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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攻略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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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衍何等心性何等脾气,怎会因此些微小事心绪波动?
  更何况林修羽替楚衍出头揽下所有事情,明明全在楚衍意料之中,这人也好意思委屈地向自己撒娇。
  谁说自己心仪楚衍,就要随时随地宠着他那点小脾气,简苍也有自尊也有打算,说不理就是不理。
  等林修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边,楚衍才叹了口气,他平平静静地起身往场外走,好似和一个普通修士般并无区别。
  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有些木然无语。
  他们眼见裁判并不阻止,才迟钝缓慢地交换个眼神,再一点头。
  就是如此,看来就是如此了。
  比赛开始之前,他们谁也想不到,结果竟是这般出乎意料。楚衍获胜也就罢了,毕竟还有那么一丝些微可能。
  不论结果单看过程,他们就觉得有些憋闷。这算是什么胜利之道,攀交情说上两句话,对方就痛快利落地认输?
  明明进了复赛的五十名修士中,只有二十五人能留下来,谁不是竭尽所能但求不后悔。偏偏本次灵山大典上出了林修羽这么个人,二话不说当场认输,着实让他们开了眼界。
  救命之恩再重,也无法和自己的修为前途相提并论吧?但那凌虚阁弟子就是如此超脱世外,来得飞快走得利落,都不让旁人有插嘴的机会。
  不是他们不能,而是再也不敢。那十六个人被剑光砍断手指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谁敢再多说一句,就是自找苦吃。
  更何况灵山修士都已默认了结果,即便有人心怀不满,也只能乖乖闭嘴不再出声。
  场下修士默然无语好一会,他们心中的不满无法消除,可真当楚衍走到眼前是,他们还是齐齐沉默地给少年让出一条路来。
  好在楚衍态度并不桀骜,他面上挂着浅淡微笑,每经过一行人时还不大好意思地点点头再道歉,真似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少年。
  眼看对局的两个人都已离开,场内修士才回过神来,继续小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普通修士事不关己,权当热闹看。可在天空观战的那些筑基修士,心思却未必有那么简单了。
  两个嘲弄楚衍的散修,更是面色发白讷讷无语。虽然他们还是竭力维持平静,却没有之前的嚣张气魄。
  输了就是输了,他们表面上还是强撑着不服软,心中却有些忌惮,生怕穆静雅落井下石再讽刺两句。
  红衣女修根本不在意他们两人,她反复查看着玉简上灵石的数量,向一旁的女修轻声细语道:“三千块灵石,我说好人必有好报。”
  李窈兰冷着一张脸,越发不想说话了。
  穆静雅不过是被楚衍皮相所惑,脑子一热就跟着他发疯,谁想最后还真侥幸赢了。
  她不大高兴,穆静雅好像看不出来一般,非要扯着李窈兰的衣袖絮絮叨叨:“哎,我赢了钱心情也好,也不愿和某些不识好歹的人计较。”
  “毕竟我们太上派家大业大,自有风度与底蕴,某些无德之人羡慕不来。”
  那两名散修听了这话,立时心中一松。随后穆静雅一句话,又让他们又绷紧了神经。
  “说来也巧,我下一场的对手,是一位叫高克的高道友,不知是在场哪位?”
  听到名字的瞬间,两人中就有一人差点绷不住脸。他一抬头,就看到穆静雅似笑非笑的眼睛,由此方知事情麻烦了。
  谁刚刚说太上派家大业大自有风度,眼前这女修就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实在不得人喜欢。
  偏偏事情发展还如此嘲讽,若说是巧合,他们都怀疑是上天的安排。
  姓高之人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
  穆静雅就坐在长廊上,一双长腿垂下踢踢晃晃,实在算不上矜持。
  “楚师弟你离开得太早,没看见我把那人收拾得哭爹喊娘的情景。”穆静雅托腮眼睛眨动,她虽然在竭力维持风度,实在憋不住了,转瞬间就大笑出声。
  “事情可巧,那两人刚刚嘲弄完太上派,其中一人就碰上我。另外那个也没胜出,好巧不巧碰上段光远,输得那叫一个凄惨可怜。”
  红衣女修还叹息了一下,很有些悲天悯人的意味。她对面的少年低低应了一声,就让女修高兴得难以自持。
  “段光远那时出手格外狠辣些,以我猜测,他也许是与楚师弟意气相投,瞧不惯旁人轻蔑你。”
  楚衍一扬眉,并不觉得惊讶。
  自该如此,本来也是如此。段光远的举动他早已料到,换成是自己,他也会这般行为。
  也许那桀骜又肆意的玄奇山弟子,还觉得楚衍这般蔫头耷脑实在丢人,不只是丢楚衍自己的人,就连他也跟着面上无光。
  这等奇妙感觉说来玄妙,旁人怕是也无法理解。
  少年稍一出神,就被旁边的女修大大咧咧碰了碰手背。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楚衍好似被针刺了般一缩手,而后他又坦然自若地放了回去。
  如此微妙表现,心思粗狂的穆静雅并未发现。她眸中满是晶莹亮光,摇摇晃晃似水波荡漾。
  “所以说,好人有好报。我赌楚师弟能赢,就赢了整整三千块灵石。”穆红衣女修一伸手,储物袋就顺势推到楚衍手边,“说好的,你我对半分。”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的时候,穆静雅却毅然决然地赌自己能赢,楚衍不是不感动。
  那份感动褪去之后,却是不安与惶恐烟一般涌上心头,虽未遮天蔽日却已有了阴霾。
  楚衍淡淡一点头,就连笑容也有几分疏远,“多谢李师姐好意,请再替我把这些灵石押出,还赌我能夺得本次灵山大典头筹。”
  红衣女修苦恼地一皱眉。她刚才其实说了谎,穆静雅拿出的就是全部赌金,根本不是所谓两人对半平分灵石。
  为了让楚衍打消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甚至不惜让出所有灵石,只为让小师弟安安稳稳继续修炼。
  就算楚衍之前侥幸救了林修羽,也不能改变他修为低人又软糯的本质。他想要夺得本次灵山大殿首席之位,还是难于登天可能性不大。
  复赛第一轮,五十名修士就筛去一半。再过一日复赛第二轮,至多能剩下十三名修士。
  至于决赛战况如何么,不用想都知道是分外惨烈,从没有任何例外。
  而灵山大典每次的获胜者,绝大部分也都成了大能,这比赛最后根本容不得丝毫侥幸与疏漏。
  穆静雅能进前二十五名,她已然十分满意,也知道自己极限所在。
  李窈兰早在第一轮就败下阵来,太上派虽然惋惜,也觉得理所当然。长老们顶多期望凌云浩能进灵山大典前三,若是失手也并非不能理解。
  至于楚衍么,他们只是碍于尚殿主面子,让这小辈来长长见识。他一路侥幸走到现在,已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楚衍偏偏不愿如此,他固执地一遍遍重复强调自己能赢,非要在绝境之中杀出一条生路不可。
  穆静雅看他并非是不知好歹的人,还是不明白楚衍这般固执的理由。
  红衣女修眼珠一转,挨近些贴着少年问:“既然楚师弟还是执意如此,我自然不会阻拦。”
  “大概楚师弟也有杀手锏吧,比如某种特殊功法传承,平日里收敛气息毫不出奇,关键时刻就能让众人惊讶?”
  “又或者,楚师弟夜观星象窥破天机,早早揣测到自己对手是谁,所以胸有成竹毫不畏惧。再不济,肯定是楚师弟背景深厚,灵山都不得不妥协。”
  越说越不像话,穆静雅自己都不相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完全是拿小说话本中主角的经历打趣楚衍,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荒诞不经,谁料那少年目光淡淡一瞬不瞬盯着她看,让红衣女修有些心慌。
  少年忽然笑了,颊边梨涡一现,“我其实是某位大能转世重修,修为不再却能预测未来,之后发生的每一步我都了然于心。平日里我生怕旁人看出端倪,因此韬光养晦不愿出头。”
  “唯有本次灵山大典,关乎着上界前途与命运。我重担在肩不得不出头,谁想竟被穆师姐看穿了。”
  虽然楚衍话说得不正经,面上还带着笑意,穆静雅的眼神却一分分凝固了。
  之前楚师弟为何能打败陈世杰,胸有成竹毫不畏惧?为何楚师弟一碰上林修羽反倒有了底气,这两个人究竟何时认识的。莫非也是楚衍刻意结交,因而才有林修羽当场认输。
  还有现在,楚衍坚决笃定自己能夺得头筹,也应当是他窥见未来失态发展吧。
  红衣女修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惊心,她声音干涩地问:“怎么楚师弟,上界会有天大劫难不成?”
  越是不可能之事,往往更会应验,之前穆静雅的预感无一不是如此。她现在一颗心也紧绷着不放松,已然将楚衍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
  好一句话,竟唬得穆静雅的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她紧攥着手指,就等楚衍吐露未来的一刻。
  少年的笑意一分分褪去,他长长眼睫一颤盖住眼睛,似是真有那么两分忧伤不已的模样,“我骗穆师姐呢,谁想你真信了。
  红衣女修很是呆愣了一会,她才明白自己又被楚衍糊弄了,旋即狠狠瞪少年一眼,一挪身就离楚衍三尺远。
  “我说实话穆师姐又不相信,说谎话你反倒全盘接受,我也很委屈啊。”少年声音软软地替自己辩解,穆静雅还是不理会。
  “其实我上面有人,合道期大能是我好友。”
  烂借口,谁若相信就是傻子。穆静雅侧身不看楚衍,她还拼命紧绷着一张脸,就怕少年瞧不出她正在生气。
  枉费穆静雅一片好心,只惦记楚衍一人安全,这人居然如此糊弄自己,实在太过分!
  楚衍太过愚笨,他就不会说好话哄自己两句,非得一板一眼地辩解?
  穆静雅即便生气,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她双手抱膝背过身去,专心致志地看花朵飘散瞬间开落,风一吹就像下了一场雨。
  “师姐当真恼了?”突如其来贴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字句直直钻入耳中,酥麻酸软一应俱全。
  女修细白耳垂立时一红,她不大相信地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楚衍一双明澈坦荡的眼睛。
  那双眼睛形状优美好看,一眨眼就是波光荡漾迷惑人心,可穆静雅没脸红也没再避开。楚衍此时的目光,就如溪水澄澈清可见底,每一缕情绪荡漾,都不瞒人清晰地投映在其中。
  正是因为如此,穆静雅才格外难过。她仔细地看了又看,从中找不到歉疚,也没发现丝毫缱绻。
  根本不用开口去问,穆静雅就明白她那点小心思根本没有指望。好在楚衍分外体贴,只一次目光交汇,就温柔坚决地拒绝了自己。
  这样默契又体贴的举动,已经足够让穆静雅打消念头。
  “你真不会说谎,也许是不屑说谎吧。”红衣女修沉默一会,真正沉寂地冷淡下来。
  “我偶尔会说谎坑骗他人,但对真正信任之人,我向来直言不讳。”
  听到这句回答,穆静雅终于能够彻底死心了。她闭眼沉思了好一会,再睁开时,还是眉目皎然笑颜如花,“很好,你真的很好。”
  女修一转身就落到了地上,她纤细身影似被风吹散的落花,“楚师弟不用送了,我自己离开就好。”
  楚衍也当真说道做到,他遥遥看着那袭红衣消失在密密繁花之间,似天边晚霞被夜色吞没。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告别,好在穆静雅表现得体分外大度,谁都没闹出太难堪的事情来。
  能在情丝尚浅之时挥剑斩断,总比最后心灰意冷放弃强出不少。
  楚衍独自行走在世间,无依靠也无寄托,仔细想想自己都觉得可怜。好在这次情况不同,还有其余人能和他交谈慰藉他的寂寞。
  “这女修还不错,至少比你师姐强,当道侣也不错。你可想好了,彻底拒绝之后就没有回转余地。”
  青衣魔修的话像是提点,楚衍从中听出了一丝古怪的意味,立时让少年心生警惕。
  “因为我一心修道,无心谈情啊,这点诱惑又算得了什么。”少年伸手接住了一朵落花,五瓣浅粉聚拢成形,坚决固执地将花蕊收敛其中。
  “再说还有魔尊大人在身边,我也不寂寞。”
  尽管知道楚衍话说得暧昧,他本人也没那种心思,但简苍还是不由自主地欣喜了片刻。
  那是幼苗破土而出见缝就钻的固执,无理由又蛮横地一个劲向上,甚至能顶起千斤巨石。
  越在意越是小心翼翼,生怕听错看错让自己受伤。
  简苍没有欣喜若狂,他一字一句地反问道:“你是小狗么,认定了主人就不愿离开。本尊又不能随时陪在你身边,有朝一日我若离开,你又该如何是好?”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魔尊陪着我罢了。若真没了你,我会伤心。”少年说的轻轻松松,可他却一用劲将那朵花捏碎了。
  这种回答,并非是简苍想听到的话。
  他并不希望楚衍如此认真执着,反倒希望少年薄情寡义些,一等自己离开,楚衍反倒觉得神魂自由没有拘束,由此简苍反倒能够开心。
  青衣魔修一笑,话音还是漫不经心的,“你的回答本尊不满意,也不像你圆滑性格。我以为你会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管我去往何处,你都坚决跟随。”
  简苍说得轻松自在,楚衍也只是笑笑,他没有再说话。
  他一向极少给出承诺,因为他自己尚是前途未明不见光亮,哪怕是双方了然的默契与惦念,少年也从不愿多想。
  没有得到回答的简苍不意外。他没指望楚衍怎样,更深知那人性情如何。
  可是细细想来,还会有那么一丝寂寞吧。虽然浅淡却挥之不去,如香气般如影随形,附着在衣袖之上经久不散。
  之后楚衍与简苍谁也没再提之前的话,他们权当是在花树下说的几句胡话,过耳既忘并不入心。
  不止他们两人如此,穆静雅同样如此。她再与楚衍打招呼时,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言语间缺少了那么一份亲密。
  太上派仅剩的三名修士中,也唯有穆静雅楚衍有说有笑,看起来像是同门。一旁黑衣的凌云浩,冷冰冰直挺挺站在原地,就像一片不讨喜却偏偏盖在头顶的乌云,莫名压得气氛沉暗。
  现在是复赛第二轮,对决名单尚未决定。
  剩下二十五名修士全都聚集在灵山之顶,稍一抬眼望去就是雾气浩渺,若有若无遮住了苍穹。
  他们或是沉默,或是小声交头接耳,并无一人上前打扰那太上派的三人。既是识趣,也是懒得多说。
  到了此等地步,谁都有可能是对手。灵山大典开始之前,他们都已寒暄完毕。与其现在徒劳无用地多耗精力,倒不如闭目养神省点力气。
  即便是散修,也没什么巴结大门派的念头。
  只要他们能在灵山大典上夺得好名次,哪怕是太上派这等桀骜至极的门派,也会网开一面收纳他们为弟子。
  大概所有人都是如此想,所以场上气氛才分外冷淡。
  偏偏有人不识趣,他直愣愣就冲着楚衍去了,“楚衍,楚道友,原来还真是你啊。”
  少年声音轻细,还带着点忐忑不安。眼见楚衍回头微笑,他才眉宇舒展也跟着笑了。
  白修齐还是模样生涩又害羞,从始至终也没变过。
  “我那天看了你的一场对决,一招未出就败退对手,真是了不起。”白修齐径自凑到楚衍身边,直直夸赞起楚衍来,“你第二次胜利,我也不觉得有多侥幸。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在赛场上还能碰到熟人。”
  “换做我和你对决,也会直接认输。”
  这般耿直又诚恳的话,叫别人说来就是故意巴结讨好,唯有白修齐目光坦荡别无他念,才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楚衍想了想,他也没避讳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其实林修羽也打不过我,结果不会有改变。”
  白修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我也打不过你。”
  筑基修士都是耳聪目明,自然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他们望了一眼就挪开眼睛,心里却跟着冷笑了。


第69章 
  在场的修士们其实都明白,楚衍能够走到今天这等地步,全是因为运气好与他人成全。
  谁想楚衍好似没有自觉,他甚至还敢与那少年一迎一合吹捧自己,怕是不知羞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怎么他每次都有如此好的运气,不管到哪都能拽出一个熟人来。可怜那小少年不知世事,就被楚衍唬得迷迷瞪瞪,怕是也没好了。
  怜悯的视线落在白修齐身上,立时被他敏锐发现了。
  少年一皱鼻子,不大愉快地小声问:“楚道友,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怎么他们全都用那种眼神看你?”
  白修齐好似忘了,尽管他声音压得低,在场之人都是筑基修士,只凭神识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句话也着实戳中楚衍弱点,很是有些人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就想听他如何为自己辩解。
  “不知道,我也莫名其妙。”楚衍简洁利落地说,笑容都带着点无奈,“大概是天妒英才,我注定步步艰难吧。”
  不要脸,实在不要脸!有人面上肌肉耸动一下,终于还是忍下了,没有开口就骂。
  若说他们嫉妒段光远那等天才人物也就算了,一个处处靠运气勉勉强强留到现在的人,也好意思说他们嫉妒楚衍。
  看来这太上派弟子不只运气好,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胆子太大,难怪总惹众怒。
  白修齐感觉太敏锐,他说出那句话后,就环顾一周。少年睁大眼睛四处搜寻,就像小狗般四处转圈,想嗅到敌意的气味。
  毕竟背后偷听人说话不算多光彩,那些敌意与冷漠的视线被他这么一瞧,还是稍有收敛。
  茫然四顾一周,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白修齐一向看得开,他又追问:“楚道友,之前你和林修羽那场对决,几乎观战的所有人都在骂你,师兄也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替你说话。”
  “我实在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可生气的。说来道去都是你与林修羽的事情,他们却跟着忿忿不平,着实奇怪。”
  楚衍定定看白修齐一会,秀美面容上忽有笑意绽放,“想不通就不要想,多思无益,不如静心修炼。”
  霓光派弟子本能地一哆嗦,他不由自主离楚衍远了点,“我觉得,楚道友你有点怪,未免太好说话了……”
  和江州捉妖时二话不说态度强硬的楚衍相比,眼前之人虽然眉眼带笑态度随和,白修齐却看得别别扭扭不大自在。
  他向来心机浅薄,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亦不撒谎。即便心仪楚衍表白被拒,白修齐还能坦坦荡荡凑到楚衍面前叙旧,不管他人看法如何。
  现在这个总是微笑脾气太好的楚衍,陌生得可怕,根本不像他本人。
  “我一向如此性格,能屈能伸大度得很。”楚衍轻轻松松地说,“能留到最后就是胜利,旁人有何看法,又与我何干?”
  那句话是透过神识传来的,话音平平无奇,白修齐却跟着打了个寒颤。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自己的师兄拽着胳膊拉开了。
  另外一位霓光派弟子迟迟赶到,他一看自己的小师弟正和楚衍叙旧,生怕白修齐与楚衍牵连太深。
  他冲楚衍连连点头道歉,也要捂住白修齐的嘴强硬地将他脱开。
  白修齐的师兄并不鄙视楚衍,他只是怕自己小师弟惹上麻烦。
  明明没多大本事,还偏偏要凑到楚衍跟前,真当自己是铜皮铁骨不成?
  楚衍含笑目视那二人走远,白修齐不大情愿地扭头冲他挥挥手,以此当作告别。
  他真是注定孤家寡人的命,就算偶然有个好友,也是短暂相聚又陌路离去。诸事于我如浮云,大概这世间,也没人能真正了解楚衍。
  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楚衍,忽然有了一丝浅浅的寂寞,并不起眼却在心底留下了一道印痕。
  一旁的穆静雅人缘好,她早被好几名女修围拢在最中央,大约是谈论一些女修间的话题。至于凌云浩么,他们俩向来没有交情,也没必要硬套近乎。
  少年稍寂寞地低头不语。
  好在他的寂寞没持续太久,就有一道澄金霞光于空中缓缓铺开,太绚烂又太显眼,谁都忍不住屏气凝神望向天空,心中隐约有了期待与猜想。
  等到参加灵山大典的修士只剩下二十五时,灵山上的大能修士终于肯亲自出面见见他们。
  那人孤身一人立于苍穹之巅,看不清面貌如何,气宇风度却令人心折。
  虽然在场的都是筑基修士,他们一眼望去,也觉得那金光灼灼烫眼,是不忍逼视的森然威压。
  霞光中的修士没说话。他手指一点,一件长颈圆肚的瓶子,就缓缓坠落到他们面前。
  那瓶子不光模样古怪,颜色也十分奇怪,银蓝金绿紫灰,一眼望去根本分辨不出来。每过一刻,瓶身颜色就变换,目不暇接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那瓶子上,一瞬不瞬,生怕错过了什么至关紧要的东西。
  修士又在云端遥遥地一伸指,瓶口忽然冒出了五色云霞,氤氲成山林瀑布仙鹤小鹿,太过逼真栩栩如生,好似烟花般令人目不暇接。
  忽然云霞被猛然收拢一空,众人心神都是跟着猛然紧绷起来,他们明白至关紧要的时刻到了。
  “灵山大典二十五人对决场次,由灵器吞天瓶抽取,天道为证。”云端修士一开口,就是不同凡响,似乎每个字都在他们脑海嗡嗡响彻,“如有疑问,可以当场提出。”
  尽管谁都看不见修士的眼神,他们却本能地发现,那人目光在所有人身上绕了一周,面面俱到无有疏漏。
  没有疑问,自然没有疑问。都说是灵器抽取,且有天道誓言为证,还能有什么疏漏之处?
  他话音落下许久,还是无人应答。
  修士又一弹指,吞天瓶口这次吐出的不是烟霞,而是艳红的大字,未免艳俗,还特意用银色勾边,倒是有种格外的诡异与优雅。
  两个名字被喷吐而出,大字还贴心地稍有停顿,以便让所有人都能看清,又有沉稳无波的声音报出场次与对决之人姓名,“第一场,贺庆之对杨宇。”
  “第二场,赵瑕对邵雍。”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每当一个名字被报出来,他们的心都跟着狠狠哆嗦一下。
  这等缓慢又未定的时刻,最是折磨人。被报出名字的人还好,已然是脊背一松再无牵挂,反正都是命途已定。
  接下来的的人反倒更紧张了,他们开始不断估算自己可能碰上的对手是谁,若真是遇到最糟糕的状况又该如何是好。
  其实虽然谁都没提,所有人都记得场上只有二十五人,必有一人会被轮空。
  万一,万一他们成了这二十五个人中的幸运儿,安安稳稳就能进入决赛,一切岂不太美妙?
  随着希望不断破灭,已然有许多人都心灰意冷了。一人接一人都被排除,到了最后,竟只剩三人场次未定。
  众人一看之下,这三人他们还都不陌生。段光远白修齐与楚衍,事情可不是巧极了。
  有人已经松了一口气,他们觉得自己没碰上段光远就算好事,即便段光远真是轮空进入决赛,他们也并不觉得奇怪,谁叫那人实力超群自能碾压众人。
  但若是其余两人中有一人轮空,他们就不那么高兴了。
  很有一些锋锐目光落在楚衍与白修齐身上,是恶狠狠又不快的赤红,像野兽恶极欲噬人的眼睛。
  骤然被人如此敌视,白修齐先是疑惑,而后就面色微白退后一步。
  他全然不知缘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自己就会招惹来如此多嫉恨的目光。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对善意与恶意都太敏感,稍有异样就觉得整个世界天塌地陷。
  “之前白道友问我为何被众人敌视,现在你大概能明白了。”楚衍的声音随着神识来了,字字狠狠砸在心上,掀起好一片惊涛骇浪。
  白修齐这才发觉,他之前问话太直接又太不体贴,亏得楚衍没跟他翻脸抑或避而不答。
  少年还是低垂着头,他小声又羞怯地向楚衍道歉:“楚道友,之前是我太过唐突,你没生气吧?”
  楚衍不答反问:“你可曾想过,为何这些人不敢敌视段光远,只敢鄙夷你我?”
  白修齐诚恳地摇摇头,随便猜了个答案,“因为霓光派势力不大,不如玄奇山那样威风八面?”
  “因为他修为比你我高,傲视群雄众人臣服。也因你我修为低弱,在其余人眼中不堪一击。除非是真正无欲无求之人,否则在场之人没谁会对弱者心生怜悯。”
  这话白修齐不大赞同。
  他仔细一琢磨,刚要反驳,就听最后一场对决之人的名字被报了出来,“第十二场对决,白修齐对段光远。”
  话音刚落,刚才敌视不快的目光瞬间一变,又变成些微的怜悯与无奈,还有点隐约的幸灾乐祸。
  如影随形的敌意也随之一清,仿佛刚才的经历只是白修齐的幻觉。
  旋即白修齐就猛然发现,几十道视线全都汇集到楚衍身上,若能目光化为实体,怕是楚衍早就体无完肤。
  白修齐碰上段光远,轮控之人自然就是楚衍。
  这人何德何能,如此一路顺畅全无阻碍?且他本来就是太上派弟子,不用层层初试筛选就成了前一百名。
  之后楚衍也没费什么力气,打了一场就与林修羽碰面,对方主动退出成全了他。仅此一次倒也罢了,毕竟那两人说是偿还救命之恩,旁人也没有插足余地。
  偏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楚衍再次侥幸轮空,毫不费力就成了最后十三人之一。
  所有人心头一跳,而后恍然大悟。难怪灵山修士说了那番话,还问他们是否有异议,大概都是为此铺垫。
  明知对决都是生出意识的吞天瓶自主抽出,又有天道为证,不可谓不公平,剩下的人还是心情波动难以平复。
  为什么,凭什么楚衍一路顺畅全无阻碍,他们却要一刀一剑地拼杀到最后?
  说什么公平公正的灵山大典,还不是一路袒护楚衍,生怕太上派全军覆没失了面子。
  如果楚衍修为高人又厉害也就罢了,就如段光远一般,即便胜得轻松,也没见他人说什么难听话。
  楚衍筑基一层修为,除了脸好看以外,其余地方都是平庸无奇,没有丝毫过人之处。
  刻薄不快嫉恨,诸多情绪汇聚成无形刀刃,刀刀直指楚衍。
  偏偏那少年恍若为觉一般,他唇边绽放一缕笑意,“真巧啊,我竟然轮空呢。”
  楚衍字字都说得清晰,落入众人耳中,他们不亚于被毒虫盯了一口,嗡地一声,怒火上窜直至头顶。
  寂静,是暴雨来临火山喷发前的寂静,不快与残忍酝酿于其下,浪潮翻滚却暂且在冰面涌动。
  偏偏云端的灵山修士,还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所有人的对望,“诸位可有异议?”
  听他这句意兴阑珊的话,就是糊弄他人敷衍了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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