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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你而燃[星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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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粗神经的德蒙也看出他的心意。
“我明白了。”伊梵洛说,“我不会走,让我留下帮你。”
见洛洛更为坚定的态度,德蒙不禁皱眉,语气恢复了不耐,“我说过多少次,你留下只是……”
“累赘?”伊梵洛微笑,“你对王国一点也不了解,如果没有我,你不会知道这是五区,而且我有办法接近你要去的七区。仅凭个人实力对付不了王国,告诉我,德蒙,你去七区是什么目的。”
德蒙虽说和洛洛坦白,但本质就是为了推开他才坦白,说出目的只会把洛洛卷进去,“你做多少,我也不可能喜欢你。除了伊梵洛,我这辈子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伊梵洛眼睛笑成了月牙:“我很开心。”
德蒙:“……?”
这种情况不是该绝望?
伊梵洛依旧抱着德蒙,脑袋在他胸口幸福且痴汉地蹭起来,“我信仰了十年的人原来……”——原来就是你,而我在知晓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
两次喜欢上同一个你,何其有幸。
但伊梵洛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顿了顿,继续说:“德蒙,就算十年前没遇到你,我也依然会喜欢上现在的你。”
德蒙无言以对,感觉不如不坦白:“……”
伊梵洛脑袋继续蹭蹭:“你喜欢伊梵洛的地方,我也很喜欢很喜欢。请你继续。”
德蒙:“……”
伊梵洛:“看见这样的你,我不可能走了。我也这辈子除了你不可能喜欢别人了。”
德蒙越听,表情越是疏离冷淡,推开洛洛要起身,但刚分开一点,又被洛洛勾住脖子勒了回去。
洛洛深深看入他眼底,而熟悉的眉眼和眼神让德蒙恍惚间联想到了伊梵洛损自己的样子,一时没能动弹。
“有我在你会赢的,你需要各方面的情报和支持,仅有你那个亚裔朋友不够。”已经知道了德蒙和乔是同一个人,和乔的相处模式让伊梵洛不自觉损起了德蒙,“既然觉得保护不了我,怎么就没想过会把乔凡尼拖下水?”
德蒙怔住。
伊梵洛:“他身体弱不便自保,看起来也仅大你两三岁几乎同龄,就算从穿着上看算是有家世,在各方权势中只要沾了你都不便自保吧。何况他站在你这边,肯定还要分出余力解决和家庭的矛盾。”
德蒙沉默,知道洛洛说的没错。乔凡尼一直不急不缓留有余裕,再加上多年的默契,自己对他过分信任。而一直和皇室断开联系的自己,确实没怎么考虑过乔凡尼的家庭。二区的赵家一向中立,自己这次回来的突然,乔凡尼站在自己这边……可能根本来不及和家里说清。
伊梵洛看得出德蒙被自己说动了,勾着他脖子的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我知道你对他出于信任忽略了一些问题,但既然这样,你也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们一起赢,我虽是个beta但体质基础和alpha无异。如果你连我也保护不了,还能对抗皇室?说不定撑不到七区就被王国军抓住了。你对伊梵洛的喜欢也不过如此的话,那么直接跟我走就可以了。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就算我死,留在你身边我也做好准备了,你也大方点,相信我好吗?”
他凑上去亲了德蒙的唇。
德蒙反应过来,当即偏开了头,就见洛洛一脸委屈,大眼睛大写的无辜,说:“但你别忘了一件事,当初毁约的可是你,你对我始乱终弃,让我喜欢了你十年,你永远都是欠我的。”
伊梵洛的手用力掰回德蒙的脑袋,吧唧又亲了一口,继续一脸委屈:“我想吻你,每分每秒都想,我允许你和伊梵洛在一起已经很努力了,不代表我对你十年来的感情就可以撤回,至少你不能拒绝我吻你。”
德蒙一脸为难:“……”
伊梵洛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对我负责。”
德蒙感觉自己还没谈恋爱就成了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被洛洛抱着不知所措,重心不断下移,最后整个上身又被拉下,压在洛洛身上,感觉洛洛紧抓着自己哭得轻颤。
德蒙想,自己在这里的消息很有可能已经被那些拐卖omega的人传了出去,洛洛的长相不必言说也是一样,现在要赶已经晚了。何况他知道洛洛说的没错,洛洛怎么看都不是累赘,而自己也不该再给乔凡尼添麻烦。
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了。
“……好。但只要你能安全,我随时都有可能丢下你,这一点你也准备好。”
“嗯。”
伊梵洛把脸埋的更紧了,肩膀剧烈颤抖。
——救命笑得快憋不住了。
第38章 五区(六)
暮之光王国议院位于一区; 不在王都; 是一座圆台状建筑; 本应空白的墙壁上雕刻着各个颜色/字体的签名; 属于建立二百年来历任参议人员。会议室内部构造是平平无奇的多层圆环,标准可容纳五百人,而浮于半空的巨大停机坪,和淡蓝色脉络复杂的防弹专用通道犹如给会议室罩了一层宝石罩子,比议院本身显眼得多。
一至三区间接由皇室接管控制,各区贵族家长出席会议时可派代表; 但除了六七八区会派代表或是连接通讯设备视频聊天,前几区多是由各家家长本人出席; 这是历年来的传统与习惯。
即使是皇室也不例外要移步一区。石柱相隔的回廊上; 厄琉斯长长的金色卷发被高高拢至脑后,美观结实地盘起。她化着精致的妆容; 眼角锐利提起的紫色眼影和深邃的内眼线并没有让她显得神秘与妩媚; 而是充满了攻击性与野性,整张脸化的最多的是阴影,让她本就不苟言笑的脸更显冷硬不近人情; 妆师每每惊叹她根本不需要化出腮红和卧蚕显出气色与精力; 甚至鼻梁高光都不给打,赞美她只需要衬托出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就有摄住心神的力量,使人忽略其他部位。
她一身暗金色花纹繁复的紧身战斗服,走路时昂首挺胸步伐利落。浑身上下; 除了花纹,本还有高高呈花瓣状竖起的领口是为美观而设计,却在设计师的泪眼与哀嚎里被厄琉斯一剪刀裁掉了。
罗绅士地为厄琉斯拉开议院大门,厄琉斯目不斜视地步入,直接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罗则坐在她身边。
“又是最早,我为了你放弃了甜点。”罗说,“茶也没来得及泡……”
侍者开了吊在议院中心处的球形会议记录仪器,厄琉斯仰头看了看,一个个屏幕和光点亮起,让她的背脊不由更笔直了些。
一区将军是一位统筹计算机,全程对议院会议进行记录,不发表任何见解和经验,据传最后会将所有资料整合同步至星联会最高权力者——月光。月光与天脑同是计算机,据传职能也是相同的,且具有和天脑不同的人格,只不过数据上未必与几百年来统治世界的天脑同步。不同的是月光从没醒过,而天脑则从地球黄昏时代之前就管理了整颗地球。月光相当于一个B计划,被用来设定在天脑意外当机时启动,也只有天脑当机时她才会苏醒。
星联会看似联邦,在天脑的定义中却是“区别于联邦的超国家组织”。
“因为我们亲爱的德蒙,这次有得说了,”厄琉斯说,“如何保证混乱中的治安,还有抓捕监狱逃脱的犯人,控制港口,不能让德蒙和太多将军有来往,而且王位绝不能让泰伦抢走。”
“我的好学生,除了投票制相关,你说的都是泰伦该操心的。噢还有,泰伦操心完了,你也就没机会操心投票制了。”罗说。
“……”厄琉斯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知道。”
有人又推门而入,厄琉斯看清来人后,发自内心朝他尊重地微笑。来人身材清瘦高挑,青衫布鞋,是二区将军赵家赵青云,无论何时都朴素如清风,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侍女此时被隔在门外,但又跟进一个人,让厄琉斯略感意外地称开了眼。
没记错的话叫赵万里?是德蒙的好友,和德蒙一起守着亚当星,似乎无心过问这边的事一样。
赵万里穿的和他爸没什么区别,就是绿了点,加了几片竹叶刺绣装饰。
赵家下任家主是他的话,厄琉斯倒也不意外他的穿着。
赵青云和罗就着茶叶寒暄了几句后,人渐渐来齐了,五百人中需要出席的来了二百左右,还有几十通过代表或通讯光屏间接参加。
关于德蒙的事,其中真正起决策的只有几位贵族家长,厄琉斯暗自思岑,看了眼泰伦的位置,心说果然又是部下举着光屏。
议会默认是由厄琉斯主持,她也习惯了,张口就说:“这次会议最重要需要商讨的就是对大皇子德蒙奥尼尔的处理方法,就在两日前他用不知哪来的异能制造了怪物,想必大家都了解此事。而现在,为了民众的安危,我需要大家配合我抓住他。”
厄琉斯看了一眼三区的位置,果然也是光屏,三区连出席都不了。
如果德蒙用武力夺权,那么最有可能打倒他的就是泰伦,对自己无益。所以宁可稍微削弱自己,让出已经失去的三区支持,让德蒙看到投票制的优势,也不能把胜率让给泰伦。
“听说维泽克总督申请了星舰,”厄琉斯笑了笑,牺牲了自己所知的德蒙在五区的情报,“恐怕不行,我们还是最好把力气都放在六七八区的巡逻上,把德蒙往中心地区赶。”
“德蒙的未知异能很棘手,把他引到中心地区自然会破坏国家的运转中枢,殿下三思吧。”考尔比说。
厄琉斯也有这个顾虑,但在王位给泰伦还是给自己之间自然选后者,并认为前者明显是个灾难,“但是六七八区的治安本就不好,没人管治德蒙在那里只怕越走越深,他身负异能,目的又不明,万一联合了外部恐怕压迫中心,而把他往中心地区赶,内外部的警备可以一起围攻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外部这三区会和德蒙联手?”六区的光屏亮了亮,出现一个满身富态的胖子,“我们不会的。”
外面三区越向外越不稳定,自身还在发展建设中,的确不便背锅。
“我当然不是指忠心耿耿的各位大人们,”说的就是你们,厄琉斯腹诽,继续说,“是不稳定环境下的囚犯和组织,德蒙恐怕会和他们联手。”
有人忽然插话,厄琉斯看去,是一位商人代表,他开口急躁,“我不想管大皇子怎么样,反正他寡不敌众肯定不行,我比较在意的是既然他在外围了,港口什么时候能开放?这边很多出口商的货物囤积卖不出,税都没得交。”
有财政官开口:“说到税收的问题,这两天大量年纪未到的alpha被征兵,国库负担一下加重了。”
净土星服兵役是税制的一种,而军人会通过星联会分配送至各个国家,行成星联会的一环,而星联会支付暮光王国,最后再回来成为劳动力。若突然增加征兵数,首先国库收入就会减少,再就是支付了多余的养兵费用。
三区光屏亮起来:“德蒙的异能已经上报星联会,天脑也直接插手此事。但暮之光王国平均每隔七八年一次的易主,天脑是不会管的。如果德蒙当上了新王,星联会也没资格动他破坏平衡。所以不如把他交给星联会,也不用我们的人动兵,不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定个新王吗?”
当初和皇帝一起打拼的战时顾问,罗笑了笑:“会议结果会给皇帝过目,不会忘了添上你这句话。”
“王位太远了,我们慢慢来。”赵青云淡淡道:“动兵只会让民众更加不安,已经有不少人抛下工作准备跑了,可以不这么急躁,”他看向厄琉斯,似乎已经看穿了她,“可以先抛去利益纷争,稳定局势,稳得住的自然是利益既得者。”
厄琉斯脑内快速过滤整理着每个人的信息,将它们分门别类,本来这些还不算难以处理,可只要急躁地考虑到要把德蒙赶入三区,又要隐藏自己的目的,就需要犹豫,一时沉思无言。
泰伦的光屏突然亮了起来,“不用想了,考尔比的星舰我送了。”
众人抬眼看去,考尔比和泰伦一向不容,闻言觉得自己渔翁得利,但又有新的坑要跳了。如果星舰是泰伦送的,那自己说不准还要受泰伦牵制。
“军队还是守着港口,不挪兵,以防德蒙逃跑,只要他人在净土星早晚会被星联会逮到。”泰伦说,“什么往中心赶,他自然会来中心好吧,厄琉斯你傻的吗?”
厄琉斯的太阳穴跳了跳。
泰伦继续:“至于和组织联手,不如像二区赵家说的好好安抚人心,反皇组织捣乱多少年了也没见起色。而税收,你们好意思提?本来不靠贸易自给自足也没差,还是像二区赵家说的,好好安抚人心吧。”
赵青云淡淡微笑。
厄琉斯抿唇,于公于私都对泰伦不满,但只将指甲无声卡进了虎口里:“二皇子能避重就轻说这些,全都仰仗兵权而已。你的军人扩张,你有丝毫考虑过国库?”还有各区之间互相伸缩的关系吗?但这话厄琉斯不能在这里说,即使不提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
泰伦嗤了一声:“我能解决现阶段所有问题除了国库,你嫉妒了?”
那是因为你握了大半胜券自然有底气。而国库的锅可是背在自己头上。
但厄琉斯还是不能这么说,就像多年下来,她再不爽也从没骂过泰伦一声煞笔。
“我们也可以先恢复经济运转,以此稳定民众。”厄琉斯换了条路,不管怎么说先削弱泰伦再说,“先撤了最近征的兵,让民众意识到动乱缓和,使他们有安心感。同时封锁信息,让他们安心工作。这样国库能得到缓冲。港口也解开封锁,之前的封锁就说是海盗滋事——”
泰伦:“然后德蒙如果不敌,就可以跑了,中途花费的所有资源都白费。厄琉斯啊厄琉斯,你怎么不现在就请他回来,好好供着他呢?”
厄琉斯刚要开口,赵青云和三区已经宣布了同意。
两盏灯同时亮起,厄琉斯愣了一下,知道来不及了。
她决定继续挣扎:“财政官,我们国库恢复不如我的方法来的比较快。”
财政官也点点头,却说:“但这样只是重回了开始,中间已经有了无谓的消耗。”
财政官的灯也亮了起来。
接着是六七八区。
厄琉斯咬住了唇,环绕整个会议室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都是确定了泰伦的决定。
可是泰伦如果成王……他成不了王啊。
厄琉斯再次感到了压倒性的失败。
如果自己是个男alpha,或者自己不在净土星,或者自己也握着兵权——
……
“我的老友,别来无恙,可惜我出席不了,不然一定拍拍你的肚子。”
“下次来记得让代表拿点酒过来,随便什么都行。”
……
讨论得差不多了,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随意动了起来,有人带了头后,逐渐全局都开始聊天,虽然没有人离席,厄琉斯却已经知道无力回天,尴尬地坐下,感觉每一句闲聊都像一盆盆冷水浇在自己身上。
大局已定,接下来讨论的都与王位无关。她知道,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会议结束不需要刻意宣布和提醒。每次会议结束,都会有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闲聊天的时间,要么是恢复刚刚开会时互怼的僵硬关系,要么是本来就很熟好久不见的老友们胡侃,基本没人会再谈政事。而每次进入这个阶段都是极为自然而然的,不会有人僵硬地宣布散会。当所有问题讨论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接受的结果时,气氛就会被众人情商带动着轻松,最后各忙各的,是否继续聊也都没有限制,算是暮之光王国议院礼仪的一种。
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努力了。”
厄琉斯不语,嘴唇快要咬出血来。
散会后。
“刚才开会一看,才知道你还不是赵家家主?”走在通往停机坪的通道里,考尔比讽刺乔凡尼。
乔凡尼微微一笑,用老赵家特有的慢调子从容道:“您一直是个只看得到结果却忽略过程的人,这不算我使诈,我甚至一开口就说过自己不是将军,可您已经把我当将军对待了。”
“噢那么看来你是无意中穿上家族服饰带着排场来我的办公室要星舰了?”
“或者你可以感谢我给你上了一课吧。”
考尔比耸耸肩倒是不太在意,横竖乔凡尼当家主也就是最快三年最迟五年的事,“行吧赵家家主,今天你也看见了,泰伦和厄琉斯就差给个火星瞬间爆炸了,而我们的小德蒙还得讨星舰,噢我估计他连我名字都叫不全,更别提其他家族了。没兵没权,你让他怎么赢,帮他一辈子?”
“德蒙有自己的想法,我愿意帮他。而且,如果德蒙像我一样说话,”赵万里微笑,“我会想吐的。”
考尔比想了一下,嫌恶地咧了一下嘴:“确实挺恶心的。”
赵万里:“……”
第39章 五区(七)
瓦尔哈拉宫。泰伦寝宫。
泰伦坐在窗外的半圆阳台的雕花扶手上; 身体朝外; 上身微躬; 长腿弯曲踩着支撑扶手的栏杆固定身体; 看起来随便一动就能摔下去。
风拂过他金色的碎发,坐在这个高度,视野可俯瞰眼前的王宫,和一小部分王都。
他正划着手里终端的光屏。
议会刚刚结束,继续用兵守着港口的想法被多数人赞同。
后来经细致讨论,自己的职责多方修正细化的结果为:军队继续守着监狱和港口; 德蒙如果动手就让神机国出力负责。至于什么税收之类的他不想管,让厄琉斯操心去吧。
光屏忽然闪动; 是来自部下的联络的联络。
泰伦接收:“查到了吗?”
部下:“有人在五区见过德蒙; 派勒特山附近居民也说记得坠机。厄琉斯在会议上说的应该不是假情报。”
“……”泰伦不语,抬眼放远了目光。
只要想到德蒙会来对付自己; 他感觉心里干涸的泉眼忽然泵动起来; 急速升温的血冲刷血管,就快沸腾蒸发。
因为一件事,泰伦原本以为德蒙不会回来。
那是半个月前的某天; 对所有人来说; 那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夜晚。
除了德蒙。
德蒙每年都会从这段时间开始联络卓尔星,准备为期一天或者一周的天启星系之旅。
而十年来,最早开始的一次是十一月一日,最晚回来的一次是十一月十五日。
那天傍晚,泰伦刚在竞技场训练完部下; 和部下拎着酒瓶又喝了一路,直到天逐渐黑下,已经再走不动了。
一个月前,一咬牙把净土星边境送给卢西亚诺之后,他终于选了一天,能在夜里好好喝一次了。
他用仅存的神智命部下回去,想一个人逛逛。
部下们互相看看,把还没开封的酒又塞了几瓶给泰伦,泰伦也没拒绝,干脆腋下夹抱了五六瓶。
前大皇子现二皇子的泰伦走在石路上,四周是林立的高楼,大地色缀着红,整体色调一片金红贵气。
泰伦想,明明是建筑的血管脉络是合金架,为什么要装作它很原始?即使是在地球黄昏时代,这类建筑确实很原始就是了。
他越走越远,越接近星际港口,越能看见远处的难民窟。
对比八个区,王都幅员最为辽阔,无论八个区如何斗争扩张,也不可以超过王都,如果有超过的话,王都也就要转移了吧?
听说七八区的难民才叫多,但他们活得很好,烧杀打砸抢各有自己的一套。怪在只要到了王都就会变得落魄如斯。
德蒙如果在七八区,会不会活得很好?
这个念头忽然浮起,他不由怔在原地,赶紧甩甩头丢掉它。一定是因为今天可能是德蒙离开的日子,自己才乱想。
然而当他回过神,却发现身边景物透着熟悉,不知何时穿进了一片小树林。
他一时不敢相信,缓缓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泰伦的目光穿过街道、人头、层层阻碍,一切都在他眼里消失,只有一栋不起眼的平民楼的二十层留在视野里。
十一月一日,德蒙很有可能从那层的某个小窗口里出现,租一架飞船,直直驶向港口,眼睛盯着看不到的天启星系。
很近了?泰伦感觉经历了一场梦游。德蒙住得远,抵达那个房间明明要穿越大半个王都,自己是怎么走到的都没印象。
听说那是德蒙最常驻足的住所,就连他的虚拟对战室也固定在里面,战斗范围仅限制在不到一百平米里。
泰伦还听说过那栋楼的户型设定有很大的客厅。但他听到就噗嗤一声笑了。
德蒙才不会弄客厅。肯定是推门一看客厅大就定下了,之后再建成别的什么东西——比如浴池。最后本该是客厅作用的位置一定小得只能扔下个沙发,而德蒙会躺在上面看书,看累了会去阳台望着港口,看一架架运输舰、接客飞船驶远。
泰伦就想,真想去看看。只要现在手边有架私人飞船就好了,有什么都好,他立刻飞过去。
几秒后,他啧了一声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怀里几瓶或红或绿的透明液体,徒手开了瓶酒,咕咚咚一口气灌完,垂下了手臂,感觉更晕了。
——自己会走过来一定不是因为德蒙,也不是因为今天是十一月一日。
而且在亚当星被虫子伤到,德蒙应该还在休养。
他想着,又向那边走了几步,直到脚下被石阶一绊,惊于酒瓶落地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他想捡起酒瓶放到随便哪个方便环卫工人能看到的地方,就见酒瓶子一路咕噜咕噜顺着斜坡滚了下去,隐入夜色中小路的尽头,还能听见它继续滚着。
可能会一直滚到这条路的起点?
泰伦回头看了眼那个房间,又看了眼漆黑的来路。
——别这样吧,本来再来个十分钟就够走完这条路了。
深夜的凉风微冷,将小树林吹得哗哗响。
他半晌才压下心里的不悦,头晕脑胀,隐约听见一声叹气,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错觉,抬起僵硬的腿,一步一步往回走。
王都即使十一月,也是怡人的气候。即使微冷,植物也还是绿的。
泰伦来时不觉路长,走下坡路回去时却觉得整条路长得令人烦躁。双腿泛酸,在哪段都想坐下原地休息。
他越走越觉得耐心耗尽,眼里的兴致被磨得一干二净,逐渐后悔起为什么要管一个酒瓶子,净土星民风彪悍,每天因酗酒不尽兴而摔碎的酒瓶子数不胜数,多或少自己一个有什么区别。
如果自己当时转头继续走完那条路就好了,说不定……
说不定喜静的德蒙就在小路尽头,正打算迈进来。
“啊啊啊啊——”泰伦烦躁地仰天叫出声,喊得粗鲁又歇斯底里。
他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树,不尽兴又踹了几脚,然后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泰伦稳了稳心跳,脾气发泄后的是空虚,又开了瓶酒,一口闷,然后呛得要死要活,使劲咳嗽了几分钟。
心跳从剧烈到平稳,再抬起头时,他的目光已经温和且疲惫。
——去了也见不到德蒙,他才不会看自己一眼。
他想,内心平静下去,又略感不安。
——如果当时转头继续走完那条路,或许就能直截了当地明白德蒙不在那了。
泰伦垂头想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又下意识举起酒瓶子仰头灌起来,却什么也没喝到。他这才发现手里的是刚才被一口闷的空瓶。他盯着空瓶,又看看怀里其他三瓶,最后看向了长长的下坡路。
到底他奶奶的还有多长啊?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泰伦皱眉,无聊烦闷地一伸手,手臂轻轻一扬,空瓶就顺着低矮的抛物线落了下去,没有摔碎,像上一个瓶子一样,骨碌碌滚了下去。
泰伦也没多看,低下头,想从怀里再开一瓶,手刚握住瓶颈,耳边骨碌碌的滚动声就停了。
瓶子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被撞回滚了一点,再没声音。
仅容二人宽窄的石板路上,好像多了个人的气息。
好像就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泰伦的手臂僵在那,头本能地一点点抬起来,止不住。
小径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人。泰伦的目光定在他身上。
那人站在黑暗中,正迈着一级台阶。此时来人的动作停住,正低头看到那个滚到他脚边后停下的酒瓶,弓身捡起,辨认了一下瓶身的标签。
月光隐约透过茂密的树影,照在那人金色的头发上,泰伦的心跳一顿,几乎屏住了呼吸。
来人弯身的动作稳健,却并不着急,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
泰伦看到来人抬头,动作一僵,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怎么办?
泰伦一眼不眨,动了动唇,无话可说,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心跳在静夜里擂鼓。
来人拿着酒瓶,慢慢直起身,向他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笔挺而有力量感,像个多年训练出身的军人,泰伦再熟悉不过那种。
泰伦已经无法移开目光,一动也不动,五感里只剩风声和眼前的人。
怀里的酒从他腋下缓缓滑出半个瓶身,轻轻坐落在了台阶上。
银白月光,寂寥夜风,迷乱树影。
来人每靠近一步,就越接近大片月光,被从脚下多照亮一分。
裤线笔挺的白色裤管。
修长的腿。
窄而结实柔韧的腰。
挺直的上身。
有攻击力的笔挺肩膀。
耳边翘起的金发。
高挺的鼻梁。
和那双绿……
“殿下,您怎么还在这?!”褐色眼睛惊呆了。
泰伦嘴巴下意识微微开了一条缝,还是一眼不眨,但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月光下出现的是部下,对方也刚好看清自己。
泰伦腋下的酒瓶子被他胳膊一动,碰倒了。
风似乎更冷了。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扯起僵硬的嘴角无声笑了一下,低头不语。
部下一脸忐忑,不敢走,也不太敢说话,仔细打量着泰伦。
“噗。”泰伦垂眸,从鼻根喷出个笑,随即低头笑起来,他双肘搭在膝盖上,头越埋越深,笑得发颤。
“殿下?”等对方笑够了,部下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水有么?”泰伦抬头问。
“水?”部下愣了一下,赶紧从腰带处拿出皮革水壶,尽快拧开,递上去,“有有有。”
泰伦接过水壶,抬手全倒在了脑袋上,上衣也被浸透到肩膀。
部下:“……”冷风吹来,他都替泰伦打了个冷战。
泰伦起身,身形摇晃着往前走,舌头有点大:“别挡着。”
部下:“……哦,殿下您早点休息。”说完继续往里走。
“慢着,”泰伦突然叫住他,“你去那边做什么?”
部下被对方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一脸莫名:“您忘了吗,我家住那边。”
“……”泰伦沉默了一下,确认道,“在那边?”
“对,对啊,”部下觉得泰伦真是醉的不轻,“怎么了?”
“没怎么,”泰伦扭过头,继续往回走,“住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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