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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贪图本神美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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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临川城,铸剑山庄,照月阁
临诀早有猜测,见朱槿点头倒不意外。他不紧不慢地将擦拭好的面具戴回了脸上,问道:“香燃了?”
朱槿点头,“傀儡说了只要付出寿元就能达成她的心愿后,她甚至没问自己剩下多少寿元就抽出线香点燃。这才发现她的寿命只有十天了。”
临诀早就猜到对方的寿元少,没想到少到这个地步,自打他抢了山神神位又自封邪神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临诀的双目狭长,睫羽又长又厚,像是精心勾画出来的,却又有绘画无法媲美的天然神韵。他不笑时,这双眼看上去便又锋锐又冰冷,叫人看上一眼就心惊胆寒,由衷生起面对大型猛兽时的恐惧来。
然他现在却是笑着的,他这样一双眼睛,笑起来和不笑时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见状朱槿放松了些,又问了一次答不答应。
临诀道:“为何不应?虽说她献出的寿元只有五天,但她既然燃了香,神像又吸收了她献出的寿元,咱们就不能言而无信。”
朱槿点头应下。
临诀站起身,拿下挂在墙上的剑。那柄剑套在黑色的剑鞘里,剑柄也无甚出色,朱槿跟了临诀以后,每次外出都见临诀带着这柄剑,却从未见他拔出来过。
她心里好奇,却从不多问。
两人就这么出了山庄,路上遇到问起的人,临诀就笑言带美人去游玩。
朱槿闻言便含羞带怯地倚在他身边,倒是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芦城是距离临川最近的一座城市。临诀和朱槿一走出临川城结界的笼罩范围,就立刻用了术法,将几日的路程缩到了几息,没一会儿就到了停在芦城的极乐山上。
此时未时还未过半,极乐山上空烟云缭绕,阳光透过林木斜射下来,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临诀和朱槿一跨进神庙大门,就见到了跪坐在神像下的蒲团上、满脸忐忑的严婉如。神庙内的傀儡一见到朱槿,便化作一片叶子落到了地上。
严婉如见到这神奇的一幕,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她看见临诀,又回头去看了一眼贡台上的神像,惊讶过后纳头便拜,“求山神帮我!”
严婉如并不蠢,从听到要付出寿元后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正派的神明。但那又怎么样,只要能达成心愿,她在所不惜。更何况,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佛,眼前这位能在她面前显出真身的才更值得信任。
就算是被骗了……除了这条她早已不在乎的命,她还有什么值得被骗的?
临诀将她从地上扶起,见她头发被雨水冲得乱七八糟,身上的衣裳也满是血污,朝朱槿看了一眼。
朱槿立刻会意,随手用灵力化了件披风盖到严婉如身上。
严婉如两日未合眼,又经历过流产,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点,全是靠着一股执念撑了下来。朱槿的披风盖在她身上,便好似一股暖流将她裹住,她精神微微一振,感激地看了朱槿一眼。
“你想要什么?”见她已经镇定下来,临诀便开口了。毕竟严婉如的寿命在燃香后只剩下五天,再迟点,没等他完成交易,对方就死了。
闻言,严婉如的双目里陡然浮起浓浓的恨意,“我要找到那个害我身败名裂的贼子,将我所受的苦统统让他尝一遍。”
神庙一侧摆了几张靠背椅,临诀让朱槿扶着对方坐下,才道:“可否将原委仔细说说?”
经过这两天一夜的折磨,严婉如对此早已麻木了,更何况此刻在她面前的也不是凡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就将原委统统说了出来。
原来严家老爷与林家老爷是故交,林老爷在世时就和严老爷定下了两家儿女的亲事,等林家公子孝期一过,两家立刻筹备起了婚事。谁料在严婉如在嫁进林家的那天晚上,刚刚拜过堂就晕了过去。
林家连忙请了大夫来看,哪想到大夫诊断过后竟说严婉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林家和严家交往了十几年,严婉如也是林夫人看着长大的,对她的品行也有所了解,不敢相信严婉如会做出那种事,因而并没有立刻判严婉如死刑,而是以为大夫误诊,于是换了大夫看诊。没想到一连请了八个大夫,各个都笃定严婉如确实已经怀孕。
林夫人自觉受骗,又以为严婉如嫁进来是想将那野种扣在自家儿子身上,心中对她的喜爱统统变成了憎恶。第二日就令儿子写了休书,亲自将她遣回了严家。
严婉如一个闺阁小姐,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和男人私通,她连外男都没见过几个!她自觉没有失贞,更不可能怀孕,然而她的解释在大夫的诊断面前毫无信服力。最后一碗落子汤下肚,她肚子里的胎儿被流了出来,她才知道自己竟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失了贞洁,还怀上了孽种!
临诀就坐在严婉如面前,听完,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问道:“孩子的爹是谁?你不知道?”
严婉如连自己什么时候失贞都不知,更不可能知道孩子是谁的,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面对临诀的追问,她深吸口气,道:“我怀疑,是三个月前进府的绣娘。”
临诀双眸一暗,“绣娘?”
严婉如有些哽咽道:“是。那个绣娘手艺极好,又巧舌如簧,刚刚进府没几天,就说服我娘,让她进我闺房教授新的刺绣技法。可那绣娘举止怪异,常常借着教授技法同我贴在一处。我一开始只以为她想同我亲近,并未多想,可是没几天,她就给我看了一本春宫图。说要……”她难以启齿,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下去,“说要与我行那快乐之事。”
听她说到这里,临诀已经将接下来发生的事猜了个七八分,不出所料,严婉如继续道:“我当时虽然懵懵懂懂,却直觉不对劲,于是找了个由头,让母亲将她赶了出去。可就在将她赶出去的前一晚,明明还未到时辰,我就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身体有些异样,还落了红。”
严婉如惨然一笑,“当时不懂事,还以为是提前来了葵水。如今想想,应是在那天就失了身。”
临诀道:“所以你觉得,那个绣娘是男扮女装,引诱不成就对你下药?”说这话时,临诀看了朱槿几眼。
朱槿目光游移着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说起这点,严婉如也觉得奇怪,“那个绣娘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看着都不像是男子……但我就觉得是她!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悄无声息进我的闺房对我……”她哽咽地止住了话。
临诀又问:“你可知道那个绣娘如今在什么地方?”
严婉如摇头,神色悲戚,“不知。”
临诀道:“那你可知你只剩五天可活了?”
闻言,严婉如怔了怔,片刻后竟是笑了,“幸好我来了这里。幸好我和您做了交易。若是只靠我自己,就算能活下去,余生也只能被困在那处小院里。那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见严婉如到如今也还保持着冷静,临诀露出几分欣赏。他看了眼严婉如衣裳上的血,开口道:“放心,他的血脉还在这儿,跑不了的。”
说到“跑不了”这三个字时,他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杀意。
这世间凡是存在过的东西就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是人。利用严婉如流产的胎血做引,临诀很快就确定了那个人的下落,也是巧得很,对方居然就在落霞镇中,同临川城的距离极近,车马来回只需半日的功夫。
“看来还得回临川一趟。”临诀说着,手上速度极快地刻了个木偶,这种木偶傀儡做得精细,灵力也比朱槿用叶子幻化出来的强上数倍,甚至还有几分简单的灵智,将之留在神庙照顾严婉如再合适不过。
看着人偶落地,幻化成一名模样秀美的侍女陪伴在严婉如身边,临诀放心地便带着朱槿回了临川城。
他们出来时刚到未时,回到铸剑山庄时却已是黄昏了。
傅绥正站在山庄门口的大树下等着,被枝叶摇碎的橘黄光芒斑斑点点地落在他身上,不见温暖,反倒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见到临诀携着那美貌的红衣女子而来,傅绥微微一顿,才面色如常地请安,“义父。”
临诀颔首。
傅绥又看向朱槿,他冷淡地称呼道:“朱姨娘。”
第8章
朱槿:“少庄主这是放下了?这么快?”
临诀:“他能想清楚自然最好。”
傅绥武功虽高,也还只是个凡人,他听不见临诀和朱槿之间的交流,只看见在他说完后,朱槿回了一礼,而后这个女人就牵着他义父的手,光明正大地进了铸剑山庄的大门。
他看见他们走过的地方,庄内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期许和祝福,不像他自己,永远只能将那份背德的情意藏在阴暗角落里,永远见不得光……
晚饭时,临诀将朱槿带在身边,同时宣布明日要去落霞镇的消息。
傅绥筷子一顿。
徐管事笑眯眯地看了坐在临诀身边的朱槿一眼,道:“这个时节,正是落霞镇那片红枫林长得最好的时候,咱们在红枫林那边还有个别苑,庄主到时还可以带着夫人过去住两天。”
赵管事看了低着头不说话的傅绥一眼,沉吟道:“咱们同落霞镇的周家还有一笔生意,庄主您是为了这个才过去的?”
临诀颔首道:“说起来,这些年我也只去过周家一次,这么大笔生意,完全放着不管我也放心不下,明日就去周家看看。”
当然,去周家只是顺带,主要目的还是那个采花贼。
听到临诀要去周家,傅绥放下筷子道:“从临川城到落霞镇乘车只需一个半时辰。义父打算带多少人手?”
临诀随手夹了一筷子菜给朱槿,闻言便道:“也不须带多少人,我和朱槿,再带两个随侍的丫环小厮就行了。”顿了顿,临诀问道:“这次周家订了多少武器?”
傅绥如今掌管庄子里的大部分事物,对周家的生意也记得十分清楚,当下答道:“各种武器总共四百件。”
临诀颔首道:“也不算太多。明日一早你随我同去,顺便找两个人将这些货拉到周家。”
赵管事闻言有些不赞同道:“四百件武器也不算少了,不多带几个人,万一路上遇到劫匪……”
徐管事摆摆手道:“老赵你就别操心了。有庄主亲自盯着,谁敢打这趟货的主意?”
赵管事转念一想,庄主和少庄主的武功在武林中当属一流,铸剑山庄的牌子一挂,哪个劫匪敢来招惹?遂不再作声。
行程就这么定下。第二日一早,一辆刻着铸剑山庄标志的马车驶出了城门。
傅绥骑马紧跟其后,再后面,则是装了两辆大车,分别由两匹马拉着的沉重武器。
由于拉着货,众人的脚程慢了些,却也在申时前到了落霞镇。
周家的人接到了消息,早就在镇子大门口等着了,等到临诀他们一到,立刻殷勤万分地将人迎入了周府中。
周家虽然落户在落霞镇里,但其家主财力惊人,这座位于落霞镇中心的宅邸更是修得雕栏画栋、珠围翠绕,比起临川城城主府也不遑多让。跟铸剑山庄比起来更大了好几倍。
但这位周家的家主在临诀面前却半分都不敢托大,眼见人来了,立刻亲自到门口将人迎进了正厅。
“想不到寒舍也有等到庄主亲临一天,真是蓬荜生辉啊!”周老爷已经年过五十了,但由于常年练武,身手依旧利落,眼神也比寻常老人锐利。此刻他正乐呵呵笑着将临诀迎到上座。
朱槿和傅绥则在他下首坐下。
“周老爷太客气了。”临诀和他隔着一张茶几坐下,颔首道。
周老爷摆摆手道:“这哪算得上什么客气?您怎么说也是前任武林盟主,小女最仰慕的武林豪杰就是您了。”
临诀目光一闪,随即笑道:“令爱今年多大了?”
周老爷有些疑惑,却还是笑道:“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六了。”
临诀道:“说起来,犬子也二十二了,这孩子脾气倔,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婚配的人选。”
周老爷立刻意识到了临诀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看坐在临诀下首的傅绥,周家这几年一直同铸剑山庄有生意往来,临诀的义子傅绥他也见过好几次,这孩子文武双全又相貌堂堂,每次见面他都恨不得把对方当儿子,眼下见临诀有了联姻的意向,他心中怎能不喜。
见临诀和周老爷谈笑甚欢,甚至还有三言两语间就将婚事定下来的意思,傅绥终于忍耐不住,起身拱手道:“傅绥囿于山庄事务,近几年都没有成婚的打算,恐怕要辜负周老爷厚爱了。”
周老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临诀瞥了傅绥一眼,嗤笑道:“我和周老爷也就是嘴上说说,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倒是当真了,别说周老爷还没答应,就算他答应了,人家周小姐也未必看得上你。你都及冠一年多了,怎么行事还如此鲁莽?”
这一番话既敲打了傅绥,又给周老爷留足了颜面。
周老爷听临诀这么一说,刚刚因为傅绥那句话而起的尴尬和恼怒顿时就散了,见傅绥被临诀那番话说得脸都白了,心里对这个跟小儿子一样大的年轻人不禁起了几分怜爱,便打着圆场道:“年轻人嘛,总是有几分冲动的,临庄主也不必对他太过苛责。像令郎这样年轻有为的可不多见了。更何况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也得顾虑孩子们的意思,否则结亲不成,反成怨偶,只怕就要抱憾终身了。”
临诀颔首道:“也对,亲事还是得孩子们看对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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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周家小姐的闺房内,周老爷的幼女周莹莹正对着镜子打理妆容,听见丫环来报后她猛地转过身,一张秀美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真的来了?”
小丫鬟激动得脸色发红,连连点头道:“小姐,我听门口的家丁说了,傅公子他们还会在府里歇一晚,最早明日才回去呢!”
周莹莹殷切地问:“那临庄主呢?”
丫环觉得有点奇怪,还是如实答了,“临庄主自然也会在府里歇一晚啊。听说老爷晚上会在云一水榭宴请临庄主他们,小姐要是想见傅公子,可以趁机去看两眼。”
周莹莹面上发热,她仔细对着镜子扶了扶发髻上的钗子,看了看觉得不合适,又细细挑了一根玉簪换上了,可换上了玉簪,又觉得身上的衣裳不太相配,连忙换了身颜色素淡些的衣服。她一边细细抚平衣角的褶皱,一边想着,谁要去见傅绥那个冷面鬼。
转眼间申时已过,傍晚的红霞撒了满天,周府的云一水榭中,八道朱红的柱子间垂下烟青色的纱幔,其内人影憧憧,不时传出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周莹莹站在对面的一栋楼台上,隔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望向那浮在湖上的云一水榭。此时跟在她身边的除了之前同她报信的丫环,还有一个身穿月白衣裳的妇人,这妇人的相貌勉强可算清秀,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看着就不好相与。可当周莹莹看过去时,她眼里的精光立刻收敛,装作了柔顺内敛的模样。
周莹莹望着对面的水榭,心里有些犹豫,“你们说,我这会儿能不能过去?”
丫环一听连忙摇头,“不行啊小姐!老爷在水榭里宴请的是外男,与咱们又不相干,怎可贸然过去?更何况去客房的路只有咱们楼下的这一条,等他们散席过来了,小姐站在这楼上不就能看到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说的也对。”周莹莹如此说道。心中却很是遗憾,等他们散席后,天肯定已经黑透了,到时候就算那人从楼下走过,自己又能看得清什么?而今日自己这一身精心的装扮,亦不能让那人看见一星半点,有什么意思呢?思及此,她幽幽叹了口气。
“奴婢却觉得,小姐若是想,过去看看也是无妨的。”
就在周莹莹已经放弃时,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妇人却开口了。
周莹莹心中不禁一喜,侧头看向她道:“李大姐这话当真?”
李大姐是上个月才进府的绣娘,她虽已年过三十了,但眼神仍十分好,刺绣的手艺更算得上是天下无双,才进府一个月就得到了周夫人的信任,周夫人见她为人老实,手艺好又有分寸,就将她拨到了周莹莹身边。
周莹莹并不喜欢刺绣,但这个李绣娘半点不像府里那些刻板无趣的仆妇,说起话来有趣得紧,人又聪明,处处合她的意,因而听到李绣娘这么说,周莹莹立刻问了出来。
李绣娘笑着道:“咱们老爷虽说从前做过官,但他现在已经是个商人了,又学过武,算是半个武林人士,这样一来,小姐您也算是个侠女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小姐您去见见自小仰慕的前任武林盟主,谁又能挑出错来?”
周莹莹闻言双眸一亮。
丫环却不同意,“小姐,那些江湖侠女不拘小节是因为她们有武功护身,外出时又有师兄弟帮衬,而您可是半点武功都不会啊!这怎么能行?更何况老爷又没有唤小姐见客,您这么贸贸然过去,于礼不合,是要让人说闲话的。”
周莹莹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丫环这么一说又有些犹豫了。
李绣娘继续道:“这是在咱们自己府上,小姐又只是在老爷夫人面前见一见仰慕已久的前任武林盟主,谁敢出去乱说?再者,老爷夫人定会护着小姐,何须担心?”
周莹莹本就极想去云一水榭,李嬷嬷又全都顺着她的心意说,自然将她哄得眉开眼笑。眼见云一水榭中已经掌了灯,周莹莹立刻提着裙角下了楼。
李绣娘见丫环追着周莹莹往云一水榭去了,脚下落后一步也跟了过去。他面上温顺,心中却道:小贱蹄子,天还没黑就赶着去勾搭野男人,且让我先哄你几天,等时机到了,嘿嘿,定叫你知道男人的厉害……
第9章
周老爷早早就命人准备宴席的事,等时辰一到,立刻带着临诀等人去了云一水榭。
初秋的天其实有些凉了,傍晚坐在水上愈发寒冷。然而在座的多少有修为护身,并不将这点寒意放在心上。席上又有美酒佳肴,一时宾主尽欢。
周老爷尤其高兴,难得临庄主光临,不向他多讨教几招武功,以后都不好对别人说起自个儿曾经招待过临庄主。正说着话,忽然有家丁来报,说是小姐来了。
周老爷晚年得女,对这个唯一且最小的女儿一直十分宠爱,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自作主张就来了。
一句“胡闹”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见水榭外人影一动,他的小女儿已经撩开了纱幔,带着个丫环和仆妇出现在他们面前。
临诀他们已经看了过去,周老爷也不好在客人面前将女儿赶回去,只好向临诀他们引见了几句,就让夫人带着小女儿坐到一边去了。
临诀就坐在周老爷对面的位置,朱槿和傅绥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周莹莹来时,他正喝着酒,忽然就察觉到了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气息。
临诀抬头,恰好对上周莹莹身边那个仆妇的目光。对方一对上他的视线,立刻低下头去,看上去跟普通的妇人没什么两样。然而临诀瞧了她一眼,却愉快地勾了勾嘴角。
还在芦城时,他就用那胎儿的血推算出了其生父的位置,却没想到他刚进周府没多久,对方就送上门来了,当真识趣。
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等散席时,已是月上中天。
周莹莹身边的丫环见小姐好不容易进了云一水榭,好不容易见到了傅公子,却半句话都不同傅公子说,不由有些着急,小声道:“小姐,趁现在去跟傅公子说两句话!一会儿人走了,您可没机会了。”老爷夫人肯定是不会让小姐离开他们眼皮底下的。
周莹莹却没了刚刚来时的兴奋,她看着临诀身边的红衣女子,看着那令人自惭形秽的绝色容貌,心中的念头还未说出口就被扑灭了。听见丫环的催促,她摇摇头,黯然道:“罢了,他身边有那样的女子,我如何能比得过?”
丫环纳闷,那红衣女子的确极美,但她是临庄主的人,跟傅公子能有什么关系?这念头尚未转完,她忽然就发现,自家小姐看的一直不是傅公子而是临庄主!天哪!丫环捂住嘴,心道,这……这临庄主的年纪都够当小姐的爹了!
习习夜风中,临诀一行人被周老爷亲自送去了客院,而恍恍惚惚的丫环拉着恍恍惚惚的小姐一路恍恍惚惚地回了后宅,两人都未注意到身边绣娘的异样……
周府虽修得又大又精致,但跟寻常人家也无多大不同。戌时刚到,周府中便渐渐静了下去,四处亮着的灯也被吹灭了不少,只在各个院子的出入口留了两盏。
临诀这一行加上丫环小厮和车夫一共七人,俱被安排在了同一座院子里。
他住的自然是最好的那一间,朱槿和傅绥则一左一右睡在他隔壁。
房里只点了一盏灯。
临诀刚解下悬在腰间的长剑,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就听隔壁的朱槿传音道:“主人,既然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周府里的李绣娘了,是否今夜就将他捉拿?”
临诀正要答应,一口茶水下肚,动作却忽的一顿。他放下茶杯,揭开茶壶的盖子看了一眼,面上便露出几分讥诮来。
朱槿还在等他的指示,他便回道:“不必了,等会儿他就送上门了。”临诀实在是很好奇,对方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招惹他?
他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临诀等到有些不耐烦时,房门被人由外撬开了。
他单手支额坐在桌前,听到有人开门的动静,低低问了声:“谁?”
来者步伐轻盈,却迟迟未曾应答。
临诀侧头看去,只见晚宴时见到的那个周府绣娘背手关门后,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他语气里带出几分疑惑,“你是周府的下人?来这里做什么?”
李绣娘语带调笑,“深夜来此,自然是来服侍庄主的。”
“服侍?”临诀坐在原地不动,只扫了她一眼,道:“不必了。”
李绣娘在距离临诀两步的地方停下不动了。
临诀看她一眼,冷冷斥道:“出去!”
李绣娘在临诀对面坐下,见桌上灯光照在他脸上,将他戴着面具的一张脸照得朦胧生辉,心中越发难耐。
“我自然会出去,不过要等服侍完庄主之后。”
临诀望着她,面具下的双目像啐了冰,他讥嘲地勾起嘴角,“就凭你?”
李绣娘很快就意识到了临诀的意思,他单手往脸上一抹,与此同时衣裳下的身体发出咔擦咔擦骨头移位的动静,身体在一瞬间拔高了数寸,而他那张平凡妇人的脸也变了,眨眼间就成了个身体修长,相貌白净的青年男子。他站起身,笑道:“在下李擎,江湖人称绵里藏针、窃玉离情。”
临诀看着他,戴着面具的脸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李擎笑道:“庄主现在可是动不了了?”他看了一眼临诀面前的茶壶,从袖里取出一把折扇放在面前扇了扇,“这茶壶里的药人间难寻,任你武功再高,只要喝上一口就浑身无力,只能任人施为。庄主修为深厚,又纵横江湖多年,想来是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么一遭吧!至于您的那些下属……他们早已吸了我的迷香,此刻睡得正沉,保管半点动静都听不到。您也不用担心今夜发生的事被旁人知晓。”
说到这里,他看着静静坐下灯光下的临诀,喉结咽了咽,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腰封,却被挡了下来。
临诀单手将李擎的手按在桌面上,低声道:“窃玉离情?”
临庄主现在中了药,浑身无力,按着他的手也软绵绵的,倒让李擎不忍心移开了。听到临诀轻声唤他,他骨头就酥了一半,回应道:“是我不错。”
临诀嘴角讥诮地扬了扬,“采花贼?”
李擎扇了扇折扇,摇头道:“采花贼三字太俗,庄主不如就唤我窃玉郎君,反正再过一会儿,我与庄主就要做成夫妻了。”
临诀嘴角笑意加深,“你想采我?”
虽说临诀这笑容里满带嘲讽,但对比方才那冷冰冰的模样,这笑容实在是生动极了。李擎的兴致又高了几分,闻言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与庄主两情相悦,共赴巫山,怎能说成是‘采’?庄主虽然戴着面具,但我李擎阅美无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再者,就算您上半张脸当真不堪入目,仅凭您这下半张脸,凭您这身段……我李擎这一趟就大大值了!”
临诀之前还真未料到此人竟然男女不忌,不过转念一想,这世道女子失了身大多选择投缳自尽,男人却不同。
“你以前都是用这种下作手段?”
美色在前,又是块随时可以吃下去的肉,李擎倒也不那么急切了,他实话道:“倒也不一定非得用药,有的女子天生淫荡,只稍引诱几句就心甘情愿任我施为,有的女子太不识好歹,还未到手就咬舌自尽,还有的太过聪明,没等我动手就有所察觉。对于这种,下点迷香就了事。不过庄主就不同了,您修为深厚,不用点计策哪能摘得玉人?”
临诀看了眼他身上的妇人衣裳,“所以你就用这靠着扮成妇人的方法出入大户,再用迷香奸淫未出阁的小姐?”
李擎摇摇扇子,道:“非也,这些大户人家各个规矩忒多,若不是凭着一手出色的绣技,我也没那么容易混进来。”
“呵。”临诀冷冷一笑,“这么说,被你诱骗的姑娘还真不少。”
李擎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也不过二十余人。”他似乎以此为傲,言语间忍不住泄露出了几分得意。一边说一边朝临诀靠近,“庄主,良宵苦短,万莫辜负,有什么话,咱们去床上说。”
话毕,他拿着折扇的那只手就要伸过去揭开临诀的面具。
桌上的烛火却在这时晃了一下。李擎的心脏也跟着快了一拍,莫名就感觉到了一股渗人的寒意。
他动作一顿,忽然就记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从头到尾,临诀都太镇定了,他一个纵横江湖多年的绝顶高手,一个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山庄庄主,在发现自己被人下药暗算后,怎么可能那么镇定?他不担心自己的下场,不担心那药会不会令他永远失去武功,却有闲心关注他是如何偷香窃玉的,这……实在太过反常。
心念电转间,李擎立刻想要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另一只手还被临诀捏在手里。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李擎痛苦的惨叫声顿时划破寂静的夜色,从临诀的房中远远传了出去。
他那只手,已经被临诀徒手折断了。
第10章
李擎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他忍着疼将手中折扇朝临诀的方向狠狠一挥,一团无味的粉末混着数枚淬毒的绣花针从折扇中散出,闪电般扑向了临诀的面门。
然而连李擎口中那种人间难寻的药物都对临诀无效,这点藏在折扇里的小把戏又怎么可能对他有用?
临诀站起身挥开面前的粉末和细针时,李擎已经开了窗户打算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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