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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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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东皇问出的问题他一向很少有打的上来的时候。

东皇就像是对一块茅厕里的石头奏乐,只为感化。他却无动于衷。


“跟我来。”东皇第一次带着他走到森林的中心,遮天蔽日的枝条涌向天空,盘根错节。这里没有缝隙,所以没有光。

“卿珏,光明的深处就是黑暗。”


阮卿珏记得自己那时也到了凡人孩子叛逆的年龄,突然说出黑蛇那天说给他的话。

他问道,“就像你和我一样吗?你是光明,人人喜爱,赞扬,信仰。我是黑暗,人人唾骂,厌恶,憎恨。”

东皇可以说是很惊讶了,那张表情变化很小的脸终于分明的写下诧异两个字。

他摸着下巴思索着,眯起的眼像只睡得心满意足的猫,懒洋洋地伸懒腰。


那时阮卿珏能遇见的除了东皇就只有黑蛇,他自己心性单纯根本说不出这种话,所以究竟是谁口出狂言也就可想而知了。


东皇轻声慢语问道,“那你憎恨自己的现状吗?”

阮卿珏摇摇头,接着小声说,“你创造了我就是为了让我带走你的欲,你不要的垃圾,你不能杀的正义,都交给我来处理…我很讨厌你这样的伪君子。为一个人创造世界,又无时无刻不把他支配在手中,告诉他你就是我养得个畜生,乖乖听话就有肉吃,不听话就只有棍棒…你为什么不让我做个言听计从的傻子?”

“是啊…为什么呢?”东皇没有生气,只是懒洋洋地附和着。

他拥有这世间所有人拥有的一切,他的神力哺育每一寸土地,支配每一个生灵。

他确实是万能。


“当神第一次创造一样的东西的时候,他一定希望这个人是幸福的。开始制作的时候神的内心也一定是欣喜的,因为从那个人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把自己喜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人,希望这个人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为陪伴自己的永恒。可是我忘了,神也像人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出生,就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离去…所以我要把你抓的紧紧的,抹杀你的反抗,让你必须一直陪着我,视我为天,与我共存。我会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因为这个世界,在没有谁会像你这样离我这般近…”

我离你这么近,你要我永远的陪伴,为什么你已经离开了,而我却还是漫无目的地等候?

义父…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中的人那么美好,现实却早已不在…(今天算三更吧?虽然短小…)





第26章 回溯(三)
那天后来东皇把他一个人关在银色的树林中,漆黑的世界让他像个瞎子,分辨不出方向,摸索着在原地打转。

饥肠辘辘的自己很可怜,后来触景生情他总能格外清晰的想起那时的绝望,好像整个世界都天崩地裂了。

一只从未离开过天界的妖,除了东皇和让他胡说八道的黑蛇外他谁也不认识,他不知道三皇五帝,更不知道四季之神,除了这片森林外极昼的空地外,他的认知一片空白。


他不止一次孩子气的哭鼻子,哭得声声哽咽呼吸不畅,红彤彤的眼胡乱寻找着东皇离去的方向,可他从未想过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他只想等那个人来接他。

明明是他带自己进来的。

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他才丢下自己走的。

他不要自己了。

那他…就不出去了…

饿死在这里算了。


“卿珏,如果我一直不来你会饿死在里面吗?”暖黄的光芒白白的,像一团雪,却没有雪那么冷。阮卿珏愣愣地看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义父…原来你会发光啊…”

“噗…真够蠢的。东皇你这么养着他你死了他怎么办?”说话人的声音特别欠,灰不溜秋的衣服很像义父曾经描述过的一种长尾巴红眼睛的动物,但他的眼睛是酒红的,或者比酒红还要深。

“那你来照顾他?”

声音越来越近,抓着他衣领把他拽起来的是被比作老鼠的罪魁祸首黑蛇,递给他仙果的却是东皇。

东皇轻声问,“饿了吧?”

阮卿珏摇摇头,被黑蛇看似无意的拦着,不能回到东皇身边。黑蛇比他高出半个头,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堵柔软的墙。

这种身高上的压迫旁阮卿珏很不舒服。东皇虽然也很高但和他说话一般都会蹲下来或者弯下腰,不会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看他。

阮卿珏明显不想理他,小声哼了一声。

“好可爱!”黑蛇少男心一下就爆棚了,控制着力度在他脸上又捏又揉,还特别响亮得亲了他一口。“我喜欢你,之前胡说害你让东皇罚不好意思啦。”

阮卿珏从未见过这样嬉皮笑脸道歉的人,第一次被亲就已经让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一脸茫然地眨眨眼,“啊?”

小脸在这发愣的片刻腾得红了。他还浑然不知。

黑蛇很用力地抱着他,少年刚刚舒展来得骨骼并不能把力量发挥到极致,却还是让阮卿珏疼得皱起眉头来。

但他没有向东皇求救,刚才黑蛇说得话明显是刺激到他了。

东皇会死,那之后他怎么办?


东皇把他从黑蛇怀里解救出来,弯下腰把他搂在怀里,用温暖的怀抱安慰他颤抖的身体,“黑蛇身上系着红线的另一半,你可以试试喜欢上他。”

“哼…喜欢上啥?喜欢吃也是喜欢,喜欢睡也是喜欢,人可以喜欢裸奔上厕所不擦屁股,买东西不付钱,睡觉打呼噜吵得鸡犬不宁,却都不是爱…老婆你跟他再过下去就好比沉在海底的龟,死活都分不清啦。”黑蛇大咧咧地说着,强行把他从东皇怀里拽出来,“走,我带你去下面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你死后很多年,我成了你





第27章 回溯(四)
蓐收的宫殿靠近人界,薄薄的一层云下面可以看见绵延的山脉,四季更替的植被,渺小的凡人…

收回目光再看蓐收的宫殿,殿如其人,不堪入目。奇珍异兽在院里乱窜,狗屁不通的摆件随处一扔,简直就是一场不为人知的毁灭。

这个清秀凡人少年快步出来,在几人面前站定,毕恭毕敬地躬身道,“皇…谢皇师父,您回来了。”

东皇托起他行礼的手。

黑蛇勾着阮卿珏的脖子差点把他别倒在地,“皋陶,叫师娘。”

…阮卿珏和皋陶同时一懵。

“师…师娘…”皋陶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句,小脸红得好像刚在火堆边上带过似得,“我去给皇,师父师娘沏茶。”他说得快,人跑得更快,一溜烟连影子都没留下。

“兔崽子…”黑蛇嘟囔了一句,回后院转了一圈,发现本体不在,一时更加猖狂起来,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架势。


玩不了徒弟玩老婆,黑蛇看着躲在东皇身后的小尾巴,格外无奈,“卿珏,你能不能不躲在东皇后面?过来,为夫带你转转。”

面对黑蛇痞气的笑,阮卿珏动都不动。

他坚决道,“不。”

那时也真是怪。他小手指上红线的另一半就在眼前,他却无动于衷,好像有什么比黑蛇更重要的东西吸引着他。

后来东皇献祭他才明白,自己对东皇的依赖不只是父与子的亲情,东皇给了他神无私的爱,让他情不自禁的依赖,无法割舍。

而后来黑蛇死他才明白,月老那一根红线所牵起的爱并不无私也不伟大,只是让人在失去后心留余伤,永无治愈的一天。


“我跟你说,东皇这个人最小人了。对谁都笑得跟吃了喜鹊屁似得,可背地里,窝草!坏水冒得都能创造一片新的海洋了。”当着东皇的面黑蛇照旧口无遮拦。

阮卿珏皱着眉头打掉黑蛇的手,“不准说他坏话!还有不准碰我!”

可惜这样的警告毫无作用。

黑蛇特别喜欢他的小奶音,软软的像个姑娘,脆弱又无害。

黑蛇强行抱着他,下巴压着他的肩,笑盈盈的一张脸有过须臾的冷漠。他说,“卿珏,这世上只有空壳最无私也最无害,如果那一天真得到来,你要乖乖的。”

只要乖乖的就能活下去,哪怕任人摆布。

因为纯净的东西是融不得杂质的,一点黑都可以让它失去原本的颜色。

他早晚会成为黄昏神的眼中钉。

那时的神界也将不再是他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曾入世,每个人都是天使





第28章 回溯(五)
阮卿珏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天界已经出现了第一批弃欲的黄昏神。

他们在人界的名誉远胜过东皇,甚至可以说已经没多少记得东皇太一了。

但东皇没有任何表态,还给他安排了任务。

去杀一个黄昏神丢弃的欲。


那个欲过凡人生活很多年了,家中有妻子和不到满月的孩子。他当着那两个人的面杀了那个欲。


杀人瞬间可以说是兴奋的,飞溅的血液激起了他噬血的野性,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只想让他的血流得再多点,肉体再烂一点。

那个欲看着他,渐渐暗淡下去的眸却让他心凉得彻底。

他蹲在溪边小心清洗脸上的血,搓得脸颊通红。水很冷,可以让他快速清醒,可他忘记不了那双无奈的眼。

他第一次领悟到的感情不是神包容一切的爱,而是无奈。

东皇很久以前就用过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后来是黑蛇。

无可奈何。

无以言对。

最终的一切蕴藏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让人尽情领悟却又说不出只字片语。

这就是无奈。


“嘿!”

黑蛇突然出现吓得他掉进水里。

“卿珏很厉害,但下次要小心。”黑蛇熟练地给他伤口上药,看似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他说,“你知道吗?人界有一个传说,人横死后因为心有不甘所以眼睛里会映出凶手的样子。”阮卿珏轻轻打了个哆嗦,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被寒风吹得几乎要冻住,他也失去了知觉一般。

“闭嘴。”

“一个好静,一个好动两个旧识突然相遇…”

“闭嘴!”

“好动的突然思念地抱住了那个好静的人…不是因为时间让思念快速发酵而是因为贪恋好静人身上别样的气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势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动者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便一定不会需要好静者,遇到就一定会被吸引。

因为与众不同。

因为不用费尽心思,勾心斗角,阿谀奉承。


“什么意思?”

“这是你爹说得,我修改一下,两个心性不同的旧友恰巧相逢,任何一方上前拥抱都是思念。人天性伪装,不甘平凡,却又在年迈后向往平凡,是因为他们之前终有不同让他们分开,又在分开太久后开始怀念。好动的人怀念风平浪静,好静的人怀念短暂的年轻好胜。凶手和死者也是一样,总有一些联系才让他们一个做个凶手,一个做个死者。或许他们曾经是结拜的兄弟,或许是入过洞房的结发夫妻,他们的关系可以特别好,但总有一天阴差阳错下凶手杀了人,死者闭了眼,这都不是错。”

黑蛇喜欢把一切归于巧合,无论好坏。他却更喜欢提前知晓结局,所以看着将死之人他不会想这人是否会被救走,而是他上一秒的快乐。

这是痛苦的,躲避不开的痛苦最难释怀。

他还不知道,自己从那时起就渐渐地离开了东皇铺下的轨迹,走进了深渊。






第29章 回溯(六)
人界要杀的欲不多,天界要杀的神也不多,但阮卿珏的名声却是一差再差下去。

所以可以说,人不是因为干了坏事才被人讨厌,而是他本身就注定有人会不喜欢。


他离开东皇不足一年,与蓐收同府与黑蛇同居。

确实可笑,他与这二人关系说来甚是微妙,却又莫名其妙。共面这么多年蓐收基本不与他说话,黑蛇则是每天十二个时辰狗皮膏药般粘着,一刻也不愿放过。

他会暧昧的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妻子。这天下一切不及你华容,不及你心神。


所谓欲,就是失去理智后的为所欲为,黑白不辨。

他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东皇不下令处死黑蛇,曾经还有过一丝庆幸,没想到最后还是由他来收尾。

之所以如此拖拉,只是为了断的时候更彻底,更痛苦。

他…

“呃…”疼…全身都在疼,四分五裂了一般。他尝试睁开眼,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还不能醒。”

等等!

皋陶!

这个声音是皋陶的,可他为什么…

梦境不容他多加思索,再次涌来。


混沌的世界天崩地裂,蹦射出无数光芒。可他的眼前却还是黑暗。

东皇轻拂他额前的碎发,“卿珏,他叫阮卿珏,是我融合众神之力创造的。”

他对面坐着个不苟言笑的束发青年,和蓐收那张脸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却比蓐收更加讨人厌。

“神有神律,神不创造神反倒创造妖,不太合理吧。”那人盯着阮卿珏,冷冰冰的眼眸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不会发泄只是深深的厌恶着。

就是这种压抑的感觉,才更让人无法为自己辩解。好像对方已经给自己扣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由不得他哭闹。


“妖修行千年也可以成仙,作为神你又何必故作姿态呢?少皞,你不觉得自己眼眸和他很像吗?墨色的瞳孔上点缀着一层近似破碎冰棱的花纹,我曾经说这样很美,纯洁无比的冰如果不寒冷,也可以算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了。”

白帝少皞,蓐收的师长,五帝中看他最不顺眼的神。他就像东皇的反面,厌恶一切非正的东西。

“恶心。”白帝别过脸不去看阮卿珏,同时恨不得挖去自己的双眼,“你创造的脏东西以后不要献宝似得给我看,太恶心了。”

东皇微微一笑,“好,不过我的目的不是让你来评价他的。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他,你不准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个新人物频出的好日子





第30章 回溯(七)【修】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禁锢着他,让他无法脱离自己的梦境。他开始遗忘,遗忘东皇的死,黑蛇的死,所有他不想想起的…

  他生而向往无忧,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自愿踏进了别人的陷阱。

  “别动。”

  “哥!”

  梧桐树下站着个束青冠的青年,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头顶的树枝,穿着粉红长裙的姑娘抱着树枝,一双凤眼含泪,一双烟眉紧蹵。

  她四下张望,冲阮卿珏喊道,“卿珏哥哥,救我!”

  “别动,你试着自己爬下来,这棵树不高。”青年根本不理会她,冲阮卿珏行礼,“阮兄。”

  这里应该是梦里,但他无法控制。

  “大司命…令妹这是?”阮卿珏看着树上的泪人,被大司命握住肩膀,“让她自己下来。”

  “可是…”

  “我练过她御风的口诀,不会摔伤。”大司命只管把他用力拉住。

  天界的人都觉得大司命和少司命关系不好,少司命年幼粘人,本身天真烂漫,又特别贪玩。而大司命却喜好孤独,一个人四处闲游,绝不允许身边跟个狗皮膏药。

  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点可怜的血缘关系,他们几乎就不会有交集。

  “少司命还年幼,这样不好吧。”阮卿珏一直觉得女人是用来宠的,无论年龄大小,无论能为如何,都应该被细心呵护。

  当然这观点与大司命完全相反。

  待到少司命终于哭着靠自己下来,大司命扔给她一串糖葫芦,“不错,下次再被狗追就往树上爬,不准大街小巷的哭爹喊娘叫哥哥。阮兄,我酿了几壶酒,你可愿共饮之?”

  大司命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过去太久,阮卿珏竟然一下没有读懂。

  “在下…”

  大司命是阮卿珏在东皇的寿宴上认识的,年轻有为,对谁都礼数周到,唯独他…每次都不太礼貌,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非常不见外了。

  “阮兄之前让你帮我想个名字,想好了吗?”

  大司命将手拢在袖子里,微微眯起的眼像是在向世人微笑。

  没有人知道,他眼中沉淀的智慧,他掌控万千生灵的生老病死,站在仅次于五帝的位置,却总是无害得站在众神的身后…

  被人轻易无视。

  “阮卿珏。”黑蛇用蛇尾圈住他的腰把他缠在里面,格外不满地吐着芯子蹭他的脸,“你能不能守点妇道?和我回去。”

  阮卿珏根本没察觉到黑蛇的出现,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悬在空中。

  “等…你在胡说什么?”阮卿珏被黑蛇缠得动弹不得,被蛇鳞刮到火辣辣的疼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梦里。

  再看垂眸敛神站在一边的大司命,熟悉的微笑像张空落落的面具。他问,“空桑…这个名字怎么样?可惜你的心不在我这。”

   阮卿珏差异地看着他,这和记忆不一样,对!他是在黑蛇死后才遇见的大司命,但是为什么,这场梦在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要甩手虐一把了…





第31章 回溯(八)【修】
 阮卿珏被扔进屋子的时候脸也顺带着了地。他伏在地上不起来,思索黑蛇这犯的是什么病。

  曾经黑蛇也猖狂,对他也确实不客气但不会因为他和人说个话就把他强行弄回来。

  弄得好像老婆出轨被发现似得。

  “喂,你干什么?”现在的情况比预料中更糟。黑蛇从里面锁上门,先一步按住他的腰。阮卿珏眼急身又快,黑蛇刚碰到他的衣服他就滚了出去,习惯性的去抓暮雪,才发现这是在梦境中,那时黑蛇还没有送他。

  …

  这可以归为出门不看黄道吉日的一种里。


  “躲?”黑蛇刚才只是半跪在地上,站起来也快,几步冲到阮卿珏面前便是一段赤手空拳的招呼,放在梦中那时候阮卿珏自然是打不过他的,但现在不是那时候。

  阮卿珏见招拆招,想起曾经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一片枉然。

  他低声道,“黑蛇,你是不是在映射我的内心?”我希望你活着,希望你纯粹,希望你不是一边玩世不恭地和我说话,又一边无声告诉我要学会妥协?

  总有一天,我成为了你,你却不在了。

  只是这么想想,他就不愿在挣扎。

  人一生遇到那么多人,真正会有感情的却只有那么几个,他又为什么要一再错过?


  阮卿珏认命的垂下手,被黑蛇撕咬的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后背撞在窗台上跟着一阵顿痛。

  清风随着半撑起的窗扇吹进来,捧起他的发。他从未想过,自己唯一一次妥协会是在梦里。

  因为黑蛇已经死了,这世上,永远都不会有了。

  在别人眼中在虚无不过的一点神力,曾经是他全部的爱。

  当时黑蛇死得可谓彻底得不能再彻底,他心有不甘还以为他们是在骗他,一个人傻乎乎的跑去人界找他的转世,强扭了一个又一个瓜,又在奈何桥上打闹了一通。

  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不肯相信。

  那时他确实是难得的任性一把,执着的追求不可能挽回的东西,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避世。曾经他可以执着的爱上一张只是相似的外皮,现在却只敢龟缩在梦里。告诉自己不要醒,他就永远不会醒来了。

  “卿珏…”

  熟悉的身影被光芒勾勒着独属于那个人的轮廓。

  身上的力度猛地散去,流沙般不可挽救。阮卿珏滑坐在地上,扯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对来者道,“义父…”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你们发现我某天在连更的话,那我肯定是放假了…





第32章 回溯(九)【修】
直到东皇出现,他才算是真正想明白自己陷入梦境的前因后果。

  他伤了蓐收,自己也糟了反噬,后来不知为何皋陶出现把他封在自己的梦里。这些梦开始只是他的记忆,后来则成了自己曾经的奢望。他甚至扭曲了他们本来的心性来满足自己。

  因为不满意曾经的结果,他甚至要扭转乾坤。

  可事实上无论是黑蛇还是大司命,都只是他自己在幻想罢了。这些人有自己的路要走,无论何时都不会走到他的路上。

  “卿珏,听说今天是上元节,人界很热闹的一个节日,你为什么不出门看看?”那是东皇第一次带他去人界,阮卿珏坐在窗边,一下又回到孩童的模样。

  外面热热闹闹的,好看的河灯顺水而行,孔明灯随风而起,满载世人的美好愿望。

  这个节是这么美好,承载着所有人的快乐。而他们却显得格格不入。

  阮卿珏操着稚嫩的童音道,“义父去哪儿卿珏就去哪儿,义父不想去的地方我也不去。”

  曾经的执拗,曾经的天真,或许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可笑的最佳典范。

  东皇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力度刚好让他放心,“卿珏。你要学会一个人。”

  “不,义父我害怕。”阮卿珏转身猛地抱住东皇,很伤心地哭着。

  因为依旧是在梦境之中,而又无法靠自己掌控梦境,只得顺应本心,所以阮卿珏一面哭,一面灵魂 却是在麻木地看。


    他仍记得黑蛇被万箭穿心的身体,僵直地倒在自己怀里,他看着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这些还不够,他的脸,衣服,哪里都是血,都是黑蛇的血,都是因为他。

  所以他清醒的知道现在这些是虚,却还是心甘情愿地糊涂下去。

  他不想清醒,只想沉沦。

  因为这里东皇还活着,他还不曾失去。

  他舍不得分离。

  他不愿回忆伤害。

  他亦不想再失去这所谓得来之不易。

  东皇弯下腰,小心擦拭着他的眼泪,一如既往的温柔,“卿珏…”

  一个孩子他的心愿是什么呢?不大的世界,认识不多的人,一只手也可以数清的大事,他只想永远缠着这个对他好的人。

  而阮卿珏,在现实中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活了太久,久过很多黄昏神,恐惧也不再是被抛下了。

  他的心中住着一座荒芜的空城,逝去的人哪怕只是恰巧路过都可以让这座空城充满生机,可他却只能在梦中看着故人走来,拥抱过去的自己。

  “人注定是孤独的,这是连神都无法扭转的死局,我不盼自己死后被你刻骨铭心的记着,只希望有一天你闲来无事,和爱人谈心想起来随口一说,“我有个义父,他人很好。”

  裹在美梦外的硬壳越来越厚,封尘着那颗早已死寂的心,醒来时再没心没肺的人入梦后也只剩眼角的泪滴。

  可他唯一可以用来治愈的羁绊,又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ω〃)





第33章 回溯(十)
“神在未弃欲前选择一个相爱的人做终身的伴侣是一件不错的事。你虽然不是神却一样是依照神的方式去生活,所以尝试接受一个人是个不错的提议。就比方说我,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就是个不二人选。”这是黑蛇之前说给他听的,开始说得来算一本正经,后来就成了个人的宣传大会。

那时阮卿珏大大的回敬了他一个白眼,每次和黑蛇聊天一百个字里只有俩字有用,剩下都是废话。

虽然再回首这段过往肆意评价逝者不太厚道,但黑蛇从始至终都是他心中最不要脸的人,没有之一。


等他长大些后被黑蛇强行弄走。就很少见到东皇了。东皇有意躲他,妇孺皆知。他找不到人乱发脾气哭鼻子,也众所周知。只不过提起来东皇那是大大终于清醒了不在一摊屎上浪费感情,而他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太美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坚持那么久的。

后来实在经受不住打击选择放弃,东皇也不找了,黑蛇那儿也不回了。在大司命府上讨了棵树,睡在上面,其实却和混吃等死没什么两样。


“阮兄为何不下来?莫不是看不上贤弟的客房?”大司命依旧是站在树下,只是这次不同。是他抱着少司命坐在树上,少司命开心地看着他买得钗子,连哥哥也不要了。

阮卿珏心烦意乱的怼他,“不下来就是不下来,你是老妈子吗事儿这么多。”话是这么说,其实他当时不下来也是因为这树可以遮人气味,让他躲过众神的搜查,只是那时候看着大司命那死求一季的破性子连解释都忘了。

“啊。”少司命低声叫了一声,让大司命袖子一挥,嗖得飞进屋里,门窗应声而关。

……

就算阮卿珏现在脸皮厚如城墙,脑神经粗如柱子,也为之一懵。他要不是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梦,一定要跳下树好好表扬一下他儿子。

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能对姑娘温柔点!


“阮卿珏。”大司命落到树上,贴着他身边站着,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大司命诞生的时候一定已经经历过自己的一生了,不然一个百年不见一面,见一面没三句话的人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阮卿珏笑当时自己愚钝,连这中间的弯弯绕都想不明白,自己智商低还夸别人智商高,多好笑?

可也就是因为他没有反应过来,大司命才没有被波及。


“虽然不敢说全天界,但确实大部分人都在抓你,你害怕吗?”大司命习惯性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阮卿珏没有躲,“我和义父生活的时候他教了我很多,比方说找和抓的区别,找是一个人带着感情祈求结果的动作,而抓只是人没有目的的完成任务罢了,但后来我发现这是有限制的。”

大司命垂眸等待他的下文,阮卿珏笑了笑,继续道,“只有黄昏神才会没有欲望,只是完成任务的抓人,而原本的神,也会为了某种目的,表面正人君子却在背地里抓人…嗤,你看我脑子混乱的,连话不说清楚。我的意思是…”

看似伟大的神背地里一样是藏污纳垢,仅此而已。

大司命冲他摇摇头阻止他说下去,“阮兄,下来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司命日常不要妹妹…





第34章 回溯(十一)
大司命,空桑,白霖,分明不再是神,失去了记忆,却总是有着那么多无法掩盖的相似。

熟悉的垂眸微笑,异色的瞳眸,有时他也庆幸,自己爱上的是黑蛇而不是他。

少喜欢一个人,少波及一份无辜,他立地成不了佛,更造不成浮屠,却也不想恶名昭彰。

哪怕人们认为他生于黑暗,他却还是孤独得向往光明。

所以当东皇亲自造访大司命府邸的时候,他主动走了出来。

“义父。”

“为什么不回家?”东皇的发是湿的,有些苍白的脸滚下一滴水珠,带着血的猩味。他轻拂阮卿珏的发,和往常一样温柔。

“你杀人了?”阮卿珏诧异得问,他从未见过东皇杀人,他也从不认为东皇会舍得杀人。

他天性仁慈,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拿起屠刀。

“嗯…一个心爱的人。”东皇轻声应答着,第一次眼中不再只是放下一切后的平静,而是难以读懂的悲伤与留恋。

“为什么?”

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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