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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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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都说妖龙面目可憎,这,这龙挺好看啊!他果然是要死了,猎户心里一阵绝望,突然想到一事,连忙把笼子里逮到的野禽全部放了,任它们扑着翅膀逃出生天,合着手掌念阿弥陀佛。这是鸟王显灵了,他还年轻不想死,以后一定改吃素!
  幽潭很久没有迎来外客了,这里寂静地和死地一样。忽然之间天边彩光一闪,一龙一凤化作人形落在山头。一个一身银白衣衫,额间的龙纹十分显亮。另一个红衣灼灼,愈发衬得肤白发黑。容庭芳拉着余秋远奔走在山野之中,树木在他们身后远去。这山里遍地是五色的小花,没有旁人,他们想如何放肆都可以。
  “你吓他干什么?”
  “你又吓他干什么?”
  “见凤者呈祥,他上下三代受我庇佑,怎么能叫吓?”
  “你错了。”容庭芳道,“是龙凤才呈祥。”他慢下步子,回头看余秋远,只见对方难得笑容灿烂,不是从前温文疏离,这回才像只炙热的凤凰,不禁心头一烫,就拉着的手,细细看着他,“大家都是这么说,可见我们天生就该凑作一堆。”
  随后才说:“我不喜欢你穿蓬莱那件衣服,你还是这件好看。”
  这件,这件当然是本相所化的彩衣了。
  余秋远道:“是因为你一直想着梦里那个人吗?”
  “不是。”
  “我找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容庭芳道,“只是因为当年在炼狱谷时,也许我见过他,但是我忘记了。”他这一生,在进入魔界之前,处处不得意,若离不开幽潭,大约眼下也只成了潭底一付不起眼的枯骨。
  说到底,还是要足够强。手下,尊名,甚至对手,都是因为容庭芳足够强大才得到的。“我找他,也只是想知道他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巧就在他之后去的炼狱谷。没人不在意温情。容庭芳再不肯承认,也不例外。
  可能是因为不曾拥有,他的心再冷,对那么可能的一星半点,也很珍惜。
  “你和他不同。”容庭芳道,“和任何人都不同。”
  他想打败的是余秋远,可与他一战的是余秋远,想领着来他出生的地方看一看的人也是余秋远。就算当真那个人是为他穿的喜服,现在的容庭芳也只能祝他一生顺遂。他不是喜欢红色,也不是喜欢看人穿红色。只是他愿意去注视的那个人,正好是穿红色。
  在余秋远的注视中,容庭芳将那句‘你要不要成亲’给咽了下去。现在他还不想说,总觉得显得很随意。他莫名觉得,这种事理当是要珍而重之才对。张灯结彩算什么。终有一日,他要百鸟朝凤,要万龙吐珠。那时,再问问余秋远,愿不愿意和他行三叩九拜之礼。
  容庭芳只拉过余秋远的手,说:“过段时间,我送你一份大礼。”
  余秋远任他拉着,闻言眼睛一亮:“你要把魔界送给我吗?”
  “不如你先把蓬莱送给我?我看那只小凤凰就真的很不错。”
  嘴里不依不饶,手倒是没松开过。说话之间,他们来到了一处平地,一汪潭水嵌在这群山之中。四面的山,既像屏障,也像囚笼。岸边裸露着岩石,岩石上还有着贝壳藻类留下的痕迹,不知道这数百上千年,这里的水有没有干涸过,石头是不是换了一轮又一轮。
  容庭芳指着一处浅滩告诉余秋远:“我小时候无聊,会坐在这里。”直到太阳沉下山去,才回到这阴暗的水中。那个时候能看夕阳落幕,就像是唯一的乐趣,人生中剩下的光亮。
  余秋远恍然:“所以你喜欢坐在海面上?”
  容庭芳笑了下。自然想念故乡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海面上还会有另外一个人。但是他就是不说,他如果说了,岂非要叫余秋远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他只说:“你不觉得余晖染尽海水,瞧来像一堆宝藏吗?”坐在上面,就像坐在金山银山上,会叫人觉得自己特别富有。
  这可真是——
  余秋远无语了半天,略一斟酌,委婉道:“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俗气。”
  堂堂一条龙,一个魔尊,美姬美酒,金银宝贝,什么没有。见到闪闪发亮的东西,却还是能两眼发光,卯足了劲也想要把它骗到手。余秋远不止一次怀疑,容庭芳之所以会和他说些这样那样的‘小情话’,只是想骗他变出尾巴出来摸吧?
  因为凤凰本身的彩羽流光溢彩,当然是天下最艳丽无比的宝贝了。
  “也许你只是喜欢我的毛?”余秋远面色古怪道。
  “……”容庭芳眨眨眼,既然这么说了——“不如你再拔两根?”
  掌山真人笑得和善可亲:“滚这个字,尊上会写吗?”
  “不会,要真人教了才会。”
  除了那浅水滩,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看。容庭芳问余秋远:“你能下水吗?”
  余秋远有些迟疑:“我入不了水。”
  “那你在这里等我吧。”容庭芳道,“我去去就回。”
  说罢伸手朝天上一指:“看见了吗?”
  余秋远凝目望过去。天上有一道八卦阵,像是牢牢嵌在那里,偶尔有蓝色的流光闪过,证明它是一道活阵,而非死阵。寻常的阵法,剑阵也好,雷阵也好,阵心都有镇阵之物。或是剑,或是天材通宝。没有阵眼,不能成阵。所以世人在破阵时,第一时间找的通常也是阵眼。但这里的阵心却空空如也。
  “这就是九天玄雷阵。”容庭芳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好奇去动它。”
  余秋远道:“你是因为这个阵才离开幽潭的?”
  容庭芳点点头,神情有点厌弃。“我若不走,整片水的鱼虾都怕是要被劈焦了。”当年这阵确实搞得水底鱼虾不聊生。它的雷可穿透世间万物,皮甲亦可透,水算什么。一道道电光打在潭中的角龙身上,一时之间哀嚎遍野如同地狱。
  容庭芳听不下去。
  “可是我看它现在没有动静?”
  “谁知道它,大约是以为我死了吧。瞎的。”容庭芳这么呸了一声,便一跃没入水中,远远丢下一句再三嘱咐,“千万不要乱走。变成烤小鸟我不管你。”
  真的不管就不用叮嘱了。
  余秋远翻了个白眼。
  岸边寂静无声,天上雷阵亦寂静无声,空荡荡的阵心就像张开的大嘴,仿佛在嘲笑地上弱小无知又无法与它对抗的人类。余秋远看着看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就扔了过去。
  “叫你欺负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
  芳→秋:tui
  秋←芳:tui
  天道:哈哈哈哈哈
  现在。
  芳&秋:tui^2
  天道:…………
  【感觉可以开篇文,叫《重回单机时代》,寂寞。JPG】


第78章 故龙相逢
  余秋远把岸边的石子扔了个精光; 这才拍拍手,吁了口气。
  在水里的容庭芳耳朵微动,忽然听到水面传来咕咚的声音。他抬头一看——
  幽潭中被砸了满湖的石头——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学精卫填海; 想沉了他老家吗?
  容庭芳回幽潭; 本来只是来看天雷阵的。毕竟天雷阵一日不解; 他心口怨气一日不平。若此阵不解; 那他算什么?隐姓埋名苟活于世?独自偷生吗!然而在去了剑门后; 听了逍遥子一席旧话,容庭芳心里翻来覆去; 除了清那口怨气; 还生出了一些别的情绪来。
  如果幽潭算他的故乡,那他多年漂泊在外,哪怕声名显赫; 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故乡。故而此回前来; 除了要看一眼当年没仔细瞧过的天雷阵,还想看一眼往日同族。
  幽潭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阴森。潭水冰冷; 水深且黑。从前虽然也阴暗,好歹还有珍珠贝壳,明珠点缀。蚌精妖娆; 鱼虾成群。现在空荡荡的几乎什么也没有。容庭芳顺手摸过一簇颜色黯淡的珊瑚丛,记忆中剩下的那为数不多的寄托全落了空。
  他在水底晃了两圈; 一路畅通无阻游到曾经睡过的壁洞。这里是树祖呆过的地方,龙死了,设下的屏障也没了。哪还有从前整洁的模样; 已经满是淤泥。
  容庭芳还在这里翻过书看呢,现在呢——
  忽然一个声音威严道:“什么人!”
  容庭芳转过身。
  一条黑色的龙看着他,眼里满是戒备。察觉容庭芳身上的龙气,却又有些疑惑。这幽潭封禁了这么多年,哪还会有外人来,还是个人。
  突逢故人,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已经很久没和龙搭上话的容庭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化成了原型。涟漪水波中,一条三尾银龙盘在那里,张牙舞爪。
  黑龙视线落到银龙的尾巴上,恍惚了一下,而后道:“你没死?”只一句话说完竟然一头钻入深水之中,逃得比什么都快。容庭芳甚至连喊都还没能喊一声。
  “……”
  怎么他龙这一族到如今这么怂的吗?容庭芳简直气笑了。他倒情愿这些同族气势汹汹过来吼骂,也好过如此夹着尾巴苟且偷生,一点龙的样子都没有!
  正在容庭芳心里失望之时,黑水翻腾起来,幽暗的潭水之中忽然之间来了大大小小无数条龙影。不知是从深处哪里冒出来的——还把他围了起来。
  龙身上自带龙珠,龙珠一吐,这潭水再幽深也有如白昼。
  容庭芳这才看清眼前这群将他围起来的角龙。
  这些龙颜色各样,大的老的在前面,小的年幼的躲在后面。容庭芳粗略看了两眼,竟然还有些刚破壳的小龙。看来他不在的这些年,这些老家伙活得还可以,崽子都生了一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打架?还要群攻?简直不自量力。
  他的鳞片悄悄竖了起来,正暗自戒备——
  “是大尾巴龙。”
  “大尾巴龙没死啊。”
  “爷爷,大尾巴龙是什么?”
  忽然就听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
  容庭芳眼角有些抽搐,一时之间连气也生不起来。长尾一扫,顿时泛起一片水啸,直逼得那些像围观猴子一样的龙闭上了嘴。
  “本尊乃魔界之主容庭芳。”
  什么大尾巴龙。
  “简直没大没小。”容庭芳直觉这些龙待他的气势与从前似乎有些不同,又此处异变实在太大,不禁心中生疑。他干脆道,“挑你们中间能说人话的出来。”
  “……爷爷,它骂我们不是人。”
  “嘘。”
  “容庭芳——”一群龙中,出来一条黑龙。正是先前游走的那一条。原来它不是逃走,而是通知其他的龙,那条三尾银龙又回来了。黑龙声音低沉而沙哑,龙角干枯如柴,眼睛浑浊,瞧着年纪已十分大。
  容庭芳变回人身,眯起眼睛:“是你决定要和本尊说话?”
  黑龙道:“先前曾听鸟雀传声,说魔界来个魔尊是条龙。我猜是你,果然是。”
  废话。容庭芳哧笑一声:“当然是本尊。”他不但当魔尊,还当了好多年。
  “却好叫你们知道,魔界在我手中日益强盛,与蓬莱成龙虎争霸之势。而本尊之名,响彻天地。”容庭芳嘴角噙着笑,双手负在身后,一身银衣在水中如轻纱薄雾,瞧着哪里像条妖龙。“区区天雷,能耐我如何?”
  “倒是你们。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没一个有长进。”他目光如电,又四下在这群大大小小的龙之中搜寻了一遍,“全部在这里了,就没一个能化成人形的?”这么少的吗?他分明记得以前还有挺多龙的。
  黑龙在水中慢慢盘着:“我等受罚至今,如何能够化形。”
  不可能啊。
  容庭芳脱口而出:“闻人笑不是人吗?”
  一群龙左右看了看,依然是那条黑龙说话。“树祖亲手养育过一尾小龙,如果你说的是它,它不是我辈中人。算不得同族。我们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容庭芳道,“树祖死在哪里。”他刚才在枯骨台找了半天,也没有从中找到属于树祖的那付龙骨。每一条龙,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找不到,便是不在这里。
  黑龙有问必答。
  “依他遗愿,埋在外面。”
  树祖守了幽潭大半辈子,守了这些角龙一生。他看够了这里的水,这里的龙。如果他死,他想要埋在外面,青山绿水间。晨起有朝露,晚间有辰星,傍晚还有斜阳。所求所望这世间之璀璨,皆不过如此而已。
  龙也会死的,精力枯竭而死。容庭芳小的时候,树祖年纪就已经很大了。这里的每一条小龙出生,都是他小心守着到破壳的。养育小龙费了他极大的心血,熬不过去也很正常。哪有人真的寿与天齐呢。可惜他就是没能再见到容庭芳回来,略有遗憾而已。
  “你们不能离开幽潭,怎么把他埋在外面的?”
  “尚有旁人。”
  比如他养育的那个新的生灵。
  容庭芳想到闻人笑曾说,树祖死前,把一枚鳞片交给他,让闻人笑找到他。想来,是闻人笑将树祖埋了起来。闻人笑说,树祖是他的舅舅,又说他有如今造化是托了容庭芳的福。容庭芳本以为,幽潭在他离开之后,日子或许会好过一点。毕竟他这条‘罪龙’既然已经伏诛,又何必再牵连大小无辜。
  炼狱谷三年蜕血之苦,堕魔之痛,暗无天日。容庭芳想着幽潭那点珊瑚和蚌珠度过,把珊瑚当床,蚌珠当辰星,这样麻痹着自己。不然呢,一条没见过世面的乡巴龙,就算想象自己去过多么舒坦的好日子,也是脑中无物,想象不出的。
  原来他在外面这混日子,这里的龙也好不到哪去。一时之间从前那种心理落差倒是缩小了很多。也好,容庭芳想,树祖年纪这么大了,死得其所,心无遗憾便好。人总是要死的,龙也是。所以他并不如何悲伤。只是,原本他还想祭拜一下,但树祖既然是被闻人笑埋在了外面,外面俱是荒山野岭,谁知道埋在哪里,又从何找起。
  最后容庭芳只是对着这枯骨台——上面有许许多多的龙骨。
  拜了三拜。
  这三拜。
  不是只拜树祖。
  还有那些,当年情愿吐出龙珠,拿肉身对抗天雷,也要护住龙王的同族。
  说来奇怪。这回容庭芳是做好了准备而来,他准备好了要与底下这帮老龙唇枪舌战,必要时可能需要武力镇压一下。结果对方却这么平和,一点火星气也无。除却初时见他尚且活着而感到惊讶,其余时候竟然有问必答,倒叫容庭芳恍惚起来。遥子所说前尘往事一下浮上心头,旧日时光变得缥缈如烟难辨真假。
  还有些幼崽不知容庭芳是谁,也不知三尾银龙是谁,只因为对方身上过于强盛的气息而对着容放芳畏畏缩缩不敢露头的,他也懒得理会。
  当年,当年没有这天雷,容庭芳仍然会选择离开这个破水沟,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也不能容忍自己在这个狭隘的地方,仰天鼻息。只是方式便不再那么决绝,但算来也许这就叫天命,他骨子里就是这般叛逆的性格,至死方休。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争论不休,只有时过境迁后故人回首的沉寂。
  容庭芳在幽潭树祖故居什么也没有找到,故人不在,旧物不在,连脑海中那些发着光的珊瑚,开着壳的蚌精,也都悄然无声地消匿下去。再过百年千年,说不得这里连个龙蛋也不会再有。那个村户说的话便成了真。
  “那里困了妖龙,满是怨魂。”
  怕只怕,当真只剩下了怨魂。
  容庭芳走时,黑龙送他。算来黑龙竟然是这里剩下为数不多的——容庭芳的长辈。起码在年岁上,要大容庭芳两轮有余。也是难得的,与容庭芳有着同一段回忆的旧人。
  “族人受天罚镇压之苦之久,幼崽未经人间喜乐,先历世间疾苦。它们对你自然有所误解。”黑龙道,“你负气而去,天雷阵却没有停,它劈了幽潭整整三日三夜。后来才渐渐停歇。有些幼龙修为太浅,挨不过去就死了。”
  容庭芳沉默地听着。他想,三日三夜,那时候,他已经跳了无尽崖,舍弃了龙骨,不再以龙的身份活着。或许是那个时候,雷阵以为他死了,这才停下了天罚。
  “本以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罚也受够了,一切终将消停,只要努力修行便能获得正轨。却因你的出世而又惹上无妄之灾。”
  天罚不在,幽潭虽苦,好歹还有希望。角龙不甘天命,一条一条往天上撞,失败了没关系,从头再来。只要不放弃,浩泽之渊总会在眼前。龙宫敞亮,海水清澈,它们想要回家。有生之年,谁不想回家?
  “受了打击的龙对你心里是有怨气,可没有想到,你这么决绝。”黑龙的声音有些沉重。那种血肉濡沫的生死相交之情,不是口说便能叫人感同身受的。年轻的龙,它们不懂。暴跳如雷之时理智全失,几个树祖也拦不住。
  但是怨归怨,龙却从来不是舍弃同族的一族。愤怒之下如此口不择言,哪里过得了脑子,谁能想到容庭芳为了平息风波选择自我了结,当着它们的面。天雷如此灼眼,银龙血迹斑斑的身躯却比天雷更灼眼,烫痛了它们的眼睛。
  它们心底难道没有一丝愧疚吗?
  有的。
  但藏在最幽深的水底。
  “树祖不愿它们误解你,在你走后,一条龙一条龙地游说过去。其实大家心里也明白。过去的事终将过去,前辈们保留下来的龙珠,正是它们心甘情愿受罚的证明。角龙一族,可战死,可夭亡,绝不屈辱偷生。是世人贪心不足,龙王无错,忠心护主的角龙也无错。”
  “是天瞎。错不在你我。”容庭芳无甚表情,“无端之罚,欲加之罪。我早晚要它说个清楚,吐个明白。”然后,血肉之债,一样一样还回去!
  “天雷阵要破。”说话间,黑龙和容庭芳已近水面,到水面时,黑龙便停了下来,“我不能再上去。若叫雷阵发觉,恐怕又是一场灾难。”它看着容庭芳,“当年,龙王领着我们大杀四方,是替天界征伐魔界。而今天界将我们当成功成即退的弃子,你成了魔界之主,是为因果轮回。龙族曾经荣光万丈,昔日故土浩泽之渊,璀璨可比荒火之境的凤凰神木。”
  黑龙道:“我老了,不怕死。但就算冲破这天,我也要让后代获得新生。”再不能沉寂在这孤苦的岁月中,永世不得超生。它是这么想的,或许其它一些龙也是这么想的。
  此番殷切,声声泣血。容庭芳就算无心无情,亦为其话中果决震撼。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受,似是愤怒,似是澎湃,就像是熊熊火焰灼烧起来。
  生机是有的。只要劫数得以了结。
  但如果,如果是因为当年受了天罚的龙王仍在世上留了一颗龙珠,以致这个劫数不消的话,角龙就算战死,也绝不会叫它任天雷劈成碎片。这不是它们的错,怎能就此叫龙王带着冤屈步入轮回,就算此刻立即重生,而它们重归大海,这份耻辱也会叫整个龙族抬不起头!
  “我有一事要问你。”容庭芳也在想龙珠,但他想的,不是许久之前那颗,而是他自己的。既有同族,想必更加了解。他沉吟道,“你可知有什么办法能尽快重修龙珠?”
  “龙珠?”黑龙长长的胡须在水中摇曳,它声音中带了丝惊讶。“是谁要重修?龙珠只有一颗。如何能重修?”
  不能?余秋远不是说,他是凤凰,可以重修内丹吗?
  容庭芳皱眉道:“凤凰不是可以吗?”
  “这我不知道。妖族的内丹,一生只有一颗。”黑龙道,“内丹在,我们在。”丹亡,人亦亡。就像之前,角龙们之所以要护住龙王的龙珠,就是为了叫它哪怕是肉身尽毁,也能有完整的魂魄投往转生台。来生不受任何残缺之苦。
  这容庭芳就不懂了,他斟酌道:“我先前受过伤,醒来发现龙珠没了。倘若按你所说,我岂非该魂飞魄散?”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在这里,还想着怎么捅了这破天。
  “你有所不知。龙珠只要在,我们便无事。除非它成了别人的东西。”
  这话听来熟悉。
  容庭芳忽然想起来,当初余秋远也说过,他急着要取回丹珠,是因为怕它在容庭芳腹中太久,从而同化被他吸收了去。这么一说也对,余秋远失却内丹这么久,不也好好的。而且内丹受了他的雨露恩泽还成了精。
  那他的龙珠丢到哪里去了?
  “不用太担心。可往故地一寻,或者是藏在你身体哪里。”黑龙道,“我观你功力更盛以往,它一定离你很近。倘若龙珠有恙,是绝无可能安然无事的。”但黑龙并不知道,容庭芳曾经舍弃过骨血。它只是问道,“你既受过伤,养伤时没有内丹协助吗?”
  有。是别人的。
  “还有个办法。”黑龙说,“瞧上哪颗好的,抢来变成自己的也可以。”
  内丹这种东西,是可以共享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痴情的妖族,要把自己的内丹吐给普通人,也不会有邪修,专门抢妖类的内丹当丸子嚼。
  如果真那么泾渭分明,余秋远的内丹就不会认容庭芳当爹。
  合适的?余秋远的内丹就很合适。比起余秋远,现在似乎更适合给容庭芳用。容庭芳其实心里怀疑,当初在瓦行,他分明瞧见余秋远的内丹炸了,那这颗是谁的呢?该不会本来就是他的吧?因为吸收了余秋远炸下来剩余的金丹灵气,变成一颗了?
  黑龙还在鼓吹:“合适的不多,抢了也没事——”在得到容庭芳的怒视后,悻悻闭上嘴,仍旧有些不放弃。“你大可以考虑一下。”
  “好了。”容庭芳很是不耐。“我知道了。”
  目送着银龙往破水而出时,夕阳像散开的花火,碎了一池的波光。黑龙在潭底深处,眼中露出向往,复而转向深沉。它同容庭芳说的,没有半句虚假。角龙一族被镇在这里不见天日已经够久了。它们老了,没有指望,但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叫那些还没见过世面的幼龙,重新回到荣光的巅峰。它们不应该承担不属于它们的罪责,被拖累至今。
  有一件事,黑龙没有说。容庭芳出生时,是树祖护着他破的壳。而幽潭很久没有新生龙,黑龙好奇瞧过一眼。幼龙新出生,银白透亮,却叫黑龙吃惊的是,它体内空空如也。幼龙应当是天生携珠而生的。黑龙还来不及吃惊,便见树祖匆匆而来。
  黑龙躲在缝隙中,见树祖捧着个小小的锦盒,摆在龙蛋旁边。
  “我终于拿到你的成年礼了。”树祖摸了摸小龙的头,“你要好好长大。”
  那时黑龙不知道树祖说的是什么。但如今容庭芳这么一问,它忽然之间明白那个成年礼是什么了。难道容庭芳一直没有收到?树祖没有给他吗?但不管有没有收到,也不管它是在树祖手里或是在哪里,那枚龙珠一定被保管得很好。
  龙珠在,银龙便不会亡。只要银龙不亡,龙族就还有希望。倘若要解天雷阵,黑龙情愿容庭芳找不到龙珠,拿别人的内丹作为替代。用它的也行。
  它是老了,可还有年轻的龙,年轻的龙还会生出更年轻的龙。总有一日,龙族将重新兴盛起来,而那些旧年的枷锁会同它们这些枯朽的身躯一起,埋在很远很远的岁月里。
  黑龙望着水面良久,透过幽潭水望向悬在天际的天雷阵,悠然一声长吟,往水底游去。
  当年的三尾银龙,威风凛凛,遨游于天地,呼风唤雨,便是凤王相见,也要以礼相待。龙王没能带领龙族回归故土。现在的三尾银龙能吗?
  容庭芳破水而出时,正是天水一色。金光余晖幕色中,一个人正背对着他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像亘在天地间的磐石。然后双手合掌,十分虔诚地磕了一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在知道容庭芳的媳妇是一只鸟后。
  小龙们表示了鄙视。
  “它没有鳞片,没有须须,没有四只爪子,太丑了。”
  最关键的是。
  “它又不能游泳,以后你们的蛋怎么办啊?二四六水里游,一三五天上飞嘛。”


第79章 半人半龙
  四周皆青山; 青山皆黄土,这里有什么好拜的?
  “……”容庭芳悄无声息地走到余秋远身后,忽然冒出一句; “你在拜谁?”
  余秋远吓了一跳; 一抬头; 脑袋磕在容庭芳低下来的下巴上。
  “……”
  顿时两个人都没能说话。
  一个头痛一个下巴痛。
  容庭芳揉了揉下巴; 嘶了一声; 再强悍的身体那也是肉做的,硬碰硬磕一下还是会痛。他摸着下巴不满道:“你心虚什么?”说罢朝余秋远前面望了一眼; 这里连个衣冠冢也没有。不禁狐疑地看着余秋远; 追问道:“你到底在拜谁?”
  “没有啊。”余秋远道,“你久久不来,我等得无聊。”说罢他伸手一指; “我看这里立了个石碑; 孤零零怪可怜的,所以替他祈个福。”得了凤凰的祈福; 下辈子应当是衣食无忧一生顺遂了。
  容庭芳定睛一看,原来那里果然躺了一小块石头。这里可能本来是个小石包,大概是被风吹雨淋; 碎石散落一地,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倒是余秋远眼尖; 还能在这乱石堆中找到这么一小块。他看了余秋远一眼:“之前潭中的石头都是你扔的?”
  “……”余秋远理直气壮,“扔天雷阵的,它要掉下来我也没办法。”
  “我不是让你离它远一点吗?”
  “离了啊; 石头自己要找它麻烦,关我什么事。”
  容庭芳有些无语:“你几时这么赖皮。”
  余秋远认真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近魔尊者黑。”
  容庭芳哧笑了一声,不再理他,只将那块石碑捡起来看。上面的字早已模糊不清,如果不是因为余秋远这是一块碑,谁还认得出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余秋远见容庭芳久久不语,问道:“怎么,你认识?”
  “不知道。”
  “故人?”
  “不知道。”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动作倒是勤快起来。余秋远看着容庭芳将那地上的碎石一块块捡起再摞起来,四处转悠后,重新找了一块大些的,在手里拈了拈,然后朝他一伸手。
  “千机剑让我用一下。”
  “……”
  余秋远取出千机剑,递给容庭芳。
  容庭芳将那石块两端削平整,随后拿千机剑在上面用力刻了两个字,再将石板轻轻一按,动作虽轻,那石板却扑簌一声往下沉了一半,扎地之深,就算狂风也刮不倒它。
  余秋远道:“你要不要也拜一拜?”来都来了。
  容庭芳道:“不用了。”他在水底时,已经拜过了。
  树祖一生都为角龙殚精竭虑,大半辈子困在幽潭,临到死,也算是和枯骨台上他那些同族在一道。容庭芳在水底祭拜,拜的是树祖照顾之恩。如今树祖既然愿意埋骨在岸上,想必也是想卸下包袱。生前已经纠缠不清,死后何不干干净净。容庭芳要出了幽潭的树祖,自在随心,来生享尽世间快活事。
  “走吧。”
  余秋远看了眼扎得牢牢的石碑,上面‘遂心’两个字倒是十分大。他只看了一眼,便紧紧跟上容庭芳。“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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