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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浪淘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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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壮的树干被连根拔起,正在天衡峰进行文试的各派弟子也被狂风卷了笔墨,房屋,桌椅,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人就更不好了,魂都差点给吹出来。

  杜衡凌空画下几张符,散开为阵,稳住了这一方小世界:“慌什么?”
  被吹倒在地的年轻弟子们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然后一想起来似乎不成体统,于是又强行放慢了手脚,扶好桌椅,坐回了原位。

  苏仪的位置靠近门边,是被吹得最厉害的。
  杜衡镇住了此间地方,她总算松了口气,嘴里叼着发绳,笨拙地往后撩头发。她以前都是让萧途给她扎,最近才开始自力更生,实在是有些手生。
  忽然,一双手按住了她的头发,苏仪一歪头,后头那个人拍了她一下:“别动。”

  苏仪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唐欢找她拿过发绳:“你那扎的是什么玩意儿,街头艺术吗?阿黄都比你扎得好。”
  苏仪:“……”

  阿黄是他们家一条狗,留着中分狗头。
  不晓得是哪家狗屋给做的。

  苏仪不懂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哥的审美,心说如果唐欢给她弄成阿黄发型,她就跟他拆伙。

  “好了。”
  苏仪身上从不带镜子,只简单地摸了摸,感觉还不错,于是原谅了他,这个伙暂时没拆成。
  不仅如此,她这个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附赠了一个消息给他:“你注意看着老陈,依我多年经验,这风有问题——外头可能出事了。”

  她刚说完,外头探查情况的师兄就跑了回来:“天衡君,山下传来消息,风后门破了!”

  天衍门的护山大阵很复杂。
  据说此阵从起建到落成整整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一旦启动,能罩下整个太玄山脉,是天顺朝的大半个西南。

  有人说,天衍门的护山大阵是一件艺术品。
  因为他几乎囊括了世间所有阵法的妙门,设计图纸易稿数次,最终才定型。后世有人满天下地去寻图纸,最终也没有寻到一丝半缕。

  风后门,是护山大阵的其中一个阵眼。

  王谦手里的图纸是初稿,此稿虽然也很精细,但和最终的大阵比起来,差了有十万八千里。王谦只是凭借着阵修的直觉,勉强推演出了风后门的位置,要想破阵,还得借助图纸连蒙带猜。
  但好在,天衍门护山大阵很大部分出自盛仙门前辈之手,行为章法烙上了盛仙之风,不难推。

  风后门被破开的那一刻,罡风化作猛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虎下山。
  王谦的手臂被整个割断,过了好大会儿,血才涌了出来。

  这还算幸运的。

  摩西见势不对,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然而,他再快,也快不过风。
  就在他将要被风虎吃进肚子里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将他拢了出去。

  可是他身后的其他几位长老就不那么幸运了,风刃直接割开了他们的脖子,身体也被撕成了好几段,七零八落地散在一地。
  顷刻之间,这片地方就被染成了血色。

  王谦倒在地上,艰难地往自己的伤口处贴了一道符,吃了一粒大还丹。
  天上有紫气从东而来,王谦知道,是天衍君来了。

  紫色的丹光很耀眼,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虽然那紫色淡到几不可见。

  化神境的金色丹光,颜色越深修为越高。
  还虚境的紫色丹光,颜色越浅修为越高。

  王谦靠着被破开的风后门,静静地等待着天衍君发落。他看到外丹道的希望了。
  就在这太玄山脉之中。

  他抚摸着风后门,大阵的图纸滴着血,这次是真的看不清了,连涂鸦也被血迹覆盖,不想见到他。
  唯有一眼因为被他的手指按着,躲过了喷涌而出的鲜血,就像万千阵眼中,他只破开一门。

  王谦跪在地上,把图纸放在面前,朝图纸,以及护山大阵磕了个头:不肖后生,能破祖师一门,死而无憾。惟愿来生,见大道复归天下,再续祖师之威。

  天衍君到了。





第41章 第四十章 少帅
  天衡峰上的文试还在继续。
  杜衡让风后门搞得心烦意乱,几次想出去一探究竟,可是自小的修养让他不得不先做好手头的事。
  他得等这群小崽子考完。

  他急,各派弟子们更急。
  还不等结束,就纷纷交了卷,一窝蜂地往护山大阵涌去,想见一见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阵。
  杜衡这次没有管他们,一待结束,他自己倒先没了影。最后走的反而是陈郑源。

  陈郑源尽忠职守地当好一个监考官,把每个小组的卷子都整理好,糊名封卷。
  天衡峰上人都走光了,他才抱着卷子慢悠悠地出了门。他出门也没有下山,而是张望了一下,然后往地上撒了几张符。
  护山大阵已经有了缺口,他要做的,是让这个缺口扩大。天衍门的护山大阵确实厉害,但天下万物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口子,就覆水难收。

  祖师的阵法?拉倒吧。
  他就是个叛徒。

  叛徒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陈郑源疯狂地设着阵,并在阵中间放了一个水晶球,东西结合,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温和的外表上挂着狰狞的笑,他要让世人知道,如果没有他们盛仙门的护山大阵,天衍门不堪一击。

  不就是天衍门么。
  泥腿子出身,还想当道统?

  就在这时候,水晶球“啪”的一声,碎了。

  陈郑源一慌:“谁?!”

  另一边,王谦命大,被天行君陶孟救了回来。
  徐临善满头都是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他们家的长老不正派,但也万万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敢直接在太玄山闹事。
  林歧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内讧的从来不是我们。”

  林歧蹲在风后门边上,叹了口气。
  这风后门被破坏得彻底,他过来时还顺手斩了风虎,就更是雪上加霜,要想复原,得重建。

  林歧捡起那张被血糊了的图纸,丢给正在检查风后门的天玄君韩序:“有没有把握?”
  韩序被他一叫,立马站直了身板,像是接受长老查课一样,畏畏缩缩地说:“能修,不过……”

  林歧打断他:“问你个事。”
  韩序:“请问。”
  林歧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魔鬼吗?”

  韩序差点咬到舌头,被口水呛了个彻底。
  他一边否认一边又跟见了鬼似的瑟瑟发抖,赶忙说正事转移话题:“我能建一个新的,但是不能保证能和之前一样。这阵是按盛仙门的风格修的,我是接受的九派传承。我建出来的风后门和其他阵眼可能会不协调。”

  不协调就意味着罩门所在,威力大减。
  甚至……互相争斗。

  韩序一口气说完,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被查课的小崽子都没他这么怂!
  林歧看了看天,把血染的图纸交到他手上,大有“你看着办”的意思,韩序看着林歧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模糊不清的图纸,头发快被揪秃了。

  请盛仙门帮忙?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但在这个时间点,谁都没有提这茬,也不愿意去那么做。

  徐临善守在萧途身边,萧途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徐临善以为他是生气了,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上前去讨嫌。好几百岁的老头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苍凉地想:完蛋,他肯定不会回来了。
  林歧凑近萧途瞅了一眼,了然地拉起他的手腕,将真气灌了进去:“没事了,解封吧。”

  萧途听得见吗?
  听不见。

  他刚来之时看见血与尸,想都没想,直接封掉了自己的五感,体内的真气都还没来得及暴动。
  他已经被吓怕了。
  他宁愿身陷混沌,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大魔头。孟阳州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不想勾起林歧不好的回忆。

  他听不见,但他感受得到。
  那股温柔的气息。就像他脖子上的护身符,总能在阴霾避天时,给他留下一线天光。

  山下太玄镇里,摩西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
  他的后背血淋淋的,被剜去了整整一块皮,如果不是卡耶捞得及时,他的下场估计会和那几个长老一样。

  小卷毛屏退了他,对着卡耶道:“大阵很厉害。”
  卡耶也少见地吸了一口凉气:“出乎我的意料。布阵的人若还在世,天顺朝可能还得再放一放。所幸……”
  他冲小卷毛笑了笑:“祸起萧墙,天顺朝的硬骨头都死在丙申之乱里了。”

  小卷毛道:“主,瓦黎擘那边被绊住了。”
  卡耶:“不急。”

  陈郑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唐师侄?”
  唐欢:“是定国公世子,沧涯少帅。”

  陈郑源目光一缩,事迹败露了。
  他甩出一张神行符,本能地想要溜,唐欢也不阻拦他,抱着剑站在原地。
  片刻过去,什么都没发生,陈郑源也还站在面前。

  地上的一个法阵,渐渐显形。
  缚灵阵!

  唐欢懒洋洋地说:“陈爷,本帅知道你符术好。就是不知道,你的剑是不是和你的符术一样好。”

  他话音刚落,数穷剑就已起势。
  他和陈郑源师出同门,甚至符箓之术还是陈郑源亲传的。他自入盛仙门,五位长老皆待他如亲子,符箓阵法,剑道奇门,从不藏私。
  他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从他们身上学来的本事,会用到他们的身上。

  沧涯少帅的第一剑,剑指恩师。

  而此时山下,苏仪拎着帅印,到了镇子里。
  镇子很繁华,人来人往,她谁也不认识,就甩着帅印在街上招摇过市。逛完了两圈后,太玄山道口就多出来了一支花花绿绿的军队。

  他们中间有货郎,有游医,有道士,还有屠夫。
  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只有头上绑着的黑色抹额。

  相传,沧涯军退役之后,化作星辰散落各地,谁也找不着。沧涯军进可杀敌,退可□□,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华夏大地。

  “少帅!”
  “……虽然我长得很帅,但我不是你们少帅。”

  苏仪领着这群兵愣子上了山。
  陈郑源剑术很一般,能和唐欢对战完全是占了年纪的便宜,唐欢自己也知道,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年轻到底比不过几百岁的老妖怪,硬碰硬行不通。

  “苏仪那家伙靠得住吗?”他心里想着。

  陈郑源越到后头越急。
  他知道唐欢在拖时间,在等什么?

  正这时,一道信号弹升上天空,炸开了玄蛇灵龟。
  唐欢松了口气。

  陈郑源惊讶地看着他:“沧涯军?!”

  唐欢脱下了月见袍。
  随行的小厮替他换上世子服,正好冠,再度出席论道大会,他和九君同席。

  身后是肃穆的沧涯军,看着比天衍君还要让人胆寒。
  风后门被拉了警戒线,没有人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唐欢为什么转眼之间就成了沧涯少帅,更没有人知道这些沧涯军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只觉得风有点冷。
  明明已经开春了。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日记
  “就是这里?”

  护山大阵的图纸据说有好几版,但都没留下来,这一纸初稿的出现就显得有点奇怪。
  韩序说如果有图纸,他可以试着复原,可是初稿已经被血浸透了,根本没法用。

  徐临善带着林歧到了桐城。
  桐城以前也就是一个边陲小地,背靠荒山太玄,年年靠着朝廷的救济度日。后来天衍门在此立派,太玄山焕发生机,才一天天好了起来。
  现下已是西南大都市了。

  桐城以前归盛仙门管,后来转到了天衍门辖制,不过面前这一座府邸倒是还挂在盛仙门名下。
  林歧看着这座府邸,没有门匾,外头看起来有些旧了,门上还有阵法残留,应该是刚破不久。

  徐临善推开门,把他迎了进去。
  里头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来打扫。但没有人气。

  到了主间门口,徐临善就不再往里走了:“我师兄的东西都在里头,我不方便进。”
  林歧刚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我方便进?”
  徐临善:“没关系,师兄和你们一向不分彼此。他若知晓是你,不会介意的。”

  “我们?”
  “你们天衍门。”

  林歧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尘不染,东西也都摆得整整齐齐,林歧不免放轻了手脚,总好像怕惊扰到了什么。

  听徐临善说,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他师兄,绛屿。
  绛屿这个人他听说过,天衍峰上那间锁了几百年的屋子就是他的,据说是天衍祖师的挚交,也是天衍门开宗立派的恩人。
  不过听说不久前也已经仙去了。

  林歧就像踏入了一块圣地,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翻寻着那可能会存在的图纸。
  他走到案桌旁,看见上头摆了几张纸,有些还很新,有些却泛黄了。

  “我找到了他,他叫我哥哥。”
  “他的身子骨依然不好,我给他吃了金丹。他夭折了,才三岁。我意识到我又做错了。”

  “我又找到了他,他受了欺负,就跟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不过我不能再帮他了。这一世,他活了五年零七个月。”

  ……

  “他终于活到了成年,不过还是体弱,他家里人给他订了亲,说是冲喜。我很不高兴,我想把他偷出来。陵泉把我绑了回去,哎,他误会了。我只是去喝个喜酒。
  “陵泉有点小心眼,他总是不信我。”
  “听说他拜天地的时候猝死了,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我心里很高兴,我还开了一罐酒庆祝。我没喝,我不会喝酒。”

  “陵泉告诉我,他这几辈子都是童子命,不能成亲。我觉得陵泉的声音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么美妙。”
  “我拿了好多酒,去了他每一个坟头,奖励他。”

  “我觉得我真坏啊,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我又去找他了,他这一世又只活了六岁。我有点讨厌内丹道了。”
  “他给我托梦了,他把我锤了一顿。我没有还手,可能是鬼压床,我动不了。不过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疼。他让我说我喜欢内丹道,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说我喜欢他。我没说,除非他再来找我。”

  “他生气了,一直没来找我,我有点后悔。”
  “我喜欢内丹道,也喜欢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我要死了。”
  “他还没有好怎么办?我把修为给他吧?”
  “陵泉又把我绑了。我讨厌他。”

  “啊,他离家出走了。”

  后面几张纸都写得很潦草,也很简略。
  主人着急了。可能身体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林歧把案桌上的纸整理好,放回原处。
  如果他猜得不错,文中的“他”,可能是天衍祖师。

  林歧无意间撞破前辈的八卦,有点感同身受。
  他以前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写点日记,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到太玄山的时候看见正心道腿都软了,如果没有那个红衣男子,他可能还得再一路要饭要回家。

  “我给你找个天下第一的师父。”
  “天衍君吗?”
  “不,比天衍君还要厉害,你想不想见见他?”

  虽然那个红衣男子骗他说陵泉是天衍门的,但是陵泉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大能,比天衍君还厉害的大能。
  林歧嘴上骂他是大骗子,心里却是想着什么时候再见到他。陵泉不爱跟他玩,前几年也不教他什么东西,导致他有大把时间无所事事。
  山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就在读书写字之余去想那个带他上山的哥哥,他还把山上他能找到的好玩的东西都记了下来,等那个哥哥回来了就带他去玩。
  可是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他。

  天衍后山。
  萧途难得地拒绝了和林歧同行,说要闭关。他觉得他最近有些堕落。
  不知道是因为心动期,还是因为恶魇。他似乎被魇在了软香红玉中。

  简单来讲,他觉得他好像没什么用,也没什么志气。
  他太得意忘形了。

  小修在深山,林歧把把送到了天衍后山:“我师父不在,可能最近也不会回来。这边这间屋子是我的,你随便用。唔,对了,隔壁有个温泉,灵气还可以,晚上泡一泡好睡觉,山顶上有个云台,清气旺盛,我一般在那里修炼。”

  萧途这才知道还有天衍后山。
  他什么也没带,林歧说山上都有,走之前还喋喋不休一大堆,好像他是来度假的,不是来修炼的。

  萧途开始觉得林歧有点啰嗦。
  怎么跟天衍祖师一样?

  天衍祖师的《传习录》有两块板砖那么厚,每一章除了第一句,剩下的全是废话。下半卷要精简得多,是绛屿祖师写的,不过被天衍祖师的注释祸害过后,就没眼看了。
  天衍祖师废话多,是整个九派的共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传习录》仍旧是九派的必背科目,没人敢说什么。

  萧途进到屋子里,发现这间屋子和天衍峰上的完全不一样。
  下头那个冷冰冰的,上头这么充满了活力。

  桌子上、椅子上,甚至床头枕边,到处都是散落的小玩具。
  竹编的蚱蜢,东倒西歪的小陀螺,只剩下两根木棍的空竹杆,七巧板、九连环,萧途还看见一个大箱子,里头是放不下的玩具车。

  萧途:“……”
  这是天衍君?

  他在柜子里看见一沓笔记,小孩子的字总是写得又大又散,一张纸写不下几个字,常常一句话写完,就已经一摞了。
  萧途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看,在柜子前伸手缩手反复了半天,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想:柜子没有关。

  “师父今天做饭把手烫了,他还怪我。因为我要吃。可是我不吃怎么长个啊,师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师父今天杀猪把手割了。他又怪我。”
  “师父今天踩到鸡屎,摔倒了。他又怪我。”

  “师父老是怪我,但我非常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听我们家的老人说,他这是到了更年期。”

  萧途翻了好多页,全是在说陵泉为什么怪他。
  他差点笑出了声。

  翻到后来,关于陵泉的就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哥哥”。这段时间他的字也开始抽条,有了长进。

  “我一整年都没有生病,师父真的好厉害。”
  “哥哥,我今天搬到一只螃蟹,红红的,跟你长得好像。我把他养着,等你来了给你看。”
  “救命啊,师父趁我不注意把你烤来吃了。我都哭岔气了他还笑,我很伤心。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他给我喂了一口蟹腿肉,真香啊,把我眼泪都香没了。对不起,我明天重新抓一只去。”

  “哥哥,我交了一个朋友,是只红毛小狐狸。等你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我还捡到一只小松鼠,不过第二天它就走了。”
  “今年大雪,小狐狸被冻死了。我也差点被冻死了,师父把我救了回来,说我跨过这一道槛,就是在阎王爷面前销了账。我不懂。他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很高兴,马上就来告诉你了。噢,师父让我喝药了。”

  “药好苦啊,我想吃你上次给我吃的糖。”
  “哥哥,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我又变得厉害一点了,但是师父说我的天衍九剑使得不好,罚我蹲了半天的马步,我现在只能趴在床上。”

  “今天又被师父罚了,他以前都不管我的,现在好凶,我手都被打肿了,他还要我挥剑。”
  “哥哥,哎哟,手疼,今天不写了。”
  “哥哥,我又回来了,我和师父说,以后不要打手了,换打屁股吧。屁股不用写字。师父说我有点可爱,他今天没罚我。”

  “哥哥,你在哪儿呀?”

  他的日记前头几年写得多,几乎每天都写,到后来,一个月一次,一年一次,到十几岁的时候几乎就没动过笔了。
  可能是因为修行压力大,没有时间,也有可能是付出热忱之后没有收到回应,没激情了。从已有的日记来看,那个“哥哥”似乎没有回来过。

  小孩子的鬼画符渐渐成了清隽的艺术品,萧途少年习字是临的天衍君的帖,天衍派这一代弟子很多都临的天衍君的帖。
  人人都说天衍君的字好,可没谁知道为什么好。
  临帖近形的很多,似神的很少。萧途也写不出来他那样的□□。如今看来,林歧的一笔一划都是被真情实感精雕细琢出来的,能不好吗?

  萧途把东西放好,去了山顶云台。

  林歧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心想:如果这里有图纸,大概只有那一张了。
  这间屋子被盛仙门那几个长老翻过,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破坏里头的陈设,每一样东西都放得好好的。
  不知道是出于尊敬,还是出于心虚。
  关于绛屿祖师的传说很多,不光是外丹道,内丹道也是将其奉为先祖。

  林歧叹了口气,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徐临善道:“我可以把本门关于阵法的典籍都给你们,但是我不是师兄,对阵法没有研究,不能给你们什么指导。门中只有王谦醉心阵法,但是他已经疯了,就算没疯,他也不一定会帮你们修。”
  他叹了口气:“盛仙门自玄一祖师爷立派,经前朝盛仙观发展至今,剩我一个,也算是到头了。唐欢承沧涯少帅,已非我门弟子,待回京之后,盛仙门就此打住。我什么也不会,若陛下留我一个自由身,我来帮你们修阵,不然,就只能期待师兄转世了。”

  林歧:“我们打个赌吧?”
  徐临善:“什么?”

  林歧道:“如果此去,盛仙门仍在,你来给我修阵。盛仙门不在,我保你们玄一祖师之名。”
  徐临善:“我好像左右都不亏。”

  林歧:“赌不赌?”
  徐临善:“赌了!”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武试
  王谦已经疯了。
  这次是真的。
  他从鬼门关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念叨着大道不绝,甚至还想挣扎着再去护山大阵,几个人都拉不住。陶孟说他这是积郁成疾又大悲大喜,伤了神智,除了他自己,没法救。
  唐欢过来的时候,王谦被枷锁桎梏着,门口是守卫的沧涯军。

  “少帅。”
  “你们先下去吧。”

  王谦只剩下一只胳膊,披头散发地被拘在床上。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地上,嘴唇微微张合着,几不可闻地在念叨着什么,唐欢走进来他也没有意识到。
  挣扎过后,就只剩下了行尸走肉。

  王谦曾经是盛仙门里最兢兢业业的一个人,他平常不是下山寻传道,就是在山上教导后辈,除此之外,他似乎什么也不会干。
  唐欢初到盛仙门,整天郁郁寡欢。上好的金丹他也不要,老是一个人跑到山里去寻找气感。他是想入九派的。
  萧知意曾经渡他入了道,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过后,他就再也没有了气感。这是致命的打击。

  内丹道修行有门槛,气感就是门槛。
  没了气感的他只能被送到盛仙门,修外丹道。九派的传说很多,腾云驾雾,降妖伏魔,这些都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东西。被送到盛仙门的唐欢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无缘大道,每天拼了命地去寻气感。
  可是气感这个东西,哪能说有就有?
  他走到太常山密林里,迷了路,差点让野兽给吃了。是王谦把他救回来的。

  王谦的剑很好,也很稳,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飞剑,好像和传说中九派的也没什么两样。王谦戮了野兽后就地生了火,烤熟的肉撒一把孜然,就都喂到了他的肚子里。
  “盛仙门不好吗?”他问。
  唐欢没有回话,第二天,授箓入了山门。

  在盛仙门十三载,除了他师父,唐欢这一身本事大多都是向王谦学的。
  王谦讲学的时候也会老眼昏花,或者记岔了内容,常常还需要唐欢去纠正。这时候王谦就会笑盈盈地看着他:“师叔老啦,弘不了道啦。”
  唐欢道:“有我呢。”

  王谦不像陈郑源那样每天都和和气气地笑着,也不像执法堂里的其他师长一样从早到晚都板着脸。他想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哭,想红脸时红脸,他们都说他是疯子。
  王谦也不在意,依旧认真地给后辈们讲课。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出错。后来唐欢才知道,他每天晚上打着油灯,备课到深夜。

  如今假疯子成了真疯子,骂他的人也都不在了。唐欢取下世子冠,跪在他面前:“师叔……”

  疯子目光茫茫,喋喋不休。
  彻底不认人了。

  唐欢握紧了拳头,在他床前跪了半晌。临走前问了一句:“盛仙门不好吗?”
  疯子依旧没有回他。
  唐欢推开门走了出去,疯子忽然拼了命地甩起了锁链,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紧接着,就见他目眦欲裂,撕裂地喊道:“大道不绝!”

  大道不绝。
  他就算疯了,心里也只想着这一件事。

  唐欢回头看他:“不会绝的。有我。”

  疯子眨了眨眼,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傻乎乎地看着他。蓦然,落下了两行浊泪。
  他为什么还会哭呢?
  疯子也不明白。他明明很高兴。

  唐欢走出门,萧知意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吹着笛子。笛声悠扬,不带一丝攻击性。
  天衔派以乐入道,除了方逑使过的繁音笛,还有破障曲都是天衔派的不传之秘。然而天衔性风流,比起以乐对战,更多的却是以乐寄情。
  唐欢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

  萧知意问他:“好不好听?”
  唐欢:“天衔君的曲子,谁敢说不好听?”他看着他手中的笛子,“怪我眼拙,不识得天衔镇派之宝‘渡春风’。”

  萧知意笑了两声:“我以前引你入道的时候跟你说过,我说我是天衔君,你要不要跟我走。你不信。”

  岂止不信。
  唐欢当时还大放厥词:“你是天衔君,那我就是天衍君了。你不要以为我还没读书就好骗。”

  萧知意绘声绘色地跟他重现当年的情景,然后问:“这回读书了没?”
  唐欢:“……”
  他看着萧知意,好像这么多年,他爹老了,萧相老了,他师父师叔都老了,就萧知意什么都没变,还跟十几年前一样,连晕血都没长进。

  看着他,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萧知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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