修,贪嗔痴爱憎恨一应俱全,还在乎这点微乎其微的小心思。
青衣魔修越想越恼恨,他咬着嘴唇不肯服软,眼瞳中全是星星零零的火光闪烁。
他索性发了狠,轻轻绕住楚衍一缕头发不放。
就如刚才少年神志未清之时对他所做的一般,细细绕在指尖指缝,感受那华润鲜活的触感,满满一握之下,全是旺盛的求不得与贪嗔痴。
既已放纵心绪,干脆再进一步,那又如何?念头刚在脑海亮起,就如满园枯草遇到火星一般,瞬间燃烧灼灼成片。
简苍喉结颤抖一下。他将那缕头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又立刻松开,怅然若失无可奈何地松开。
如此行为,就能让简苍心满意足。少年的发尾从他指间滑落,还带着些微温度,可不一会就凉透了。
青衣魔修默然了。他随后理所当然地想,自该如此,本来也是如此。
他不过是一缕残魂苟且存活罢了,还能有何奢望与野心?
就连他亲吻心爱之人的头发,发丝也很快冰凉全不温度。从始至终,他什么都留不住。
哪怕立下再多再狠厉的誓言,到了眼前还是一片徒劳。青衣魔修索性仰起头向上,不看楚衍也不说话,活像一座没生气的雕像。
他所能做到最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如此罢了。
因为心有顾忌所以丧失胆气,只能像个情窦初开的凡人一般,小心翼翼地亲近心爱之人,不敢表白心迹。
这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将来情况窘迫,他稍稍留有余地,双方尚能回转。
简苍不希望楚衍为他哭泣,更不愿少年因他流一滴眼泪,他甚至不希望他会记得自己。
最好楚衍能如陌生人般对待自己,像个狠厉决绝全无良心的小人。将自己利用彻底之后就干脆甩开,不会因此悲伤分毫。
如此一来,简苍才能不愧疚不难过。
他自己假想得狠厉又决绝,就连楚衍和他分道扬镳时的尖刻话语,都猜出了三三两两。
这般安慰自己,觉得楚衍是个没心没肺自私无比的小混账,他才能不难过不心软。
情念无法斩断之时,就该多想想对方的混账模样,这话自然有两分道理。
刚才那股患得患失的软弱情绪,也好似被驱散般,他整个人也似能从中获得天大勇气。
不管勇气真实也罢虚假也罢,简苍终于能不留恋地一扯衣袖,从楚衍身边缓缓站起。
有一下微弱却坚决的力道,轻轻扯住了他的衣摆不放。
只有微不可查的一下,却如狂怒惊涛般掀起惊天之势,也让简苍一寸寸地转回头去。
青衣魔修觉得,他的脖颈都变得生硬又艰涩,仿佛整个神魂都不再属于自己。
简苍静悄悄地不出声,胸腔中那颗原本不存在的心,却是跳动如鼓不曾停歇。
的确是不自觉地牵扯,楚衍甚至没有醒来,低垂的睫羽也没有眨动半下。
他的右手却执着固执地拽出简苍的衣角不放,大概是本能,大概是小兽舍不得温暖。
那一角淡青衣袍牵在少年纤白指节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挽留意图,想小兽渴慕成兽的舔舐安抚。
顷刻间,简苍无奈地微笑了。
是冷笑是苦笑,笑意虽已到达唇角,却并未融化他眼中的坚冰。
怎么这人如此难缠,自己三番两次想要了断彻底,偏偏楚衍总在不自觉中挽留。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全副武装的自己溃不成军,满腔愤恨冷漠尽数化为怜爱。
青衣魔修静默了刹那。他抿了抿唇,那双绮丽的蓝色眼瞳之中,还是只剩暖融融的温柔。
这可是你自找的,本尊什么都没说,也不是欲擒故纵。简苍缓缓坐回楚衍身边,心中带着点微不可查的欢欣雀跃。
这次他再轻轻从楚衍手中拽出衣袍,少年很快放手毫不留恋,仍是沉静如水一无所知的无辜模样。
楚衍能够安稳心绪,简苍又不安分了。
他俯身向下凑近了些,屋外照入的日光横在简苍背上,懒洋洋的光热。简苍将少年挡在背后,只剩一束日光直射而下。
那一束光纤细又明亮,刚巧映亮了少年一侧面孔。楚衍肌肤若雪轮廓柔和,不能逼视的灵动秀美。
简苍伸出的手指停顿了刹那,还是抚上楚衍额头,带着点恋恋不舍的贪婪。
这才几个月时间,楚衍就已经长大了,已然能看出他将来的动人模样。
他不再是自己初见时年幼的那个少年,一望之下毫无气魄又好欺负,像只雪白白软绵绵绵毛茸茸的小兔子。
可等你伸手拽它一把,小兔子就骤然翻脸,恨不能咬你一口,眼睛通红气魄惊人。
这哪里是兔子,分明是某种猛兽幼崽伪装成孱弱模样。一不小心,就咬中喉咙让你立刻丧命。
整个世界,怕也唯有自己能有此等机缘,还能趁着楚衍入定打坐时欺负他一把。
洁白修长的手指顺着额头一路而下,掠过鼻梁与鼻尖,最终离少年浅红润泽的嘴唇只有一寸之遥。
一寸之遥却无比遥远,些微距离就是远在天边。在日光映射之下,那浅红都已变为深红,明丽诱惑的颜色。
简苍蓝色眼睛忽然变深了,如暴雨来临前的天幕,深蓝到近乎沉暗。
那截洁白指尖终于移开了,换来的却是更温热柔软的嘴唇。
这个吻近乎虔诚近乎膜拜,没有温度却更加柔软,带着不舍不甘与不愿。
嘴唇稍微一碰就很快分开,没有贪婪地纠缠不休,也没有继续深入唇舌纠缠。就如雪花落在肌肤之上,不留痕迹也无迹象,唯有些微凉意残留,似是幻觉又像梦境。
简苍心满意足了。就在刚才,他们二人气息交融不分彼此,短暂一刹那却似漫长永恒,这一刻已被他永远铭记在心中,永不褪色。
这样好的机会,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是幸运也是巧合。从此以后,简苍自能克制自己,决不让楚衍发现分毫。
他能带着温暖回忆死去,总比怨气横生满心冰凉要好得太多。尽管都是心甘情愿,其中差别也并不悬殊。
青衣魔修没有再离开。他索性靠在楚衍身边,态度随意无有阻碍。真如两名至交好友一般,不需眼神交汇自有默契。
也许是有了慰藉,也许是修行顺利,楚衍微皱的眉宇终于松开。似是他在懵懂之中,都找到了安慰与依靠一般。
楚衍在下坠。
极快速又令人心惊胆战地下坠,戾戾风声就在耳边响彻,尖锐呼啸身体下沉,仿佛整颗心都跟着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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