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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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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幺黑着脸,说不出个道理,眼睁睁看着两勤快轿夫脚步如飞,一路虎虎生风将她送到了馆驿前。
第二百八十六章 乱性
道道重门经过,换了一次又一次腰牌,好歹到了馆驿最里处。
近卫便退了去。阮小幺独自进了院,便瞧见胸口发闷呼吸不畅的大皇子殿下正在荷池小榭中,凭栏伫立,斟饮自酌,好不惬意。
他回过头来,俊美的面容被晌午亭边泻下的光线镀上了一层光亮,褪却了冷肃,只剩了淡淡的笑意与温柔,身形强健高大,端的天神之态。
阮小幺道:“殿下唤小女何事?”
兰莫道:“我胸口发闷。”
她深吸了两口气,克制住了一根银针扎过去的冲动。
他向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不甘不愿进了亭中,又听兰莫道:“今日日光明媚,可惜太过炎热,否则定然也是个出行的好时机。”
他看着阮小幺,微微轻笑。
半晌,她道:“前几日你不是已经游了栖霞山与鸡岭寺了么?”
“建康景致美轮美奂,岂是一山一寺能说尽的?”他亲自给她斟了一杯酒,又道:“况且我一路尽顾着贪看美人,竟倒忘了山水之景。”
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么?
深沉压抑的皇子殿下是可怕的,然而性格大变、牛皮糖似的皇子殿下更为可怕!
阮小幺将杯盏推到一边,“我不喝酒。”
“这是杏、桃、梅合酿而成,味道很是不错。”他道。
她半信半疑尝了一口。清甜幽香,夹杂着微微的酸,果真味道不错。
兰莫笑意更甚,随口问道:“方才皇帝召见你,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问一问殿下这几日究竟是怎了,为何日日传唤医吏,可是身子出了毛病。”她道。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却毫不在意,又要给她斟酒,却被阮小幺自个儿将酒壶抢了过去,不劳烦他动手。
兰莫道:“我今日这胸口发闷的病症。李大夫可还是不闻不问。”
阮小幺横眉相对,“你闹够了没?堂堂皇子殿下,在人家的地盘上头疼脑热,小心回去被老爹骂!”
他却缓缓伸手来,勾住了她的一指,半是摩挲,半将她往自己这处带。
阮小幺正一口喝光了果酒,终于开始觉得面上有些热,忽察觉到他这一动作,一时反应迟钝。呆呆看了过去。
兰莫常年拿刀,指腹生着薄茧,手指修长干净,微微抚上她的手,在手心中缓缓划过。带得一阵微痒,像一道电流,从手心直窜过手臂,传到了心尖。
她愣愣觉得有些异样,忽然皱眉甩手道:“你又在勾引我!”
她丝毫觉着这话有什么不妥。
兰莫一只手牵着她,另一手还仍执犀脚壶,给她倒了满满一杯。闻言一愣,忽而大笑。
他笑时声音清朗低沉,似乎连胸膛都在震动,如清泉山湖,极是清润。阮小幺又觉着脑子里开始有些迷糊了。
往日不是很讨厌他么?如今似乎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招人厌了。
平心而论。他声音可真好听……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
她甩了甩脑袋,说出了一句自认为清醒的话,“难怪你家老三要把你当竞争对手。”
兰莫笑过了,仍是勾着唇角,道:“你醉了。”
阮小幺又没反应过来。她看着他,把手头那杯酒又喝下去了。
他一面正人君子地劝她,一面又给她斟了一杯酒。
她一只手被他抓住,腾不出来,甩也没甩开,便又甩了一把。
这回甩开了。
于是她双手捧了那看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翡翠玉杯,稳住了,浅浅饮了一口。一股清香漫溢在了唇边。
叶晴湖放开了她,却缓缓立起了身。
阮小幺正如获珍宝般尝着那甜甜酸酸的味道,忽觉背后似乎靠上了一个宽阔燥热的东西,刚要回头,却有什么东西微微粗糙,碰上了她的眉眼。
她下意识闭眼,那物事又拂过了她的眼睫,流连向下,最后拿下了她支起的酒杯。
她此时开始承认自己有些迷糊了。
迟钝想了半天,脑海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意识,该走了。
她借着身边那条坚硬温热的手臂站了起来,晃了晃,说话时有些张不开嘴,“我好像……喝了不少……时间不、不早了,我走了……”
好容易把一个一个字说出来了,又添了一句,“那酒不错、想、想……讨好我,送点酒来!”
身边低低的笑声道:“好,明日便给你送过去。”
时间的确不早了,来时正是晌午,如今落日熔金,霞光映天,铺得半边天际都成了金红的一片光彩。
院子里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下人敢不长眼地扰了这一院旖旎。
兰莫道:“我在勾引你,嗯?”
阮小幺只瞪眼看着他,不说话。
“知道什么叫勾引么?”他低低说着,修长的指节蘸了酒,送至她唇边。
酒香四溢,她乖乖一口含了住,吮吸了一回,又轻轻舔了上去,湿热的舌缠上了他。
兰莫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暗声道:“如今是你在勾引我。”
眼前的阮小幺双颊酡红,唇色艳艳,连眼神都有些迷蒙了起来,一院静谧,便被她染上了活色生香之意。凡是个男人,恐怕都要把持不住。
他喝了一口酒,低下头,渡了过去。
兰莫从未对人如此温柔过,连从前对她也未如现下这般温柔过。
阮小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他越是硬着来,她越是逃得快。软磨硬泡虽不是他所好,但有效就行。
女人勾引男人很简单,但反着来似乎就难了,特别是遇着一个爱钻牛角尖、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阮小幺这人便是如此。
她走后,他想了很久,忽然一日便想通了……
兰莫把鲁哈儿的出谋划策之功很轻松地忘到了一边。
两人唇舌相触,清冽的酒香在唇齿间弥漫了开来。他轻柔地勾着她,带着她一点点纠缠,越吻越深。
含不住的液体在她唇角流了下来。顺着脖颈,淌入了衣里。
阮小幺觉得眩晕,舒服地眯起了眼,心里头某一处又莫名其妙起了一丝骚动。似乎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点燃,愈发扩大。她扭动了一下身子,被这酥软麻痒的感觉勾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紧紧攀附在了对方身上。
眼前这人便笑得愈发好看,英俊的眉眼,硬朗的轮廓,带着柔和的浅笑,露在她面前,翻出了她压抑已久的想念。
她忽觉得心头被揪了起来,渐渐眼前有些模糊。连面前这人都有了重影。
她主动吻了上去,主动伸出了舌尖,与他相缠、吮吸。
兰莫正吻得忘情,揉搡着阮小幺的身子,正要挑开她腰侧的系带。稍稍分离时,忽听得她呢喃着叫了声,“察罕……”
他僵了住。
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他面色骤变,又黑又青。
阮小幺身子早已软成了一滩春水,攀着他的胸膛,还乞求般地一点点亲吻着他的嘴角。不住叫唤,“察罕……察罕……”
兰莫闭了上眼,压制住心头狂怒,重新睁开眼时,早没方才迷乱的*,冷静无比。不起一丝波澜。他坐在栏杆上,看着跨坐于自己腿上的娇媚女子,冷漠道:“他去南越了,可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然而阮小幺毫无反应,她见她的“察罕”不动了。气息也渐而冷淡,只愣了半晌,晶莹的泪珠落在了他的脸侧。
她边凑近边喃喃道:“你不要我了么……”
“察罕不要你了,我要你。”他静静给她擦了面上的泪。
阮小幺怔怔看着,伏在了他身上,头蹭着他的颈窝,低泣着闭着眼。
兰莫半晌没有动弹。
他想,若是察罕真的回不来了,她应该就能顺理成章嫁给他。若他回来了……
有一瞬间,心里窜出了一个阴暗而龌龊的想法。
然而只是一闪而过。
北燕铁骨铮铮的男儿,做不出如此腌臜的事。即便再喜欢这女子,他也只会光明正大的抢。
他想了许久,感觉到阮小幺不动弹了,身子软软靠着他,似乎全身心都依赖着自己。
于是,兰莫又在栏杆边坐住了。
阮小幺困倦一来,睡了个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昏黑,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栏杆外,平静的湖面上,清清楚楚映出了完整的月轮,伴着入眠荷叶,静谧而安详。
她迷迷糊糊看了过去,忽觉身下温热,伸手一摸,吓得惊叫了一声。
好容易看清了眼前,竟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兰莫。
她如今正跨坐在他腿上,靠在她胸膛中睡了不知多久;而兰莫也斜靠在亭下黑漆的柱边,似合眼睡着了。
然而他瞬间便被惊了醒,一手仍搂在她身后,于黑暗中道:“醒了?”
阮小幺被这种情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迅速检查了身上衣物,有些乱,不过还都挂着,没散。
半晌才回想起来,她好像喝醉了,怎么喝着喝着就到兰莫身上去了?
阮小幺惊得一个弹跳了起来,支支吾吾向他道:“你、你搞什么鬼……”
兰莫却坐直了身子,伸了伸双腿,眉头一皱,道:“你自己喝高了,又哭又闹,还非要坐在我腿上,如今将我用完了,便扔一边了?”
她听得面上发臊。
什么用完了扔一边,说得好像弃妇一般……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以进为退
“那你……你让人把我送回去不就行了……”她自个儿说着也没甚底气,声儿越说越低,“好端端在这处睡觉作甚!”
兰莫淡淡道:“现已是中夜,外头宵禁了,你便在馆驿住下吧。我差人收拾屋子出来。”
阮小幺被说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抿着嘴沉默,看向她时,细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安抚般的笑意。
她心里头便更是不知如何便起了一层负罪感。
也是,他堂堂皇子殿下,吃好用好,仆从伺候着,做什么不好,竟然给她做了半日的坐垫。坐垫便罢了,自个儿醒了,还像见了鬼似的躲着他!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是将他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愈发过意不去了。
“殿……殿下,你也回屋吧!”她吭哧吭哧说了一句。
“叫我兰莫即可。”他说着,却不动弹,“你先去吧。”
阮小幺应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不走?”
兰莫面无表情。
她只得又往外走了。还没走几步,他却叫住了她,“回来,帮我揉揉腿!”
“……”
阮小幺心里头不知是负罪感还是歉疚感,瞧着他平静的面容,乖乖蹲下身,给他揉了半天。
可怜的皇子殿下竟然为了驮她,腿都压麻了,她……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在人家腿上坐了那么久,也不能真的“用完就丢”是不是?
一下一下地又揉又锤,阮小幺安分的很,兰莫平静的面容在黑夜中微微露出了个笑容,眼中浮越着一片皎洁的月色。他伸出手,抚了抚她微乱的鬓发。
揉着揉着,她突然开始有点不对味来,用带狐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瞧不太清他的模样,却听到了他忍不住的一声笑。
“罢了,”他拍拍她的脑袋,站起了身。道:“不闹你了,已是中夜,你先回房吧。”
他叫来了下人,去收拾厢房了。
阮小幺又被他这神态自若气了个仰倒。
兰莫约有半数时间呆在馆驿,余下时间则要么入宫、要么皇帝出宫相陪,每日里朝廷中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议和之事也在紧锣密鼓地章程之中。
此次来京,使团前后共呆了一月有余。
阮小幺同很多老臣一样,都想不通北燕为何此回规规矩矩的来议和。甚至原本朝中还有人认为。此次那北燕人不过是打了个幌子,接着议和之名,趁机靠近大宣圣皇,以做行刺之实。
然而大皇子殿下及手下几百将士从头到尾都是安分守己的很,特别是那大皇子。风度翩翩、面貌不俗,直把多少皇室贵胄比了下去。
然而其他人的疑虑打消了,阮小幺还是持保守意见。
他们此次来定然不是只想议和!
她也不是个阴谋家,找了一日便径直了当问兰莫去了。
兰莫只是道:“你是大宣人,我是北燕人,这话问来合适么?”
“你从前在北燕拿我当奴婢使唤的时候,可没问合适不合适!”她哼道。
他笑了笑。想去碰她,又被她一闪躲过。
“议和之事与你并无多大干系,何必费心猜那些个?”他又道。
阮小幺没接话,眼珠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换了副神色,道:“你可知道如今察罕怎样了?”
他淡淡道:“他怎样与我何干?”
阮小幺心想。与你没关系,与我有关系!
只是兰莫打定了主意要装傻。
她无奈,道:“我只是问一下而已,就算知道他好还是不好,又没法去看他!”
“那你问来便更无作用了。”兰莫道。
她在一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顿了半晌。阮小幺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又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去年不是说要打南越么?”
兰莫不置可否。
“想来北燕皇帝也不是个遇事就退缩的主儿,去年年初被九羌叛乱拖住了脚步,如今休整已有一年,恐怕开始按捺不住了吧?”她继续道。
他微微扬着唇,回过头来,正望着她,道:“你想知道?”
阮小幺点点头。
他道:“老规矩。”
阮小幺拔腿就走。
老规矩就是亲他一下,他说一句。
临走前,还又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兰莫笑意盈盈,似是无奈似是宠溺摇了摇头。
出了主院儿,阮小幺背着药箱四面张望,正瞧见回廊下走来了个婢女,便三两步上了前,叫住了她。
那婢女是个北燕人,深目高鼻,显然是兰莫从自己家带过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面上挂着笑,用北燕话与她闲聊。
那婢女也没想到一个大宣人说北燕话那么地道,瞬间便多了几分好感,行了礼,答道:“奴婢叫可珠。”
“哦,可珠……”她点点头,道:“你是殿下新来大皇子府上的?怎么我从前并未见过你?”
“奴婢并非大皇子府上之人,是皇上从宫中调用于此次使团的。”可珠面上多了一丝好奇,只不敢多问,低了头。
阮小幺呵呵道:“我从前在大皇子府上呆过一阵,与他还是个熟人。一别经年,此次相见,还真是缘分啊……”
可珠也笑了。
她貌似不经意问了一句,“最近朝廷征兵还如以往一般多吗?”
“是啊……又要募兵了。我家中两个兄弟,去年平叛,只回来了一个,在家呆了没几月,又要走了。”可珠面色黯然。
阮小幺叹了一声,摇摇头,“年年徭役百姓苦啊……去年是九羌平叛,今年又要打谁?”
“这也说不好,如今还并没有定论。只听说……”可珠似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原本是听说要打大宣,后来又说是南越。”
她说时,有些不好意思,想面前这女子正是大宣人。这种风言风语说出来可真丢面子。
阮小幺却心内呵呵了。
如今都千里迢迢来议和了,还打个啥?
天下总共也就分了那几块,北燕坐镇,匈奴早并入了当中一支;大宣如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攻不下来;想想看也只剩了南边蜀道附近的百越了。
只是这南征莫不是也由兰莫指示?
她又问道:“那如今打南越的主帅有没有定下来?”
可珠摇了摇头,表示这个问题她也不知。
“那……你可曾知晓,那察罕将军会不会去?”她终于试探着问出口。
可珠正要回答,忽而面色一变,诚惶诚恐跪了下来。
阮小幺莫名其妙,一回头。鼻尖正擦过一个胸膛,眼前一黑。
兰莫正像一颗巨石一般,立在她身后。
他道:“想知道这些,来问我不就是了?”
她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好像她刚刚问的人不是他一样!
兰莫将她奇怪不满的眼神照单全收,让可珠退了。自个儿亲自送她出去,边走边道:“这些本是机密之事,她一个婢女怎会知晓。你纵便知晓了,也无甚好处,为何还如此不折不挠?”
阮小幺想,她不关心北燕打谁,她关心察罕会不会去。
她道:“那我不打听就是。”
他何等精明。从阮小幺兜兜绕绕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看穿了她心内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不愿告诉她——这么简单就告诉她。
兰莫心中忽生了一丝怨气。
从一开始,将她从北燕那囚牢中提出来的就是他,收留她在府上的也是他,与她朝夕相处的还是他。怎么她张口闭口就是察罕,丝毫没有他的影子?
“他是南征军的副将,如今已在备战,再过两月,便要走了。”他近乎带着一丝恶意开口。“我已与你说过了的。”
“你何时与我说过?”她莫名其妙。
兰莫低下头,在她耳边道:“上回你喝醉了胡闹,非礼我的时候。”
阮小幺:“……”
盯着她错愕的眼神,他终于觉得舒畅了一些,勾唇笑了起来。
阮小幺那表情已经惨不忍睹了。
她老神在在地、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每日里被他呼来喝去,好歹迎来了使团回朝的日子。
万民同庆,朝臣宴饮三日才作罢。
阮小幺也跟着跑来跑去了三天。从馆驿到宫中、从宫中到太医院,再从太医院到馆驿,坐轿子坐得腰都酸了。
兰莫临走一日,最后一次把她叫了过去,道:“陪我出去走走。”
明日使团便要离京,皇帝为昭示大宣繁盛,今夜并不宵禁,等同元夜。
外头喧嚷闹腾之声不绝于耳,即便在馆驿中,也察觉到了这热闹的气氛。
他换了件平日常服,一袭玄色压绣竹兰二纹交领袍,发黑如墨,束于玉冠之内,更显丰神俊朗。
此时天色已不早,寻常时分,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宵禁。
本以为阮小幺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却没料到她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馆驿,捡着热闹的地道儿慢慢走着。
时辰愈晚,华灯已上,香车宝盖俱出游在路上,道旁有成排的灯笼,延伸向院方,将这个不眠之夜映得透亮,照彻了每一个游玩之人笑意融融的脸。
兰莫放缓了步子,让她与自己并肩而走。他不说话,阮小幺也保持沉默,脚步声湮没在左右奔跑穿梭的孩童笑闹之声中,轻得似没了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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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可能会有前言不搭后语之类的话……无双记性不太好,囧
如有这样的,请一定要指出啊各位!!!
第二百八十八章 算是告白
街旁的小贩扯着嗓子叫卖小玩意儿,兰莫道:“去看看?”
两人停在一片摊铺跟前,那小贩瞧着两人衣着不俗,殷勤问道:“二位客官,不知想买什么玩意儿?”
“随便看看。”阮小幺道。
她果真只是看看,并不动手。那小贩瞧着心急,自个儿扯下了个做工精致的长命锁来,道:“我家的东西,都不是粗制滥造的,您瞧瞧这长命锁!我实话告诉您,这不是纯金的,外头镀了这么一层!但您瞧着可比那些个纯金的差?哎……我家东西做工就是好啊!”
阮小幺只瞧了一眼,又摆弄起了一具木架打造的小屋子。
兰莫却接了长命锁,左右看了两眼,道:“这是……孩童用的?”
“可不是!”那小贩眼咕噜一转,道:“您二位是刚成亲不久吧!孩儿若生了,戴这长命锁是最好不过!”
正摆弄小木人儿的阮小幺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见兰莫已给了一锭银子过去,道:“任她拿几样。”
那小贩见了这许多银子,眼都直了,忙点头哈腰连连应着。
阮小幺撇了撇嘴,人家人傻钱多,她恼个什么劲儿?
兰莫望了她一会,又摆弄了一会手中的长命锁,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挑挑拣拣,看到最后,一样也没买,也没问那小贩要零钱,就这么走了。
兰莫道:“总之也是付了银子了,怎么不买几样?”
“总之也是你的银子,我又不心疼。”她道。
兰莫笑道:“你这是在嫌我败家?”
“我……”
她摆摆手,加快了步子。
然而也丢不掉他,他只在后头不紧不慢跟着。
前头的道儿一旁是人家,另一旁是池水,沿岸栽着成排绿柳,柳丝长长垂下。摇曳拂动,水中清浅映疏影,池畔暗香月幽幽。
兰莫在后头突然开口道:“我听鲁哈儿说,撇开门当户对不提。女子择婿,先要看家世、后要看人品、长相、上进与否,种种繁杂条件。最后万里挑一,这才是心中所爱。”
阮小幺步子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收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继续道:“只是我想了许久,论家世,我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人品,我也不是那等滥情贪俗之人;论相貌……我自认并不输他。至于其他的。林林总总,总之不落下乘,为何你却总对我如此偏见?”
他说得坦荡,让阮小幺也不得不停了脚步,道:“你是很好。否则那乌丽珠郡主也不会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我要的不是她。”他道。
“是,你要的是圣子。”她半是讥讽道。
兰莫神色微微一动,如今是真的不解了,“为何你总执着于这个问题?你就是圣子,圣子就是你,你若嫁我,我们必定是天作之合。”
“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之事?”她看着他。道:“既想得美人,又想得江山?你是天纵奇才,但也不能如此贪心。你们北燕已经有了个圣子,再要不要我都是无所谓的事。若我不是圣子……你不要再说什么‘我就是圣子’之类的话,若我真的不是圣子,那你又该如何?”
他的话被抢去。一时沉默无言。
“那我告诉你,若我不是圣子,你早不顾我意愿,将我娶回家中,待登基后。封个嫔妃,放在三千后宫之中,待得几年你的新鲜劲过后,便人老珠黄,一辈子在深宫之中,不得见天颜一面。”她缓缓道:“至于我心中喜欢的是谁,只要不给你难堪,只要不红杏出墙,那么你可以一概不管。”
他静静听着,眉头却越州越深,道:“我对你不是图新鲜。”
“兰莫,”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好,但你已有妻有子,你当把对我的心思,放一两分在他们身上。”
至于他说的家世人品什么的,至少察罕已经够好了,她不觉得再更上一层楼有什么意义。纵使他各方面再高一分,她对他的关注也不会多一分。
显然,兰莫不理解这个道理,他也不准备理解。
他缓缓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看着她在他胸口的高度,一片温热,然而心却是凉的。
阮小幺反射性的又想躲。
兰莫从后搂着她,低下了头,微微将下巴抵在了她肩上,两下凑得近了,呼吸都似缠绕在了一起。他圈紧了她,不让她逃开,却道:“我明日便要走了,你让我这么抱一会。”
语气中有一丝服软。
她偏过了头,停了挣扎,心里头似起了一些异样的情愫,有些酸。
“你又何必?再过几年,圣子便长成了,早晚是你的女人。天下间美貌女子数不胜数,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何必又总与我过不去?”她疲惫道。
兰莫不答话,只牢牢环着她。
“你为人沉稳,处事周到,又心怀天下,今后定是一代明君。往后的家国天下还等着你去打理,又何必在一个女人身上放过多的心思?阮小幺不行,还有李小幺、王小幺,个个等着你临幸。你又何苦把自己搞得跟情圣一样?”
说着说着,便觉最后一句在打自己的脸。
她自己不就是不撞南山不回头么?
兰莫蹭了蹭她的头顶心,道:“说得不错。”
于是,阮小幺的一篇长篇大论,就被他四个字打发了。
远处熙熙攘攘的叫卖之声,放眼望去,仍能见华盖如云,衣香鬓影,然而此处一片寂静,仍能听着草丛里夏虫燥鸣之声,更显寂静。
两人沉默了良久,似乎都在僵持。
最后,兰莫道:“好,我试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的心思渐渐明了,无论当中掺杂着阴谋还是计策。总之最后,他自己都分不请了。
因为她是圣子而喜欢,还是因为喜欢了,更觉得这圣子的身份合人意。他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清楚,这句“试试”——不过是哄她的。
可怜的阮小幺再一次被他这样深沉的自我牺牲精神打动了。
她如今开始觉得,是不是对他有点过于刻薄。
正在这时,兰莫道:“我见你绣过香囊。”
阮小幺:“嗯。”
“你那个不是给我的。”
“对。”可是仍然在你手里。
“能否给我绣一个?”他将她转过身来,正对着自己。
阮小幺道:“你要香囊作甚?”
兰莫沉默了半晌,道:“留个念想。”
她抿了抿嘴,有些犹豫。
他又添了一句,“我明日便走了。”
阮小幺:“……好!”
于是,当夜回去后,她挑灯夜战。绣完了一个香囊,里面塞了苏合、安息,总之也想不出有其他的填料,封了口,自认为看着不错。便送到了馆驿。
馆驿的近卫不由分说便将人领了进去。
阮小幺:“喂?喂!你们帮忙送个东西就好了,我就不进去了!”
“殿下说,他日午时分便要离开,怕路上身子不爽利,定要李大夫来瞧一瞧!”近卫道。
她突然有了一种昨天的镜花水月都是一场竹篮打水的感觉。
该无耻的还是无耻,无论何时何地!
兰莫早已起身,正在院中练武。见她来了,收了兵器,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将人挥退,露出了个欣然的笑意。
阮小幺将东西扔过去,“给你的。”
他一把接住。看了好几遍,收到了怀中,道:“今日回去,好好休息。”
她应了一声,便要离开。
“你说。若是我向大宣皇帝要了你,如何?”后头他道。
她摆摆手,“别闹。”
就此告别。
兰莫自然不会行此蠢事,他只会抢在其他人前头,坐上那个位子,再把阮小幺要回来。到那时,便无人再敢说三道四了。
北燕使团顺利来京离京,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宣的那帮子老臣,和和打打了数十年,往常来议和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谁也没当真。这次换了最受北燕皇帝器重的大皇子来议和,终于是个大人物,想来北燕也不会先一步撕破和约了。
然而大臣们高兴,不代表皇帝高兴。
本以为那大皇子是个有趣的人物,没想到见了面,活脱脱就是个年轻版的先皇——沉闷无趣。
竟然有三朝元老拿着这个说事,说什么陛下要与那皇子交好、多多参习,北燕大皇子是不世出的良将名臣,将来也毕竟是一代圣主,啪啦啪啦……
这“一代圣主”终于被他抓了个小辫子——男女关系混乱。
北燕使团前脚走,阮小幺还没来得及睡上一觉,后脚便又被召进了宫。
不必外人说,她自己都觉着了,作为一个从九品的小老百姓,她被召进宫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然而皇帝陛下只在漱玉轩召见她,打着程珺与她“姐妹叙情”的旗号,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还是漱玉轩。
程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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