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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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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涘……”南广和淡淡地、勉强地笑了一声,叹息似的轻语道:“你总是那么,会令我失望啊!”
崖涘暗中握紧广袖下藏着的拳,指尖泛白,却依然垂眸不语。
“罢了。”南广和觉得,和崖涘认识这么久,他从来也没瞧懂过这个人。眼下也没什么必要再试探下去了。
唯有自己变强,变得很强,才能不如此依恋地仰仗于另一个人。
梅花树下,幽香扑鼻。
两人双驹,并辔而立。人是雪白的,衣是雪白的,就连马匹也是雪白的。
可是两个人,所思所想,却背道而驰。
多年后崖涘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幕,才恍然大悟,他的小殿下,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真正成长了。从此变得,就连他,也看不透猜不破了。
那个永远一身玄衣的玉面罗刹,叶慕辰,也是自此后,蛮横地闯入小殿下心中。
从此安营扎寨。
他千娇万宠的小殿下,心中再也没了他的容身之所。
——世人皆拥有且占有,为何只有吾求之不得?
*
世间事,恰如韶华宫外遍植的娑婆沙华,枝叶繁茂。除去主干,尚有许多细枝末节在同时悄悄地各自发生。
昭阳六年,远征拓尔国的叶慕辰独自一人率领六万大军,大胜而归。叶家军声望一时无两。
战报传回京中,满朝文武皆惊。
隋帝秘召叶慕辰之父,叶老将军入御书房密谈良久。
随后,叶老将军等不及儿子凯旋班师回朝,便匆匆带着一支心腹军队往西南腹地赴任去了。顺便去西南王府吊唁。
准驸马王青霄乃西南王府世子,又是自幼作为王府接班人培养的长子,乃这一辈西南侯王家子弟中第一人。
此次折损于西京,虽然早在王家意料之内,却仍忍不住悲痛。
听闻西南一带,百姓家家挂起了白幡,替世子千里送魂归。
叶老将军一众浩浩荡荡,护送王青霄的棺柩回归故里。
叶慕辰凯旋归京那一天,西京从城楼直至朱雀大街,十里长街上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百姓们自发地争先恐后挤出家门,占据了酒楼城头等各个观望的好场所,迎接一身玄衣铁甲的叶家军回朝。
叶慕辰一身铁甲,顶上红缨随风飘扬,跨坐在一匹通体如墨的高头大马上。望向前方,冷峻的眉眼俊俏无比,摄人心魄。
姑娘闺秀妇人们尖叫着,纷纷向他当场抛掷花果、绣花帕子、红叶签。
掷果盈车。
清一色玄衣铁甲的叶家军在他身后,呈雁形阵,两翼缓缓踏马前行。六万大军,先行者不过千余人。
马蹄声整齐,犹如擂鼓。
从高处往下看,这支千余人的队伍如众星拱月般护卫在叶慕辰身后。叶慕辰偶尔扫射人群,目光冷厉如电。他只身领先而行,如整支南迁大雁队伍中的那只领头雁。
身处于阵眼,气势迫人。
恰似叶家军的神魂所在。
十六岁的叶慕辰,已然成长为一位真正的大杀四方的将军,乃大隋朝之利器。
少年成名。
黑色陌刀下,亡魂无数。
敌军闻其名,闻风而逃者不计其数。人赠绰号,玉面罗刹。
南广和高高立在城头,一身朱红色长衣,广袖如流云般郑重垂落至脚踝。他垂眸,静静立在父皇身后,自华盖下目送叶慕辰一人单骑,踏入西京城门。
文武百官在城楼下摆了长长的流水宴席,替叶家军接风。
叶慕辰下马,利落地单腿着地,目不直视,向隋帝与小殿下所在之处行了个军礼。右手按在心脏处,道:“臣,叶侯府副将叶慕辰,叩见帝君及长公主!”
声音洪亮,语音低沉。
不复当年变声期,那可笑的粗噶的公鸭嗓。
南广和垂眸。十一岁的南广和,如今已多了许多不该有的心事。也有了许多不足以为外人道的隐秘。
他一眼看穿,叶慕辰乃人中龙凤。大隋朝的命脉兴或衰,已离不开开国三十六诸侯之首,西京叶侯府。
隋帝手执一只翠玉杯,亲自将那杯盏递到托着雪色丝帕的托盘上,淡然笑着对身边的内侍说道:“将这杯酒,送与叶侯府那小子!”
帝君面含微笑,神态和煦。春阳照的这条通往朱雀大街的路上熠熠生辉。道旁两侧鲜花铺地,百官言笑宴宴,人人皆手执酒盏,纷纷递与随叶慕辰一道进京的叶家军众家将。
一时间,叶家军人人下马。千余人,动作整齐划一。靴上的马刺发出整齐的叮叮声。
语声不闻。
整肃的恰如一人动作。
叶家军远征拓尔国,凯旋回京之日,帝君亲迎,长公主随行。一时轰动市井街坊。很快便传的天下人皆知。
那是一个西京满城花朵都争相竞放的春日下午,阳光晴好,南广和殿下与日后的镇国将军叶慕辰,时隔四年,再次重逢。
匆匆一瞥,惊鸿掠影了无痕。
*
那日犒赏叶家军后,隋帝便带着南广和,从御道返回宫中。叶慕辰则终于拿到了一个长长的假期,得以留在西京料理府中事务。隔日入宫觐见隋帝,报告军中详情。
隋帝便简略夸奖了几句,赏赐银帛无数。
隔了几日,宫中设下宴席,替远征归来的叶慕辰及叶家军众将领庆功。南广和那夜亦在座,亲眼见席间小叶将军一个眼风,就令无数名门闺秀尖叫着晕过去。
堪称大隋朝第一利器,可杀人于无形。
南广和孤零零坐在女眷席上首,身畔无人敢与之并肩。乐得清闲。他以袖遮口,吐掉一口辛辣的百花酿,折扇轻摇,瞧戏瞧的津津有味。
不料一抬头,恰好迎面撞见叶慕辰扫视过来的眼神。叶慕辰目光捕捉到南广和眉宇间那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笑意,不由得微微一怔。
大隋朝民风开放,宴请时男宾席与女宾席对面而设,并不设帷幕或帘障。一时间四目相对,南广和有些懊恼,抿嘴收回笑容,孤傲绝丽的眉眼间瞬间清冷下来,又恢复了平素的高冷人设。
叶慕辰一愣,立刻也有些懊恼了。他方才不知不觉,竟然叫对面那人眉宇间的笑意吸引,仿若见到了一屋暗室内升起了明月光华一般,目光被吸引。——竟然被那人鄙夷了!
简直是鬼迷心窍!
叶慕辰心下不屑,移开目光,郁闷地闷头灌了一大口百花酿。
此酒入口醇厚绵柔,回味却辛辣无穷,酒劲儿极大。
行伍出身的武官们大多酷爱此酒。每逢出征,他麾下的叶家军众将领们都要偷偷地从西京带几坛百花酿。
隋帝今夜宴请,特地用了百花酿。可见南氏皇族对于收买人心一事,一向乐此不疲,老于此道。
叶慕辰心下越发不屑,自移开目光后,席间再不向坐在女眷首席的长公主殿下投来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开始撒糖。攻受渐有互动,双向的。

第23章 七夕

昭阳六年,七夕节当日。
十一岁的南广和殿下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和贴身太监小三儿凑在一块咬耳朵。
“你说那湖叫什么名字来着?”
“大明湖!”小三儿也鬼鬼祟祟的,小心看了下四周,然后眉飞色舞地给他家主子八卦。
“每年七夕节放灯、游湖、赏花、猜字谜儿的都在大明湖边摆摊,据说人山人海,不光是年轻的世家公子们爱去,就连那些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姑娘们,今儿个也羞羞答答的,罩了幕离去湖边凑热闹呢!”
喘了口气,夸张地双手往外扩。
“……西京上万口人,据说都往大明湖边涌,天爷!万人空巷啊!”
“真有这么热闹?”南广和殿下已经心动了,一双丹凤眼儿贼亮,和广寒宫里的明月似的。
贼心昭昭,可惜贼胆不够。
“据说那大明湖啊,又繁华又旖旎,湖边皆是垂柳。”小三儿一脸神往。
可惜他自幼净身入宫,这些市井繁华景,他也从来没见过。都是从当值的侍卫大哥们口中听来的,原话还夹杂了许多荤笑话,真是香艳的紧。
一主一仆沉浸在勾勒出来的大明湖美景中,陶然许久。
四只眼睛里一闪一闪迸出来的都是桃花、美人儿、各种好吃的、传说中的糖葫芦、米花糕、大风车、琳琅满目的假玉石万物、平日一本正经的御史大人正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亲小嘴儿……
呃,原谅这俩货没见过什么世面!(つω)
小三儿奸诈地YY曾板起脸训过他一回的御史大人正躺在侍卫大哥们的春宫故事里,扮演猥琐的男主角。
南广和一个劲儿地幻想湖边美景,可能是融合了那个娇弱小灵魂的缘故,近来他越来越有往幼齿发展的趋向。识海内寸许长的小人儿刚冒出一个脑袋,板着脸告诫道,不允许私自出宫!你忘了仙阁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你忘了当初是怎样向自己发过誓,你忘了王青霄的教训……
但另外一个的小人儿,含着手指头可怜兮兮,思绪很快就滑到米花糕和糖葫芦上去了。——就出去一下下,很快就回来,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没什么的吧?
“哎,小三儿,”南广和冷不丁撞了下小三儿的肩膀,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本殿下和你商量个事儿?”
“……什,什么事儿?”
小三儿撸袖子擦了下唇边亮津津的口水,仍陷在悠然神往中不能自拔。
“你这身衣服,与本殿下换换。”
“啊?”
小三儿一脸茫然。
“放心,本殿下不会亏待了你的。”
南广和说干就干,推搡着小三儿进了里间,催促道:“快快,趁着今儿父皇母妃都在忙着安排晚上的宫宴,本殿下和你换身衣服,悄悄溜出去看看。”
小三儿回过神,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啊,殿,殿下……这可使不得啊!”
“这有何不可?”南广和原本临时起意,此刻越说心越定。
“崖涘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常常找不到人。父皇母妃也没空,待会儿你换上本殿下的衣服,就坐在这里练字。有人来了,你就说不许人打扰你读书。晚宴开始前我再悄悄溜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可是……”
小三儿嘴一瘪,急的金豆子都快掉下来了。
“可是殿下乃千金之躯,怎么可以独自出宫?要是让皇上和贵妃娘娘知道了,不得劈死奴才!殿下你可心疼心疼奴才吧,可怜奴才自幼伴随殿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呜呜呜……”
“多大的事儿!”南广和斜眼乜他。
“你若不依着本殿下,本殿下立刻就叫你小三儿变成一只死鱼,叫人把你扔池子里去!”
“呜呜呜……”
小三儿哭的更加凄惨。
“殿下,你,要不你叫几个侍卫陪您一起去?啊,不行,奴才还是禀告贵妃娘娘去,让娘娘给您安排几个人一同出宫?”
“切!”南广和已经解开自己的衣襟,三下五除二脱了粉红色裙子,不耐烦地推搡小三儿道:“快快,快脱!”
到最后小三儿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殿下扒了个光,只剩下一身青色贴身衣裤,抱膝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夏天/衣裳本就穿的少,直到南广和殿下换上他的太监服,坐在铜镜前一把将发髻拆散,唤他梳头的时候,小三儿整个人还是晕晕的。
这,这怎就叫殿下胆大包天地谋算成功了呢?
天爷啊!娘娘不劈死他,皇上都得叫人把他肖家的祖坟给刨了!欺瞒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得灭九族的吧?!
小三儿脑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思恍惚间就被南广和殿下按在案前端坐。
南广和殿下亲自捏着他的右手,让右手拇指和食指握了个圈,再轻巧地提起一支狼毫笔投入圈中,笑得一脸志得意满。
“好小三儿,你就乖乖在这坐两个时辰。不,三个时辰,最多三个时辰,本殿下就回来了。乖乖的,别露馅了啊!”
南广和提了提气,他自幼服食秘药,身材长不高,看起来与小三儿一般细弱。这身暗绿色太监服穿在身上居然挺合适。
跨过韶华宫门槛时,他特地回头看了一眼。
遥遥的一个穿着淡粉色公主裙衫的身影正坐在窗前,就是头上发髻有些乱,胡乱插了许多金光闪闪的钗饰。——正是小三儿扮的公主殿下!
他异常满意。
这女子的衣裙,真不是一般男人忍受的了的!
哪怕一身太监服,也比公主制服舒坦啊!
南广和手里提着个食盒,脚步轻快地溜出韶华宫。
一路上遇见的侍卫都只淡淡打量了他几眼,只当是贵妃娘娘派来送东西的面生小太监,都没盘问,就放着他过去了。
南广和松了口气。出门前他特地将眉毛用粉盖的细细的,去了唇脂,又在两颊打上厚厚的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消瘦软弱了许多。
唯独一双标志性的丹凤眼,他琢磨来琢磨去,只得忍痛用猪皮贴在下眼角,生生将一双丹凤眼扯成了一双鹤眼。
只要不凑近了仔细看,是再看不出这张脸有什么异样的。
南广和殿下化妆的手艺原本习自大隋朝第一美人贵妃娘娘,再加上长年累月的扮女子,如今南广和殿下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易容的本事。
几手勾描,瞬间改头换面如同另外一个人。
出宫门的时候,一双大手翻了翻他腰间的腰牌,略诧异道:“小三儿公公?”
要完!
南广和原本低着头,低眉顺眼地任人查看腰牌。一时竟忘了小三儿是他贴身随侍的太监,从不出宫采办,此刻他拿着小三儿的腰牌出门,可不是打眼么?
这人谁啊……?南广和偷偷抬眼上瞄,从眼角缝儿里往上瞅,心里暗恨这人多事。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南广和殿下陷入生平第一次危机的时刻,旁边突然间匆匆传来一个人小跑着喘气的声音。“快,快派人进宫通知陛下,仙阁来人了!”
宫门口瞬间一片死寂。
片刻后,南广和便有幸见到了父皇口中这些坚不可摧的禁军们是怎样的兵荒马乱。
听见仙阁来人,这些禁军们的脸都跟吃了翔一样,难看的要命。人人面色惊惶,慌不迭派人进去寻找父皇身边的大太监们。
南广和也不及抬头去看那报信的人,一猫腰,趁着混乱赶紧溜出了宫。
身上那腰牌还被查门禁的禁军扣着,他也懒得回去要了,天大地大,先溜出来再说!
十一岁的南广和并不知道这一走,会给大隋朝带来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本是一次毫无规划的偷溜。
所以当时的南广和口中哼着小曲儿,抄着袖子就溜溜达达顺着宫门外的大路一直朝前走。
大明湖就在西京城中心,七夕节当天只要顺着人潮走,就能到那地方。
宫门外起先一片肃穆,时不时有骑马的五城防军在街上溜达巡逻。
走了一盏茶功夫,一直走到护城河外,南广和热的都拿袖子擦汗了,这才见到那条曾在王青霄绘声绘色的演说中、与他神交已久的“熟悉的”朱雀大街。
六岁那年,父皇母妃曾领着他,坐马车去镇国将军府中拜寿。那条御道,与朱雀大街并行。
今年春季的某一日,他曾在得闻王青霄死讯后,伤心欲绝。与崖涘一道打马从朱雀大街旁拐入御道。
而后,他又再次随父皇一道,乘坐辇车经过御道,在西京城门楼迎接远征拓尔国归来的叶家军。赏赐玉面罗刹叶慕辰无数坛百花酿。
无数次地,与这条街擦身而过。
……神往多年,今日才第一次得见这条热闹的大街。
走不多几步,渐渐就见到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走在其间时不时被人撞到。看来小三儿果然没骗他,世俗果然将这七夕节看的忒重!
达官贵人家的当家老爷们都预备着晚上参加宫宴,但是世家子弟们就没什么忌讳了,个个儿收拾的焕然一新,鲜衣怒马,三五成群地从朱雀大街上经过。
更有平日里见不到的镶嵌世家家徽的私人马车,车内坐着各家未出阁的贵族少女们,马车前挂着四色铃铛。缓缓地摩肩擦踵而过。
一阵风吹过,马车窗纱轻撩,不时可瞥见一张张含羞带怯的脸。
也有藏在马车上,不放心这爱凑热闹的夏风的,面上仍罩了一层薄薄的幕离。——纷纷闹红尘,珠帘翠幕,香车宝马。淡淡和风,柳堤草软,语笑隔帘声。
车如流水马如龙。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贺岁】攻君叶慕辰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拖过千娇万宠此刻尚在养成中的老婆,向众人团团笑着一拱手:祝各位一元复始,二龙戏珠,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面来财,九霄歌吹,十全十美,百尺竿头,千帆竞逐,万事如意!愿各位己亥年蒸蒸日上吉祥顺昌!

第24章 闷棍

第一次独自溜出宫的南广和简直跟个土包子进城似的,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
他踮起脚尖四处寻找,朱雀大街上却没有公然叫卖糖葫芦和米花糕的小摊小贩,想来都在东西二市。
他心里痒痒的厉害,平常见多了打扮光鲜的贵人们,对这些香车宝马鲜衣少年没什么兴趣,一心只筹划着去哪儿找点好吃好喝好玩的。
又一辆马车过去。
南广和赶紧一溜烟儿避开人群,脚一拐,侧身挤入一条通往西市卖烟火杂耍的里弄。
一钻进来,耳边果然就传来“卖糖葫芦,一个铜板三串儿……”的悠长叫卖声。
南广和心中一喜,喜滋滋地更加卖力地朝里头钻。
里弄大约也就十丈长,但是实在太窄。平日里两个身形瘦削的成年男子并肩都需挨挨擦擦地才能挤过去。
今儿七夕节,虽然才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出门游玩的达官贵族市井小民们已经出动了大半。
此刻南广和叫人夹在中间,不踮脚就只能看见前排密密麻麻的肩膀。
“哎,让让,让让!”南广和急得不行,在人群中钻的一身臭汗。
方才在朱雀大街,来往的都是显贵,他这一身宫内太监服尚算不得打眼,但是此刻在里弄市井里,与这些挑夫小贩们挨在一块,立时就叫人察觉出不对了。
“这身衣裳,怎么瞅着像宫里头出来的?”
“看错了吧,宫里头的贵人们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没错没错,我姨娘家的大舅子有个孩儿在宫里头御膳房当差,听他说皇宫里头的太监们可不就是穿着一身绿,小脸儿煞白的,还涂粉!寻常人家的小厮谁抹粉啊?!”
“果然!”
“不错不错!还是张大哥看的准!宫里头有人儿,这眼力劲儿就是不一般……”
张大哥最后那句有关抹粉的鉴定,立刻得到了四遭所有看客的认同,不时有人竖起大拇指夸那位张大哥不愧是“宫里头有人儿”。
一时间议论纷纷,苦于人挤人,一炷香也挪不了几步,那些人索性肆无忌惮地用目光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宫里跑出来的小太监”。
“啧啧,可怜见的,这么小年纪就净了身……”
“哎我说,这太监服也太丑了吧?绿的跟坨屎似的,这是跑腿的小太监吧?听说宫里头管事儿的大太监们长得唇红齿白的,个顶个的俊,这小太监咋长得这么衰呢?”
南广和:……
南广和气的脸都绿了,小脸儿绿的和衣裳一个色儿。
这抹粉能怪他吗?不抹粉能遮得住他那天生的倾国倾城美貌吗?
哼!再说了,本殿下自会开口说话起,就会涂脂抹粉,不然怎么能将韶华长公主乃大隋第二美人(大隋第一美人是他的亲亲母妃,贵妃娘娘)的美名传播到人尽皆知?
还嫌弃本殿下长的衰,啊呸,你才衰,你全家都衰!
南广和殿下被迫灌了两耳朵杂七杂八的闲言碎语,气的游玩的兴致都没了。算了,犯不着和这些愚民们一般见识!
南广和殿下屁股一撅,打算掉头重新回到朱雀大街上去。
甫料一转身,脑袋后不知道被谁重重地砸了一下,他只觉两眼一黑,身体便不听使唤地往地面砸去。
要完!
南广和殿下脑袋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杀的贼人,居然敢当众对他下黑手!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敢对他堂堂殿下□□棍子,等本殿下回宫,一定要叫人灭了这贼子九族!
再然后,一块柔软的香帕兜住了他的鼻尖,刺鼻的香味袭来。
细腰不知被哪来的咸猪手一搂。
大隋朝堂堂“韶华长公主“,第一次偷溜出宫的小皇子南广和殿下,就此彻底失去了意识。
人群实在太过拥挤。
南广和脸朝下跌下去的时候,顺势就落入了两个成年男子一左一右的搀扶。
其中一人低着头,只露出唇上两撇小胡须。
胡须男用胳膊稳稳架住南广和,假意急切地大声埋怨道:“哎呀,小三儿公公,这儿人多,让你别乱逛。这不,热中暑了吧!咱哥们两个扶你去宽敞地方凉快凉快去!”
另一个壮汉膀大腰圆,赤着上身,胸前肌肉鼓鼓囊囊突起八块,口中也应和着。
“直娘贼,这小巷弄里人太多。”
南广和本就瘦小,此刻叫两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提着,脚尖都触不到地。耷拉着脑袋,凤眸轻闭,鸦羽般的长睫毛齐刷刷垂下来。
凑近了看,两颊用铅粉打出来的阴影便格外明显。眼角的弧度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这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驾着南广和,目光中皆是了然。
南广和到底年幼,不知道人心艰险。
他先前在宫门口险些被当场抓包那一幕,叫许多有心人落在眼中。
他自以为趁乱甩掉了身份暴露的危机,大摇大摆地溜出宫来玩耍,却不料身后不止一拨人尾随于他,伺机下黑手。
方才这两人在里弄里得手,原本想不声不响将人劫走就完事儿了。谁知道南广和这么闹腾,钻个里弄也能引起众人围观。
众目睽睽下,两人只能随口编了个谎话,暴露了声音,虽然全程低着头,到底叫人窥见了几分容貌特征。
众人原本正评头论足说的高兴,欺负南广和年纪小人又不敢说话,评的愈发大胆。没想到斜刺里杀出两员壮汉,听话音还是认得这小太监的。
众人这才琢磨过味来,这小太监虽然瘦弱如鸡仔,到底是宫里头出来的,不是他们寻常百姓可以评论的,纷纷噤了口。又怕这俩膀阔腰圆瞅着侍卫模样的壮汉找麻烦,纷纷让出一条缝隙来。
这两人架着南广和,轻轻松松,就用内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大哥,如今将人带到哪里去?”胸肌男低声询问。
胡须男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既然那位大人感兴趣,不如直接送到他府上去。”
“这……”胸肌男有些迟疑,“大哥,这要真是公主,咱哥俩可就犯下了死罪啊!”
“做都做了!”胡须男一脸恨铁不成钢,要不是眼前是曾跟着他走遍大江南北闯下无数大案的好兄弟,他都想一记剜心脚踢死他。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瞻前顾后的,如何能成大事?”
“可是……”胸肌男瞅着架在手上的那个小不点,难得的犯了别扭。
“又咋了?”朱雀大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胡须男一不留神险些叫人撞了个趔趄,不耐烦道:“花男,你到底怎么回事?”
胸肌男面色忸怩,见大哥真的要发怒了,这才别别扭扭开口道:“都说,都说大隋长公主是个远近驰名的小美人儿,如今易了容,看不出来……”
胡须男两眼一黑。
千算万算,就是忘了自家兄弟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痴。对天底下所有长得好看的女人,从三岁到三十岁,完全没有一丁点抵抗力。
如果手上架着的这个真是那位公主殿下,他还真不好拦着兄弟不让他开荤。
但是那位点名要人的大人,他也得罪不起。
胡须男好一番天人交战,最后狠狠一闭眼,咬牙切齿道:“罢了罢了,便依你。”
胸肌男喜出望外,也不端着了,一把将人抢过抗在肩上,三五个转身就嗖嗖地走的不见人影。
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一个时辰后老地方见!”
胡须男:……
“什么人?”
胡须男刚准备找家酒楼吃个酒,不料一转身,就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下一刻,他已绳索缚身,双手双脚蜷缩在一起,叫人密密地捆成了一个粽子。
随即双脚离地,耳旁风声呼啸,待再落到地面,已是站在一处贫民区的屋脊上。自个儿正被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道人高高地拎在手里。
“哪来的腌臜蚊蝇?”
那白衣道人拧起长眉,声音清凌凌的,如同山间冻泉在春日乍然化流,叮咚坠落。动听至极。
他皱眉盯着胡须男,眉目掩盖在法术后,烟笼雾。语气不耐道:”方才与你一伙儿的人呢?尔等将人掳到了何处?”
胡须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那个小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公主殿下无疑了。这么快宫里头就有人追出来了。
他眯着三角眼咕噜一转,迎面深吸了一口夏风,小心翼翼地讨好道:“道长可是九嶷山门下?”
白衣道人正是崖涘,闻言一挑眉,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听话听音,听锣听声。
胡须男心里有了个底,笑得越发讨好了。也愈发显得猥琐。
“道长既是九嶷山门下,自然知道神使大人来京的事儿。刚才那位,可是神使大人指名要的。”
但是他那个兄弟,可是将人先掳去别处享乐子去了。——这句话,胡须男闷在肚里。只字不提。
崖涘本没有起疑。
仙阁在春日处置了大隋朝的准驸马王青霄后,与百花门的斗法也渐渐陷入胶着期,双方都拖的有些疲态。两派人马若迎面遇见了,依然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再没有大规模的攻击山门事件。
是以近日来仙阁居然腾出了手,以仙机坊内众多老儿挑头,派门下弟子亲自来西京面见那位传说中的长公主殿下。崖涘忙着应付这几位“神使大人”突然造访西京一事,疲于奔命。
今儿未时,崖涘突然间坐立难安,仿佛冥冥中有一株与他牵连极深的因果树在寒风中震颤不止。他蹙眉掐指一算,居然是那位小殿下有难。
崖涘匆忙辞别鼻孔朝天的几位神使,赶到韶华宫。远在娑婆沙华林外,他便察觉小殿下的气息飘忽不定。一眼瞥去,小轩窗内端正坐着的居然是乔装打扮的太监小三儿!
崖涘立刻意识到不妙,好在小三儿原本就战战兢兢,一问之下,立刻交代了事情始末。崖涘循着小三儿哭哭啼啼交代的线索,一路从宫门追到朱雀大街。
恰好撞见落单的胡须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南广和难得纵容体内的韶华小“公主”跑出来溜达,不料竟闯下弥天大祸。一体双魂,两个小魂儿对面掐的不亦乐乎。
韶华:(欢快地、一脸无邪地)这事儿不怪我啊!怪只怪我这具肉身生的实在太好看了!人间有句话叫做,红颜祸水嘛!
南广和:啊呸!要不是你没心没肺,一门心思溜出来看人家卿卿我我谈恋爱,怎么会连累我家鸭血粉丝汤?!
韶华:哟!我崖是我碗里的,你别抢!
两个小魂儿掐成一团,寸许长的两个小人儿撸袖子扯头发,拳打脚踢。
攻君叶慕辰:(满头大汗拉架中)哎呀呀,韶华宝贝儿乖,你要看花灯,下章你家亲亲老公牵着你的小手儿去看花灯……那个,殿下,臣觉得你说的对!但是那个鸭血粉丝汤太温吞了,咱还是回家打着火把去造反!造反多热闹啊!
韶华+南广和:(停下手。齐齐瞪着叶慕辰,异口同声)呀呀啐!你说!你快说!你的亲亲宝贝儿到底是哪一个?
叶慕辰:……
【结论】有个精分老婆的甜蜜与哀愁,小可爱们,乃们不懂。O(∩_∩)O
第25章 狠人

这胡须男扶过小殿下,身上有小殿下的沉水香味,所以他一眼识破。
崖涘见胡须男眼神乱转,显然小殿下被掳走一事另有隐情。
崖涘倒是丝毫不怀疑掳走殿下与仙阁有关。毕竟他眼下依然是一名仙阁派驻在大隋的世间行走,他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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