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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与半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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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空旷的城墙上,很快只剩下少年一个顾影自怜。结界把呜咽的风也给挡住了,四周静悄悄一片,现代化都市的夜空更是灰蒙蒙的,没有一颗星星能够落进他的眼眸里。
  “还没人问我叫什么名字呢……”少年嘟哝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遥望远方的灯火怔怔出神。
  这般奇遇,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梦呢?
  过了大约不知多久,他又怅然地躺下来:“好饿啊……”
  翌日,拂晓唤醒春芽。
  岑深再度睁开眼时,被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吓了一跳。那少年离他那么近,近得眼睫毛都根根分明,长而浓密。因为结界太小的缘故,他整个人都蜷缩着,手脚还被绑得结结实实,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睡得万分委屈。
  此时城墙上还没有什么游客,岑深抓紧时间去僻静处化形穿衣,只是腿上伤痛依旧,难以正常行走。
  他想起那一箭,脸又黑了几分,扶着城墙一脚踢在少年屁股上。
  “别吵我……”少年嘟哝着翻了个身,没醒。
  岑深又碰了碰他,他依旧不肯醒,没办法,岑深直接把阿贵糊在他脸上,可算把人叫了起来。
  “平儿你又闹我!”他恼怒地坐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瞪岑深。
  “这里没有你的平儿。”岑深把还在昏睡的阿贵收回来,目光平静直视着他,道:“清醒一点了吗?”
  少年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思路,下意识地点点头。
  岑深道:“我现在给你松绑,但你要保证不再动手。我能捆你一次,就能捆你第二次。”
  少年的实力不俗,身手了得,岑深自问不是对手。若不是他趁其不备用自己的尖刺戳伤对方的掌心,拿到了他的血强化红线,恐怕现在被绑着的就是自己了。
  可在少年心里,神秘的岑深同样强大。
  两人达成一致,岑深便干脆利落地收了红线。
  少年揉着酸痛的胳膊,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缭绕着一股病气,唇上的血迹也还在,孱弱、阴柔,却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我叫桓乐,长安人士,本体是一只狼犬,你呢?”他试探着问。
  岑深抬眸定定的看了他几秒,才惜字如金的道:“岑深。”
  桓乐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毕竟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岑深就是他最熟悉的一个人了。他亦趋亦步地跟在岑深后面:“我们现在去哪儿?”
  “客栈休整。”岑深走得很慢,大腿的伤虽然不再流血,可他依然很痛。
  桓乐见状,有些过意不去,跑到他前面问:“要我背你吗?”
  “不用。”
  “哦……”
  两人沿着城墙根慢慢地走,前头一个半妖瘸腿匠师,后头一个背着弓箭腰悬宝刀的大唐少年,一个奇妙的组合。
  阿贵没醒,岑深就愈发沉默寡言。桓乐看着他略有些不正常的走姿,几次欲言又止,直至岑深开始扶着墙喘气,他终于忍不住了,解下弓箭背在胸前,大步在岑深面前蹲下。
  “我背你。”桓乐回头看着他,仰起的脸上满是少年人的固执和倔强。
  岑深蹙眉,依旧有些抗拒。这并非针对桓乐,他只是不愿意而已。
  “我射的箭,我负责,大唐的儿郎敢作敢当。”桓乐继续盯着他,大有他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两人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岑深终于妥协了。
  桓乐轻轻松松地把他背起,语气都轻快不少:“我们先去看个大夫吧,我跑起来很快的,一会儿就到了。”
  “不去。”
  “哦。”
  岑深拿出手机导航,选了个最近的青旅让桓乐过去。桓乐对于手机很好奇,一边健步如飞的跑,一边说:“这法器还能问路啊,真神奇。”
  岑深不搭理他,他也无所谓,目光很快被路过的自行车吸引,好奇地盯着人家看。人家也好奇地盯着他看,小伙子好体力,跑得比他自行车还快。
  这打扮,汉服踏青呢吧?装备够齐全啊。
  “到了。”岑深抓住桓乐的肩,手动刹车。
  桓乐一个滑步停下,潇洒随意,抬头看向旅社的牌匾,靠着中华民族强大的识字能力认出了上边的简体字。
  他还不让岑深下来,步履如风地推门进去,凭直觉走向了柜台服务员。一开始进展得很顺利,可当服务员问他们要身份证时,桓乐卡壳了。
  他回头看岑深——身份证又是什么?
  岑深倒是忘了这茬,但他很快想出了对策,道:“我一个人住,用我的身份证。他只是送我上楼,我腿上有伤。”
  桓乐也赶紧点头,咧嘴笑道:“是啊姐姐。”
  服务员小姐姐被这声“姐姐”逗得脸颊泛红,哪还会多盘问,麻溜的办好了手续。桓乐这便背着岑深上楼,再按照岑深的叮嘱,下楼从正门离开,趁没人的时候走窗户进来。
  对于一位身手矫健的少侠来说,窗户比大门更好走。
  果然,没过十分钟,桓乐便推开窗户跳进来。这屋是最后剩下的一间窑洞房,房间不大,被刷成了纯白色,推窗进来就是炕。
  桓乐怕踩脏了,脱了靴子跳到炕上,跟趴在桌上刚刚醒来的阿贵打了个照面。
  “这位少侠,我跟你说浴室里那位最讨厌别人上他的床,你最好赶紧下来,小心又被捆绑了。”阿贵道。
  “可这儿仅此一炕啊。”桓乐眨眨眼。
  阿贵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但笑不语。桓乐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这儿又没凳子,他当然选择在床上盘腿坐下,而且很快就被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岑深穿着睡衣出来,看着整个人都快趴到电视机上的桓乐,眉头大蹙。
  视线左移,床上的被褥早被他弄乱了。
  恰在这时,桓乐的肚子发出一声不屈的呐喊。
  “饿了?”岑深问。
  桓乐点头。
  “想吃?”
  桓乐继续点头。
  “下去。”
  现代的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来自大唐的淳朴少年被赶下了床,抱着仅有的被子和枕头在角落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那儿有块长方形的小地毯,像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
  岑深点了外卖,叮嘱了阿贵几句,便拿出小绣球开始研究,期间连个眼风都没分给桓乐。桓乐明为悄悄实则光明正大地打量他,许是洗了澡的缘故,岑深的脸色终于红润许多。
  他是个匠师,自然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法器可以护住伤口、收纳衣物,出门旅行最为方便。
  没过一会儿,外卖就到了,阿贵吆喝一声“少侠开门”,少侠就抵御不住食物的诱惑跑到门口。
  他还以为是客栈的小二来给他们送饭,所以瞧见外卖员戴着头盔的造型很是惊奇,外卖员看到个古代少年也很惊奇,惊奇二重奏之后,少侠就拎着外卖回来了,问——
  “五星好评是什么?”
  阿贵继续科普,紧接着又给他讲解现代食物,十句话里有六句是假的,反正岑深不会好心纠正。
  桓乐听得啧啧称奇,余光瞥着岑深,小声问:“他不来吃吗?”
  阿贵摇头:“少侠你知道什么叫作死吗,看我们小深深就知道了。以后等你回了大唐,记得隔三差五给他烧个纸。”
  岑深冷冷一眼扫过来:“不吃还我。”
  桓乐连忙护住自己的口粮,他可真是饿极了,猛扒了几口饭才活过来。等到终于填饱了肚子,他幸福地伸了个懒腰,心思就又活络起来。
  “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不再休息一会儿?”没有凳子,他就蹲在床边专注地看岑深摆弄绣球。岑深的手指像有魔力,各个精巧的零件在他指间翻飞,不断拆分又重组,好看极了。
  岑深本不欲理他,可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眸认真的打量着桓乐。桓乐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商量,也仰着头认真地看他,只听他说——
  “去洗澡。”
  哇,这冷冰冰的表情,变脸速度非常快。
  桓乐自觉受到了嫌弃,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可也没什么异味啊。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在自己的小包裹里搜罗一番,拿着换洗衣物进浴室。
  三分钟后,浴室传来少年苦恼的喊声:“我不会用啊!”
  岑深有点头痛,目光扫向阿贵:“你去。”
  阿贵幽幽叹口气,慢悠悠地从桌上爬下来,再慢悠悠地爬进浴室,开始阿贵大师公开课第三弹。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浴室的门再度打开,桓乐穿着条藏蓝大裤衩、湿着头发光着脚就从里头冲了出来,带来满屋水汽。
  岑深彻底放下了手头的东西,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桓乐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视他,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下一秒,他就看到岑深揪下领口一粒扣子,夹于两指间向他扔来。
  桓乐下意识要躲,可那扣子飞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像花一样绽开成一张大网,化作网墙将小小的房间分成两半。
  岑深在网的那边,桓乐在网的这边。
  桓乐愣了几秒,低头跟慢吞吞从浴室爬出来的阿贵说:“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阿贵:“哇,你现在才看出来?”
  话音落下,那些网格似百叶窗,刷的一下就全关上了。
  桓乐:“……………………”


第4章 人世寒凉啊
  经过一天一夜的研究,岑深看着手中的小绣球,陷入了两难。
  小绣球的香盂里刻着某种微缩阵法,用来控制核的力量。否则贸然催动法器,一个控制不好,便会危及自身。
  阿贵说的没错,柳七留下来的东西很危险,那可是能够引发时空乱流的力量,并非他一个小小的匠师可以掌控的。他们能在前夜的那场异变中活下来,纯属侥幸。
  但问题是,微缩阵法是残缺的,想要修复它,谈何容易。他必须要回到北京,重新翻阅典籍,研究柳七留下的所有阵法,甚至寻求别人的帮助。
  可桓乐怎么办?
  网墙还在,岑深重新把网格打开,就见桓乐抱着他的刀睡得正熟。睡着的少年愈显稚嫩和青涩,可他的姿势一点都不稚嫩——那个姿势,恐怕稍有异动,他便能立刻拔刀。
  要带他回家吗?
  岑深往后靠在窗沿,窗户半开着,阳光和风一起偷溜进来,而窗外的古老城墙,还是一派静谧安好。
  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岑深静静地看着少年,思绪却渐渐跑远。他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后来有了阿贵,但阿贵虽然会说话,毕竟不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说他自私也好,冷情也罢,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关系性,于他而言都是负累。
  时间慢悠悠的晃过去,等到桓乐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他是被饿醒的。
  午餐依旧是外卖,岑深趁着吃饭的时候,把眼下的情况用最简短的方式告诉桓乐,等候他的回答。
  桓乐吃饭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岑深:“你要把我丢在这儿吗?”
  岑深:“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伙的,我可以给你租个房子。”
  桓乐伤心可怜。
  岑深冷淡薄情。
  “岑大哥你是还不放心我么?我真的不是坏人,也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吗?”桓乐积极解释着,见岑深仍是无动于衷,终于咬咬牙伸出一条腿:“不然你也刺我一箭?”
  岑深:“……不要叫我岑大哥。”
  桓乐:“那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儿。”
  说着,桓乐就从地上站起,径自走到网墙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岑深:“你的伤还没好,我要对你负责。”
  岑深:“…………”
  唰,网格又关上了。
  桓乐插着腰来回走了好几遍,最终灵机一动,绑架了阿贵。
  阿贵挥舞着他的四肢抗议:“你们两个小年轻吵架,干老夫屁事!”
  桓乐把他举到眼前说:“那不行,我得防着你们跑咯。”
  于是阿贵也加入了劝说岑深把桓乐带回家的游说大军,殊不知网墙那边的岑深,已经睡下了。两耳一闭,什么都听不到。
  又是大半日过去,整整两天,两妖一龟都没有踏出过房门。桓乐倒是站在门口张望过,但他并不敢走太远。一来,他的核还在岑深手里,那是他回家的钥匙,可不放心离太远;二来,现在他更担心岑深直接丢下他跑路。
  又过一日,岑深觉得自己可以下地行走了,便把回京提上了日程。
  桓乐紧盯着岑深,狗耳朵灵敏得很,稍有点动静他都能察觉。晚上更是干脆不睡了,把阿贵拴在他的裤腰带上,就怕一觉醒来孤身一人。
  岑深对此毫无表示,既没答应带他回家,也没赶他走。到了第三日下午,他收拾好东西退房离开,还没走出大门,从窗户出去的桓乐就已经折返,打开门探进头来。
  桓乐is watching you。
  不知为何,岑深心里就冒出了这句话,还给他的脑袋自动P上了一对狗耳朵,真是见鬼。
  回程依旧是坐北国专列,但必须从妖市的入口进,时间是固定的晚上六点半。妖市的入口在著名的美食文化区永兴坊,人爱吃爱玩,妖也爱吃爱玩,在妖市逛上一圈,仍有空闲的,便去人市再逛一圈,生活如斯惬意。
  逛过东西二市的大唐少年,对于坊内的热闹并不惊奇,对牌坊处的那块镜鉴更感兴趣些。
  大约是现代城市的格局与古时候相差太多了,他看到介绍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魏徵府邸的旧址,新奇得绕着那镜鉴走了三圈。
  蓦地,有闪光灯亮起。
  桓乐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瞬间便握住了刀柄。时刻防备着的岑深也瞬间按住了他握刀的手,低声道:“别过激,那是在拍照。”
  “拍照?”
  “嗯。”
  桓乐不知道,这一路上对着他拍照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忘关闪光灯的只有这么一个而已。桓乐暂且接受了岑深的解释,只是仍好奇于“拍照”为何物。
  “走吧。”岑深径自往坊内的照山坐壁处行去,那儿就是妖市的入口。趁着四下无人,两人顺利穿过坐壁抵达妖市。
  妖市的格局与永兴坊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大了两倍而已。永兴坊中央有一座戏台,妖市的中央也有一座戏台,两人到的时候,上头正在演《西游记》的第九回 《袁守城妙算无私曲,老龙王拙计犯天条》。
  故事发生在唐朝,斩龙的又是魏徵,倒也应景。一群妖怪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吞云吐雾自带干冰效果。
  只是演员太自我,就容易出问题,譬如演到魏征飞天斩龙的情节时,俩演员就真的飞了。
  列车还没来,岑深带着桓乐和阿贵在戏台前不远处的面摊上坐下,头顶是一片大红灯笼高高挂,对面的三层小楼里,倚窗而立的漂亮女妖还在抽着烟斗。
  烟云缥缈,锣鼓喧天,各家食铺里飘溢的香味将现实与虚幻勾连,管你是长毛的山中怪还是西装革履的社会妖,在这里,美食对你一视同仁。
  “啪!”一颗巨大的龙头砸在戏台上,血溅三尺。龙头还在说着话:“李世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亏你允诺救我,不救也罢,怎还助那魏徵追斩我?快快出来!与我到阎王处说理!”
  桓乐品出了些趣味,站上椅子好奇观赏,眼底倒映着戏台上的演员,也倒映着俗世的灯火,透亮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犹未尽地坐下,兴致勃勃地说:“这戏新奇,魏大人竟也去斩龙了。不过我们那儿的妖市可比这大多了,就在西市,只是时间不定。长安常有捉妖道士,朱雀台也不是善茬,万一碰见了,可少不了打一场。”
  “朱雀台?”岑深难得表露出一丝好奇。
  “那是大理寺下属专管妖物的部门,只要跟妖有关的,他们什么都管,只是不被正史记载。”桓乐笑盈盈的转着手中的筷子,道:“阿贵说,现在的人类似乎都崇尚科学,并不相信妖怪的存在,这跟我们那儿一点都不一样。普天之下,不管是哪儿的百姓,出了什么事都喜欢说妖物作祟。”
  岑深不予置评。
  桓乐又问:“科学又是谁?”
  岑深依旧言简意赅:“科学不是人,是探索真理的学说。”
  桓乐似懂非懂,也不去深究。真理是什么,比起岑深竟然在跟他聊天这件事来,暂时少了那么一点吸引力。
  可这时面来了,桓乐揉着空空的肚子,又移情别恋了。
  贪睡的阿贵终于醒来,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你就不怕再也回不去?”
  眼前的少年似乎不知道担忧为何物,明明身处一个巨大的困境,依旧心大得没边。闻言,桓乐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说:“可我来都来了,不看一看再走么?我娘常说,掉下山崖不要紧,山崖里还有武功秘籍。”
  “少侠这话说得倒是好。”阿贵点点头,说:“老夫作证,山崖底下真有武功秘籍,我就亲眼看见有人掉下去过。”
  桓乐登时来了兴致,跟他打听。
  岑深看着这一妖一龟,觉得自己大概是傻了,还是吃面罢。
  时间很快到了六点十分,等车的妖怪们都三三两两地拎着行李往坊外的站台走。岑深和桓乐低调的走在妖群里,可走到一半,桓乐忽觉大事不妙:“我的包裹!”
  他蓦然回头,只见他的蓝布包裹就放在面摊的椅子上忘了拿,而此时此刻正有两只黑不溜秋巴掌大的小影妖企图将它偷走。
  “站住!”桓乐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飞鸿掠出,直奔面摊而去。
  两只影妖吓了一跳,举起包裹立刻出逃,速度贼快,且走位风骚,一看就是老手。桓乐气急,他的全部身家都在里面呢,怎么能被两只最低等的小妖怪偷走,于是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
  可影妖对这里太熟了,体型又小,专挑阴影处和小洞里钻,桓乐追了半天,愣是没追到。
  这对于大名鼎鼎的桓三少来说,可谓奇耻大辱。他当即抽出唐刀,左手间法力流转,就要逼出小偷。
  可说时迟那时快,两只影妖“咻”的往草丛里一钻,瞬间失去踪影。桓乐急急赶到,却见草丛里竟然有个洞。
  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呜呜的汽笛声。
  桓乐没听过这种声音,但想也明白一定是列车来了,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跟岑深走散。岑深会等他吗?还是已经干脆地丢下他自己走了?
  他终于有点慌了神,咬咬牙,放弃包裹往回赶。
  月夜下的站台上,最后一个乘客也已经上车。
  桓乐想上去,却没有票,被拦了下来。他只好焦急的来回跑,一个个车窗看过去,嘴里喊着:“岑深!阿贵!”
  蓝衫的少年找遍黑色列车,可是没人回答他。
  白色的蒸汽缭绕红灯,一片温暖中透着几点寒凉。
  桓乐的脚步慢慢停下,看着即将开走的车子,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他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包裹被偷了,回家的路也不知道在哪儿,来自大唐的骄傲少年骄傲不起来了。
  人世寒凉啊!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天籁:“你找我?”
  桓乐蓦然回头,只见岑深就靠在路边石柱上,大半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只有指尖一根烟亮着,像黑夜中的一点星火。
  “岑深!”桓乐的眼睛也倏然亮了。
  “别叫,我听到了。”岑深掐灭了烟,随手丢进垃圾桶里,而后他迈步像列车走去,好像刚才看着桓乐在那儿跑来跑去着急呼喊的人不是他一样。
  其实他到最后一刻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他。
  抽了半根烟,也没想清楚。至于最后为什么要叫,大概是临时中邪吧。
  待两人上了车,喷涂着蒸汽的庞然大物即刻启程,踏上了归途。
  依旧灯火通明的妖市里,穿着戏服的妖怪捡起龙头装回自己的脖子上,左右摆一摆,脖子一扭,那头也就正了。
  “啪!”一个蓝布包裹被甩到了戏台上。抽着烟斗的漂亮女妖婀娜多姿地靠在台柱上,朱唇轻启吐出薄雾,白皙小臂上五只芙蓉镯清脆叮当。
  龙头妖捡起包裹打开查看,不期然看到一块令牌,怔住:“这可真是个万分久远的名号了……”
  女妖轻笑:“他们已经坐车走了,这事儿要上报么?”
  “不了吧……”龙头妖把令牌放回包裹里,随手往阴影处一丢,自有小妖怪收好。他随即转头遥望了一眼北边的方向,悠悠道:“四九城里有那位爷,天大的妖怪都掀不起浪来,哪需要我们瞎操心。不过,我倒是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一点老朋友的气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
  “你还有老朋友?”
  “那可不,想要他命的老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岑大王:中邪了。
  我:给我留评啊!


第5章 西子胡同
  包裹被偷的桓乐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就更要黏着岑深了。从西安回北京的路上,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岑深,吃饭也盯、睡觉也盯,连上厕所都不放过。
  岑深仿佛时时刻刻处于一千瓦大探照灯的照耀下,每个细胞都无所遁形。
  暴躁,想抽烟,想打人。
  好不容易挨到北京,岑深的黑眼圈又重了一分,眼神冷冽得像刀子。阿贵可不敢在这时触他霉头,只有桓乐无知无畏,紧随其后。
  岑深的家就在西城区一个名叫西子胡同的地方,胡同深处有个带院子的小平房。这里既是他的家,也是他的店铺,一家名叫“器”的杂物店。
  桓乐对胡同里的一切都很好奇,自打走进这里开始,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奇妙世界。
  比起刚才一路过来时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摩天大楼、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交通工具,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这里的一切,不论是带着旧时记忆的墙砖、卖煎饼果子的窗口,还是张贴的小广告,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更加醉人。
  对于一个大唐少年来说,不论是北京还是北平,都是陌生的。他以全新的眼光看这世界,惊奇得让岑深都以为自己住在什么很了不得的地方。
  而西子胡同里的人们也会记得这一天,一个身穿蓝衫的俊逸少年像打破了时间壁垒般闯进这里,他在看风景,风景里的人都在看他。
  “哇,你们这儿可真不一样。”桓乐嗅了嗅他的狗鼻子,敏锐得闻到空气中散不去的妖气。比起外头宽阔的大道和人流涌动的繁华地带,这里的妖气更浓。
  胡同里有很多妖,桓乐判别得出来,几乎都是小妖,鱼龙混杂。妖的气息和人的气息充分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岑深的店在最深处,原木的牌匾上写着一个胖乎乎的金色“器”字,跟他本人的风格大相径庭。
  推门进去就是一个小院,一半青砖一半土,一棵巨大的椿树高过院墙、高过屋顶,从这个都市夹缝里探出头去,遮了一半的太阳。
  岑深对这棵年纪足以做他爷爷的树做了让步,转而采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玻璃来弥补采光的不足。狭窄的游廊也保留了原木最本初的颜色,跟日光很接近。
  这里除了卫生间,一共只有三间屋子,最大的那间做了工作室,小的那间是厨房,剩下的就是卧室。卧室也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拉开米灰色的窗帘,院里的风几乎唾手可得。
  桓乐看得惊奇,因为这个小而舒适的屋子跟岑深看起来一点都不匹配。走进最大的那间工作室,各个木制置物架高低不一、错落有致,桌上几点绿意,墙上还有三两挂画。
  各种各样的精巧物件几乎随处可见。
  “不要乱碰。”幽幽的声音吓了桓乐一跳。
  桓乐连忙追出去,跟着岑深一路跑进了厨房,问:“我睡哪儿?”
  岑深头也没抬:“自己想办法。”
  “那阿贵睡哪儿?”
  “让他自己带你去看。”
  闻言,桓乐又转身跑了,仿佛有花不完的精力。
  阿贵睡在工作室入口处的一个玻璃水缸里,水缸里铺了一些石头,还有两条金鱼跟他作伴。此时阿贵已经进去了,一边慢吞吞的划水一边告诉桓乐:“听我的,你去买一张吊床,睡着的时候就跟荡秋千一样。小龙女就这么干,人家还只睡一条绳呢,牛逼大发了。”
  桓乐问:“小龙女?是哪个龙王的女儿么?”
  “呃……”阿贵翻了个身:“就隔壁什刹海的。”
  桓乐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阿贵老忽悠他,他可聪明着呢,但见到这个小院后他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赖着岑深的行为。
  岑深……是真的穷啊!
  房子好小,跟他家的大宅完全不能比,丫鬟住的院子都比这个大。可是他现在已经变成穷光蛋了,离开这里就只能流落街头。
  一张吊床要多少钱呢?
  桓乐独自盘腿坐在游廊上,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于是当岑深端着咖啡从厨房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仰头看着椿树发呆的画面。
  他的头发是真的长,这么仰头的时候,快要垂到地板上。
  “啊!”忽然,少年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岑深被他惊得手中的咖啡晃了晃,觉得自己去了趟西安以后,忽然变得有点神经衰弱了。他黑着脸,转身进了卧室,可没几秒,桓乐的脸就出现在落地玻璃上,隔着玻璃眼巴巴看着岑深。
  “我的衣服都在包裹里,一起被偷走了……”
  岑深揉了揉眉心,脑壳疼。
  半个小时后,岑深还是带着桓乐出了门——去买衣服。不是他忽然善心大发,而是桓乐一直蹲在他的玻璃墙外看着他,让人无法忽视。
  他想网购,但却没办法保证在今晚之前拿到货,比起让桓乐在他家里遛鸟,或是穿他的衣服,他还是宁愿走这一趟。
  走到附近的服装店时,岑深觉得自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所以脸色极为难看。往店里的沙发上一座,浑身上下散发的死气叫人退避三舍。
  店员姐姐对桓乐很是热情,给他搭了一套又一套,全是青春活力、潮流十足的款。岑深却懒得看,闭着眼毫无反应,苍白的脸在灯光照耀下精致又孱弱。
  “你的腿还疼吗?”小心翼翼的关切让他的睫毛颤了颤。
  他睁开眼来,看着焕然一新的桓乐,没说话。他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伤口已然结痂,马上就会痊愈,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宽慰对方呢?
  管他去死。
  岑深面无表情地刷卡结账,把刚才店员推荐的四套衣服全买了,又很省事的在店里找到了内裤和袜子,一次买齐,出手阔绰,仿佛一个大款。
  桓乐很开心,但又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岑深很穷,所以他决定晚饭少吃点。
  回家的路上,两人又经过一家理发店。这家店叫君君理发店,老板也是一个妖怪,岑深是他店里的常客。
  他本想让桓乐顺道把头发剪了,省得洗头发时又把泡沫弄得到处都是,可转念一想,古代人讲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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