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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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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天神被这道光刺痛双目,不禁闭了闭眼。交手之时,最忌分心,逮住他闭眼的这一瞬,剑芒骤然散开,仿若急雨一般向他扑来,而存雪并没有这般羸弱,会被此等把戏打倒,他就那样闭着眼,随手一挥衣袖,竟然将书怀霸道的灵气挥开。
  一旁的大树遭了殃,枝干折断,碎叶纷飞,树身从中崩裂,变作了破破烂烂的木片。
  书怀一击不中,但未尝退缩,他体内灵气充盈,不再是先前任人宰割的状态。存雪虽然躲开了刚刚那招,但真正的好菜还在后头,书怀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剑柄。感应到气流的翻涌,存雪在一片惨白之中猛地睁开眼,双手在身前结出一道冰墙,可就在下一瞬,尚未成型的冰墙就被击溃,锐利的碎冰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半深不浅的血痕。
  抬手一抹,竟然沾了满手鲜血,存雪神色大变,再看向书怀的时候,眼中又多了几分怨毒。一条坚冰凝成的龙突然出现在存雪身旁,携带着呼啸的寒风,张开巨嘴朝着书怀猛扑,书怀骂了一句什么,躲过那张巨大的嘴,低头看向长清。
  长清会意,对着书怀勾勾手指,下一瞬龙吟响彻,黑色巨龙冲天而起,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冥府里睡得太久,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纵然天气寒冷,但好在空气清新,让人提得起精神。
  冰龙与长清缠斗在一处,他斗不过存雪,不过存雪所制造的死物,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对付龙就要用龙,书怀在心里为长清鼓掌,觉得他还可以跟这条冰龙打得更欢畅一些。之前在北海的时候,那条不像样的假龙简直是在祸害长清的眼睛,如今的冰龙才是真正的龙形。现在长清看对方更顺眼了,斗志也更高昂,长尾摆得欢快,好似在空中跳舞,书怀瞟他一眼,觉得这场景还挺赏心悦目。
  存雪要想追击书怀,就必须用部分灵气制造出这条冰龙,而眼下它被长清拦住,根本就无法脱身。这让存雪略显焦躁,他从未面对过如此状况,书怀仗着人多势众,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如今他腹背受敌,若是撤回冰龙,难保不受到长清的袭击,尽管这条黑龙不是他的对手,但当真被缠上,还是很麻烦的。存雪回身横刀,抵挡住扑上来的墨昀,本想再说几句,扰乱对方的心神,却被一连串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压根顾不上言语。
  书怀并非感到疲惫,更不是想要偷懒。他方才在空中分神下望,见文砚之磨磨蹭蹭,老半天也没把佟岚带进冥府,指不定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想过去看一眼,若佟岚不愿离开人界,他也好帮着劝导。冥府的规矩不能坏,坏了规矩必然要付出代价,而那代价,佟岚承担不起,佟炘更承担不起,于他们而言,最好的选择是乖乖听话,随鬼使一道离去。
  “怎的,看你在这站了许久,竟是劝不动么?”书怀明知故问,引来文砚之一个白眼,鬼使恶声恶气地回答道:“知道你有能耐,这不是在等你过来吗?”
  “有话好好说,总这么暴躁,老得很快。”书怀指了指眼角,“你回头照镜子的时候,好好看一看这里。”
  文砚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然而指腹触碰到的部位尽是一片平滑,压根没有任何细纹。书怀骗他骗得上瘾,不分场合与时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瞎话,他竟也和个傻瓜一样,傻乎乎的就信了。
  因着书怀前不久才斩断过一棵大树,佟炘对他有些恐惧,生怕他要和自己算账,借助公事公办之名收拾自己,连忙小声哼哼唧唧着,躲进母亲怀里。佟岚心疼儿子,将他抱得很紧,但她对着书怀,提不起一分戒备,反倒觉得亲切,所以她只是抬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对方,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和她说话倒是省力,也许是从前的缘分未尽,书怀三言两语就和她说通了,不过她虽然理解了如今的状况,却依旧不愿离开人界。她摸了摸佟炘的头,略显胆怯地说:“我的孩子,他还小。”
  “世上的小孩子多了去,也并非人人都有父母。”书怀道,“他能照顾好自己,你尽管离开便是。”
  佟炘抬头瞪了书怀一眼,旋即被书怀瞪了回去。对付小孩子,书怀有多种手段,不管是打是骂是恐吓,只要管用,他都乐意使。
  佟岚不是圣人,没那么容易就能接受死亡,更何况死去的是她本人。她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还想说什么,书怀正欲开口截住她的话头,却被一旁的文砚之抢了先。
  “你的儿子,已经死了。”鬼使的脸上是惯常的冷漠,好像他此时此刻说出的,不是残忍的真相,不是血淋淋的事实。
  书怀撇了撇嘴,感觉文砚之这事办得不太妙,那小猫还在此处,听到他的话又该如何想?
  而且佟岚也许会误解文砚之的意思,将怀中那只小妖当成自己已经死去的儿子。到时候将他们一并带入冥府也不是不可以,然而书怀每次骗人,都会感到良心不安,面对着佟岚那张脸,他尤其无法说谎。
  他刚想打个圆场,让气氛不要那么尴尬,却突然听到佟岚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知道,可他也是我的儿子。”
  此语一出,不光是鬼使和书怀愣了,就连佟炘也愣了。他们都以为佟岚不明真相,被蒙在鼓里,哪想她竟知道怀里这孩子不是原本的佟炘。这句话就像一杯水,泼散了书怀原本想说的话,他就那样沉默地站着,注视哭泣的佟岚。
  受到母亲的影响,佟炘也开始抽抽噎噎地哭,鬼使按了按额角,觉得凡人的泪是流不完的。他抬头看了书怀一眼,后者朝他使个眼色,伸手将佟岚扶了起来,劝他们先与鬼使回冥府躲避。
  天上那三位打成一团,混战得正激烈,碎裂的各种东西到处乱飞,着实有些危险。书怀的这个建议,佟岚勉强接受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握了握书怀的手。佟炘吸溜着鼻子,眼神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把那颗维持幻境的圆珠丢掉,究竟是对还是错。也许冥冥之中,他也受了天道指引,因为他把圆珠丢掉,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并没有想太多。
  事到如今,佟岚有些无奈,有些不舍。她明白自己是逃不过了,只能被迫接受天命的安排,可这并不妨碍她对天命有所怨言。事实上,大多数死者都是对天命有怨言的,他们尚未活够,但若是因为他们不满意,就让他们继续活着,那他们永远不会满意,永远不会接受死亡的安排。
  佟岚不过是个弱女子,没有那么多心思,该怎样就怎样,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她怀抱着佟炘,恋恋不舍地不肯松手,书怀站在她身后看着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鬼使往大殿跑了一趟,回来时说冥君在忙,请这对母子稍作等待,书怀闻言便转身出了门,想把时间都留给他们两个,让他们好好谈一谈。
  墨昀和存雪打得热闹,两把刀在空中飞舞,时不时斩断一些什么。空中原本也是有飞鸟的,但由于畏惧他们强大的灵力,以及被卷起的气流,此刻已纷纷退缩,飞到远处,不再往这里来了。书怀抬头看存雪忙于应付墨昀,想他应当无暇旁顾,于是拔出佩剑,直上云霄,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效仿存雪的手段玩一次偷袭。
  他的偷袭很是成功,这一剑刺得快准狠,直接命中存雪左臂,打落了对方手中的刀。书怀本有将其一击毙命的机会,但天帝尚在大神木中,需要天雷来劈开神木幻境,他此刻还不能直接将存雪杀死。有利用价值的人,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尽管那只是暂时的为所欲为。
  存雪脸上的伤痕已然痊愈,没留下疤痕,也不剩一丝血迹,但左臂上的伤被灵气撕开,他终于体会到了书怀体会过的痛楚。天神失了武器,有些狼狈,躲闪的动作略显凝滞,墨昀微微皱眉,分神去看书怀,不知此刻应当乘胜追击,还是先放他一马。
  说实话,墨昀是不愿意放存雪走的,可存雪要是死在这里,他的父母就要永生永世被困在神木幻境里面,再也无法踏出一步。他看到佟岚是如何保护佟炘,而他同样也想被母亲抱在怀中,虽然他早已不需要保护。
  正在他们迟疑的时刻,有另外的人替他们做出了决定。从离开冥府以后就再也没露过面的那位,突然率领几名手下,出现在了云端。书怀眯着眼睛望向他,语气中透露出敌意:“你来了?”
  “我来了。”风仪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你放人吧。”
  “你又不长记性,与他厮混在一处?”书怀质问,“你对得起宫翡,对得起你自己?”
  风仪并不答话,右手微微一动,正与长清缠斗的冰龙突然被震碎,灵力争先恐后地逃逸而出,存雪遭到反噬,嘴角溢出鲜血。
  “各捅一刀,以表中立。”直到这时候,风仪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下一瞬,他身边的几名人仙出现在存雪身旁,存雪扫了风仪一眼,在他们的护送之下直奔天宫。
  还好宫翡不在,不然她非得气疯不可。
  “你也是个疯子。”书怀评价道,“事到如今还要捣乱,你和存雪,已没有多少区别。”
  “谁说不是呢?”风仪身形淡化,只剩一个虚影,“从某些方面来看,其实我们都是疯子。”
  倒是不知那对母子又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当书怀身心俱疲地回到冥府时,迎接他的是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佟炘。小猫崽子收起了爪牙,安安静静地站在桥头,双眼望着正与鬼使交谈的佟岚。佟岚也平静不少,想来是接受了天道的安排,书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俯身去问佟炘:“该说的,都与她说完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佟炘皮笑肉不笑,“拜你所赐,我娘要走了。”
  “话不能那样说,这黑锅不能平白无故地就让我背。”书怀说,“天命如此,是天命要带走她,不是我要带走她。”
  “那你敢发誓,你没想过要把她带走?”小猫往前迈了两步,好似还想过去再抱抱母亲,可佟岚最后看了他一眼,仍是在鬼使的监视之下,喝光了那碗汤。目送着她步入桥那头的黑暗,佟炘满心勇气全化作了悲凉,他感觉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然而到底哪里有错,他自己却说不上来。
  也许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的,后来假扮作她的儿子,与她一起生活,更是错的,而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当数与那仙君做的交易。用旁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佟岚无法接受,尽管书怀并没有因此身死,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未曾丢失。
  “想不到她还会关心我,虽然是对于陌生人的关心。”书怀心情大好,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人界遇到转生后的她,感觉有些奇妙。”
  佟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上去他和佟岚似乎是老相识,可他们之间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却显露不出端倪。
  “说起来,你送走她之后,是想在人界继续生活,东南西北地看一看,还是想回妖族大山?”正当佟炘好奇的时候,书怀突然问起了他以后的动向。小猫垂下眼帘,有点丧气。他在人间滞留,全是因为佟岚尚在人世,如今佟岚离去,他失了唯一的寄托,自然觉得人界无趣。一旦没有了那个重要的人,再看山看水,也看不出半分美好,既然如此,倒不如回到山中潜心修炼,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一个孩子要长大,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于妖族而言,那些年月是弹指一挥间,但对凡人来讲,这短暂的时光,几乎占了他们生命历程的一半。没什么好怕的,说不定几十年就像一眨眼。佟炘安慰着自己,伸手捏了捏鼻尖。
  “啊,你要是不想回妖族,留在冥府做我弟弟也是可以的。”书怀抱住佟炘的腰,和拔萝卜似的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佟炘大怒:“放我下来!谁要做你弟弟!我娘只能是我娘!”
  这可怕的独占欲。书怀手背上叫他挠了一道,连忙撒手,不敢乱动。小猫对他做个鬼脸,跑到归来的文砚之身旁,央求对方为自己打开冥府大门。鬼使习惯性地问了他的去向,回身去另一间房里喊宫翡,宫翡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脚踢开门,揉着眼睛去牵佟炘的手,这就要带他去妖族大山。
  宫翡拖着脚步从墨昀身旁经过,墨昀轻轻咳嗽一声,生怕她突然问自己关于风仪的事。若她要问这个,那可真不好回答,不过她也没有问,只迷迷瞪瞪地领着佟炘走了。
  鬼使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与书怀说话,长清觉得无趣,早就跑回屋里睡大觉,此地便又只剩下书怀和墨昀。书怀有些累了,在奈何桥头随便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招呼墨昀坐到旁边,来陪自己歇一歇。
  “我只道凡人看不透表象,当真认为那小猫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了破绽。”书怀叹道,“母子之间,可能真有什么联系,但她说那小猫也是她的儿子,着实让我惊讶。”
  “是吗?母子之间有联系?”墨昀看着他的脸,轻声说,“是今生今世的母子,才会有那种奇妙的联系吧。待到转世之后,谁是谁的母亲,谁是谁的孩子,都要记不得了。”
  沉默片刻,他又笑了笑:“你的母亲,也很漂亮。”
  “我的母亲?”书怀装傻,“我的母亲是哪位?我不记得她了。”
  “你分明就记得。”墨昀去拉书怀的手,桥头灯火明灭,晃得他双眼发昏,索性闭了眼睛,全当身在黑夜。
  书怀不语,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再度开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切确实都过去了。她能割舍下今生,自然也能割舍下前世,再往前几辈子,都是被她割舍下的。以前再怎么宠爱的孩子,她都忘了。
  她说那小妖也是她的孩子,可她八百年前的儿子,当时就在她眼前,她却没有认出来。
  这不怪她,那一切都过去了。
  血脉相连的过往,荒村大雪的日夜,北地的歌声,春花与秋月,一切都过去了。
  “我想我不该去看她,但就是很想看。”书怀没头没脑地说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看着她,就好像我还是八百年前那个孩子一样……虽然已经不是那样子了。”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出某种节奏:“我割舍不下,我总想着,再过些年,我还能遇见另一个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和我妈微信扯皮。
  我妈:晚安,妈妈爱你。
  我:我也爱你。
  等中秋回一波家一起去染头发嘻嘻嘻。


第121章 失误
  “所以说,那名唤佟岚的女子,真的是你亲娘?”晚烛坐在床的另一端,双眼紧盯着指间那堆红绳,书怀一时兴起,拉她来翻花绳,一边翻一边和她聊着天。虽然佟岚来冥府的那天晚烛并不在,但她从长清处听说了只言片语,早就对书怀的母亲产生了好奇,如今逮着机会,自然要问上一问。
  书怀倒没有什么避讳,直言承认了佟岚就是他母亲的转世,而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晚烛却狐疑地抬起了头:“既然是你母亲,你为何不与之相认,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喝下孟婆汤,任由她在你面前重回人世?”
  在她眼中,这一切的确难以理解,不过考虑到书怀的心思本来就与常人不同,她竟感到对方的做法也合情合理。她复又低下头去,皱眉研究着指间的花绳,她从来没玩过这种小姑娘玩的东西,鬼知道书怀是怎么回事,玩翻花绳居然也玩得这样好。
  瞧她又不知道该怎样捣鼓,书怀暗自好笑。正当晚烛逐渐失去耐心,想要跳起来给他一脚之际,躺在地上一直装死的墨昀却突然坐了起来,黑着一张脸问道:“你已在此处逗留将近一日,敢问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说得像是客气,然而态度强硬,令晚烛心生不悦。灯姑娘是个天生的倔脾气,墨昀冷冰冰地要赶她走,她反是不乐意走了,非要强行压下愤怒,在此处和对方耗着。
  书怀瞥了墨昀一眼,见他再次躺倒下去,便探头去唤他:“地上凉,你当心受了寒,还是先起来为妙。”
  “床上被她占着,我纵使离开这地面,又能坐到何处?”墨昀冷笑,“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说得好像老娘乐意抢你的地盘一样。”晚烛当即怒了,“你别以为全天下所有人都盯着你男人行不行?”
  他们两个近来都和吃了炮仗似的,抓住对方的一点不是,就要大做文章。书怀疑心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是上辈子的宿敌,彼此都憋着一股劲儿,要将对方先一步扼杀在摇篮当中。
  万万不可放任他们掐架,否则今晚耳根就要不得清静。书怀唯恐墨昀在晚烛那儿受了气,夜里又给自己找麻烦,于是连忙劝阻:“不要吵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唇枪舌剑,争斗不休?”
  不说还好,方一开口,两边的怒火就齐刷刷对准了他,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书怀被吓了一跳,连忙丢掉花绳,捂住耳朵,一会儿看看地上的墨昀,一会儿看看对面的晚烛,神情迷茫又困惑。
  过了好一段时间,晚烛神色稍霁,书怀这才敢松开压在耳朵上的手,状似无意地抱怨道:“这样凶的姑娘,将来可没人要。”
  “我没人要,你是有人要。谁看上你谁眼瞎。”晚烛一句话贬了书怀,顺带着骂了墨昀,小妖王又从地板上弹了起来,要撸起袖子和晚烛好好辩论。书怀悄悄翻个白眼,表面上仍要装作云淡风轻,他伸手将墨昀按了回去,面带笑意地打着圆场:“是我说错了,喜欢你的大有人在,刚刚我胡言乱语,莫要将它当真。”
  他又感慨道:“话又说回来,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太会喜欢女子,大多数时候,还是与她们聊不来。”
  于书怀而言,那些女子实在是难以捉摸,他从来不懂她们细腻的心思,又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伤了她们的心,所以从前在人界的时候,每次与女子交谈,他都像是在受刑。后来入了冥府,接触到许多不同凡响的人物,和天帝的关系逐渐拉近,又结识了宫翡、青湄以及北海龙女,再后来遇见了晚烛,这时书怀才明了,原来女子也并非那样难懂。不过,能与他合得来的仍是少数,但拥有这少数,就已足够。
  晚烛又开始和那团红绳作斗争,她手太笨,只会在绳上打结,玩不来书怀那些花样。书怀的话钻进她耳朵里,她仔细品味,却没砸吧出有什么意思,便随口问道:“咋的,你是看不起姑娘们?”
  “非也非也,只是我单方面学不会与寻常姑娘家交谈而已。”书怀笑道,“实话实说,能与我谈得来的女子,大多也不会喜欢我。”
  他冲着晚烛狡黠地眨了眨眼:“你瞧,你大部分想法就与我相近,可你难道会选择男子吗?”
  “哦。”晚烛搓了搓手臂,终于放弃了手里那团乱糟糟的绳子,“还真不会。”
  “那你快去人界找姑娘,休要赖在我房里。”墨昀躺在地上,伸手去扯晚烛的裙摆,要把她从床上拽下来,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晚烛骂骂咧咧,从墨昀手中拉回自己的裙角,在对方腿上一踢,拎着裙子跳下了地。
  如此粗暴,着实不似寻常女子。墨昀按着腿上被她踢中的那一块,疼得龇牙咧嘴,怀疑她那一脚踢断了骨头。
  晚烛提着灯,从书怀房中走出,途中遇见文砚之,顺便打了个招呼。鬼使这几日换了身新衣裳,貌似是由于冥君看腻了黑色,想换一件其他颜色的外袍来穿,却又认为花红柳绿毫无威严,便强押着鬼使换了装束。灯姑娘装作没看到文砚之这一身娇嫩的粉红,问他雪衣现在何处,鬼使面无表情,向不远处黑洞洞的另一间房遥遥一指,告诉她雪衣早就睡下,回屋时须得轻着些,不能闹出太大动静。
  书怀身上的懒病好像转移到了他妹妹那里,今年冬天他不睡了,雪衣倒开始嗜睡。晚烛十分无奈,却又想这可能是因为雪衣最近在和灵气融合,消耗了许多精力,所以才会如此。
  告别鬼使,灯姑娘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眼就望见那盏熟悉的灯静静地站在桌上。它立得笔直笔直,而藏在它内部的少女,指不定是怎样歪歪扭扭的睡姿。晚烛将手掌覆在长明灯上,如烈火一般的灵气传入灯身,在其间游走一圈,渐渐被它同化。雪衣每天就是这样接纳晚烛的灵气,现在的她,气息和晚烛无异。
  为了不让书怀察觉到异常,她们两个常常是一起出现,书怀感应到那阵温热的灵力,只道是晚烛的境界又有突破,却从未考虑过还有其他可能。他保护雪衣,保护得太久了,而雪衣在他的庇护之下,也生活太久了。这时候突然转变,双方难免都有些不适应,只好维持着一个假象,让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与从前无异。
  直到现在,雪衣对外界的防范还是有所不足,像她这样直接将长明灯放在桌面上,未免太过惹眼,若是有什么人偷偷潜入冥府,一眼就能发现这盏灯。晚烛叹了口气,小心地捧起长明灯,将它放在了房间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又把自己的灯放到了雪衣刚刚呆过的位置,身影散成微红的烟雾,飘进了灯芯里面。
  翻花绳太费脑子,而且让她眼晕,她也需要好好休息。
  夜幕沉沉笼罩着大地,冥府之外钻出一只小纸人,紧贴着裸露在地表的树根,藏匿自己小小的身躯。树干上裂开一道细细的漆黑的缝,纸人随风而动,几乎是飘着进入了这条缝隙里面。
  它只负责搬运,而不负责其他,在它身上没有任何灵力,就算被冥府内部的哪位发现了,也决计查不出它的来历。它的主人想出这个法子,实则是铤而走险,因为一旦暴露,从今往后就再难得手,不花大力气,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然而,哪怕只看到一线希望,也有必要去赌一赌,这是所有亡命之徒都必须明白的道理。
  这次好运气仿佛站在它的主人那边,小纸人一扭一扭,竟然就这样蹭入了冥府。它从新鬼老鬼身边溜过,鬼卒鬼差都在忙碌,谁也没空低头看一眼脚下多出什么。冥府里的路,这些鬼魂走了很多年,哪里有坑洞,哪里有凸起,他们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自然不会再分心去看。可变故的发生,通常都是因为忽视了微小的细节,如今这小纸人,也恰恰成为了被忽略的细节。
  它遵循着主人的指令,一路拐来拐去,终于拐到了一扇门前。这扇门虚掩着,从屋内透出来阵阵浅淡的香气,是少女房中常有的熏香。小纸人动动手臂,弯下腰从门缝底下爬出去,在漆黑的房中,它的身影突然拉长,紧接着往横里拉伸,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芒,它五指扁平的双手抓住了那盏长明灯。
  灯芯轻轻抖了一下,转瞬之间又被纸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的光照不到它身上,同样,它发出的光也透不到外界。那纸人竟然不怕火烧,又或者它本身就不是纸,总之,它的身体紧紧包住长明灯,并且越缩越小,最后完全消失。
  连带着那盏灯,也被它一道偷走了。
  冥君的右眼皮重重一跳,手下不禁颤抖起来,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墨痕。他及时握紧了笔杆,然而那张纸,仍然是废了。
  “去外面看看,总感觉不太对劲。”严青冉抬手制止了文砚之想替自己换一张纸的动作,吩咐他离开大殿,在冥府内好好检查一番。鬼使向来听话,乖乖地收回手,快步离开了。没过多久,那阵不安愈演愈烈,冥君抬眼扫视分列大殿两旁的鬼卒,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笔,背着手也出了大殿。在他身后,鬼卒们仍然立在原处,双眼平视前方,好似亘古伫立的雕像。
  鬼使在冥府内转了一圈,没有探查到任何异状,正想回去禀报冥君,却见严青冉朝自己缓缓走来。他微微一愣,躬身行了一礼,言明自己未尝发现何处有异。不光是他没发现,就连冥君也没发现,这冥府内部,并未多出什么不属于此地的灵气。存雪没有来过,风仪也没有来过,一切都平静如往常,可偏偏就是很诡异。
  文砚之在外头走来走去,引起了书怀的注意。他连头发都顾不得束起,披头散发地推开了窗,问鬼使究竟在找哪样东西。严青冉瞄了他一眼,看他衣衫略显凌乱,肩上搭着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外袍,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冥府里每天忙乱成这个样子,他还有闲心打闹,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死到临头不眨眼。
  “就目前来看,是没有丢东西的。”文砚之有意无意地嘲笑书怀,“若真要说遗失了何物,恐怕是你那张老脸。”
  他暗指书怀不要脸,书怀却并不介意,只嘻嘻一笑,不做辩驳。冥君叹了口气,想回大殿继续办事,但鬼使犹不放心,想要再细致地检查一遍。他欲细查,严青冉自然不会拦着,挥挥手任他去了,而书怀整了整衣衫,竟然就那样跑了出来。
  “鬼魂是不睡觉的,你这副样子在他们眼前晃,就不觉得尴尬非常?”文砚之是个正经鬼,看到书怀的装扮,不由得拧起眉,颇有些反对他这样外出。
  书怀倒是浑不在意,冥府里这群鬼怕他怕得要命,见到他躲都还来不及,哪有闲心去看他怎样装束?他打了个哈欠,嫌弃文砚之太过啰嗦,甚至调笑对方适合做小鬼们的奶娘。
  奶娘这个位置,当然不适合安排给鬼使,况且那些小鬼们都不需要吃奶,更不必请奶娘。文砚之一个白眼翻上了天,觉得书怀这张嘴越发没遮没拦,也不知道墨昀如何管教。
  “你早些回来。”正想着墨昀,墨昀就从窗口探出脑袋,同样是满头乱蓬蓬的毛,“我困,先睡了。”
  精力旺盛的小妖王,今天居然困倦成这样子,比书怀睡得还早了。鬼使颇为讶异地看了书怀一眼,提醒道:“你也注意着些,他若是累久了,容易脸色不好。”
  只消听他这一句话,书怀就能知道他脑子里塞着什么颜色的废料。他当即在鬼使肩上重重一拍,语重心长地劝告:“年轻人,平时不要想太多带颜色的东西。这小子不过是在地上躺久了,沾了不少凉气,想尽快躲进被窝里头暖一暖而已。”
  这倒是情有可原。鬼使轻哼一声,又挑起了书怀的刺:“我在你口中,一会儿变成老者,一会儿变成年轻人,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是个怎样的辈分?”
  “我与冥君称兄道弟,你自然是我嫂子。”书怀死不要脸,开始乱讲话,“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砰!”
  冥君去而复返,打算再吩咐鬼使办一些事,不料撞见书怀大肆编排自己,登时震怒,手中厚厚的一本书被抛出,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完美击中书怀的头。书怀“啊哟”喊了一声,双手抱住脑袋,疼得溢出了泪。因着他们尚未走远,墨昀仍能听到声音,他起初以为是文砚之在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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