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猫先生-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司马致一知半解,但并没有再追问。再陆吾口中,昆仑墟白茫茫一片,入眼的尽是巍峨挺拔的雪山,锋利陡峭。
他笑着听陆吾讲述过去的生活,可心里却总觉得隐隐不安,他也不知这股不详的预感来自于哪里,只道自己疑神疑鬼。
第83章 阳离爰死
司马致无意去追寻过去,即便他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偶尔他翻阅史书典籍时,看见有人记载红莲道那一战。野史中也提到那个尸身不腐的战神。大多数人都将这些文字当成故意夸大、夺人眼球的奇闻异事。
他蜷缩在白虎温暖的怀抱里,瑟瑟发抖,心口抽痛得厉害。
陆吾担忧地舔他脸颊,无声地安慰他,可司马致仍旧难受。阳离鸟不同于凡鸟,一到稍微大些的城镇时,便每日都在天上飞翔,在万里高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的剪影。
连续数天,他都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奇怪的是,他知道这种痛楚并非来自于心脏,而是来自于灵魂,似乎躲藏在最深处,像是毒蛇在暗中窥伺,等待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他们并没有忙着赶路,反倒优哉游哉地沿着黑水,走走停停。正如昆仑山一般,这小千世界里自然也有黑水的投影,更准确的描述,也可以称为黑水支流。司马致与陆吾自遥远的西方归来,才发现故土已经重新统一,所到之处,百姓安居乐业。
司马致不愿立刻启程离开,人人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陆吾成日睡大觉,压根不关心凡间尘世变迁,一问三不知。司马致不愿托大,或许昆仑虚也是那般光景,而他还想在这样的人间停留久一些。
万一他从昆仑墟出来后,这片土地又战乱了怎么办?
这日清晨,他们来到广都,佛寺外的江水清澈明净,一出门,就能望见很高很高的晴空,从城中,就能看见地平线上巍峨的雪山,甚至能看见山巅缠绕的流云,状如潮水。
他们借宿在城外的佛寺中,说是佛寺,其实已寥落不少,只剩下几位僧人。司马致唏嘘,钻出僧舍,突然感到心悸。阳离鸟早就起来,绕着广都飞了好几圈,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到他的肩头,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司马致笑起来:“阳离,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
阳离不明所以,抬起脑袋,啾啾地鸣叫。
“陆吾呢?”
阳离这下听懂了,它连飞带舞的在司马致面前晃了一圈,然后又停在他的肩头。司马致满头雾水,即便养了阳离这么多年,可他还是没法准确领会阳离想表达的意思,陆吾平时都嫌弃地说,这家伙该不会天生傻乎乎的,只有壳子好看,中看不中用,才被未尘君送给司马致。
阳离的确生得漂亮,一身羽毛如黄金一般,不论是华美的尾羽,或是纤长的羽冠都带着金色的火焰。看着它,就知传说中的凤鸟是何种模样。不过阳离性格仍旧像小孩,稚气而天真,喜爱撒娇。
他穿过寺中松柏,与寺里的老僧交谈,这才得知陆吾竟是一大早入城了。
昨夜他们到的晚,暮鼓已经敲响,城门慢慢地关上,好在城外有这么一座寺庙。陆吾当然能带着司马致进入广都城中,不过司马致坚持要以凡人的法子行走,陆吾也只能随他意,借助在寺庙里。
司马致坐在山门外,山门早已破败不堪。他也略微了解了一下自己离开这段岁月,自己的故乡发生了什么。皇帝下令灭佛,大量的僧尼还俗归家。
怪不得这座佛寺胜似琼台仙阁,比他过去所见的王宫还要瑰丽。可他身后的山门却爬满了藤蔓,坍圮残破,摇摇欲坠,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就连寺里的僧人都是如出一辙的苍老,都已年近古稀。
司马致抿唇,抚摸阳离脊背上温热的羽毛。金色鸟儿的羽毛触感极佳,光滑如绸缎。阳离不满地扇了扇翅膀,尾羽上的火焰蹿得老高,但很快又安静下来,一副认命了的样子,任由司马致在它羽毛上摸来摸去。
察觉到司马致心情低落,它转过头,用鸟喙轻轻地蹭了蹭司马致的脸庞,权作安慰。
见阳离这么配合,司马致情不自禁地更过分了点。他坐在山门外,百无聊赖地把阳离抱在怀里,掰开它的翅膀,阳离刚开始还扑腾小爪子、挣扎个不停,没一会儿就摊在司马致怀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司马致玩性大发,正当他玩得不亦乐时,他动作忽然一顿,一股难以抵挡的炽热从心脏开始蔓延,渐渐占据他的四肢百骸。并非那种难耐的燥热,而更像是有人将滚烫的热水灌入血管,夹杂着剧烈的疼痛,司马致痛得惨叫,猛地向后倒去。
阳离脱手而出,来不及庆幸,便发现了司马致的异常。
他缩成一团,像个烫熟的小虾米,脸上浮现起骇人的红色。阳离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着急不已,它的思想如同七八岁的小孩,见到司马致这副模样,顿时六神无主。只能发出高亢嘹亮的鸣叫,催促陆吾回来。
司马致难受极了。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活生生的撕扯,有时又觉得自己被埋到沙堆里,身体陷入流沙,什么都抓不住。细细的沙子灌进口鼻,几乎让他窒息而亡。接踵而来的痛楚远远不止这些,被雷电劈中,被怪物撕咬,钻心刻骨的痛楚,让司马致奄奄一息。
阳离心急如焚,却不知道怎么帮助司马致缓解痛苦。
远远的,他看见陆吾赶来,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样,欢喜地啾啾叫。陆吾顾不得其他,瞬间变来到司马致身边,将他打横抱起。司马致痛得抽搐,恍惚中闻见了陆吾身上清冽的味道,他抓紧陆吾的衣袖,嘶哑道:“陆、吾。”
陆吾并拢食指与中指,指尖泛起白光,轻柔地落到司马致的灵台上。
随即,他脸色大变:“不好,九阴君醒了!”
九阴君并未被杀死,而是被未尘君封印在极北之地。如今的封印竟然有松动的迹象,陆吾即便对灵魂的了解不如九阴君那般透彻,可司马致是他降生时怀抱的煞气而成,这么一探,他自然能发现司马致的灵魂在渐渐溃散,化为煞气,丝丝缕缕地消失在虚空中。
也因为灵魂变回最初的煞气,九阴君司马致灵魂中动的手脚,就全都暴露了出来。
黑水之间,都广之野,有建木。陆吾睁开眼,瞳色灿烂如流金,轻而易举就能看见笼罩在这片沃土上的建木。
建木时隐时现,全无之前的凝实,陆吾脸色沉凝如水,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九阴君挣破封印,与未尘君交上手,平分秋色,他将司马致强制召回。既然他当初能将煞气变为魂魄,自然也能使魂魄变为煞气。只要司马致还在人间或是冥土,他就能获得那份天地间独一份的煞气。
陆吾将司马致抱起,冷笑连连。九阴君千算万算,恐怕都算不到,这团煞,是他昆仑君抱在怀里诞生的。九阴君一直在冥土,能从他身边把煞拿走,送到九阴君眼皮子底下的,除了东皇太一与监兵君,不作他想。
这所有的一切,陆吾一瞬间便想清楚了。
昆仑墟与天阙不同,虽说神君们笼统地将昆仑墟划分为人间,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昆仑墟与人间并不相同。只要将司马致带回昆仑墟,他的灵魂就能停止溃散。陆吾一手抱起司马致,另一只手捉住阳离,心念一动,便消失在了山门前。
司马致疼痛难忍,重返人间前的记忆一次一次在脑海中闪过,就连那些痛苦,他也再次一一品尝。好在他能感觉到陆吾就在自己的身边,那股特有的清冽味道,一直萦绕在鼻间。
不过数息,陆吾便出现在茫茫雪山中,天空如明镜一般,司马致停止颤抖,软软地靠在陆吾怀中,脸色惨白,连呼吸声都快消失。陆吾心痛难忍,好在他的灵魂已经停止继续消散,阳离挣脱陆吾的手,挥动翅膀,停在司马致的胸口。
它总是啾啾地叫,正如司马致所说,不仅是外表,就连性格都活泼得像个小太阳。
人有三魂七魄,司马致既然曾经为人,自然也是如此。方才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就失去了四魄,好在三魂未消,司马致仍是司马致。即便如此,想要补回魂魄也绝非易事。因他是煞气变成,重返人间时,致也曾只剩三魂,其余七魄皆以红莲道古战场的血气与煞气凝成。偏偏昆仑墟没有血气与煞气,想要补全魂魄,十分棘手。
只能去拜托大司命或少司命帮忙了。
陆吾当机立断,正想唤出长眠昆仑墟的应龙庚辰君,托他看顾司马致时,阳离忽然直冲云霄,发出悦耳却撼天动地的鸟鸣。一下就将庚辰君惊醒。
天上孟章,地下九阴,人间庚辰。庚辰君与九阴君同为龙,但性格大不相同。昆仑君甚至可以说是由庚辰君养大,自打昆仑君能独当一面后,庚辰君一睡千万年,上次被箫吟叫醒没多久,这次又被一只凤鸟唤醒。
一道金光落到陆吾身边,光芒散去后,露出庚辰君沉稳的面容,他奇道:“陆吾,这次又是哪只小鸟叫我?”
陆吾抬头看着阳离身上绚丽的火焰,喃喃道:“天式纵横,阳离爰死。”
阳离向云霄冲去,不仅是尾羽和翎毛,它浑身都在熊熊燃烧。它变得极大,双翼展开似有上万里,就连太阳也无法与之争辉,天空都因它而暗淡。
然后,金乌坠落。
司马致渐渐浮了起来,他半睡半醒,致能感受到澎湃的热意。不同于先前骇人的滚烫,这股热意温暖、明亮,他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拥抱那团明亮的光。
第84章 从久远劫来
无数羽毛散作翡翠般的群鸟,金乌化作流淌的光焰,融化在他的怀抱。
陆吾大叫:“阳离!”
金色的火焰里传来响彻云霄的悲鸣,翠色的鸟雀飞向四面八方,火焰中的光芒将司马致彻底包裹,随后光团越来与越小。司马致身着的衣物从光中落下,陆吾伸手接住,怔怔地望着翠鸟奔向太阳,而光团变成了婴儿大小。
庚辰君默默地看着,直到光团落到陆吾掌心,才慢吞吞道:“真稀奇,金乌重生。”
昆仑君对凤鸟并不熟悉,顶多知道白色的是鸿鹄,赤色的是凤凰,青色的是青鸾,至于金色的凤鸟太多了,他实在分不清楚。据他所知,东君最喜欢金乌,养了好几只,去哪儿都带上,老远看见他,就觉得他金灿灿的。
昆仑君也是记得东君豢养金乌的模样,与他家阳离如出一辙,才特意去问了一番。
庚辰君悠悠说:“天式纵横,阳离爰死。”
这是当初给阳离取名时的诗句,那时昆仑君尚且是一无所知的凡人载浊,却下意识年初了这句诗。天道自然有其法则,阳气离散将会导致死亡。阳离能在生机断绝时,重新浴火重生。
濛濛的光里是一个婴儿,眉眼间依稀能望见司马致的影子,但婴儿眼尾却有一抹鲜艳的红痣。陆吾抱着婴儿,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阳离的消亡与司马致的重生夹杂在一起,让他心情复杂,说不出话。
“这孩子如果在昆仑墟,可没法好好地长大。”庚辰君提醒陆吾,“最好把他带去凡间,你记得他是在哪里出生的吗?”
陆吾低落地摇头:“并不知道。”他用神力将变回婴儿的司马致细心地包裹,免于被昆仑墟凛冽的寒风伤害。
……
天地复归黯淡,路易还未苏醒,便又坠入另一层梦境。
雨水如河流,冲刷着广都城的大街小巷,又统统汇入凤栖江。江水渐渐升高,眼看就要漫过河堤,却一直未曾真正地淹过。
紫色的雷光在云层中一闪而过,透过云间的缝隙,能看见猩红的天空。
善逝抓紧瞰雾,屏息凝神。他的面前就是藏经阁,雷电劈下,猩红色的光芒时隐时现。他似乎能看见红光中那条冲天而起的赤龙,形似巨蛇,只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阴森、可怖。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煞气丝丝缕缕的溢出来,眼角红痣处滚烫灼人。他听见招摇的声音。
“善逝。”
黄眼墨发的少年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招摇轻声说:“你真想这么做?”
善逝眼眨也不眨地望着藏经阁上猩红的龙形红雾:“你喜欢刚刚那个小孩吗?”
“不知道,”招摇说,“不讨厌。”
善逝叹气:“我把桂枝送给他了,你生气吗?”
“不生气。”
善逝笑了笑:“你真是……不论怎么样,都不会生气。”
招摇一板一眼道:“如果我会生气,那我这一千多年,早就该生气了。”
少年浮在空中,雪白的脚自然垂下,他身着绿色的深衣,或许是袖子太长,几乎要垂在地上。善逝捏了一把他的脸蛋,又问:“你到底和我算是什么关系?”
招摇歪头,看起来极为乖巧:“你不是说,我是你生命的延续吗?”
善逝也理不清他与招摇到底算什么关系,招摇是桂树妖。一千多年前,他还是身为人时,从老妇的院落中带走一枚桂树种子,当作念想。在他战死后,桂树种子以他的肉身为根,竟然发芽长成。
红莲道充斥着煞气与血气,桂花却一直坚强地活了下来,三百多年后,致的灵魂苏醒,为成妖的桂树妖取了这个名字——招摇。桂花不分雌雄,不说善逝,连招摇自己都闹不清楚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
善逝哭笑不得:“好,你就当我儿子,叫我一声爹听听。”
“爹!”招摇毫不犹豫道。
善逝动作一顿,没想到招摇这孩子这么干脆,他说:“你回去罢,我知道你的能耐,桂花树在哪里,你就能到达哪里,就连之前的《九章算术》,你也躲在里面,我都知道。”
九章算术的纸张是用桂树枝做成,招摇看着乖,花花肠子却有一堆,心头的小算盘打得滴溜溜的转。善逝屈指敲他额头,叮嘱道:“没了煞,你也会消失,你还是快些回红莲道,我还指望你活下来,替我安抚昆仑君。”
“好。”招摇答应了,随即又问,“你给小哭包说,如果他把桂枝种下了,就能看见你,时不时说,我如果一直活着,那你就能回来?”
“如果你一直活着,我会回来的。”
招摇那张冷淡的小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认真道:“我替你安慰昆仑君,我会一直活着,那你也要回来,一言为定。”
善逝也笑起来:“一言为定。”
得到承诺,招摇冲他挥挥手,便消失在了雨中,徒留下满地湿透的花瓣。
要抓紧时间了,善逝默念,昆仑君就要赶回来了。
他将瞰雾往泥中一插,便开始结卍字手印,卍字为德,在佛门中为功德圆满之意。当年释迦牟尼看破世界的真相,看见了人间的建木,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阳离鸟燃烧自己,为他换来重生,而他如今也要焚烧自己的灵魂,斩断九阴君的恶念,了解这一因果。
天上雷声阵阵,通天彻地,每一次雷电劈下,天地间都亮如白昼。
善逝再次诵念那篇经文。
“我从久远劫来,蒙佛接引,使获不可思议神力,具大智慧。”
“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
昆仑君抱煞而生,他就是天地间的煞气,因东皇太一的刻意为之,让九阴君将他炼成魂魄,从而有了自己的思想。他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长大,又在战场上死亡。敌将把他埋葬在红莲道,他的灵魂却在数年后苏醒,沿着东墟江逆流而上,来到九幽冥土。
长达三百年的无尽折磨后,他重返人间。
经文只是一种载体,他幼时第一次诵读地藏经,便固执地要将它全部背下。之后拿回记忆,也未曾将它抛下。但头一次将这几句经文念出来,却是之前他杀死满门师兄弟后,或许只是为了超度亡魂,也或许只是为了坚定自己的选择。
他因那三百年的磨难,获得雷霆之力,比普通人多活了数百年,他是致,也是司马致,更是善逝。九阴君将凭着建木,冲破冥土对他的藩篱,来到人间。未尘君谢生的诞生,让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千世界变成了建木主干上的大千世界。
哪怕他只能以一己之力,阻拦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那也足够了。
一时间云层中电闪雷鸣,浩浩荡荡的雷霆吼声传出数千里,最终都汇聚在凤栖寺藏经阁上空。受雷霆震慑,因九阴君神力而复活的士兵骸骨,瑟缩在土下不敢爬出来。一旦有冒头的,就会被雷电劈成碎片。
善逝感受得到,九阴君那股澎湃的神力正逐渐的逼近,就要顺着建木而来,他垂下眼帘,灵魂渐渐离开这句肉体,眼角的朱砂痣愈发鲜艳,甚至渐渐变成阳离鸟特有的金色。他的灵魂顺着那股神力开拓的通道,悄然来到冥土。
黑水之间,都广之野,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百仞无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善逝的灵魂沿着“阶梯”,再次坠入冥土。九阴君还在极北之地,只放出神念来赤水边试探,他找不到建木之岸的具体位置,索性将方圆千里全数包围。
善逝落在花海中,花瓣艳如鲜血,他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兽吼。
身后不远处,有一只棕黄色的吊睛大虎,除了毛色不同,几乎与陆吾生得一模一样。善逝认出了它的身份:“监兵君?”
监兵君道:“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陆吾告诉我,他有一个兄弟,不过关系不怎么样。”
一阵光芒后,监兵君化为人形,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那你知道怎么解决九阴君吗?”
善逝避而不答,说:“我重生前,是你去唤醒了九阴君,就连我真正从煞变成有灵智的魂魄,也是你故意将我送到冥土,对吗?”
监兵君沉默,并未说话。
善逝也不生气,自顾自道:“准确来说,并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东皇太一。”东皇太一,至高神,他早就觉得九阴君是个祸害。不仅是善逝自己,连未尘君谢生都是东皇太一为了搞掉九阴君布下的棋子。
不过未尘君懒得跟东皇太一掰扯,将计就计,反正他和九阴君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九阴君想要搞事,未尘君也不答应。至于善逝,就是那个让未尘君配合灭杀九阴君的契机。
“近乎天真的残忍,”监兵君摊手,“我知道你想这么说,东皇太一就是那个性子,看九阴君不顺眼,刚好九阴君总挑衅他,他就想让九阴君再也没挑衅他的机会。”
“你让我来这里,不单单是想让我一起辱骂东皇太一吧?”善逝冷冷地说。
监兵君叹气:“真可惜,当初怎么不是我抱煞而生。”他几个闪身,来到赤水岸边,水面上飘荡着雾气,几尺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江雾是不详的猩红,并不能让人觉得飘渺,反倒叫人不寒而栗。
监兵君似乎好畏惧这些红雾,他说:“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把赤水引到人间。”
善逝狐疑:“把赤水引到人间,你疯了吗?”
“当然没疯,赤水虽然能把人灵魂吸走,但是只要有一个建木就行,左右需要的赤水也不多,你在水边种个建木就行,”监兵君说,“你的肉身,不就是最好的建木种子吗?”
当年释迦牟尼看透世界的真相,看见了顶天立地的建木,他称呼建木为菩提,有如梦初醒、顿悟真理之意。未尘君见他慧根初成,便赠他一枚菩提子,金翅鸟从中而生。
阳离燃烧生命让司马致得以重生,而善逝如今的肉身就是菩提子化成。
第85章 北有寒山
监兵君说完,便飞快消失了。
善逝取出怀中的佛钟,随手一抛,钟壁上的缠枝流云顿时活过来了一般,枝叶探入赤水,流云蔓延,将猩红的雾气推开,大摇大摆地占据了江面上辽阔的位置。
他双手掐诀,闭目念经,煞气滚滚翻涌,赤水逐渐沸腾。要将赤水从冥土引出一道支流到人间,并不容易,即便有建木作为中介,仍要付出代价。好在,这个代价他付得起。他是天地间煞气集大成者,用煞气足以引动赤水,哪怕后果是魂飞魄散。
血红的忘川水如蛟龙骤起,在空中盘旋,奔流不息。它们环绕在善逝身边,带起无数石蒜花瓣,强行撕裂自己的灵魂,再化为煞气,委实痛苦。善逝额头青筋毕现,冷汗大滴大滴地涌出,他咬住舌尖,逼着自己集中精神。
登时,血色蛟龙沿着建木飞向罗网叶,忽然没了踪迹,消失在天际。善逝的灵魂开始溃散,魂体不稳,他一鼓作气,跟随另一条蛟龙回到人间凤栖寺。广都城仍笼罩在瓢泼大雨中,善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藏经阁前。
赤水化作的蛟龙在四周飞舞,闪烁的电光将它们浑身镀上一层瑰丽的白紫色泽。
善逝灵魂立体而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肉身,没有魂魄居住,肉身脸色依旧红润。善逝还是第一次这么看自己,他记得过去的场景,记得自己身为致时的所作所为,也记得自己忘却前尘,成为司马致时的回忆。
当年,昆仑君成为载浊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载浊垂垂老矣时,他仍旧年轻如少年。载浊离世时,他哭得难以自已,却瞧见载浊白发复青丝,他苍老的身躯里,坐起一个银发的俊美男人。
他那时是什么感受呢?是被载浊骗了的愤怒,还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善逝笑了起来,他慢慢地伸出手,食指点在自己眉间,轻声说:“灭。”
眼角的朱砂痣变成了灿烂的流金,属于阳离的火焰开始蔓延,吞噬了这具躯体,风雨大作,金色的烈焰仍旧熊熊燃烧,势不可挡。短短几息,它便蹿得比藏经阁还要高,善逝道:“起。”
火焰连根拔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光,最后落到山门前的桂花树前。
菩提想要一夜之间长成,只能借力,招摇已经回到红莲道,山门前的桂树就成了最好的载体。他心念一动,金色的火焰便落到树冠上,将整个桂树点燃。
赤水蛟龙在燃烧的桂树周遭游动,数条蛟龙开始没入地下,菩提渐成,先前涌出来的猩红色雾气也被一并吸入菩提之中。它们掠过殿前,所过之处,再也找不见僧人遗蜕的痕迹。蛟龙灵活地钻进菩提开拓的虚空中,菩提树根也向下蔓延,将僧人们的遗蜕牢牢捆住,以免九阴君用遗蜕作文章。
善逝上前一步,佛钟一声接一声地响起,空灵悠远的钟声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雨水当中。天空中的猩红随着菩提的长成而消失,天边泛出鱼肚白,天要亮了。善逝心里叹了口气,菩提已成,把九阴君来到人间的恶念神力尽数收走,蛟龙也拓出了河道,赤水正在菩提形成的虚空处缓缓流淌。
他的灵魂缓缓消散,变成了缕缕煞气,升上天际,飘向四面八方。
他恍惚中看见白虎向他奔来,菩提伸展枝叶,乌云散开——
天亮了。
路易头疼欲裂,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红雾。他坐了起来,还没从梦境中缓过神,连续三次的死亡,让他颇受冲击,还有梦境最后,冲过来的陆吾。也不知道他会有多伤心。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环视四周,红雾与赤水一道慢吞吞地流动。
路易手腕一转,从虚空处拔出瞰雾。引魂舟逆流而上,建木在引魂舟后方,他转身望着建木,轻描淡写地一挥。霎时间,剑锋势不可挡,硬生生将红雾推开,露出平缓的江面,瞰雾拨开一个通道,天空落下密集的闪电,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他想告诉陆吾,他在这里。
果不其然,巨大的白虎冲破红雾,向他跑来,雪白的皮毛上沾着血,看见完好无损的路易,白虎张开嘴,发出惊天动地的虎啸,几乎要把人耳膜震破。路易笑着张开手臂,搂住了白虎毛绒绒的大脑袋。
“猫先生。”他闭上眼,紧紧抱在这只美丽而威武的猛兽,万千话语藏在心里,但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白虎抬起头,舔了舔他的脸颊,“你都记起来了?”
“嗯。”路易轻轻点头,手心里是白虎柔软的毛发,摸着极舒服,但路易心头却很苦涩,“猫先生,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陆吾眯起眼,道:“都过去了,咱们得想办法先离开。”
路易捧起陆吾的爪子,梅花一样的肉垫上也有血迹,“你和谁打架了?”陆吾半边身子都没在水下,只有两只前爪搭在舟上,路易只能检查他前半身有没有伤口。
说话间,雾气层层涌来,看起来便不怀好意,陆吾收回爪子,低声嘟哝:“别管这个,你快坐上来,我们得出去了。”
路易叹气,只好迈步趴在陆吾身上,抱紧了他身侧的长毛,有些疑惑:“你怎么能在赤水上飞的?”赤水又是弱水,号称灵魂不渡,鸿毛不浮,方才他看见陆吾时心情激荡,才没把疑问说出口。
“因为你看见的是幻象。”他驮着路易,前爪从舟上放了下来,慢悠悠地往来的方向走。不过几米,他就踏上了坚实的平地,路易惊讶地发现身边的红雾如潮水般向后退去,露出摇曳的彼岸花。原来引魂舟已经到了江岸边,只是红雾太能遮人眼目,他才以为自己仍在在赤水江心。
陆吾抖了抖皮毛上的水珠,活像一只大猫。
路易忽然想起自己来到冥土的另一目的,他慌忙道:“猫先生,阿柳呢?”
陆吾正舔毛,听见路易的疑问后,他放下厚实的爪子,想了想,说:“可能死了。”
“什么?”路易大惊,忍不住揪住陆吾的后颈毛,“怎么回事?”
“他去找九阴君的恶念,要与九阴君恶念同归于尽,”陆吾淡淡地说,“他和九阴君有因果要了,旁人都不得插手。想要去看看吗?”
路易坚定道:“当然要去。”
狂风呼啸而起,卷起无数鲜红的花瓣,仿若血珠在空中飘扬。巨大的白虎拔地而起,飞向高空,赤水、花海尽收眼底,它们已经融为一体,都是灼人的红色,仿如血泊,难以分清。白虎发出兽吼,迈开四爪,御风而行,不一会儿便将花海赤水都抛在身后。
九阴君恶念借红莲道,躲到了极北之地,冰天雪地,满眼都是苍茫的景色,就连天空都渐渐变亮,却并不让人感到安心,反而像是有人在云层天幕后注视着他们。
路易又想起了谢生曾经唱过的那首歌,两千多年前,有凡人曾来到冥土,并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