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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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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别两宽不是这么用的。
  傅怀仁道:“我们不是同去同归吗?”
  容庭芳耿直道:“我去的地方。怕你去了归不了。”
  晏不晓抽回手:“什么地方?”
  胖鸡伸了个脑袋进来。“炼狱谷。闻人要给傅老板找药。”
  药?晏不晓马上道:“那我要去。”
  傅怀仁立马说:“不晓去,我也去。”
  “我,我也——”
  这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容庭芳垂眸看去,白子鹤睁开了眼睛,大约是听到他们的交谈,一时心急,撑着身体要坐起来,结果不小心扭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容庭芳歪头看看伤员,然后一指头戳上伤口。
  ‘嘶’地一声,看得胖鸡都转过了头,于心不忍。
  容庭芳道:“你连坐都坐不起来,去喂蛇吗?”
  话说得毫不客气,半分面子也不给。白子鹤被这一指头直戳伤口,痛得挖心挖骨,冷汗都冒了一层。当下忍过痛意,方道:“我这身伤,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要始乱终弃?”
  胖鸡眨眨眼。“白少爷,说话要注意言辞。你好歹也是万鹤山庄的少庄主。”
  是又怎样,他难道说错了吗?竟然要被一只鸡教训——
  等等。
  静默中——白子鹤扶着腰唰地一下扭过头。
  “你会说话!”
  三脸震惊。
  胖鸡眨眨眼:“奇怪吗?你们能放一只凤灵出来打我,我打赢了它,能说话怎么了?”
  固然是它一时失言,但是这会功夫给竿子往上爬胖鸡还是很会的。再说成天憋着不说话它也很难受。谁能保证没有失误的时候。它这么聪明又漂亮的一只大凤凰,不会说话才奇怪好吧。
  晏不晓喃喃道:“所以其实我先前不是耳鸣了?”
  最淡定的还是容庭芳。他的鸟,会说话怎么了,还能喷火呢。这帮人真没见识,区区一只会说话的鸟就如此惊讶,倘若知道现下和他们说话的是一条龙,岂非连下巴也要没有了。但这其实不怪傅怀仁他们,妖界退了这么久,能找一只会说话的灵宠是很稀奇的。
  容庭芳敲了敲车壁,道:“你这么能说会道,看来可以下马车了。”
  什么?白子鹤顾不上纠结鸟能不能说话了,他不顾身上的痛楚,尽力扒着门框,叫道:“等等!等等!傅老板不也能跟你去炼狱谷,我为什么不行!”
  容庭芳收回手:“行。给我一个带上你的理由。”
  “我能打架。”
  “晏道长比你能打。”
  “……万鹤山庄的人,能与鸟禽通灵。”
  “我的鸟刚赢过你们。”
  “……”白子鹤纠结道,“我,我有钱?”
  容庭芳指了指傅怀仁:“比他还有钱?”
  “……”那倒没有。没人比沧水的傅怀仁有钱。
  白子鹤一时无言以对。
  没有了是吧。
  容庭芳掀开门帘就打算把人扔下去。
  眼看容庭芳是真的毫无怜惜之心,并非嘴上说说而已。白子鹤想到自己如今处境,一时悲从中来。气愤道:“我说错什么了!我成如今这模样,你们不该负责吗?你,你,还有你!”
  既然已经被白歧送了出来,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说不定后头还有个老头子要穷追不舍。白子鹤干脆破罐子破摔,气冲冲道:“说我和闻人兄弟交好的是傅老板!”
  傅怀仁撇过脸。
  “月下幽会滚作一团被祖父捉到的是闻人兄你!”
  容庭芳望望天。
  “最后还输给了这只鸟!”
  胖鸡:“怪我咯?”
  白子鹤气苦:“难道还怪我吗?”
  大凤鸟凉凉道:“一开始就居心叵测试图夺取我意识的不是你吗?”
  白子鹤顿时像被掐了喉咙的鸟。
  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怼地好。容庭芳很满意。然后他往前回听了一遍——
  忽然揪到了重点。
  “……”
  容庭芳眯起眼,把脸凑到大凤鸟面前,冷冷道:“你方才说什么?”
  “……”意识到说漏嘴的胖鸡开始装傻,“说什么。”什么也没说。
  白子鹤顿时仿佛明白了什么,立马抓住机会。“不错,和你约好比试的人根本不是我。一定是你这只会说话的怪鸟!”但他很快又被戳中了伤口。“啊痛!”
  “白少爷说话之前要先明白,这只鸟是我的,不是你们山庄随便能训的鹤,好么?”容庭芳收回手指,这才若有所思。怪不得他对白子鹤的感觉总是很微妙,一会儿觉得熟悉,一会儿觉得新奇,再一会儿又十分讨厌。若如白子鹤所说,莫非是他夺取这只胖鸡的意识未遂,反而叫人雀占鸠巢,倒打了一耙?
  大凤鸟虚张声势,试图转移注意力。“看我干什么,看路啊!”
  容庭芳:“……”他忽然往胖鸡身上一指,“有虫。”
  胖鸡冷笑一声,竟然想用这招激将法来吓唬它,以为这样它就能上当。怎么可能。晏不晓拿剑在大凤鸟翅膀上敲了一敲,随后把剑尖盯着的虫递到它面前:“诺,好大一条菜青虫。”
  胖鸡:“……”叽地一声跳了起来,直接飞到了容庭芳的头上。鸟容失色。
  容庭芳:“……”好重啊,脖子差点断了。他把已经大了不止一倍的鸟抓了下来,冷笑道,“还跟我装蒜。出息。身为一只禽类,竟然会怕虫。你都吃什么长大的?”
  吃什么。
  饮清水食竹实,你见过凤凰啄虫吗!
  胖鸡紧紧抿着尖嘴,全身的毛都在抗拒这条不断扭动着的青虫。
  又怕脏又怕虫。容庭芳早该想到那会儿的白子鹤并不是真的白子鹤。能对他了如指掌,又口气熟稔的,除了余秋远之外还能有谁?容庭芳当时怀疑过,余秋远和白子鹤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否假借白子鹤的名义耍弄他。一时又怕信,又不敢信,故只作不知,将这个可能性一并抛却。倒没想到,原来不是余秋远,而是这只大胖鸟。
  想明白其中缘由,再想到与他曾在草丛中滚过一团,容庭芳再看胖鸡,眼神就有些微妙。说来,这只大胖鸡既然有金丹,会说话,又能轻而易举将万鹤山庄的凤灵吞了,甚至如今借了那凤鸟的形态变成如今模样——应当也是能变人的吧?
  胖鸡被容庭芳勾子似的眼神看得背后有点寒,它想往后退一步,结果尾巴太大,卡在门框上,再退不得分毫。只与容庭芳大眼瞪小眼,头顶三根冠翎蹭地竖了起来。
  容庭芳道:“你是不是——”
  “不是。”
  “我是说——”容庭芳顿了顿,眼中带着笑意,“你是不是一直这个模样了?”
  胖鸡:“……”要是这么问的话,“是吧。”它也不太确定。毕竟天凤还会再变的嘛,这还不是它最后的模样。它原身平时也得有六尺多长,还不包括尾巴。打起架来还能长不止一倍,真恢复成那个模样,马车都塞不下。
  “哦。”容庭芳意味深长地坐直了身子,总算给胖鸡留下一丝喘气的空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紧张什么。怎么,你以为我要问你是不是变过人?”
  “这有什么好问的。”容庭芳不以为然,“我已经知道了。”不承认也没用。白子鹤从头到尾对此事一概不知,那么当时和他一道去后山的白子鹤除了‘胖鸡’还能有谁。
  被摆了一道的胖鸡冷静了很久:“……知道你还问?”
  “我没问啊。”容庭芳诚恳道,“是你自己紧张。”
  晏不晓:“……”
  他悄悄问傅怀仁:“闻人公子是不是没有朋友?”
  傅怀仁惊奇道:“你竟然知道?”
  晏不晓感慨道:“我觉得,就算有,大概也会变成仇人。”
  能把一个心里只有剑的剑修,感化到知晓人情世故,甚至能反思红尘章法,傅怀仁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谁和容庭芳媲美,修什么大道,简直是在替魔界浪费人才。
  被冷落了很久的白子鹤:“……你们说够了没有?”有没有人管管他,被打的是他,被骂的也是他。如今衣服被脱到现在,还没上过一次药。又冷又痛,很惨的好吗!白子鹤道,“傅老板,晏道长的手抽筋好了吗?是不是能上药了?”
  傅怀仁:“……”
  晏不晓这才恍然想起来:“怀仁,我手没有抽筋。”
  傅怀仁:“……”
  他没有多话,从包里翻出了一壶酒。
  白子鹤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出行在外,一切从简,没有疮药,少爷——”傅老板温柔地拔开塞子,“多担待了。”
  白子鹤:“……傅老板。”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壶酒,露出一个亲和的笑,试图给出一个能令人高兴的建议,“你不觉得晏道长可能脚也抽筋了需要揉一下吗?”
  建议不知道有没有用。
  反正酒是用完了。
  白子鹤瘫在那里,背上已经没了知觉,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惨。
  容庭芳一把合上了门帘:“够了。既然你们要去,那就都去。只是那里险恶重重,若是有什么损伤,自己担待。到了那里,没有人有心思一直管着你们。”
  待容庭芳重新回到外头,胖鸡才问他。“你为的是叫他们不去,怎么一转眼又去了?”
  容庭芳靠着马车闭上眼睛:“我只是让拖后腿的别去,晏不晓剑术高超,我还想靠他多斩些毒蛇猛兽。他愿意去再好不过。”至于另外两个人,生死不关他的事。就让晏不晓一并护了去吧。倘若傅老板不小心在里面嗝屁,他们的交易正好自动作废。
  作者有话要说:  换季了XD‘夏装’下市,可以上‘秋装’了。


第43章 风花雪月
  炼狱谷路途说远不远; 说近不近。倘若没有拖油瓶,也许容庭芳会早一些时间到。但是如今他们只能坐在马车里跑。外头山青水绿一晃而过,容庭芳没有再问过胖鸡那时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装作白子鹤去糊弄他; 难道是怕容庭芳因此对它的原身不利; 亦或是趁机夺取它的意识好加以控制?如果这么担心; 倒也能理解。他们又不是生死相托的至交; 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为鸡者; 懂得自保总是好的。
  越是离炼狱谷近,容庭芳便越只是安静地赶着马车。
  白子鹤的鞭伤已养得差不多。傅怀仁不与他说话; 他便只找晏不晓说话。晏不晓虽然是个平时有事没事只喜欢摸摸剑的人; 但在这几个人中比起来,还算是个能说几句话的好人。
  白子鹤看着晏不晓擦拭剑身时爱惜的模样,随意道:“晏道长师从何门啊?”
  “晏某未拜过师门。”
  没进师门; 那他这出神入化的剑法; 是梦里习来的吗?白子鹤奇道:“晏道长的剑术之高,便是素来以剑术出名的剑门也大为称道; 又岂会师出无门呢?那道长家住何处,父母是谁,今年多大。”说着; 他打量了一下晏不晓。对方清俊正持,并看不出年岁。
  白子鹤这么问; 其实是失礼的。
  傅怀仁眉毛动了动。
  但晏不晓倒还是好脾气。
  晏不晓脾气当然好,他若是脾气不好,就不会在沧水的时候就让容庭芳敲诈了去; 免费当了一段剑夫,把人送到了望春楼,还拴在一根绳上成了蚂蚱。有时候傅怀仁庆幸晏不晓没有能够拜入剑门,倘若成了剑门的弟子,说不得除了是根木头脑袋之下,还成了冰块疙瘩。
  面对白子鹤的追问,晏不晓道:“你说的这些我也不知道。至于剑术,虽未入师门,却曾拜过师。可是家师深居简出,不爱示人,更不喜人提起,故不能相告,请白少爷见谅。”
  不知道——
  白子鹤本想再问,却听一道温和的男声道:“在下也有些事,想问白少爷。”
  白子鹤看过去,傅怀仁睁开眼睛,正看过来,淡淡道:“在下听说玉玑峰峰主白绛雨,是白老家主膝下爱女所出。这么说来,与白少爷应当是兄弟关系?但是傅某从不曾听说白家主膝下还有儿女。至今仍不得解——”
  白子鹤攥了攥掌心。
  “再者,白少爷如此得老家主爱护,这深更半夜的又为什么会被扔出来?”傅怀仁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是因为比不过别人,就连孙子也一并不要了。还是打算再孤身入敌,好趁火打劫,换回些狼藉声名呢?”
  “哦,抱歉,声名岂能用狼藉形容,是在下堂皇了。”
  白子鹤:“……”
  素来听闻傅怀仁空有温和多情好模样,却向来是个嘴毒心狠的。如今见了果然如此。不过是问了问晏不晓的身世,便如此按捺不住,哪怕是口舌之争,也要讨些本回来。
  幸好晏不晓倒是解了围,按住傅怀仁的手,笑道:“天机所至,大道之根本。父母亲缘,何必深究。”倘若从前有过,数十年不曾联系,对方想必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余生各自欢喜,就不必反复追究,徒惹俗世烦忧。转头又去安慰白子鹤,“家主想必是一时之气,过些日子气消了也就好了。那位送你出来的长辈,对你很好。”
  “家中没有同岁的兄弟姐妹,歧叔待我如亲子。”白子鹤终于答道,“输便是输,要遵家规。他是见不得我挨打,故而行此荒唐一事。我会亲自去和老家主解释,以免他为难下人。”他拱手一让,笑道,“是我之前言行不当,惹傅老板不快,多谢晏道长替我说好话。”
  傅怀仁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隔着帘子,容庭芳和胖鸡自然也听到了这一番争执。待到傅怀仁出来透气,换容庭芳进去歇息,胖鸡便道:“傅老板和晏道长认识许久了?”它既然已经开口,便也不再藏掖。
  傅怀仁道:“很长,也有十多年。”
  晏不晓命长,傅怀仁命短,他说的很长,对于傅怀仁而言,便是真的长。
  大凤鸟往里头看了一眼,晏不晓正在打坐,有时候白子鹤所言,明眼人一听便是玩笑,晏不晓却能不厌其烦,很有耐心,并且极认真地回答他。几回下来,就是白子鹤,也有些挂不住脸,言谈之中,正经许多,也有了肃穆之色。
  至于容庭芳——他闭着眼。他若不想听人说话时,他就是个聋的。若不想看见别人,那就是个瞎的。世间红尘俗事,于他如过眼云烟,万般皆不在耳。
  如果一个人,能有像晏不晓这样敦厚的朋友,那么想必他自己也会宁心静气起来。大凤鸟微微笑了笑,赞叹道:“我很羡慕傅老板。”
  傅怀仁有些诧异:“哦?”
  余秋远道:“他知你,懂你,又肯为你犯险。”而且别无二话。
  有友如此,岂非令人羡慕?
  “……”傅怀仁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很羡慕我自己。”
  说着他叹道:“所以我想活久一些。”再久一些。傅怀仁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感伤了片刻,打起精神,笑道,“叫你见笑了。从前只以为你是只普通禽鸟,如此看来,闻人兄弟也不是凡夫俗子,你们这样的高人,大约是不会懂风花雪月之苦的。”
  “懂也懂。”大凤鸟点点头,“我明白。”
  众人皆以为,凤凰最不懂人间疾苦,因为它们能涅槃,可以重生,几乎寿与天齐。除却生死无大事,但世间之事,大多只要活久了,便能有个结果。可偏偏不是,凤凰有许多同族就死在涅槃之上。它们也有情,也解义,有了情深,便多不寿。
  所以余秋远是明白的。
  心里有珍爱的人,有未尽的事,就会想要好好活着。多一天,是一天。多看一眼,是一眼。
  连一只鸟都懂他,那么晏不晓呢?晏不晓懂不懂。傅怀仁微笑着往里面看了一眼。
  晏不晓很宽仁大度,心如明镜。有时候傅怀仁很头疼,大多数时候又很喜欢这一点。相较于他自己在红尘中打滚,为了能够活下去,见多利欲相争的戏码,手上也不曾干净,晏不晓就像是一抹白雪,突兀出现在他生命之中,叫人想捧着怕化了,随意放着又怕脏了。
  那时傅怀仁因得罪人太多,避之青楼,躲于人间最莺软聒噪之处,苦闷于空有钱权在手,却命薄寿短。喈叹间,举杯空对月,一时无限寂寥。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穷得只有一身短打,剑锋却足以割裂寒气的人,盘膝坐在楼阁顶上。
  ——盯着他手中的酒,望着他前面的菜。
  见着傅怀仁望过来,腼腆笑了笑:“我就闻一闻,你吃,我不吵你。”
  傅怀仁:“……”
  没有人被这样盯着还能吃得下饭的。
  后来傅怀仁知道,晏不晓来这里,是替一个人看一位姑娘。那姑娘叫惜月娥,请他看顾的人,叫念柳生。念柳生没钱赎这位红颜知己,又要赴京赶考,大概是约好了功成名就后要回来娶她的,想着那怎么办,正好晏不晓就撞到了他面前。
  这故事一听就知道是念柳生编的,要么是不想理会这红颜知己,好寻个借口。要么真的进京赶了考,也不会再回来了。傅怀仁听得好笑,偏偏晏不晓当了真。
  “他说请我看着她,不能叫人欺负了,等他回来。”
  “那他回来么?”
  这个怎么晓得。
  傅怀仁又问:“他若不回来,难道你娶她么?”
  晏不晓纠结了一下。他想了想:“要不你替我看一会儿,我飞到京城看一看,顺便问问他几时能考好试,再几时能回来娶她。”
  “……”傅怀仁晃了晃杯中酒,笑道,“那你去吧。”
  言毕,便见晏不晓化作一道剑光,往远方去了。
  当时傅怀仁没当回事,只心想,不过是一个两个不负责任的托辞罢了,竟还都要摆出一幅清月孤高的面孔来。人间大多这种口不对心的伪君子,凡人如此,修道中人亦是如此。
  谁料过不了几天,傅怀仁便在窗口又见到了晏不晓。这位剑修怕是刚赶回来,风尘仆仆,却面露喜色,高兴道:“多谢兄台替我看顾,我问到了。”
  傅怀仁的酒都洒了,他瞠目结舌:“你问到了?”
  “问到了。”
  “问得如何?”
  “嗯,他已经高中,见了我也很高兴,叫我告诉惜月娥,他很快便能回来。”
  傅怀仁:“……”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傻子。
  但惜月娥没能等到念柳生。她死了,死在强迫她的客人床上。念柳生也没有依言回来,他到底是觉得京城中的小姐更好的。念柳生的事,傅怀仁瞒住了晏不晓,他请人将惜月娥的消息送到了京城,送到那位即将与念柳生成亲的小姐家中。又劝晏不晓:“人死不能复生,不如替她积些功德,想必来生投个好胎。人间就是如此,这些事比比皆是,有一个惜月娥,就有无数个,难道你要全部杀过去么?你修的到底是剑道,还是杀人的道?”
  如此反复,硬是把晏不晓铮然长剑给按了下去。
  晏不晓沉默了许久,放下了想要杀了那个客人的心思。
  “怀仁,你心怀仁慈,我比不得你。”
  傅怀仁笑了笑,只好言劝着晏不晓走了后——
  转头就派人将那个作恶多端的富商家给烧了。
  有的事,不是不做,得看谁做。
  此事虽了。傅怀仁与晏不晓却认识了,一来二往,加之傅怀仁有意投其所好,二人竟也成了知己好友。成了知交之后,傅怀仁才知道,晏不晓本来叫晏不晓,他的名字是教晏不晓剑术的师父取得。不晓世故,不晓归处,他的人生从出生起,大约就是一团未知数。也正因此,他师父才说:“不晓,你去山下走走,剑有剑鞘,人也该有归途。”
  傅怀仁听了后,握住他的手:“倘若你肯,望春楼永远为你打开大门。”
  山高水远,落日鸟飞。晏不晓心里感动,反手握住好友掌心:“怀仁对我之心,有如明月皎皎。我亦如此。今生只要怀仁想做的事,我一定舍命相陪。”
  如今傅怀仁再想来,大约晏不晓对他是真明月,而他,只是镜花水月藏私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凤鸟:我懂,他不懂,他就是根木头。
  打坐中的芳芳:?【好像有人在骂我。


第44章 吵起来了
  傅怀仁外头歇够了; 便又坐了进去,淡淡地瞥了白家少庄主一眼。
  方才的口舌之争还在眼前,见此情状; 白子鹤也知趣; 不再多言。
  倘若他再不知趣; 大约不用傅怀仁赶; 自己就能滚下车。
  一路行来; 多数时候容庭芳盘膝而坐,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凤鸟威风凛凛站在旁边。虽寡言少语; 倒也相处地怡然自得。在往炼狱谷的中途; 他们会经过一个岔路口,往北是炼狱谷,往南是小蓬莱。路口一晃而过; 景色逐渐凋零; 山势渐高。而清和之气却在远去。
  胖鸡看着远去的岔路口,心里一时有些感慨。之前在万鹤山庄; 再一次见到同门师弟时,它也很感慨。身外不知多少岁月,于它而言却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
  余秋远是有些想念蓬莱; 想念苏玄机,想念金光顶的。
  余秋远入蓬莱的时候; 容庭芳刚刚踏进魔界,尚是‘一袭白衣玉修罗’,还未当成魔尊。蓬莱掌门收了余秋远和苏玄机; 又分派五峰峰主,慢慢才将蓬莱从一团无主变成如今五峰鼎立绕金顶的模样。时间倒是与容庭芳整肃魔界也差不多。待到容庭芳将四方城清理出来作为主殿,余秋远正好登上金光顶掌门之位,成了掌山真人。
  余秋远对蓬莱的感情之深,远胜荒火之境。
  就在他唏嘘之时,忽听一人道:“怎么,后悔了?”
  胖鸡望过去,容庭芳分明还在打坐,眼睛也未睁开。
  它道:“后悔什么。”
  容庭芳闭着眼睛道:“后悔什么——自然是后悔未弃暗投明。在万鹤山庄时,你分明有许多个机会。苏玄机也好,郝连凤也罢。投身于他们的怀抱,远比你在我这里得到的要多。”
  胖鸡道:“我说过了,金丹还在你那里。”
  “倘若还给你了呢?”容庭芳睁开眼睛,忽然如此一问。问得突兀。他道,“若是金丹已归还给你。你要回哪里。”若是回瓦行,那里已成灰烬。若不回瓦行呢?
  若是余秋远回答,这自然是个不用考虑的问题。但眼下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余秋远,而是一只胖鸡,它还随着容庭芳同吃同住甚至同睡了两个多月。虽然中间那两个月,他们分明在星海之中修习古法道意,根本算不得相处。
  ——但这世界上,又有谁能比他们更熟悉彼此,还需要从头再认识呢?
  胖鸡一时无法回答,容庭芳倒也没再逼问它。本来会问出这种问题,已经是容庭芳失言。他重新闭上眼睛,只道:“天下的人对会说话的鸟宽容度不高,若论逍遥自由,蓬莱不失为一个选择。那里的人虽然伪善无用,总算是有些盛名,不至于做出叫人看不起的事。”
  容庭芳既然这样说了,胖鸡便反问道:“你既然要推我往蓬莱去,那你呢?你就非要回魔界,去当你的魔尊,与蓬莱作对?”
  “如今天下什么模样你也见到了。算得太平。魔界离了你,固然在蓬莱讨不到好,蓬莱却也没有步步紧逼。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何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余秋远几乎算得上苦口婆心。容庭芳没有见一个便招揽一个,说明他心底存善,尚能回头。“战起时,死了那么多人才算得如今各安一方,你又何还不罢手。”
  容庭芳忽然睁开眼,目光锐利。
  “那你待如何。要我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胖鸡噎了一下:“这如何算苟且偷生。”
  “我因何而死,魔界因何而败,个中缘由一概不知。就仅仅因为我活着,便贪生而活着,弃魔界诸多将士于不顾,叫算计我的人笑掉大牙,趁他们心意。这还不算苟且偷生?”
  “……”胖鸡道,“但你如今不是魔修——”
  容庭芳桀骜道:“那又如何!”
  以身入魔者不在少数,重来一次的机会不过是可以让他选择以哪种更好的方式让自己更强大罢了,并不会叫他重新选择站在哪一边。该经历的事不会因为活过便忘记,他该担起责任的人也不能因为一句‘死了’而抛却。
  “若以为我死了就能天下太平,怕只是他们想错了。”
  他如此坚定,显然意早已决,或是根本从未动摇过半分,倒是多日来一派和平地相处,或是难得洒脱的笑容,叫余秋远被眼前表象迷惑,忘记了容庭芳是一个怎样的人。
  容庭芳这个人,本来就心性刚硬,从来都不会回头。
  本来是好端端的谈话,甚至是容庭芳考虑到了大胖鸟的归宿,故而难得好心给出建议。没想到最后会吵起来。胖鸡没有再回答,容庭芳也有些不痛快。道之一途最为难解。早年间,他入了魔,为了统一魔界,在魔界进行了大清洗,终于能率兵称王。后来,为了巩固地位,便去挑蓬莱的麻烦——一方面,也是想给所谓的天道添堵。毕竟蓬莱是仙界留下来的地盘。
  其实后来一些年,大多是小打小闹,并未真正如何。只是不找事便不痛快。
  魔与仙,大家都懂的,互为眼中钉肉中刺,妥协只是一时的和平,换不来永久的安稳。若是能,仙界在离去时,便不会划一道渭水法则,隔离了这两个地盘。
  而且时间已久远,容庭芳不当龙很久,也难得有个余秋远合他胃口,你来我往,倒像是说好的,在苦长而烦闷的日子中,好有些排解。
  自那回与余秋远偶然在渭水遇见,容庭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身体最虚弱时总呆在四方城大殿之内休养的,后来却莫名其妙又跑到了海面上。
  海的味道令人安心,仿佛回到了故乡。
  而海面上,渭水旁,早早就站了一个人。一身银灰的衣服,配着他灰白的头发,若非夕阳柔和,尚给添一层暮色余晖,给他染上那么一层胭色,简直古朴沧桑地像一尊石雕。其实余秋远很清隽,并不老。空蒙雨后秋山远,他之清雅远胜秋莲。
  负着手的人听闻海浪之声回首望来,眼角那颗泪痣便跳动起来,跳在容庭芳心里。
  “……”
  这一刻,就算再不解风情,容庭芳也莫名晓得闭嘴。
  他不问余秋远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有多久,是不是在等谁。
  那时候多好。
  后来的事,容庭芳大多有些不记得,印象最深的,便是他们有杀徒之仇。如果沙那陀不是他一手教导的徒弟,也许他没那么生气。但其实容庭芳也不该怪余秋远的,人非他所杀,而今他也已经报了仇。在余秋远拦住他之后过了几百年,容庭芳出行在外又一次撞见黑莲万佛,新仇旧恨,他气不过,直接把人杀了,随后封在魔界的熔心湖。
  那也是他自离开幽潭入魔界以来,唯一一次化出真龙之身。
  因为黑莲万佛的金莲佛印打在了他的身上,能化出万物本原。
  毕竟是随着他过了这一段路,又在万鹤山庄挣回颜面的。容庭芳不想和胖鸡闹太僵。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语气过重,虽想缓和,仍显僵硬。冷冰冰道:“到炼狱谷,我自会还你金丹。金丹一还,你我之前的约定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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