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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源仙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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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解决了常无翕得意的很,想着至少拿回了那三分之一家产,不料她刚出生的儿子就以同样的方式,和乳母一同掉入池塘中。
  那时老爷只对她说:“夫人心里也是恼的,大小姐之事她实在伤心,三儿去了便算了,也好同他长姐作伴……你还年轻,咱们来日方长。”
  不曾想,原来她以为的意外竟然都是刘氏安排的,她的“顺手牵羊”也在刘氏的意料之中。她的三儿之死,老爷的反应,竟全数在她意料之中。
  “刘氏,你害得我好苦啊……我的三儿,娘,娘来寻你了。”李氏闭上眼,滚烫的眼泪划过她乌七八糟的脸颊,她仰头,将那包粉末尽数吞尽。
  至此,知府常氏只有幼子常无忧。
  常立德带领知府众人来到颜霞山下,却见山门紧闭。众多无家可归的人等候在山脚边的高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大水一点点摧毁。
  然而,更可怖之事并非在于此。
  景田城民一部分逃到了东城门外的颜霞山上,一部分从西城门逃到城外去——也仅限于来得及逃离的人。大多数人等知晓水淹的消息时已经来不及逃往城外了,只得向东面的颜霞山走。
  这一下,众多百姓算是确确实实地被困在山上了。
  由于景天城地形特殊:东靠颜霞山峦,西被河水包围。整座城池被围绕在山水之中。本是山水宝地,不想竟是将自己围困在这好山好水中。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景田人亦是如此。只是不知晓原来千恩万谢的大地天神也是会发了狂的。
  现如今,大批无家可归的人聚集在颜霞山下,没得吃没得喝,米粮都成了问题。这大水也不知何时才退得了,没有数日是绝对不可能的。
  众人嘤嘤哭泣,泪眼汪汪地看着大水淹没屋顶,却又无计可施。
  常立德抵达山脚时便是这样一番情形。向来自顾自己的心思难得慌了神。他从来位居高堂,鲜少与庶民交往,不知一场天灾会带来这么大的灾祸,他的百姓竟会这样流离失所,孤苦无依。
  常立德喉头哽了哽,他伸出手,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抵是夫人常刘氏的一番所为让他的良心开了窍。一面是疼护他的老母,一面是他终日淡漠的发妻,却在他不在的危难时刻双双离世。怎能不叫他痛心!
  “诸位!”常立德让下人站在下面,自己找了处较高的石头站上去。
  原本民心慌慌的老百姓一听到这威严的声音立马噤了声,齐刷刷地看向他。
  脚边放着包袱的,怀里抱着孩子的,手上搀扶着老人的,无一不认真而希冀地看着他。
  常立德心中酸了酸:“本官乃景田知府,诸位应当认得我。”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继续道:“自本官上任至今,景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我原以为直到本官卸任回乡亦是如此,不料上天要考究我景田,大家自当众志成城,切不可消极忧愁。”
  “如今难关摆在咱们面前,死的死……伤的伤。作为景田知府,我十分痛心。然而事已至此,我们唯有万众一心,方可重建景田。现大家聚集到颜霞山下,而颜霞山主,青庐莊莊主韩自君理应为本城,为百姓,多加着想。”
  下面人已有骚动,青庐莊?谁人不知,此莊原先乃景田第一纳税大户,然今年来已隐隐又反叛之相,要它援助景田城民?莫不白日说梦。
  不然,他们何以全都围绕在山下而无法上山。还不是青庐莊莊主韩自君在第一批城民涌上山时关闭了山门。
  “本官自会同韩莊主商讨,争取让乡亲们在大水退去前有米有粮。”
  如今最最要紧的便是粮食问题,大多数人出逃时不及带上食物,而他们大概要在这儿被困好几日,这几日如果没有吃的,后果不堪设想。
  最起码得等到水势稍退点才能与外界联系,才有得救的机会。
  颜霞山脚的缓坡上人们众志成城,常立德正交代吩咐他不在时需注意的事,准备只身上山与韩自君沟通。
  颜霞山外,大河之中。
  岑黎独自站在干涸的河床中央,怔愣地看着长长的大河。此时此刻,大河的一面洪水泛滥,一面安静怡人,而隔断两方的大河看上去干巴巴的,没有一滴水。
  “舟儿……”岑黎喃喃低唤,一眼望去,河床中未曾见到林舟的哪怕一片衣角。
  一边一片狼藉,一边平静得诡异。


第45章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洪水泛滥掀起隆隆巨响,卷起狂躁的大风。大风带起枯枝败叶在空中飞舞,不长眼的腐朽之物没灵没性,不管不顾地砸在岑黎身上。
  大风吹起他的白衣,空灵飘逸的长袍连同他的如墨青丝随风飘扬。他仿佛不知被砸会痛,如木头一般站在河床中央,执着地、直直地注视着远方。
  忽然,他抬眼,往颜霞山的方向看去。只见山体被茂密的林木覆盖,而草木又在以人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快速移动变幻着。
  寻常人恐怕难以发现这细微又快速的运动。
  岑黎微眯起眼,朝着与颜霞山相反的方向离去。
  陆宁渊本在几日前便出了景天城,打算赶往延天,与在那里疗伤的卫灵汇合。
  皇上在半月前递来了京城的消息,据信所言有不少稃阁阁员动身南下。只是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延天城还是景天城,要他抓紧掌握稃阁与青庐莊分布的最新情况。
  以及……稃阁一个重要的秘密。陆宁渊在此地暗访数月,隐约有些眉目。只是更多的事情唯有江海才能告诉他,然而江海却被青庐莊的人带走。
  一桩桩一件件,大批人马涌来南方,而真相又即将水落石出。陆宁渊直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环环中似乎少了几个关键的点。
  陆宁渊思索许久都未能找出这些关键点,除却江海是其中之一,其他毫无头绪。不想他才刚在延天落脚没几日,立马接到景田发大水的噩耗,立刻马不停蹄地往景田赶。
  不论他此行目的究竟如何,景田到底是大亓土地,百姓正等待救援,他身为一国之尊王既在此地逗留便必须出面。
  何况陆宁渊与一般王公贵族不同,从他对皇位不屑一顾起,他就注定了要辅佐君王,注定了他要站在皇帝的另一边,心系苍生。
  “王爷,延天知府已经知晓景田情况,正在准备大量粮食运往景田。”陆成坐在陆宁渊身侧,马车因过快行驶而猛烈地摇晃着。
  “嗯,景田城外的流民如何,可有劫车的能力。”陆宁渊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已经数日未曾休息,最多也就在马车上时小憩片刻。现在精神不济,却要马不停蹄地赶往景田,在途中亦不能稍稍休息,毕竟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做决断。
  “臣已派人调查,探子报城外流民虽多但不成气候,多是老弱妇孺,应当劫不了延天的车马。”陆成低垂着眼,忽的轻叹了口气:“王爷,您稍微休息下吧,距离景田还需些时辰。”
  陆宁渊苦笑了下,道:“我休息的了,景田的城民等不了。加派一些人手,务必保证延天粮食的安全,绝不能让人劫走……至于城外流民,陆成,你再去探查流民的根源到底在哪,催促一下京城那边,看看中书省对策有没有拿出来。云王府在南边的产业清点一番,从别处购置些粮食给流民送去。”
  “王爷您已经送了很多……”
  “流民乃是被迫离乡,若是家乡过的下去,你以为他们愿意流浪么。既然中书省还未拟出案子来,本王暂且先接济一下,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陆成应“是”后沉默不语。待王爷抵达景田,他就得去完成任务了。
  这种事这段时间来他不知做了多少次,王爷的救济也从未停过,甚至力度一次比一次大。中书省的方案亦一改再改,每每实施下来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南方的流民问题已然缓解不少,却不知为何无法根治。流民好像说了似的,一批一批的来。好不容易安顿了一波,下一波便接踵而至。
  陆宁渊一面要救江海,一面要查清青庐莊和稃阁的猫腻,一面又要与贪污官吏周旋,又要整治流民,事务不可谓不多。原本在京城时颇俊朗的男子,数月下来消瘦了一大圈。
  马车在泥路上疾驰,数百米开外乌鸟穿破树林,跃向天空。
  密密麻麻的地形图摆放在矮桌上,陆宁渊眉头紧锁。
  “舟舟不知回去了没有,景田水患严重,我担心伤到他。”
  陆成:“王爷不必忧虑,依臣之见,有先生在小王爷定能平安。”
  陆宁渊抬了抬眼,看向随着马车快速行进而剧烈摇晃的车帘,低声喃喃道:“我既是放心他陪在舟舟身边,又是一百个不放心。且这场水患来的蹊跷,我总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成想让他放宽心,话未出口,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停了下来。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站立在车帘背后。
  “谁!”陆成瞬时进入警戒状态,条件反射地拔出佩剑,起身挡在陆宁渊前面。
  一只骨骼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撩开车帘,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岑黎。
  陆成稍松了口气,身体依旧紧绷,直指岑黎的剑还未放下。
  岑黎弯腰走进马车内,眉目收敛,开门见山道:“舟儿被人掳走,你可知他可能被谁人带走,带至何处。”
  “什么,舟舟被带走了?!”陆宁渊猛地站起来撞上马车顶,他顾不得被撞歪的头冠,连忙问:“怎么回事。”
  陆成收了剑在一边的位子上坐下,作手势请岑黎入座。
  岑黎在陆宁渊的另一边坐下,将数个时辰前发生的事简短地同他说了一遍,言语中自然一笔带过使大河发大水的事情。
  “大河发水时他便走失了。”岑黎说道。
  陆宁渊蹙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会被卷入水中了……”
  “绝无可能。”岑黎斩钉截铁道。整条河的水被他全数抽干,便是尸体也该寻得了。
  陆宁渊诧异于岑黎的斩钉截铁,然而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话。听到岑黎肯定林舟未被洪水冲走的消息,陆宁渊松了口气。
  不论怎么样,只要没有被洪水冲走就好。
  陆宁渊思索了一会儿,道:“应该不是稃阁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尚在路途中,据消息他们的目的应当是延天。”
  他余光扫过岑黎戴着遮面的脸,不禁想起当日见到蝉源先生真面目的情形。此时岑黎虽也衣袂翩飞,面戴淡青色遮面,表面上与先前无异,然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暴露出他的焦虑。
  还有,暴躁。
  “青庐莊的大本营正在景田,他们应当是知晓你二人在此地的……不出所料的话,舟舟定在他们那儿。”陆宁渊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信任岑黎的能力,才放心把林舟交给他。岑黎说不用他派人贴身保护,他也照做了。没料到二人平安数日,竟在最后返程之日发生意外。
  不知究竟是真意外还是有人故意安排。只是……林舟在岑黎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却的的确确发生了。
  “多谢。”岑黎道了声谢,转身跳出了马车,速度之快,令武功绝佳的陆成咋舌。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陆成赞叹完后如是评价。
  陆宁渊:“自然。”
  他看着摇晃的车帘,对路成笑道:“舟舟在他身边,我该放心的。母后若知晓他有这样一位引者,一定十分欣慰。”
  陆宁渊微微仰头,靠着马车沉沉地睡了过去。
  路成应“是”,抬头再看时自家王爷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他不自觉地柔了目光,从坐垫旁拿出一把蒲扇为陆宁渊扇风,仔仔细细地打量陆宁渊的脸。
  陆宁渊的眼底有浓重的眼圈,脸色亦瘦亦苍白,与当初京城温文尔雅的云王判若两人。
  他家王爷,已经累惨了。
  陆成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舟时的情形。那次是在蓬莱苑里,他陪同王爷去见江海,不想官兵竟找了过来。
  好在他们接到的消息大概被人动了手脚,来早了一步。江海一见官兵围堵蓬莱苑,除非脑袋变得和林舟一样,自然早就逃之夭夭。
  王爷和林舟是在青楼里第一次见面的,说起来也是缘分,世间人如此之多,有多少人能此般阴差阳错,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
  王爷待林舟从一开始便不同于一般小厮,想来许是那相同的血缘在牵引着。让王爷下意识地,义不容辞地照顾他。
  谁人知晓,林舟居然是先帝遗落在外的皇子。原先低人一等的仆人一下子成了一国尊王,那是何等的荣耀。
  却不想,林舟成了尊王没多久,王爷便把他送的远远的了。
  起初陆成不很理解,王爷此番做派究竟是为何。既然要送他走,何必赠他虚名?岂不是徒添杀祸。
  现在他明白了,王爷的所作所为,一切皆是为了林舟。
  送他“尊王”之称,是要别人敬他重他,将他送走,是要护他周身安全。
  一个是身体上的保护,一个是精神上的守护。王爷不要他的亲弟活成人下人,他要林舟既成人上人,又要免受一切灾祸。
  良苦用心,世间哪能再有。


第46章 联合起来推翻他们
  岑黎纵马驰骋在树林小路上,惹得林间鸟兽纷纷作散。
  官道来往人车众多,不适宜赶路。岑黎一路骑马赶来找陆宁渊就是为了确认林舟是否有可能被其他人带走。
  如今答案已经确定,他驾马的速度越发加快。抽在马身上的马鞭啪啪啪作响,千里名驹累得喘气,仍旧坚持不懈地继续前行。
  岑黎沉着脸,不发一言地赶往景田。平静的目光下透着一股浓浓的煞气,汹涌的怒气和杀意完美地掩盖在遮面下。
  围绕景田的大河干涸的不像话,所有河水都被掀翻到一边,波涛汹涌,宛若岑黎的内心。
  他,若再来一次,绝不放过林舟。他的徒弟舟儿,休想离开他身边半步。
  大河最初发大水的地方早已被洪水覆盖,水面几乎淹没房顶。岑黎在到景田外围时便弃马,徒步进城。
  一片汪洋中,岑黎恍若腿脚陡涨一丈长,双脚虚虚地触碰水面,行走镇定自若,与常人在平地走路无异。
  若有人此时经过,定会惊讶地怀疑自己是否身处黄粱之下,否则哪儿来如此美梦,梦中不仅有仙人,仙人还能在水上风度翩翩地优雅行走。
  岑黎在堪堪露出的屋顶和树冠中估摸着要找的地方,终于,两间相连的房屋顶出现在眼前。正是他们最初分开的地方,那两家风格迥异的店面。
  只见原先华服满堂的店铺早就被水淹的不成样子,衣服早已不知去向何方。而它的邻屋——像是被一层若有若无的力量阻隔了,水在距离房屋一尺之地悄然停下,想进,进不去。
  岑黎站在门口,伸手推开。里面的陈设与他离去前一模一样,一件东西的位子都没变过。
  吴不然不在。
  岑黎没有进到里面。这家店实在太小,一览无余。只消开门那一眼便可断定里面无人。
  吴不然不知去了哪里。
  “数二十载未曾离开,一场洪水就将你赶了去。”岑黎解嘲笑了下,眼底闪过一抹郁色。
  他伸手摸了摸藏于胸前的破旧薄衣衫。
  转身,背手关了门。
  在他离开那片区域后,洪水无形的保护屏障像是开了道口子,短短数秒内便将这间屋子冲得无影无踪,消失殆尽。
  屋子太过老旧,洪水一来,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颜霞山有仙力护体,任何人未得主人许可不得上山。
  与蝉源山不同,蝉源山虽上不去人们却不会把它归咎于岑黎不让人上山,只道此乃仙山,唯有得到上天眷顾的大善之人才能入山。
  在人们眼中医术高超、悬壶济世的蝉源先生便是那位有大善之德的有缘人。显而易见,百姓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蝉源山本身,蝉源先生本人神话了。
  然而究竟此山此人是否受上天眷顾,是否神仙下凡,皆无从得知。
  反观之,颜霞山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可以算的上非常糟糕了。
  颜霞山的常驻居民——青庐莊门派众徒,影响了整个南方。不论大事小事他们都要插一脚。
  尽管有些时候所做之事益于百姓,然大多数时间还是做着吸敛钱财的勾当,说是比官府还搜刮民脂民膏也不为过。
  他们掌控了南方各地的大小商铺货源,让常年走南闯北的商人们恨地把牙咬碎进肚子里,又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摆布,便是一个月涨一次进价也只好忍了,否则只能面临回家种地的惨境。
  农民们亦恨之入骨。他们种出来的粮食、养的鸡鸭牛羊,都被青庐莊垄断收购。然而却和商人一样无可奈何。如若不照办,与豺狼同流合污的虎豹会变本加厉地加重赋税,他们的日子愈发难过。
  为何深受其害的百姓不联合起来推翻他们。
  这是人人都想做的事,也只是想想的。
  且不说青庐莊本就门徒众多,这些年来加入的人一年比一年多。那些新加入的人都想:既然好人过不下去,我何不当个坏人,至少吃穿不愁。
  如此一般,你不让我好过,我不让你好过,恶性循环。
  青庐莊致使多少人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打家劫舍横行霸道。让多少生灵涂炭,满地疮痍。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没人知道食不果腹的日子何时到头。
  这股灾难日渐向北蔓延,即将扩大到整个大亓。
  景田已被汪洋覆盖,岑黎一路东行,所见之物皆了无生气。
  唯一要说还在喘气的,大概只有能在水里游的鱼和会狗刨游水的狗了。
  百姓的房屋大多泥土堆砌,不甚牢靠,水一冲便轰然坍塌。富贵权势之家有些用砖,尚能抵抗。因而岑黎有时路过一两家尚存的房子时能听到呼救,许是来不及逃的老弱妇孺。
  岑黎恍若什么都没听见,目不斜视地与呼救擦肩而过。
  翩翩白衣即便擦水而过,也绝不狼狈。
  沉沉乌云,茫茫枯城,一抹白影飘然而过。留下如墨青丝,拔长背影,衣袂决绝。
  岑黎趟水而至颜霞山脚,在高地遇知府常氏等人正准备上山,周围百姓围成大小不一的圆圈在生火做饭。
  女人们忙忙碌碌,擦着满头大汗做饭。男人们眺望家乡,激烈地探讨如何补救。
  其中有一婴儿啼哭声尤为嘹亮。惹的众人心烦不已,碍于孩子母亲是为寡妇,不好说教。
  “对不起,对不起。大毛灌了水,又受了凉,如今发热发的厉害。我,我也没办法啊。诸位谁有药的,能否好心救救我娘俩啊!”
  妇人搂着小孩跪坐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不能自已,已然哽咽。
  周围人见了都叹息不已,眼中尽是同情,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人人自顾不暇,哪有闲情逸致去帮助别人。
  妇人见自己哭得如此凄惨也无人顾她,失声痛哭大呼:“若是被困在蝉源就好了,最起码我儿还有命可活。哪里至于沦落到待在这么个作孽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岑黎本只是路过,听见妇人的哭喊,停下了脚步。
  “即便被困蝉源,那位先生也不会伸出援手。”岑黎站到抱着婴儿的妇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
  妇人婆娑着泪眼,抬起头仰望这个修长高大的男子,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
  “怎,怎么会……先生菩萨心肠……”妇人无措慌乱地解释着,试图让岑黎相信蝉源先生确是一个好人。
  蝉源先生固然有名,然而行踪不定,看病救人皆看心情。要凭此人何病,是否有救治的可能,还有,救治这名患者他能得到什么。
  岑黎给人看病一部分是为了换取必须用品,一部分纯粹是闲来无事找疑难杂症练手。
  说他残忍不过,也大抵如此罢了。便是大多数人从未见过他,也知晓他的声名。
  岑黎有一件事从来想不明白:那些形容他德行品行上佳的言论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你又不曾见过他,何来得知他菩萨心肠。即便他今日在此,也断然不会救你孩子一分。”
  “这……这是为何?蝉源先生医德高尚,乃大亓闻名。你,你休要在此胡说,辱他名声!”
  妇人抱起孩子站起来,含着隐隐的怒气看了岑黎一眼,转身匆匆忙忙走了。
  岑黎松开了手心,惨然一笑:“他连自己徒儿都拿不出来,何来心思救别人。”
  他眼见着妇人怀抱着孩子走到另一边去,淡淡道:“舟儿不好过,你们也别想。”
  围着遮面的白衣男子就此消失在景田城难民的眼中,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深厚密林中。
  男子一身白衣一席青丝,了无包袱,孑然一身。一步一步走向无尽树林,身后的脚印深深浅浅,泥巴里的水顺着脚印流下,又将踩出来的印子填满。
  树叶不知何时在不该凋零的季节凋零,凄凄惨惨地掉落在他的肩上,下一刻,滑落肩头。
  树叶代表的生命,就像时间一样,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抚摸过岑黎无数个春秋寒暑的肩头,漫无目的地飘落。
  连岑黎自己都快忘了:他,来自哪里。姓甚,名谁。
  时间是从来没有名字,也没有归宿的。它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岑黎想凋落的心,最后磨平了他的边角,学会漫无目的地飘。
  然而,从未落下。
  ………………………………………………………………………………萌萌哒分割线
  竹叶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潺潺水声不绝如缕,清爽怡人。
  空气中流动着浓浓的绿色味道,清新灵动,如一缕淡淡的白烟在空中飘浮,有生有命,像是有目的般地朝着一个方向踽踽独行。
  林舟在悦耳的叮咚水声中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青绿色的帐幔。
  半开的窗子,微风涌入,吹起帐幔起伏飘动。
  他吸了吸鼻子,眉头忽的皱起。


第47章 没有师父我他妈怎么活
  怎么……头好痛。
  “嘶……”林舟扶着脑袋坐起身,嘟囔道:“哪里啊这是。”
  他揉着后脑勺,疼。头顶,疼。额头,疼。
  “哪哪儿都疼,真是活见怪。”林舟脑袋晕乎乎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老毛病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师父!”被子盖在他身上,他一把掀开跳下床,脚莫名一软,跟棉花似的跪了下去。
  “哎呦喂,我的腿!”林舟腿麻得龇牙咧嘴,麻麻的感觉从膝盖自下而上传来,直把整条大腿都麻得没知觉。
  他又叫了一声“师父”,依旧没人理他,岑黎也不知所踪。他看了又看这个房间,布置得十分整洁素雅,看的出来房间的主人相当有情调。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师父会待的地方——岑黎大人朴素的很,屋子要多简陋有多简陋,没必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什么挂画纱幔啊,都是浮云。林舟觉得蝉源山上的小屋唯一有点格调的就只有他师父那间码放了一堆书的书房了。
  勉强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吧……尽管没人看得到。
  林舟撇撇嘴:“难道没找到我?这里是哪里。”
  他记得他进去店里以后发现没什么好看的,有一两件外衫看上去倒不错,给他穿太大,给师父穿又太不符合师父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带回去的,于是便出来找岑黎。
  从店里出来后没见着岑黎,却听见河边人喊有人落水了,他立马冲过去凑热闹。
  没想到落水的居然是个比他还小的孩子,然而周围围观的群众竟一个都没打算下去救人。
  他推了推一名看上去挺朴实的男子:“大叔你赶紧下去救救那小孩呀。”
  林舟有些着急,这小破孩脑袋还在水面上,况且离岸边也不是很远,怎么没一个人去救他?还是说这么多大人里连一个会游泳的人都没有?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唏嘘道:“知府的儿子……咱们谁敢救呀。若是救上来出了什么意外……”
  听到这里,林舟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大人长辈怎么样关小孩什么事,有什么仇什么怨找他爹妈,连个小孩子都不救算什么本事!”
  说完没看一眼大人们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径自脱了衣服跳下水。
  他游泳技术不是很精湛,不过最起码的游水还是会一些的。他想小孩离岸边看着不远,拖回来应该不会太难。
  林舟已经想好了,为了避免待会小孩抱着他让他们两个一起淹死,就不管他爹妈是哪路神仙大佬了,先一巴掌拍晕再说!
  谁想看上去不是很远的距离,游过去倒先废了他半身力气。
  他咬紧牙关心道:决不能这个时候回去,一定要把小破孩拉回去!
  妈的,不然太特么丢人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似乎有一股力把他拖下水,接着就没有然后了。
  林舟担忧地揉着麻掉的腿:“不知道那小孩怎么样了。”
  木门“吱呀——”被从外面推开,林舟抬头,看见的不是岑黎,而是一名年轻男子——一名满头银发的银发帅哥!
  “你终于醒了。”男子快步走近,走到林舟面前蹲下,问道:“怎的在地上?快起来,回床上去,地上凉。”
  林舟眨巴眼:“哦。”注意力全在这人的头发上,霎时间连头疼都搁置脑后:又长又直,关键特么是银色的,银色的!古代难道还能染发的吗!
  这特么是谁哦?
  林舟上上下下把这人看了个遍,点点头,下定论:嗯,是个美男子。
  个子高,气质好,外貌佳,声音美。
  来人乃是一名三十出头男子,看上去只比岑黎大上几岁,按理怎么都不该有那满头银发。要林舟说,这人肯定比他家师父高那么几厘米,壮那么一丢丢,脾气好上那么一点点。
  看上去就是个很好说话的大哥哥。关键是帅啊啊啊!
  哎说这话不是说他师父不够高不够壮脾气差啊。师父外观上看上去要修长一点,没这人这么高大。脾气也不能算不好,对着他当然很好啦,不过岑黎面对病人是个什么态度林舟还是清楚的。
  嗯,有时候他也会低调地骄傲一下的啦。毕竟师父只对他一个人温柔到骨子里不是。一想起岑黎那个肉麻劲哦,林舟脸就忍不住发烫。
  “哎,好。”林舟笑眯眯地撑起一只手,企图站起来,结局当然是脚麻得再次摔回去。
  “哎呦小爷的腿。”林舟抬起腿揉,摔得一脸扭曲,龇着牙尴尬地朝那人笑笑。
  “大哥见笑了啊,腿,腿有点麻。”
  男子摇摇头,食指按在他的膝盖上,对他道:“哪里是麻,你的膝盖受到撞击,伤到了经脉。最近一段时日还是在床上静养为佳,多运动怕会加重病情。”
  林舟还未来得及消化他话里的意思,瞬间感觉身体离地,那帅哥的脸与他近在咫尺!
  林舟那颗爱美之心!花心之心!特么又开始作妖作乱!头发,帅哥头发贴到他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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