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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与半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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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将门小狼狗和半妖匠师之间的奇幻八点档青春甜宠爱情故事。
你值得拥有。
小狼狗是真的狼狗。
1V1,HE,都市妖怪奇谈,好好谈恋爱,轻松小甜饼。

内容标签: 年下 灵异神怪 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深 ┃ 配角:桓乐 





  


第1章 北国专列
  “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北国专列。本次列车从北京出发,终点站——青海湖。请各位旅客遵守妖界法规,切勿喧哗、打闹,否则乘警将立刻将您抓走切片,谢谢配合。”
  伴随着广播里温柔如水的女声,晨风吹起黑色列车两侧悬挂的金铃铛,“叮当叮当”,叩开了穿梭两界的大门。
  站台上,前来送行的妖怪们或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或大大方方化作原形,热闹非凡。
  拎着粉色皮箱的年轻小姑娘怯生生地在车厢里穿梭,一不小心踩到某位乘客拖在地上的尾巴,目光触及对方粗壮的胳膊,忙一叠声的道歉,而后快步走开。
  这里是北京西直门火车站,传说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辆神奇的列车能自由穿梭于人妖两界,跨越各省,最终到达青海湖的中央。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人与妖其实从来都生活在同一个空间,所谓妖界其实就是各个结界和天地裂缝的总和,而这趟列车就叫做——北国专列。
  呜呜的汽笛声带着时代的烙印响起,喷薄而出的白色蒸汽拂过车窗,于刹那间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带着你从现代化的都市,一头钻入光怪陆离的妖怪世界。
  这里有爬满蔷薇的如诗般的铁轨,有逝于昆仑山顶绵延数十里的巨龙,是有别于钢铁森林的另一个奇妙世界。
  年轻的姑娘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由松了口气。可她很快就面临了新的难题,因为行李架太高了,她生得矮,举着行李半天没放上去。
  “嗤。”轻笑声很快钻入她的耳朵,让她羞红了脸颊。
  像她这样出生于新时代,完全生长在人类社会的小妖怪,连修行都很困难,几与废物无异。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的头顶,轻轻一推便将粉色皮箱放上了行李架。
  “啊,谢谢!”姑娘赶紧道谢,一回头,却呆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二三十岁的模样,皮肤白得有些病态,头发微长,一双眸子也藏在长长的刘海后,黑幽幽的,看得人发憷。
  但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干裂的薄唇上一道殷红血丝,平添妖异。
  “请让一下。”
  姑娘这才察觉自己挡了对方的道,连忙让开,却见那人径自坐到了——她的对面。
  北国专列的一应陈设皆与最古早的列车相仿,怀旧、奢华。这边是面对面的四人座,但另外两个人还没有来。姑娘小心翼翼地坐下,时不时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却不敢搭话。
  这时,一道略微有些沧桑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可爱的小姐,请不要紧张,我的主人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
  谁在说话?
  姑娘下意识往四周看去,却只瞧见过道对面的旅客投来的好奇目光。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那声音却再次响起。
  “看这儿!我在这儿!”沧桑的声音中透着许多活泼,既矛盾又和谐。
  这一次她总算看见说话的妖在哪儿了,他就在桌上——小孩儿巴掌大那么一只龟,金桔色,龟背上三道黑线组成一个“川”字。
  “金钱龟?”姑娘讶异。
  “嗨,你好啊。我叫伊克斯·本瑟夫,你可以叫我伊克斯。”金钱龟动作缓慢地扬着自己的爪子,语气却还是那么活泼:“很荣幸能够认识你,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姑娘还是头一次被一只龟搭讪,惊奇压过了紧张。可她刚说了句“你好”,对面的男人忽然伸手将龟拿下,手指轻轻在龟肚上一抹,就吧唧一声将他拍在车窗上,撕都撕不下来。
  金钱龟慢吞吞地挥舞着四肢,嘴里嚷嚷:“快放我下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不是在泡妞,是在努力挽回你的形象!”
  男人却只闭目养神,冷冷一句:“闭嘴。”
  金钱龟大怒:“恶毒!”
  “刻薄!”
  “冷血!”
  “无情!”
  他足足骂了十分钟,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最后他似乎放弃了,把头往后一仰,继续跟姑娘搭讪。
  “嗨,你介意我保持这个样子跟你聊天吗?”
  “不、不介意……”
  姑娘小声回答着,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男人身上。窗缝中吹来的风拂开他的刘海,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那双凤目描摹得格外精致。
  还有嘴唇上的那丝血迹,看得人忍不住想亲手擦一擦,那种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也很危险。
  旅途还在继续,途经各大妖市,一路西行。
  翌日清晨,广播里再度传来到站提示——“长安妖市站”到了。姑娘站起身来,有些不舍地望了男人一眼,这一路她始终没能跟他说上话,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然而这时,男人把乌龟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也站了起来。
  他帮姑娘拿下了箱子,而后什么话也没留,径自离开。
  姑娘后知后觉地拖着行李箱追过去,却被同样下车的旅客绊住了脚步,待她挤到门口时,只看到男人的一个背影。
  “请等一等,你叫什么名……”
  未竟的话语,被吞没在泛着白色光晕的车门口。门内是在妖界穿梭的北国专列,门外,却是古都长安的宽阔城墙。
  长安妖市站的出口,就在南门东侧城头上的魁星楼里。魁星楼一般处于封闭状态,所以不会有被人类撞见的风险。
  楼内又有两道门,一道直接通往妖市,一道通往人间,这就相当于一个中转站。
  “亲爱的小深深,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妖市逛一逛吗?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不逛一逛多可惜啊。”金钱龟口袋里探出头来,努力劝说着。
  岑深,这是男人的名字。至于金钱龟,他的大名叫阿贵,伊克斯·本瑟夫只是他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实际上并没有人愿意这么叫他。
  岑深对于阿贵的话置若罔闻,径自沿着城墙往前走。
  阿贵继续喋喋不休:“我只是说丢失的核可能在这里而已,找不到可不怪我哦。柳七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他留下的东西都危险得很,你可得小心点儿。我大老远从不周山爬出来,可不是找个人去送死的。我跟你说,长安这个地方,妖都啊,要是搁以前,一板砖下去十个人里最起码有三个是妖怪,还有两个是墓里爬出来的老东西,邪气得很,你一个小匠师镇不住的……”
  岑深依旧没搭理他,幽幽的目光望向前方游人聚集的永宁门,耳边,是城墙外小公园里传来的秦腔。
  那也许是一个老戏班子,也可能是业余爱好者们自己攒的局,锣鼓喧天、铿锵健壮,跟这个城市一样,透着风霜和顽强。
  阿贵显然欣赏不了,他是一只龟,更致力于忽悠岑深当他的人肉代步机。
  “别吵。”岑深说着,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吊坠。
  这是柳七的吊坠,正是阿贵口中他留下来的危险的东西。吊坠完全仿唐代鎏金镂空银香囊的样式而作,通体圆形,刻花鸟纹,但比一般的银香囊要小上一些。它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小绣球。
  岑深是个匠师,调教各类法器。
  匠师一脉源远流长,自古有之。然而时移世易,随着科技的发展,神明的消亡,天地大变,能够修行的妖怪又日渐减少,匠师这个职业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而鬼匠柳七,便是最后一个辉煌年代里最耀眼夺目的两人之一。
  据记载,他制造的法器能夺天地之造化,精巧程度无人能出其右,但他最后一次出现却已经是近百年前。
  相传他为了造出一件神器,孤身一人前往不周山寻找天外陨石,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但是传闻却从未消亡,在这个传闻里,他最终造出了这件神器,只是从没有人真正见过罢了。
  许多年之后,刚刚成年的岑深外出采风,机缘巧合的在西北某处深山的山涧里捡到了阿贵。阿贵说他是有缘人,于是就把小绣球送给了他。
  岑深怀疑过小绣球的真假,但它的内壁确实刻着柳七的私印。每个匠师的私印里都留有自身的气息,难以造假。可除此之外,这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香囊,只是更精巧罢了,毫无其他的用处。
  阿贵说,小绣球的香盂中装着的就是这件法器的核,但是核丢失了,只要找到它,就能修复这件法器。
  “你先拿着小绣球绕城墙走一圈,它会指引你正确的方向。”阿贵难得认真起来。
  “你见过核的样子吗?”岑深将链子缠绕指尖,小绣球垂在他的身侧微微摇晃。一人一龟就这样沿着古老的城墙慢慢走着,今日风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其实我也没见过核,不过那应该就是一块打磨过的陨石碎片。你知道的,我跟柳七可不熟,我们一点都不熟……”
  每每到这个时候,阿贵就像一个江湖骗子。岑深摸不清他话里的真假,可作为一个匠师,他太想要修复这个东西了。
  如果他能在有生之年,修复一件传说中的神器,那他或许就能窥见一丝最高技艺的光辉,哪怕这缕光辉跟死亡一同降临。
  岑深走得很慢,从南门又绕回南门,足足走了三个小时,可期间小绣球没有任何反应。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他喃喃自语着,目光透过被风吹开的刘海的缝隙望向前方笔直的大道,若有所思。
  阿贵探出头看了他一眼,担忧道:“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的脸色比那些棺材里爬出来的老东西好不了多少。”
  半妖的降生乃是原罪,人与妖血脉相冲,诞下的后代大多体弱。岑深的爷爷曾经说过——
  这是命,不是病。
  留给岑深的时间是个未知数,所以他仍然没有从城墙上下去,而是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继续研究手中的小绣球。
  阿贵继续唠叨:“喂,楼下有卖咖啡的,你要去买杯咖啡热热身子吗?我告诉你今天虽然天气好,可是长安这地儿阴气可重,你这种半妖最适合血祭了你知道不,一个人就有两种味道,岂不是美滋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岑深不胜其扰,最终还是妥协地去买了杯咖啡。
  永宁门是西安四方城墙上最热闹的一段,游人如织,岑深捧着咖啡静静坐在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一直从午后坐到了夕阳薄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作为一个匠师,岑深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善辨万物。左前方走过的那个小男生,在夕阳里的影子依稀有诡异的形状;骑着单车呼啸而过的一男一女,身上有股秦岭深处的草木味道。
  而眼前这四方城墙合围的内城,逐渐亮起灯火的繁华都市里,他总能隐约的看到一点模糊的某种鸟类的巨影。
  黑色的影子,深埋在璀璨灯火之下。
  “你说朱雀大街的那只朱雀,还活着吗?”岑深忽然问。
  “我咋知道?此朱雀非彼朱雀,本神龟也不是彼玄武,不是同行,一点都不熟。”阿贵连连摇头。
  岑深微微眯起眼,他认同阿贵的一句话——长安这座城中的妖魔鬼怪,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匠师能镇得住的。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看到一轮红日彻底隐没在远方的地平线下,光明似乎被天地吞噬,徒留下一片昏暗血迹。
  “铛——”古朴悠扬的钟声,忽然响彻天地,包裹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灵魂、穿透一切的力量。
  岑深愕然回头,从永宁门延伸出去的那条宽阔大道已然灯火通明,它的尽头是同样被灯火点燃的钟楼。
  钟声就在那里响起。
  它还在继续,而岑深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了飞速的流逝。车流、灯火,都被拉出了无数残影,像无序而纷杂的线,只有钟声依旧。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岑深的手心便渗出了冷汗,而阿贵的惊呼更是透着某种惊恐:“快离开这里!退!退到城外去!”
  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钟声停摆,无缝接上的是相距不远处的鼓楼的声音。
  晨钟暮鼓,震吾大千。
  “咚——”激荡的鼓声,震得岑深心潮澎湃,脸颊泛出一股异样的红。可这分明不对,此时明明是暮时,第一声响起来的却是晨钟。
  晨钟之后,才是暮鼓。
  是时间,时间在倒退!
  岑深忽然明白了那些光线的由来,是倒退的时间剥夺了物体原有的形状,将它们还原成最初的线条。
  可自己呢?
  岑深蓦地低头看,只见绣球垂下摇曳,它在这时间的乱流中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只有岑深能从链子上感受到一丝轻微的颤抖。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搞大发了,老夫休矣……”阿贵怂得直往岑深口袋里躲,在心里咒骂死鬼柳七千万遍。
  时间还在回溯,在钟声和鼓声不断的交替中,白昼和黑夜、春夏与秋冬,走马灯一般在岑深的眼前闪现。
  它究竟要退到什么时候?
  呼呼的风在岑深耳畔刮过,冰冷、锋利,他不得不伸手遮挡,不停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坚硬的城砖。
  风中带着沙尘,让他原本便干裂、苍白的嘴唇轻轻一抿,便将那道血痕撕扯得更大。
  鲜血、刺痛,让他的大脑格外清醒。
  视线透过指缝望出去,悬于指间的小绣球恰在远方灯火璀璨的钟楼前摇摆。被时光打磨过的球身重新焕发出金属的光泽,镂空的雕花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跃然而出。
  是小绣球引起了这场异变吗?也就是说,核就在这里,它们产生了共鸣?
  思及此,岑深紧紧握住绣球,迎着风沙睁开眼,死死盯着远方,任风吹不动。阿贵焦急地让他后退,他也不听,甚至更往前去。
  “别去!”
  “停下!”
  可岑深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不听,不看,将生死踩在脚下,疯狂又偏执。然后下一秒,一千三百年的风雪戛然而至。
  风雪中还有一根疾飞的箭。


第2章 大唐来客
  岑深,大腿中了一箭。
  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盛世的风景,便倒在冰冷的城墙上,而这冷厉的一箭,也破开了一切的镜花水月,重新将头顶的夜空还给他。
  一千三百年前的夜,不该一颗星星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他倏然清醒,他忍着剧痛爬起来,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何方宵小?!”那是一道格外清亮的声音。
  岑深霍然回头,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独立于城楼屋檐上,弓弦拉满,箭尖直指着他的方向。四周还是那个灯火通明的西安,城墙上亮着红灯笼,通往钟楼的那条大道璀璨如星河。
  古城的人们用这样的装饰来梦回大唐,而此时此刻岑深的面前就站着一个大唐人。夜色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随风翩飞的衣摆和高高束起的马尾很是惹眼。
  看这箭上的标识,是大唐军营里的东西。
  “哇,这可玩大了,你打得过他吗?”贪生怕死老阿贵真诚地提出建议:“要不我们报警吧?”
  “闭嘴。”岑深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双目却还死死地盯着那个屋檐上的大唐来客。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偶然,是什么把他带到这里?
  是小绣球的核吗?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周遭的异样,一个纵身从屋檐上跃下,端的是身轻如燕、潇洒如风。他把弓放回背上,抽出腰间唐刀,一步一步走向岑深。
  “你究竟是谁?擅闯皇城,意欲何为?”他沉声质问,冰冷的刀尖直面岑深的咽喉。
  危机感在脑中爆炸,可不停流血的伤口似乎又引发了旧病,岑深咬着唇,身体里又出现了熟悉的绞痛。
  阿贵急忙救场:“少侠且慢、且慢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吗,2025了,少侠!”
  “2025?”对方愣了愣。
  “少侠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听说过时空乱流吗?这儿已经不是你的朝代了,你仔细看看周围啊!我们好端端地在这里散步赏月,平白被你刺了一箭,你说说看冤不冤?”阿贵一边忽悠一边努力从岑深的口袋里爬出来,继续忽悠:“我观你气息应该也是个妖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对方蹙眉,视线扫过岑深惨白的脸,却也并不被三言两语所蛊惑。方才他刚刚冒着风雪爬上城墙,便被突如其来的异象阻了去路,这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就只有这个人。
  有妖气,有古怪。
  落在刀尖上的雪花犹在,可风雪呢?
  都不见了。
  “我凭什么相信……一只王八?”
  “老子是金钱龟!”
  “管你王八还是龟,空口无凭即是贼。”
  阿贵气死了,也急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啊,但你要是再继续这么耗下去,他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来客露出狐疑,他分明瞄准了腿,只想阻其逃跑,怎么会这么严重?但岑深的脸色确实惨白得吓人,不似作假。他当即顾不得质问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想要给岑深服下。
  可下一秒,神情痛苦得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的岑深忽然睁开了眼,眸中寒芒乍现,右手迅速扼住他递药的手。
  来客心中微惊,却也不是毫无防备,立刻反扣住对方手腕抢夺主动权,另一只手迅速拔刀就要横于岑深颈间。
  可就在这时,一阵刺痛从他抓着岑深的掌心传来。
  他下意识松手,岑深立刻抽身,还不等站稳,法决便如疾风从唇中掠出,与此同时,他双指并拢朝上,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开始微微发亮。
  来客见状,立刻提刀而来,身形轻盈如鸿,转瞬间便已杀至。
  可岑深的法决更快一步,红绳如电光飞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无限抽长,将来客捆住。
  “铛!”长刀落地,局势瞬间翻转。
  岑深扶着城墙长抒了一口气,虽然化险为夷,可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阿贵赶紧爬过来:“你没事吧,哎哟可吓死我了,幸亏我够机智,不过这位少侠也太好忽悠了……”
  岑深没理他,兀自脱下风衣,咬牙将腿上的箭拔掉,用衣服摁着止血。
  “你这要去医院吧,你不会要死吧?”阿贵看着那出血量,心惊胆战。他刚才真是忽悠人呢,根本没想到岑深的情况会这么差。
  这时,一道声音在旁响起:“我包里有药……”
  岑深和阿贵齐齐望去,只见那大唐来客已经被绳子绑得没了脾气,蜷缩着侧躺在地,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这还是岑深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虽然沾了灰尘,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少年人剑眉星目、鼻梁英挺,这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倒颇有点惹人怜爱。
  “我包里真有药,不骗你们。我也不是故意要射那一箭的,谁叫你们大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哪里来的妖道……”
  “妖你奶奶个腿儿!”阿贵要不是爬得太慢,一定过去蹬他一脚。这人刚出场那叫一个威风凛凛,少侠武功盖世,这会儿倒会装可怜。
  岑深可没力气打嘴仗,他对于少年的话倒并不怀疑,于是勉强挪过去解下他背上的包裹,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各类药品。
  除了药,还有纱布、干粮、换洗衣物、银两、玉佩等等各类杂物。再加上他的弓箭和刀,可谓装备齐全。
  岑深找到标有金创药的小瓶子,也顾不上古代的药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神奇的疗效,径自用了,再取纱布包扎。也亏他自幼体弱,久病成医。
  “方才的药丸,是专门给妖吃的。”少年再次提醒。
  岑深当然不会忘,他这半妖之症不宜进人类的医院,既然已经用了他的金创药,也不错这一粒药丸了。
  药丸的功效几乎立竿见影,岑深很快便发现体内的绞痛减弱了不少,不由松了口气。回头,那少年还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药也给你了,保证不再动手,能跟我松绑了吗?”他眨眨眼,眸底暗藏狡黠。
  “不能。”岑深蓦地微微一笑,苍白唇瓣上一点殷红如血,妖异得叫人心中打颤。那双藏在碎发后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心看穿。
  大唐的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不由心生警惕。
  岑深又休息了十分钟,觉得身体好多了,血也止住了,终于有了善后的力气。于是一个响指,绳子便带着少年站了起来。
  “阿贵,你去跟他解释现在的情形。”
  “好嘞!”
  阿贵欣然应下,带着少年来到城墙边,面对着深夜的古城西安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背景讲解。大约一刻钟后,一人一龟又回来了。
  岑深抬眸看着少年一副晕晕乎乎的表情,也不知他是被现实惊到了,还是被阿贵的魔音灌耳给吓着了。
  “大半夜出现在这里,鬼鬼祟祟,你想做什么?”岑深抓起包裹,反过来质问他。
  少年却别过头,抿着嘴,不愿作答。
  岑深也不逼问,只思考了几秒,道:“离家出走?”
  少年的耳朵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还真是。
  “我是要去边关从军!”少年忍不住辩驳。
  “得了吧,你就是一离家出走的中二少年!”阿贵呛声。
  “我……”少年忽然卡壳:“中二是什么?”
  “……”
  现代妖和古代妖,吵架也是不好吵的,因为代沟太大了。
  岑深问:“还有什么不懂?”
  少年摇摇头,又点点头,望着岑深的表情像极了一条刚刚发现自己走失的流浪狗,茫然无措。
  岑深再问:“你身上有没有类似玉石的东西?这关系到你能不能回家。”
  时空乱流出现的原因,岑深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恐怕就是因为小绣球和核的持有者,也就是他跟眼前这少年,因缘际会地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少年听到“回家”两个字,终于有了精神:“我包裹里有玉佩。”
  岑深摇头:“不是那个。”
  少年蹙眉想了想:“对了,我脖子里还挂着一块。玉不似玉,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闻言,岑深的心陡然跳了跳。玉不似玉,材质不明,那就极有可能就是天外陨石的碎片。他当即顾不得腿上的伤了,这便去取。
  少年却灵活后仰避过他的手,他虽挣脱不了这诡异的绳子,却也不是完全不能动,道:“我把东西给了你,你就送我回家?”
  岑深却答非所问:“我最讨厌别人拿刀指着我。”
  少年顿时有些气弱。
  岑深又道:“我也讨厌别人拿箭射我。”
  少年噎了好几秒,反驳道:“你骗人,方才那只龟分明说现代人都不使刀剑了,哪儿来的最讨厌?”
  岑深抬手搭在他后仰的肩上,一点点把他掰直,道:“我从上一秒开始讨厌的。”
  说罢,岑深毫不留情地拿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那是一枚状似果核的小碎片,表面有许多不规则的切割面,但是每一面都非常平滑,材质介于玉石与金属之间,不易分辨。
  岑深拿给阿贵过目,阿贵郑重地点点头:“我记得这个气息,很像。”
  闻言,岑深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惊喜,没想到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让他一时间连腿上的疼痛都忘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小绣球,将核放回香盂内,再借由法力催动。半妖虽然天生体弱,但在修炼一途却颇有天赋,岑深这点法力放在别的老妖怪面前还不够看,但比起同辈的小妖来说,已经算个中翘楚了。
  但今晚不行。
  他刚刚催动法力,便觉身体里传来刺痛,头晕得整个人都晃了晃。那是身体对他的警告。
  “哎哎哎你小心点……”阿贵见状,急忙想过去扶他,可他爬得太慢了,又无法化作人形,还没爬到岑深脚边,岑深就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阿贵急了,少年也急了。
  “现在怎么办?我还被捆着呢!”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只是一只龟!”
  凌晨一点,呜呜的风吹过城墙,吹起了积累千年的尘埃,也吹起了人与龟内心的忧伤。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岑深因为损耗太大,体力不支,竟直接变回了原形。
  少年保持着被捆的姿势艰难的蹲下·身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地上小小的一团,声音里充满了惊奇:“刺猬?”
  阿贵白眼翻到天上:“刺猬很奇怪吗?老子还是一只龟呢。”
  一人一龟对视良久,阿贵把心一横:“这样吧,反正我也不会解这个绳子,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你的,不要紧张。”
  “我是古人!”
  “我还是只龟呢,这里还有只刺猬呢,你怕啥?”
  “???”
  “放心吧,就你这打扮,人家还以为你大半夜睡不着跑到城墙上来玩捆绑play呢,你就说我俩是你的宠物,警察叔叔会来把你带走的,他们管饭。”
  少年沉默了许久,他虽然不理解警察的意思,但凭直觉觉得乌龟口中所谓的管饭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说:“那我为何不干脆也变回原形?”
  阿贵:“容我打听一句,你是什么妖?”
  少年:“狼犬。”
  阿贵:“那我们可能会直接出现在别人的餐桌上,少侠。”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我出场超厉害。
  岑大王:呵。


第3章 敢作敢当
  岑深没能在天亮之前醒来,但少年也没有被警察叔叔带走。因为阿贵思来想去,奇装异服还好理解,一根无法被切断的绳子就有点超出常识了,到时候别惊动了上头的人,那他们在城墙上搞的这一出时光回溯,恐怕就要惹麻烦。
  他可不想被送去昆仑修地脉,劳动改造太可怕。
  阿贵在原地布了一个半径两米的小结界,如此,就暂时不用担心被人类发现。而能否缔造结界,正是判断一个妖怪够不够强大的标准之一。
  “你既然能筑结界,为何不能化形?”少年很好奇。
  “不要随意打听老妖怪的秘密,你娘没教过你吗?”阿贵斜了他一眼:“会死得很惨的。”
  “我娘说我命大。”
  “是啊,离家出走都走到2025了,全大唐就你命最大。”
  阿贵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拉着岑深留下的衣服把他裹起来,免得他冻死。少年保持蹲着的动作在一旁看,嘴里的问题就没停过,丝毫没有一点做俘虏的自觉。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少年,大唐人是不是都这么奇怪?
  若是以往,阿贵能跟他聊上三天三夜,可一个结界就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此刻只想缩进壳里睡觉。
  冰冷空旷的城墙上,很快只剩下少年一个顾影自怜。结界把呜咽的风也给挡住了,四周静悄悄一片,现代化都市的夜空更是灰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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