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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天下-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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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都无法制得住对方,是以想要决出胜负,便只能依靠谷地内双方兵马的对决。
就在当中的岩桌上,备有酒壶和杯盏,以及一坛美酒。杯壶皆是用黄玉所雕,甚是精致,而酒亦是陈年的汾酒。
那名为闻琴的书僮上斟满了两杯酒摆好,君父伸手取过其中一杯,举向华不石,朗声说道:“你我俱都不会武功,却长于智计谋略,且各自皆在江湖上创立了一番事业,说来本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今日我们二人势必要分出一个生死高下,决战之前何不共饮下此杯,以谋一快!”
华不石目光沉静,在岩桌边背手而立,却是不发一言,也并不伸手去取酒杯。
君父面色微沉,道:“华少爷可是害怕本君在酒里下毒么?”
华不石道:“本少爷虽不擅用毒,对祛毒之法倒颇为精通,你便是把天下的十大绝毒下在酒里,也奈何不了我。”
君父道:“那你何以不敢与我对饮这一杯?”
华不石道:“我不饮此酒,只因为不值。”
君父道:“不值?”
华不石道:“正是不值。本少爷想与人对饮者,要么是风姿曼妙的娇娃美女,要么是本事卓绝的豪杰枭雄,或是义气相投的知交朋友也可以,只可惜你三者皆不是。”
君父道:“本君自然不是美女,与华少爷也是敌非友,不过要说到豪杰枭雄,本君倒还有些自信。”
华不石道:“是么?”
君父道:“所谓豪杰,是指才智过人,能为人所不敢为,不能为者,而枭雄,则是拥有着无上权力和威势,能使千万人俯首臣服者。”
“本君身无武功,却一手创建下了‘天诛’基业,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今日略布巧局,便让你们自投罗网,乖乖上当,若论才智又有谁能及得上?在这山谷里的女真人、蒙古人、还有满清的铁卫营均唯我之命是从,这仅是本君所操控势力中的一小部分!本君执掌着天下无数人的生杀大权,若我非豪杰枭雄,这世上又还有谁能称得上豪杰枭雄?”
第822章 豪杰枭雄
君父道:“在这山谷里的女真人、蒙古人、还有满清的铁卫营均唯我之命是从,这仅是本君所操控势力中的一小部分!本君执掌着天下无数人的生杀大权,若我非豪杰枭雄,这世上又还有谁能称得上豪杰枭雄?”
华不石摇头道:“所谓豪杰,是指光明磊落,有胆有识者,你纵然有再高的才智,却专事偷袭暗杀为业,只会使用阴谋诡计,永远都藏身在黑暗的角落里,何尝有过半点光明磊落?”
“而所谓枭雄者,须有雄心壮志,你身为汉人却投靠异邦,甘当胡人的奴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谈何雄心壮志?你说这山谷中的胡人皆唯你之命是从,殊不知令他们效忠的并不是你,而是他们各自部族的利益,便是你自己,也不过是受人利用,又如何能算得上枭雄!”
君父“哈哈”大笑,说道:“华少爷的口才虽是不错,只可惜见识却是差了。常言道兵者诡道,要取胜敌手,智计和谋略必不可少,你们上当中伏,却说别人不够光明磊落,岂非愚昧?号令天下兵马为我所用,方是雄才大略者所为,至于是汉人还是胡人又有何分别?我若想借用大明朝的兵马,亦是能调动得了!本君既然要他们为我卖命,也自会给他们一些好处,又何须管他们效忠的到底是谁?”
他忽然凝住了笑容,目光盯在华不石的脸上,道:“你可知本君最擅长的本事是甚么?那便是看透别人的内心。华少爷不肯饮这杯酒,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心虚!”
华不石道:“我有何心虚?”
君父道:“华少爷亦是通晓谋略之人,只不过即便如此,却仍是逃不出上天注定的命运。今日在这马肺峡中败亡,便是你的命运!寻常愚钝的鲁夫,死到临头是或许还不能自知,可你偏偏是一个聪明人,明白眼前的这场赌战全无胜机,内心之中就难免充满惶恐不安……”
君父的眼瞳射出慑人的光芒,道:“越是有本事的聪明人,就愈是希望自己能够改变命运,只可惜你的心力终是有限,与本君相比,就如同星辰与皓月争辉。而你虽然清楚此节,却不愿意承认,且又害怕别人看出你心中所想,所以才故意做出傲慢自负的模样,其实只是为了掩饰,欺骗别人,亦欺骗你自己!”
华不石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想不到你还会算命,倒是让本少爷开了眼界,只不过我看你最多也不过是个半仙,算的未必就准!”
君父道:“本君所言是否准确,用不了多久便可证明。华少爷既不喝酒,那我们之间赌局就立时开始吧!”
二人都擅于攻心之术,这一番唇枪舌箭,无疑是为了在真正交锋之前在心理上占得优势。一旁的杨嗣昌看在眼里,却是暗自担忧。
君父和华不石的在言语上好似未分高下,杨嗣昌却能看得出,君父谈笑自若,对于此战显然充满了自信,而华不石虽然未露示弱之态,但脸上的笑容却多少有些勉强。
这也是理所当然。
如今在山谷之内,君父麾下的人马,有“黑风旗”的五六百旗众“虎憨兔部”的五百余名突骑弓手,还有“铁卫营”的三百黑甲骑士,总共足有一千四百余众。而华不石所能调动的,只有余爵的骑兵和“百隆行”弟子各三百人,以及大罴部二百人,相加不过八百人而已。
双方兵力差距如此之大,己方完全处在劣势,想要获胜谈何容易,华不石又怎么可能轻松得了?
但听得君父道:“你我各站在青石台的一边,以笔墨写出指令,派一人到两侧的台角以旗语传出,华少爷若无异议,我们这便开始!”
这座青石台顶是半弧形状,两侧都沿着石壁凹入,在台角以旗号发令,台下的人马都可以清楚地看见,但石台另外一边之人的视线被山石所阻,却是瞧不着的。这样一来,君父和华不石虽在一同站在台中的岩桌前,观望山谷中的战局,但彼此所传的指令对方却不会知晓。
君父选这座青石台当做赌胜之所,想来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好处。
见华不石点头同意,君父道:“来人,取笔墨来!”
那书僮闻琴端上两副笔墨砚台,以及两叠厚厚的纸笺,摆在了岩桌之上。
君父将手一伸,道:“华少爷请!”
华不石亦道:“请!”
从古到今有无数名将领军在沙场上厮杀对决,但能与敌手面对面而视,传令交兵者,确是从未有过。而自古到今倒是有着无数坐同在一张桌前的赌徒,可他们所赌的无非是骰子牌九,马吊麻将,调动上千军马以兵法战阵来一搏胜负者,同样绝无岂有。
今日二人的这一赌,虽然未必后无来者,却定然是前无古人之举。
君父提笔随手在纸笺之上写了几个字,递给身后的施青竹,说道:“青竹,你去传旗令。”
施青竹应声答是,接过纸笺转身而去。
华不石却是拿着毛笔刷刷点点,接连写了四五页,才交于孟欢,吩咐道:“依序传出。”
君父和华不石虽然都在岩桌上书写指令,但彼此却都没有向对方的纸笺上瞧看一眼。
君父早早便将命令传出,端起酒杯轻斟而饮,面色悠然。华不石写得更久一些,将纸笺交给孟欢之后,却是面沉似水,一脸的肃然。
杨嗣昌就站在华不石的身后,自是能够看到这位大少爷所写的命令,面上却是露出沉思之态。
双方均用旗语传出了号令,瞬时之间,谷内的兵马便已有所动作。君父所传的命令,显然是结阵待变,但见黑风旗众和铁卫营的人马向前靠拢,摆出了攻击的阵势,而“虎憨兔部”的骑射手则朝着一侧游移,似是准备突袭侧翼。
相对于君父,华不石所传的指令却是大胆得多,但见“百隆行”、大罴部和余爵的官兵骑兵这三路人马齐头向前,直朝着对方阵势冲了过来。
君父眼见此景,脸上却露出微笑,道:“华少爷这虚张声势的佯攻之计,只怕无甚用处。”
华不石未及答话,却只听得身后有一个娇脆的嗓音道:“白鹭丝,你怎么知道没有用?我说你摆那个乌龟阵才是没用!”
说话的人,正是朱徽婵。
此战的情势颇为不利,台上的楚依依、钟百隆等人皆是面带忧色,神情肃然,太子朱慈烺更是吓得全身发抖,唯有朱徽婵的胆子却大,丝毫没有惧怕的模样。
对于兵法朱徽婵自是一窍不通,君父所列的本是进攻的阵势,却被她说成了乌龟阵,而这位小公主最擅给人取绰号,君父一身白袍,身形颇为挺拔潇洒,竟被她叫成了白鹭丝。
君父听到耳中,却并不显生气,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说道:“坤仪公主,本君原本打算赌赢下此局后,就把你一刀杀了,不过现下又改了主意,决定将你赏给扈鲁巴。”
他饮了一口酒,道:“那扈鲁巴前日伤得不轻,一只右臂只怕是废了,正对你们满腔忿恨,不过我把大明朝的公主赏给他当小妾,想必他定会满意的。”
扈鲁巴身高九尺,全身都生着黑毛,相貌极是粗野,朱徽婵也是见过,此时听了君父之言,她心中不由得一颤,但随即大声道:“我才不怕!有牛魔王保护我,你休想抓到本公主!”
君父微微一笑,却不再理她,将目光投向石台下山谷中的战局。
君父所料的并没有错,华不石挥军向前,只是佯攻而已。
双方的兵马还未接触,前队的大罴部和“百隆行”的弟子忽然向两旁退开,余爵的三百骑兵穿出,却是从“黑风旗”人马的一侧掠过,冲向位于对方阵势侧翼的蒙古“虎憨兔部”骑队。
而大罴部和“百隆行”的弟子让出通道后立时后退,向西侧的坡地集结,显然是准备利用地势防守。
君父微微一笑,道:“华少爷这一招分兵而战,倒是因势利导的妙手,甚是高明。”
君父麾下三方兵马共有一千四百以上,华不石却只有八百人马,然而双方战力的差距,还不仅仅是在人数上而已。
铁卫营是凶悍的重骑,“黑风旗”的旗众算是轻骑,而“虎憨兔部”的五百人却是擅长远程攻击的骑射手,一旦结成了阵势,这三部人马正好可以配合为战。
相对而言,大罴部虽然有座骑,其实却是不擅骑战的步兵,“百隆行”的弟子亦是如此,唯有余爵手下的三百官军算是正规的骑兵,但论冲击力也多半及不上铁卫营。三部八百人马当中,并没有远程部队,若与对方正面交锋,无论怎样布阵,都定会吃亏。
所以华不石用大罴部和“百隆行”弟子以佯攻掩护,目的是让余爵的骑兵突击“虎憨兔部”的蒙古射手,若是能解决掉对方的远程部队,双方便有了交兵一战的可能。
第823章 失算
华不石用大罴部和“百隆行”弟子以佯攻掩护,目的是让余爵的骑兵突击“虎憨兔部”的蒙古射手,若是能解决掉对方的远程部队,双方便有了交兵一战的可能。
君父执笔写了一行指令,交于施青竹发出。与此同时,华不石刷刷点点地写出了三张纸笺,但凝起眉头想了想后,却又全都团起扔到了一旁。
显然这位大少爷并没有打定主意,对于如何调度军马依然举棋不定。
山谷之内的战局变化,“虎憨兔部”的马队向后撤退,引得余爵的官军骑兵追击,另外两部女真族的人马却已集结成了攻击阵势,朝大罴部和“百隆行”冲击了过来。
如今之势,谷内的局面已分为了两个战场。谷地东侧,余爵的三百官军骑士与五百余名蒙古人一进一退,而在西边的山坡上,黑风旗和铁卫营共计九百人马则逼住了大罴部和钟家的五百人。
事实上这两处战场,华不石皆处于下风。“虎憨兔部”的蒙古人虽然退却,却一边驰行一边射箭,这本是蒙古人最为擅长的战法,余爵引兵在后面追赶,却要承受从前方不断射来的飞箭,尽管这些官军骑兵皆是身披甲胄,却也无法完全蔽挡,仍不时有人中箭落马。
而西面山坡之上双方人马的数量相差了几乎一倍,强弱之势一目了然。
华不石终于在纸笺上写下了一条指令,交给孟欢用旗语发出。
此时但见远处的大罴部和“百隆行”的弟子纷纷跳下马来,各执着兵器在山坡上结成了密集的战阵,显是在做迎击对方骑兵冲击的准备。
“舍马结阵,利用坡上的地势死守?”君父眯着眼睛凝望对面的山坡,脸上的笑意依然不减,“原来想要摆乌龟阵的不是本君,而是华少爷。”
笑谈之间,他又随手写出了一道命令。
结阵死守是华不石的无奈之举。女真族本是关外的游牧民族,人人都精通骑战,而大罴部来自南海,“百隆行”的弟子也全都是江湖中人,并没有多少骑战的经验,如若与女真族的骑兵对冲,是决计不会有胜算的。
与其以己之短搏敌之长,不如舍弃座骑,利用山谷一侧的坡地上战马驰行不快,结成密集的步兵阵形迎敌,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好在“虎憨兔部”的蒙古骑射手已被余爵所带官军骑兵赶开,一时间倒不须顾虑被对方的飞箭攻击。
大罴部是“万金堂”的精锐战部,“百隆堂”的三百弟子亦是训练有素,转眼之间五百人便已结成了坚阵。
青石台上,所有人都目不转睛都观望着山坡上的战局。眼看着双方的人马越来越近,大队骑兵便要冲入到坚阵之中,前方的铁卫营却忽然一转,纷纷调转马头,从坚阵的侧面掠了过去。
华不石的脸色却倏然一变。他瞧见那一群黑甲骑士均自马刀回鞘,从鞍桥上取出了两三尺长的物事,紧接着阵阵烟雾飞腾而起,伴随着“砰砰啪啪”的爆响之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那些骑士手中所持的,竟是一杆杆的火铳!
只听得君父“哈哈”笑道:“华少爷以为引走了蒙古射手,本君手下便无远程兵力,可是失算啦!铁卫营乃是满清皇帝的亲卫部队,他们的火器攻击之能,怕不是在大明朝御林军中的神机营之下呢!”
华不石面沉似水,提笔迅疾写下数道指令,交予孟欢传发出去。
山坡之上,在铁卫营的一轮火铳攻击之下,大罴部和“百隆堂”的弟子倒下三四十人,更加糟糕的是,原本已结好的坚阵被硬生生地轰出了一个缺口,紧跟在铁卫营后面的黑风旗众,立时策马冲入到了阵中。
即便在山坡上战马驰行的速度不如平地,但数百名骑士的冲击力亦是不容小觑,坚阵几乎在片刻之间即被凿穿,形势立时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面对着岩桌对面得意洋洋的君父,杨嗣昌、钟百隆等人俱是面色阴沉,如丧考妣,就是公主朱徽婵也紧闭着嘴没有了声音。
这一次的失算其实也怪不得华不石,他指挥余爵的骑兵赶开蒙古骑射手,以步兵坚阵借山坡的地形迎候对方的骑兵冲击,本是正确的应对之策,铁卫营居然装备有远程攻击的火铳,就是曾在北境驻守过多年的杨嗣昌也不知晓,华不石就更是无法预料得到。
山坡上的五百人马已经一败涂地,剩下余爵的三百骑兵孤掌难鸣,这一战可谓是输定了。难道真如君父先前所言,今日他们一行人是命中注定了要在此谷中败亡么?
杨嗣昌心中暗念,看向华不石时,却见他两手撑在岩石上,身体前倾,虽也紧咬着牙关,却是瞪大着眼睛盯着远处山坡上的战局。
显然,这位大少爷并没有放弃!
被华不石的目光指引,杨嗣昌亦是再度凝目观望,却不由得发出“咦”的一声。
在杨嗣昌看来,战阵已被冲散,对方骑士的兵力几乎多上一倍,山坡上大罴部和钟家两部人马必定立时崩溃,这般判断对于普通的军队,甚至是最精锐的步兵来说,都不会有错。
然而大罴部和“百隆堂”的弟子却不是军队,他们是江湖中的武者,而武者与军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单人为战的差异。
军队里的兵士所受的训练,多是为了大规模结阵作战,只有山贼草寇打起仗来才会乱哄哄地一拥而上,但武者的修炼重视的却是个人的武功,即便以一人之力无法抵挡敌人的军阵冲击,但在混乱之中的自保之能却是一般兵士远不能比的。
杨嗣昌眼看着山坡上的大罴部和“百隆堂”弟子,在已被冲散的阵形的情形之下,居然有不少人从乱军中奔逃了出来。
这些人向四面八方逃跑,引得对方骑兵马队四下追赶,阵形也开始有些散乱起来。眼见此景,杨嗣昌心中不由得重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这情形也瞧在了君父眼中,他却冷笑的几声,道:“残兵败将,逃跑倒还有些本事。不过他们便是能逃一时,也逃不了多久,难道他们两条腿还能跑得过四条腿么?”
奔逃出来的,大罴部约有一百四五十人,约有七成,钟家的弟子却只剩下五成左右,余者不是被火铳射杀,便是死伤在对方骑兵的这一轮冲击之下。
双方才刚一交锋,就损失如此之大,华不石捏紧着拳头,眼底却掠过了一缕寒光,道:“逃跑自然也是本事,不过他们并不是只会逃跑而已。”
也就在这时,山坡之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吼:“大罴部,反击!”
这吼声正是熊百龄发出,震得山谷之中回声鸣响不已,青石台在山谷的东侧,相距着百丈之遥,亦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而原本向四面奔逃的壮汉们,此时忽然同时掉头迎着追兵直冲过去,手中的巨斧和大砍刀挥舞,瞬时便砍倒了二三十名黑风旗众。
大罴部的巨汉都是熊百龄精心挑选招募,并经过严苛训练的彪悍之士,与脱离了军阵的黑风旗众单挑,击杀对方绰绰有余,而他们反击的时机亦是把握得十分恰当,正是对方的骑士向四面追击逃敌,阵势有些散乱的时候。
“打得好!杀掉那些女真人!”欢叫出声的正是公主朱徽婵。
君父笑容倏然僵住,脸色已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说道:“困兽之斗,何足道哉!”
他提笔写下了一条指令,让施青竹传出。
击杀数十人,对于八九百骑兵来说只是略伤皮毛而已,还远远及不上先前大罴部和钟家弟子折损得多,山坡之上双方兵马的差距比起先前更加悬殊。
显然君父亦是极擅用兵之辈,几道指令传下去后,山坡上的两部女真族人马立刻开始收缩阵形,不再盲目追杀四散奔逃的对手,这样一来,大罴部再想去突袭已做不到。重新结阵后,铁卫营在右,黑风旗的人马在左,向散布在坡上的汉人武者逼了过去。
有铁卫营的存在,大罴部和“百隆行”的人马决计不能结成密集的阵形,否则便会成为对方火铳现成的靶子,而要对面黑风旗骑兵的冲击,散乱分布的武者却又实难抵抗得了。
铁卫营和黑风旗众所组成的阵形犹如一把大剪刀,无论是谁落入到了两部人马之间,都立时会被绞得粉碎!
眼见山坡上的形势,杨嗣昌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只是却没有想到任何可行之策,若是由他统兵做战,到了现在的这等境地,恐怕只有举手认负了。他转头望向华不石,却见这位大少爷亦是眉头紧锁,满脸凝重之色,但双眸之中依然蕴含着光芒,显是仍在思索对策。
华不石忽然提笔疾书,连写了数张纸笺,交给孟欢发出。
从战事开始直到现在,君父只传出了寥寥四五条指令,每每皆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写出,而华不石却至少传了二十条以上的指令,且俱是写得伧促潦草,匆匆传出。双方在战场上的优势形势,由此也可见一斑。
第824章 强弱之别
从战事开始直到现在,君父只传出了寥寥四五条指令,每每皆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写出,而华不石却至少传了二十条以上的指令,且俱是写得伧促潦草,匆匆传出。双方在战场上的优势形势,由此也可见一斑。
这一次华不石所发的指令只是撤退。旗令一出,但见山坡上大罴部和钟家的弟子皆向山坡的一侧移动集结,向后退却。
这些武者的行动颇为快捷,纷纷朝着谷地的一侧疾退,原本被抛弃在坡地上的座骑,也被他们牵拉了数十匹。
这座马肺谷的腹地宽阔,两头出谷的峡口却颇为狭窄,一边是山坡,一边是高崖,谷内空间呈三角形状,犹如动物的肺脏一般。大罴部和“百隆行”弟子不住地后撤,退向谷地边缘。
铁卫营和黑风旗众在君父的指挥之下,却并不急于向前冲击,而是保持着阵形缓缓前进,好整以暇地一步步压迫,将对方逼向山坡尽头的死角。
谷地另外一面的战场上,三百官军马队与“虎憨兔部”的骑射手的对决亦是不太乐观。蒙古人极擅马术,余爵手下本也是训练有素的精骑,想要追上那一群蒙古人谈何容易,在兵力本就不及对方的情形之下,亦不敢分兵包抄,只能跟在后面苦苦追赶,在箭雨中不断地伤损减员。
这般追赶下去,虽能一时之间能拖住对方的人马,但败落也是早晚的事。
古今沙场上以少胜多的战事并不少见,但无不是利用天时地利,且抓住对方主帅犯下的错误方能达成。然而今日之战从开始到现在,君父指挥兵马就全无破绽,并未犯任何错误,倒是华不石不明铁卫营拥有火器而失算,人马损失不小,使得局面更为不利,直到现在还看不到有任何可能逆转的希望。
君父自斟自饮了一杯,道:“华少爷现在可相信本君先前所言了么?唉,今日之战竟是如此无趣,还不如这杯里的美酒有滋味些。”
华不石的目光凝注在远处山坡之上,闭口不答。
朱徽婵却是忍耐不住,大声道:“白鹭丝,你好了不起么?得了一点便宜就自鸣得意,哼,真是小人得志!”
君父并不理她,面色森然道:“你们进入这座山谷之内,便已注定了这个结局,无论怎样挣扎亦是无用。这便是强者与弱者的分别,要知在这世上,弱小本就是一种罪,理应要被强者征服和奴役,弱小却又不知臣服者,更是罪不可恕,只有败亡一途!”
此话在杨嗣昌钟百隆等人听来都极是刺耳。如今的大明朝已经不复往日的强盛,与北方不断崛起的满清相比,的确只能算是弱者,君父此言显是语带双关,所指的并不仅是今日之战。
此时远处的大罴部和“百隆行”的弟子已经退无可退,在谷地的尽头聚集了起来,把数十匹座骑放在前方遮掩枪弹,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
而铁卫营和黑风旗众的阵势则已逼近到了二十丈之内,这两部女真族的人马皆是穿戴着黑色的衣甲,在山坡上犹如一大片乌云压顶一般,相较之下处在谷地角落的汉人武者们的队伍顿显单薄得许多。
君父也不再用笔书写指令,而是厉声喝道:“传本君的将令,铁卫营黑风旗冲锋,一举溃敌!”
华不石亦是抛开了纸笔,盯着远处的战场缓缓说道:“孟欢,传令给大罴部和百隆行,坚守。”
只见在山坡上,铁卫营和黑风旗众已停住了阵形,且缓缓后退了十丈,与汉人的守阵拉开了三十丈远,这是为了大举冲锋留出空间。忽然之间,只见得队中有人呼喝一声,所有骑士一齐纵马向前,一左一右犹如两道洪流一般冲了出去。
便是远在青石台之上,那些女真族骑者的呼喝声音亦能听到,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爆响,正是铁卫营发射火铳之声。
守阵前的马匹立时就倒下了一片,而两路骑兵瞬时便驰过了三十丈的距离,冲入到大罴部和“百隆行”弟子结成的守阵之中。
马匹撞击人体发出沉闷声响,从青石台上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瞧见双方人马对碰,兵刃划过而带出的一阵血雾。汉人武者们的守阵在冲击之下,顿时就已摇摇欲坠。
身为统帅者,所能做的只有调动兵马,布设战阵,尽管使得交战时的各种因素有利于已方,到了两军混战之时,真正决定胜负的却只有将士的勇力了。
只听得战阵之中传出一声暴喝:“大罴部,严守阵势,一步也不准退!”正是熊百龄的吼声。
但见这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抢步而前,巨掌连拍,所使的正是“惊熊掌”中的绝招“兽王蹯”,但见冲近的五六名黑风旗众纷纷中掌跌出,俱是被打得骨断筋折。
却在此时,一道黑影飞至,寒光闪过,一条狼牙棒朝着熊百龄当头砸下!
乱军之中,这等突如其来的攻击最是难防,但熊百龄乃是顶尖高手,反应非常人可比,脚步滑动身体微侧,“砰”地一声,狼牙棒打空,砸在地面的石砾,直打得碎石纷飞。
熊百龄目光所至,已瞧见了突袭之人是一名身型壮如铁塔的巨汉,狼牙棒握在的左手中,右肩上缠着数条崩带。
这巨汉正是扈鲁巴,他一棒未能击中对言,嘴里呼哨一声,踏步再上,狼牙棒挂动风声向熊百龄横扫过去,而十余名黑风旗众也策马直冲了过来,将二人围在当中。
扈鲁巴是女真族著名的勇士,“黑风旗”中的头号高手,天生神力,自非弱者,而熊百龄亦是身高体壮,力达千斤。说来他们二人俱是失了一条手臂,只不过熊百龄的手臂是早已断去,又接上了一条精铜铸成的假手,经过这许多年,与人搏杀之中早已用得习惯,反成为了一件厉害的兵器,而扈鲁巴则是数日前才受的伤,如今一条右臂不能动弹,武功自当打了折扣。
二人交手片刻,熊百龄便将扈尔巴逼得连连后退,若不是其他黑风旗众在一旁围攻掩护,扈鲁巴必难抵挡得住。
在另一边“百隆门”的战阵之中,却有一名女子仗着长剑挡在最前方,正是程瑶珍。这位钟夫人出身于“峨嵋派”,剑法深得真传,此时施展出师门武功,剑光闪动,瞬时便连伤了数名敌人的骑士。
一两名高手,在上千人的战阵之中,本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有熊百龄和程瑶珍身先士卒,大罴部和“百隆门”的弟子一个个都用命而战,拼死不退。
一时之间,双方的人马缠斗在一起,即便女真族的两部骑兵是对方人数的一倍,竟被硬生生地挡住,陷入到一片混战之中。
青石台上,君父的脸上略微现出了惊异之色,提高嗓音道:“想不到一群蝼蚁死到临头,还要做无谓的挣扎!青竹,传我的将令,铁卫营黑风旗各自后撤五十丈,准备结阵冲锋!”
眼见着施青竹到石台的一角传令,华不石却沉吟了片刻,道:“孟欢,传指令给大罴部百隆行,收缩阵形,不做追击。”
此言一出,杨嗣昌,钟百隆,楚依依等人脸上俱是露出了不解之色。
如今山坡之上,双方人马的交锋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混战,对方如若退却,以正常的战法定当要全力追杀,决不能让敌人轻易脱身才是。因为大罴部和“百隆行”的一众弟子都长于步战和近身攻击,而对方的骑士却可以借助马力冲锋,如若让对方拉开了距离,再次结阵发动冲锋,势必十分不利。
在这个当口,华不石却下令大罴部百隆行收缩阵形,等于错过了扭转战局的大好机会。
似乎是看出了杨嗣昌等人心中的疑虑,华不石缓声说道:“号令骑兵后撤,所用的不过是苦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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