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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浪淘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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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逑顿了一下。

  雁清慢悠悠地往外走:“天衍君不是九君之首吗?你不信我,难道不信他?”





第6章 第六章 敌袭
  林歧忽然回过头,抿紧了唇。
  萧途的师弟苏仪,那个一身刀气的小丫头跳上了大树,把手挡在额前,观察着情况。
  可是密林实在是太密了,她只看得见一缕灰烟从城西飘了起来。

  萧途偏了偏头,想要摘下蒙在眼上的黑布。
  然而他的手伸到眼前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抱紧了怀中的剑,最终没有摘掉。

  “怎么了?”
  “火、药炸了。”林歧运起身法要往回走,“最近这边不太平,你们赶紧回关内去。”

  “闭关了。”
  萧途平淡地说了句。

  林歧愣了一下,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沧涯十三卫乃国之利器,平常都随统帅唐梁唐老将军镇守大赤关,怎么会来到千里之外的禹余关?
  天顺朝里火、药的闸门更是严格控制在军中,禹余关走私数量庞大,沧涯十三卫亲守关门,能轻易放车队出关?

  但是最终刀客们出来了。
  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拦,连林歧化的一张符箓都没人发现——没有人扒开过草盖检查。

  这太不应该了。
  除非是他们故意为之。

  为什么?

  苏仪挥剑斩断了一截树枝,借力在树枝上一登,紧接着便见树枝重重地砸在了丛林里,激起一阵小旋风,而她本人,则站在了旁边更高大的树上。

  北刀城被炸出一个缺口,现下正乱哄哄的,乌烟瘴气看不清里头情景。
  但缺口之外,清晰分明——黑压压的北蛮大军。

  “师兄,是敌袭!”

  一声惊林鸟,谢了春红。

  北刀城在很多年前,享有“塞上江南”的美誉。
  “自去山东三十年,归来不看禹余关。”这是一位关内人外出三十年后,回乡所述。
  山是雁荡山,在前朝是个著名的匪窝,后为北刀所荡,故名雁荡。山之东,就是曾经的北刀门,如今的北刀城。

  百年前,蛮人叩关,先帝胆小怕事,蜷缩关内温床,战火未燃便将禹余关以北拱手相让,从此关内关外不同天。禹余关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国门。

  北刀城江南之风不再,蛮风凛冽刺汉骨,饿殍遍野无所从,曾经“归来不看禹余关”也成了“魂兮归去禹余关。”

  北刀复城之后请归不许,便算不得天顺朝之民。
  沧涯三军只为三十六天而战,沧涯十三卫也只卫大罗天都——北刀不在此列。

  禹余关关门紧闭,号角长鸣。
  北边狼烟四起,沧涯十三卫岿然不动,唯有号角与北刀同鸣。

  谢西川下令,烽火号昼夜不歇。
  禹余关撤下了关旗,换上了“沧涯”大旗,灵龟为盾,玄蛇为剑——虽身不能至,真武大帝与尔等同在!

  雁南从他拿得起刀的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他是北刀,拒北之刀。
  自古侠情多忠义,黄泉乱骨未肯休。
  他的刀是在与猛安的殊死相搏中,用血肉之躯换回来的。或许境界上还比不上先辈的疏狂,但血气与风骨早已不输任何人。

  先人刀意在侠,而他,在杀。
  以杀止杀。

  蛮族欲图南下,首先就得拿下北刀,再攻禹余。
  百年前先帝为讨好北蛮,拟定的和平协定上给足了诚意,以互通友好为名,撤走了大半驻军。禹余关内守空虚,若遇大敌,必破之。
  如此长驱直入,西边的大赤军和东边的清微军回援不及,大罗天危矣。

  但凡今上有点脑子,此时就该准了北刀城的请归,以禹余军与北刀合力拒敌于关外。但今上的脑子和先皇一脉相承,都长在了风花雪月里,请归的折子压了一份又一份,最后付之一炬。

  “归正之人,安得信欤?”

  北刀最终没能回到三十六天。
  雁南嗤笑了一声,把刀往谢西川桌前一架:“卫队长,狗皇帝靠不住,你给我充足的火、药,我帮你拦住北蛮。”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谢西川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站了起来。
  雁南一刀将桌子砍成了两半,回旋收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北蛮有十万大军,他本可以分兵绕路。但他不敢,北刀不死,他心不安。

  雁南于城墙上看见黑压压的人头,难得地笑了一声:“蛮子还真看得起我。”
  冯宽把背上背了许久的刀取下来交给他:“古刀鸣鸿,用完记得还我。”

  雁南看了他一眼。
  拔刀出鞘。

  鸣鸿刀,相传为轩辕黄帝铸剑之余料,自行成刀。因其刀意太强,黄帝恐为刀祸,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刀成云雀,变成一股赤色消失在云际之中。

  刀封万载,一朝开天。
  赤色的刀光划过万里晴空,像极了鲜血染就的赤红。

  雁南刀指北蛮:“今日就拿尔等开刃!”

  城西。

  雁北刀穿透了黑衣刀客,雁清握着刀柄将人挑了起来,刀刃一点一点地划开那人的血肉,从身上进去,从头上出来。
  刀客身上裂开了一条血缝,然而他的人却依旧严丝密缝地契合着,直到雁清走了老远,才分成了两半。

  一张撕裂了的脸皮,也随之滚了下来,露出里头蛮人的脸。

  方逑皱着眉,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林歧行踪飘忽不定,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此番动静惊天,他一定听见了,在城中等着就行。

  火、药本是雁南最后的布置,若守不下北刀城,便与蛮人们同归于尽。
  然而有人提前引爆了。若非冯宽来时毁了大半布置,此时炸上天的,只怕就不仅仅是一个城西了。

  雁南谁也不信,只有几个当年一起复城的兄弟知道此间布置,雁清便一个一个清了过去。
  他也不管冤没冤枉谁,直接把人杀了个精光。即便其中有人,是最疼他的。

  他没有手下留情,是十足的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雁清比起雁南,更冷血。
  方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雁清没有像雁南当年一样制止方逑拔剑,然而方逑依旧没有拔剑的机会。他的动作很快,快到方逑还没看清是人是鬼,对方就已经倒在了他的面前。

  雁清不喜欢用嘴说话,只喜欢用刀。

  北刀所在,南剑无需出鞘。

  方逑在世外桃源里待得久了,雁清让他看见了无间炼狱。说不震撼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下来过。
  但在现在这个时候,一概而论确实要比逐一甄别要来得轻巧与有用,毕竟外头十万大军压境,没时间让他们慢悠悠地来。

  然而道理上能理解,感情上却接受不了。

  雁清看了眼他,边走边问:“你知道,北刀为什么都没有刀鞘吗?”

  “为什么?”
  “方便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道教无论男女,皆以师兄弟相称。





第7章 第七章 暗种
  林歧将过膝的衣摆撩了起来,随手往腰带里一揣,长长短短地吊着很是没有人样。弄完了衣摆,他又化出两根布条,把宽大的袖子束成一腕,仙家浪子登时就变成了一个江湖浪客。

  不变的,只有浪。

  浪客手中握着一只机关鸟,他一边往里头注入真气一边和萧途搭茬:“你猜,北刀城能撑多少天?”
  萧途:“不到半天。”
  机关鸟眼中忽然闪过一道青光,而后拍打着翅膀,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机关鸟到大罗天,需要半天。
  从大罗天回来,也需要半天。

  北刀城,最多也只能守半天。

  北刀城没有兵,一个兵也没有。只有当年复城的七十二刀客,以及不愿离开的当地百姓。
  七十二刀客已经死伤过半,而北蛮,十万大军虎视眈眈。

  林歧蹲在死去的刀客身边,观察了许久,而后伸手将他脸上的易容撕了下来。

  北刀城,守阵已乱。

  萧途站在数尺之外,没有靠近那个尸身。
  苏仪担心地觑着他的神色,又去看他不离手的剑,见剑无异动,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她一点也不敢彻底放松,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进她的鼻子里。
  很冲。
  她不知道萧途到底有没有闻到,也不敢让他闻到。

  萧途此时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迟钝地站在原地,连苏仪碰他也没什么反应。只在后知后觉中,凭着身体本能朝她侧了侧头。

  苏仪一见他这样,心头倏地一凉,麻烦大发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萧途自知沉有疴疾,不敢自妄。
  自下山以来,皆覆眼抱剑,砥砺而行。

  然而方才不知道什么原因,体内真气乱窜,似要破体而出,怀中剑也颤鸣不已。
  此前已封“形、闻”二感,已经达到了他三年游学的巅峰——他最多也只封过两感。

  可是□□的真气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不够。

  一直待他将五感封尽,那□□的真气才堪堪停了下来。而他本人却“形同虚设”,上不及天,下不及地,身似清风,飘若浮云。

  我天,剑停下来了吗?
  他呆呆地想。

  苏仪自感此地不宜久留,当机立断地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住了五感紧闭的萧途。

  林歧已经站起了身,远方的战鼓也不甘落后地响了起来。
  北刀城无鼓也无号,是北蛮的。

  北蛮进攻了。

  苏仪听了听风中的鼓声,抄起了手,剑倚怀中。
  林间风声四起,浪潮翻涌,天地轻狂为一线,挽剑山河是少年。

  “林道长,我二人,可守北刀半城。”

  狂生走,密林静。
  重新安静下来的林子,比之前还来得寂寥。大约是尝到了人气,便不能再安于清净。

  死去的刀客让树叶落了一身。
  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来得悄无声息,在刀客的身边放了一朵小白花,而后右手抚在心上,微微倾着身,嘴里不徐不疾地念着祷告词。

  他的表情很虔诚,虔诚到仿佛和死去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是并没有。
  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连肤色也都不一样。

  念完了祷告词,他站直了身。只见刀客身上的落叶徐徐散去,刀客的尸身也慢慢变成了一抔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唯有那朵小白花,还无动于衷地躺在原处。

  送花的人又弯下了腰,将花捡了起来,凑到嘴边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万年不变的神情忽然绽开一个微笑,把手心里还带着朝露的小白花献了上去:“主。”

  淡黄色的小卷毛也冲得更高了些。

  被他称为“主”的男人珍而重之地接过小白花,一点也不嫌弃它刚刚还祭奠过别人。他像是收到了世界上最为贵重的礼物,用十二分的郑重将其供养。

  小卷毛得到了安抚,轻轻地躺了下来。

  男人用手指卷着他的小卷毛,一边温柔地问:“不是说出现了种子反应么?”

  男人长着一双笑眼,即使不笑,眼尾也微微上扬。

  小卷毛“嗯”了一声,摊开右手,掌心里慢慢浮起一团白色的光芒,被光芒包裹着的,是一颗透明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浮现出一道人影。

  萧途捂着胸口,把剑拄在地上。
  为了赶路,他解开了触感,好歹没让自己再飘在天上。他在剑鞘上又加了一层符文,颤颤巍巍地维系着摇摇欲坠的平衡。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拄剑的手上。
  温和的真气行过他的奇经八脉,平息了他体内躁动的真元。萧途借机快刀斩乱麻,掐指成诀,五感齐开,一时真元外露,风卷长林。

  水晶球,“啪”地一声,碎了。

  林歧让真元逼退了两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萧途伸手摘下覆眼的布条,握在手里。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天日,没有见过人。

  他都快忘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林道长?”
  “叫我名字吧。”

  “你不问我?”
  “萍水相逢,你不说,我不问。”

  一不小心走远了的苏仪又折了回来,看见取下布条的萧途愣在了原地。
  差点没敢认。
  她下意识要去看他的剑,却只见得长剑温润,不动不怒。

  萧途看见她,弯了弯眼角:“小师弟。”

  苏仪鼻子一酸。
  女孩子本就长得快。三年过去,她已经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大丫头,五官也长开了许多,变了模样。
  可这些,她的师兄都没看见。

  她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遗弃子,被埋在土里,是她师兄把她刨出来的。
  萧途把她抱回了山上,一直养在身边,给了她无数的亲朋好友。

  天衍派弟子年满十三便要下山游学,三年方归。
  萧途走的那年,她才十岁,偷偷跟了一路,直到出了太玄山脉,才敢露头。

  那时候,对方就已经黑巾覆眼了。

  苏仪冲林歧抱了抱拳,掷地有声地说:“林道长,来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万死不辞!”







第8章 第八章  金丹
  冯宽毁了布置,却没有毁掉□□。
  四大□□库炸了一个城西,另外三个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雁清一抹刀上的血,来到了城南的□□库。
  倘若城破,这就是最后的防线。

  冯宽私心里不想让北刀化为乌有,便毁了大半布置,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就扰乱了蛮人的行动。
  但这不重要。
  冯宽想留着北刀,即使城破也没关系。然而这对雁南他们来讲,不可能。

  北刀没有复城还好说,一旦回来了,就绝不可能再拱手相让。
  更何况南边的禹余关,连一万大军都凑不出来。

  雁清站在□□库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蛮人的衣裳,人也是十足的蛮人长相,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他却避过了雁南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进了城。

  蛮人用的弯刀,那刀似乎还闪着微弱的灵光,和冯宽的飞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雁清往后退了两步,低声说:“你先走。”
  方逑这次却没听他的。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一下。雁清一愣,然后就见他越过自己走上了前。

  雁清看不见,不代表方逑他也看不见。
  那蛮人的身上,镀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金丹大能才能有的丹光。

  方逑修到现在也没修成丹身。

  仙道始于天顺朝,蛮人尚处在旧武道之中,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金丹大能?

  雁清登时反应过来,一脸错愕。
  他赶紧翻上城墙,想要去确认外面的蛮人是人是仙,可翻到一半,忽然清醒了一下——他看不见。

  修行人身上的丹光,只有开了光的修行人才能看见。

  两步路的距离,方逑已经解封了泥丸宫。
  他身边的气也随之变得轻缓了起来,任凭外头战火漫天,他也好像不受影响,反而让被战火扰乱了的气重新安定了下来。

  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倾巢出动,隐隐闪过几道光。
  冯宽站起了身,眨了眨眼。

  修为尽散,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好,像个真正迟暮的老人一样,看什么都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但他一点也不敢大意。
  他趴在城墙上,身子不住地往外探,流矢从他身边飞过,他也半步不退。

  他朝雁南招了招手:“雁南,给我个‘千里眼’,快!”

  雁南将手头的‘千里眼’递给他,顺带扶了把手。
  冯宽放到眼前一看,头皮都快炸了:“天衍君在哪?让他赶紧传信萧相,请沧涯三军来援!”

  他召出飞剑,伫立城头,用尽了前所未有的郑重:“雁南,北刀城绝不能丢!”

  林歧此时却摸进了敌军的大后方。
  三个人踏雪无痕地溜进北蛮的修士大营,只看了一眼便躲在帐篷后面揪着自己的脸皮。

  这座修士大营里,足足有一百个金丹期修士。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沧涯三军里,也就十三个结了丹的修士,被称为沧涯十三卫。
  便是整个天顺朝,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凑齐一支逾百人的金丹大军。

  天顺朝的皇帝有明有昏,可不管哪一种,对于仙道的发展从来都是紧紧地捏在手中,尤其从武帝开始,一道“敕仙令”阴魂不散地悬在各大门派的头上,古有“侠以武犯禁”,今就防“仙以术乱世”。
  对内尚且如此,遑论对外?
  天顺朝至今还雄踞世界之东,皇帝安逸享乐,无非就仗着一个仙道蓬勃,如果哪天仙道不是唯一了呢?

  所以历代皇帝都有死令:外丹不出关,内丹不授外。

  仙道只能存在于大罗天。

  也因此,仙道兴起虽逾千年,从来没有出过三十六天。
  更没听说过北蛮自己发现了修真炼气之法……那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天上掉的吗?

  林歧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丹光都很淡,远不及金丹期修士应该达到的程度。
  九派里心动期大圆满的修士身上的次丹光都比他们来得更真实。

  假的?
  虚张声势?

  这时,一个满头黄色小卷毛的少年人被簇拥着走了出来,周围人明显比他年长,却对他毕恭毕敬。
  他长着一张西方人的面孔,穿着从未见过的法袍,有点像三十六天里的传教士。

  周围的人称呼他为“神使”。

  小卷毛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竟是比北蛮还要标准:“真神是讲究平等的。”
  周围人立刻就附和道:“天顺朝独占仙道千年,恃强凌弱,是真神助我等脱离苦海。我们愿意终其一生奉真神为至尊。”

  金丹大能们低下头,行着不知名的礼。
  小卷毛泛着白光的手从他们头上一一拂过:“真神看着你们,他最亲爱的子民。”

  林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尴尬得不行。
  苏仪大马金刀地往地上一坐,手搭在剑上:“蛮子怎么这么蠢?这话骗三岁小孩儿都不信。”

  萧途低着头,安静得一句话都没说。
  苏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闭了嘴,不尴不尬地咳了一下,用肩膀蹭了蹭他,小声解释道:“师兄,其实我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了。”

  萧途:“……”

  萧途哪里是信了小卷毛的鬼话,他只是体内真气又有些抑制不住了而已。
  本以为是根治,没想到是治标不治本。
  他这乐都还没来得及撒呢,又给泼了一瓢凉水。

  他又把黑布拿了出来,蒙在了眼上。
  还好,还没来得及扔。

  林歧看在眼里,又想去给他温脉,谁知萧途触电似的拿开了手,道:“别了,我怕我上瘾。”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怕他哪天习惯了清明世界,就再也忍受不了在无间黑暗里踽踽独行。

  林歧笑了笑:“那我和你回天衍派好不好?”

  萧途收回的手一顿,林歧便趁机握着他的手注入了真气。另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地覆上他的眼,将黑巾摘了下来。

  黑色的布条被他握在手里,带尾扫过清风。

  “这么好看的脸,遮住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真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丹光为金色),炼神还虚(丹光为紫色),炼虚合道(丹光为无色)。
每个境界分为三个位期,依次为: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第9章 第九章 围城
  蛮子们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小卷毛,静静地等待着王的命令。
  他们围坐在一起,不打坐,也不炼气,只对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神像祷告,不切实际地幻想着拳打天衍君,脚踢盛仙门。

  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袍男人,戴着宽大的兜帽,看不清样貌。蛮子的修士不知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还是因为见不得人,总喜欢穿着宽袍大袖,戴着小白帽,把自己遮得一点光也不见。
  那个男人在一群白萝卜堆里显得格外地突兀,但没有人管他,他们正忙着请真神保佑他们早日攻下大罗天都。

  就是在这时候,男人动了。
  他的身上有着和蛮子们截然不同的金光,比黄金还要耀眼,若是看得仔细了,还能发现金光里,夹杂着丝丝紫气。

  他随手抓过一个人,一只手穿透了他的腹部,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已被男人开膛破肚,从里头剜出一颗被血肉模糊了的金丹。
  金丹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营,比任何一个蛮人身上的都要亮堂。

  而在同一时间,一把剑从营帐顶上刺了下来。
  苏仪使出天衍九剑中的第二剑“凌云”,把整个营帐掀了个底朝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冒犯本派前辈?”

  苏仪一脚踹开桌上供奉的神像,半坐半靠地歪在上面,把剑往桌上一拄:“想见天衍君?先问过小爷手中的剑。”

  苏仪没有结丹,甚至还只是一个炼气境的小修士,刚刚开了光。但她一点也不怕这些“金丹大能”,这里面除了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有一点,这些“金丹大能”不纯粹。

  修行分为两条路。
  一者外丹道,以盛仙门为首;一者内丹道,以九派为尊。苏仪作为天衍派嫡传,走的自然是内丹一道。

  当然,这也不是说外丹天然就不好。
  而是蛮子们拿着金丹当妙药,以为吃下去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金丹根本没和自身融为一体!

  风吹起帐门,萧途和林歧并肩走了进来。
  外头的人已经清干净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解封泥丸宫。
  身是凡身,剑是凡剑。

  林歧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然而那个黑袍男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带血的金丹被好好地放在桌子上,没有带走。

  林歧低声对萧途说了句:“小心,有真货。”
  萧途点了点头,走到苏仪的身边,用他那永远不会转弯的语气,开门见山地问:“外丹不出关,是谁给你们的金丹?”

  林歧拿起那颗带血的金丹,闻了闻。
  忽然觉得身后闪过一阵风,他猛然回头,却只见空荡荡的帐壁。

  “滚出来。”

  方逑一剑刺穿蛮人的腹部,只听见有什么碎了,蛮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没结丹的小子打败。
  方逑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剑,剑尖上赫然刺着一颗金丹,上头满是碎痕。

  他轻轻一抖,金丹便化为了粉末。

  雁清看着倒地的蛮人,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杀人。”
  方逑:“剑字一把刀。”

  雁清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也没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雁北刀,好像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这把刀,也辜负了他父亲的期望。

  北刀所在,南剑无需出鞘。
  他没有做到。

  他想和他说,“如果你不想杀人,可以不用管”,“南剑心之所向,北刀刀之所指”。
  这些他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做不到。

  方逑是仙道中人,今后遇到的,大抵也是仙家纷争,他帮不上忙。

  他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北刀并非无所不能。

  十万大军依旧攻势迅猛。
  冯宽虽无修为,但百年的修行不是假的,他吃了一粒还元丹,暂且稳住江河日下的凡体,便是要与蛮人不死不休了。

  雁南问:“蛮人哪来的金丹?”
  冯宽摩挲着飞剑:“不知道。不管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还是从天顺朝里走私出来的,都不能放他们过去。天衍君找到了吗?”

  雁南:“没有。”
  冯宽吸了一口气,神色严肃地看着城下。

  他在城上设了阵法,蛮人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但这也不是长远之计,他到底今时不同往日。
  眼见着蛮人以人肉当梯,他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城上不过寥寥数人,连蛮子的零头都比不上。

  城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靠在墙脚,身体开始迅速地衰老,原先还只是华发丛生,如今却是整个身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这个两百多岁的身体,终究走到了迟暮。

  雁南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冯宽摇了摇头,拄着剑在地上画着符文。
  他余生所有的生命都透过他的双手,流进剑中,再透过剑尖融进北刀城的一笔一划里。

  他本可以做一个凡人,从生到死。
  他有事没事的时候,可以打打铁,练练剑,和诸多凡人一样,为安家立命四处奔波。
  他并不畏惧成为一个凡人。

  但他此时却后悔成了一个凡人。
  他贫瘠的生命,守不了城。

  符文沟壑纵横,每一笔都用尽了力气,雁南夺过他的剑,想要制止住他。

  冯宽大阵已成。
  只要他还活着,阵就不会破。

  只是,他的命有些不够烧了。

  冯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原本挺直的身躯也变得佝偻,苍老的容颜与之前判若两人,凡人的一生,在他身上,只成就了一瞬。
  百年青丝成华发,成也仙道,败也仙道。

  “雁南。”

  他嘶哑的声音响起,雁南抿着唇,微微垂着眸。
  冯宽把他揽进怀里,雁南明显一僵,然而很快就放松下来,冯宽道:“忘了说,你长大了。”

  长大了,就不能任性了。

  雁南咬着唇,鼻子蓦地一冲,辣上了眼睛。
  大阵越来越暗,冯宽抱住他的手也渐渐滑了下来,雁南把他放在墙脚,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北刀没有亡,也不会亡。”

  大阵破了。
  蛮人冲了上来。

  鸣鸿刀铮铮作响,声声呜咽。
  唯有汲血之时,狂笑不止。







第10章 第十章 沧涯
  尘沙遮蔽了天日,北刀一退再退。
  方逑拖着剑围着□□库转了一圈,贴满了土黄色的符箓,然后就见他坐在城头,望着南边。

  禹余关和北刀城相距不过百里。
  但中间隔着的是天堑。

  雁清站在城下,守着□□库,方逑坐在城上,看着蛮人踏过废墟,自北而来。
  他像个雕像,一动不动,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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