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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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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书怀说他滥情,也没有什么错。多情和无情,某些时候也并无差别。最多情者最无情,他们的情感太滥,人人都可分得一捧,当然没有什么珍贵可言,有它和无它倒是相同;最无情者也最多情,他们不轻易动心,只有一人享受专宠,定然会感到被捧在手心,有它和无它,天差地别。书怀想存雪的情也很丰富,他不把那些情用在生灵身上而已,他的情分给了天帝之位,分给了三界当中各式各样的权柄。这么一想,书怀隐约觉得有些好笑,这天神同样身陷情网,他自己不明真相罢了。
“你笑什么?”存雪问,“原来我是真的不了解你,我又说了哪句奇怪的话,竟引得你发笑?”
“少说废话了。”书怀看他没有作战意图,也懒得和他打,“墨昀在何处?”
“比起你而言,稍微差了一些,他还是心太软,做不到你那般心狠手辣。”存雪掰着自己的手指,装模作样地数数,好似真在算墨昀何时才能从幻境中脱身。
他能窥探到人心中的脆弱之处,并抓住它将人困在网中,这一招对书怀不管用,但对墨昀可能管用一些。书怀倒是不了解墨昀在幻境里又看到了什么,兴许是他爹娘,抑或妖族那连绵不绝的山脉。想想他憋了许久,想找个对手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存雪的异兽先前又突然消失,他现在正和那兽王斗得欢也说不定。
书怀面对存雪,从来都是剑拔弩张的姿态,纵然稍有放松,也决计不肯还剑入鞘。他就这样提着剑,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存雪,良久,脸上居然绽出一个微笑:“被你说成心狠手辣之徒,我为何就觉得这样奇怪?原来在你眼中,还有比你自己更加狠毒的人存在?”
“连旧情都能下得去手斩断,可见你对自己也狠,对自己狠,才是世间最狠毒的人。”存雪后退半步,似乎不愿离他太近。自己竟能把天神之首也吓退半步,这可真是太稀奇了,书怀感到有趣,故意向前踏出一大步,又说:“我都告诉你了,那不是旧情人,你莫要再胡言乱语。假如让我家那小崽子听见了你这番话,他少不了要误会,届时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你也真是古怪,不是旧情人,竟还记她记得那么牢。”存雪皱起眉,他这次没有再往后退,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往旁闪去。
他身后的苍茫白雪骤然被撕开一道裂缝,呼啸的狂风从裂隙里吹出,仿佛尖刀一般割裂了他的衣摆。那罡风到了书怀面前,却又变成了和风扑面,书怀垂眼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你慢了。”书怀说,“我等了你已经有些时候,究竟是什么东西,绊住了你的脚步?”
“是慢了,但看到那种情形,我慢一些也正常。”墨昀回答书怀问话时很温和,温和得不像是存雪所见过的他,而当他转头望向存雪,眼神又恢复了熟悉的凶狠,存雪心说这小子果真和他爹一样是狼,看这眼神,怕是要将他咬死在当场。
墨昀的刀上仍往下滴着血,书怀大致扫了一眼,看他手背上多了一道抓痕,心下便知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墨昀遭遇了兽王,而他大约杀死了对方。
“你看到了什么?”存雪拔刀格住墨昀,明知故问,“你看到了怎样的他?你杀死了谁?”
“老子杀了你那只猫!”墨昀仿佛受到了很大刺激,竟被存雪简简单单的三句话问到暴怒,眼看他挥刀越来越快,越来越不顾防范,书怀心下大惊,连忙上前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推:“我来!”
“你总想着护他,你能护他一辈子吗?”存雪冷笑,“你收起了那暖炉,玉佩可是没有收,你为何不收起它?”
“发什么疯?”书怀骂道,“我收起什么,带着什么,与你无关!”
存雪只是看着他,眼底暗含讥讽:“待你明白那块玉藏了怎样的秘密,你是会后悔的。”
在书怀的人生当中,几乎没有后悔这二字,他只道存雪又在发疯,正想一剑刺他身上,让他闭上那张恼人的嘴,却听得耳畔风声乱了,墨昀的灵气突然生出剧烈的波动,仿佛内心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书怀猛的一怔。
他在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何事发生?
存雪问他杀死了谁,问的绝不是兽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睡回笼觉,容易做噩梦还容易鬼压床。
今天在学校住宿也很想我妈……
第117章 虚实
“没发热,看起来也不困,分明没有什么大问题,别老疑神疑鬼,给我找事。”鬼使已经数不清自己往墨昀脑门上摸了多少次,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眼睛不住地往房间角落里的笤帚上瞟,仿佛从书怀嘴里再多蹦出一个字,他就要抡起笤帚将这两个没事找事的家伙扫地出门。
墨昀脸色很差,坐在鬼使对面一言不发,书怀像个老母亲那般担忧,仍想开口要文砚之给他看看。一见他想张嘴,鬼使立马从桌旁跳了起来,嘴里不断念叨,说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医者,若书怀实在担心,他便送书怀一些钱,好让书怀带这小狼崽到人界去找正经医馆。墨昀身为妖族,哪里能与凡人一同问诊,书怀翻了个白眼,心知鬼使懒得应付他们了,这是准备随便为他们指一条路,好把他们打发走。
既然对方表明了态度,书怀也不好再麻烦他,只得拽了拽墨昀的衣袖,将其拉出了鬼使的房间。墨昀显得有些呆滞,书怀疑心他在幻境里又遭到了存雪的迷惑,可问他话他也不说,只道无事发生。
倘若真是无事发生,那他如今绝非这般情状。书怀甚是烦闷,然而撬不开墨昀的嘴,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劝慰他,只能将他搂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
被书怀这么一抱,墨昀稍稍清醒一些,不过眉梢眼角仍旧耷拉着,看上去垂头丧气,像是一条刚从水里爬出来,正瑟瑟发抖的小狗。书怀越看他越可怜,不由得在心里把存雪咒骂了成千上万遍,而墨昀在他肩头蹭了蹭,突然长叹一声,沙哑着嗓音说道:“我不想做人了。”
“不想做人,那就做小狗。”书怀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心头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针反反复复戳着,扎得生疼。墨昀微微挺直腰杆,在他脸颊上吻了吻,忽然变回小黑狗的模样,两只前爪搭在书怀肩上,脑袋埋在他颈侧,抽抽噎噎地小声哭泣。
难怪他突然不愿做人,一个大男人哭鼻子,对他而言是有些难堪了。书怀轻轻拍着他的背,恍然忆起先前在北海龙宫,那时墨昀受体型缩小的影响,稍微有一丁点委屈,就要抱头大哭,书怀一看他哭就没了办法,仅知道抱着他哄一哄,多余的话半分也不敢说,生怕哪一句说得不对,再引发墨昀新一轮的委屈。
“不哭了,不哭了,他都滚蛋了。”书怀抱着小黑狗,一颠一颠地哄他,好似一个正给婴孩哺乳的母亲。新上任的母亲手忙脚乱,怎样也哄不好怀里那只小小的生灵,但由于冥冥之中牵引的依恋,那小家伙的哭声到最后还是要停歇。墨昀并非不懂事的婴孩,他都活了二百多年,不再是小孩子,他能抒发出来的委屈终归是有限度的,超过了那个限度,他就不好意思再造作。因此书怀抱了他一会儿,简单说了两句,就感到颊边一阵温热,墨昀又重拾了做人的信心,变回了高大俊美的青年,只是两条手臂依然搭在书怀身上,将其紧紧箍住,无法逃开。
房间的门还没关好,书怀唯恐旁人路过,误会一点什么,手下便使了几分力气去推拒。墨昀感知到他的拒绝,来不及细想,抿了抿嘴看似又要伤心,书怀忙卸了劲,双手捧上对方的脸,半是心疼半是抱怨地问道:“成天哭哭哭,像个什么样子?亏得我不是你亲娘,要是你亲娘站在这里,不得让你哭得心都碎掉?”
“只哭一哭就能心碎的话,那每时每刻,都有许多人的心要碎掉。”墨昀不哭了,但声音还是蔫了吧唧,“你说我何时会死呢?”
“存雪那完蛋玩意儿又给你看了什么?”书怀最不乐意讨论生生死死的问题,是以语气不善,“妖族寿命很长,你才刚活了个开头,就忙着去死?是嫌我烦了,想把我丢在这里?”
见他似要发怒,墨昀急忙挽救:“这种想法,我未曾有过。幻境当中所见皆是虚幻,想来是我执念深重,才让那家伙抓了把柄。你且放心,这个死字,我从今往后绝不再提,关于他的幻境,我也绝不再想。我这一辈子都赖上你了,你也不准丢下我。”
书怀听他说出这些话,想他应当是没什么大事了,于是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敲,要他暂且放开自己:“松手,我去关门。”
墨昀这才反应过来,书怀之前的抗拒,不过是因为门开了一条缝。家里这位有时候面皮很薄,须得好好供着,不能受气。他看着书怀整整衣襟,缓步走去关门,总觉得这场景同样有几分不真实,连忙眨了眨眼,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虚幻就是虚幻,真实就是真实,哪里有交融的可能?
好在谁也听不见他的心声,否则他们定要不甘寂寞,来指正墨昀的错误。虚幻和真实并非界限分明,黑夜与白昼之间尚且存在黄昏,半真半假的东西亦是存在的,只是人们通常注意不到它们有几分真几分假罢了。所谓的黑白之界,泾渭分明,若非懒人给自己不善分辨找的借口,便是自欺欺人者为了麻木自己,而想出的托词。
墨昀当然不懒,他仅仅是想强迫自己不去恐惧而已。
“才转个身,你又走神。”出窍的魂魄突然被书怀一巴掌拍回了躯壳当中,墨昀捂着脑袋,睁大双眼,过了好一段时间方才想起来问:“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让你去吃几个果子,提神醒脑。”书怀道,“每次跟存雪单独相处,他走后你都要发呆,还有脸怀疑我红杏出墙?我看你是被存雪那厮勾走了魂——你觉得他好看不好看?”
话题跳转如此之快,直叫墨昀满头雾水,不知书怀的气愤来源于何处。他本想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并没有和存雪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但转念一想,忽又记起长清的提示,觉得眼下这般情形,须得充分运用花言巧语,让语言发挥其应有的功用。于是他主动去牵书怀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在这三界当中,还有谁能比得上你?我看他人皆是顽石朽木,唯有你仿若山间清泉,只消回眸一顾,便足以令我心驰神往。存雪是个什么东西?休要为他气坏了身子。”
书怀瞪了他两眼,心说或许是长清把这小崽子带坏了,回头定要恳请天帝治治他们两个的破毛病,让他们从今往后都好好说话。
他脑内生出个怎样的念头,墨昀半点儿也不知道,他兀自沉浸在方才的那番话中,觉得自己几乎能参选三界头号情圣。假如让书怀发现他在想什么,估计都等不及慕华来动手,自个儿就先把黑龙和狼崽都狠狠地收拾一顿。
他们两个都在想着长清,结果这蠢龙就真的过来敲门了,书怀回头一看他的装扮,险些脱口而出一句骂人话,一忍再忍,最终化作四字“丢人现眼”。长清浑身挂着艳丽的鸟毛,对书怀的评价煞是不服气,扬着手中一只秃毛鸡,要让二哥感受一下这羽毛的光滑细腻。
可惜书怀对鸟毛提不起半分兴趣,他只能看得出那只所谓的秃毛鸡是只小朱雀,鬼知道这神兽怎就到了黑龙手里,还被祸害成这个模样。
“这可是朱雀,你赶紧把它放了,我不求你把毛给它插回去,快放了它就行。”书怀生怕惹火烧身,急着想和这条龙撇清关系,“你也快走。你是谁啊,我不认得你。你为何出现在冥府,又为何来我房间?”
长清好不容易逮到个好玩的,哪里舍得就这样放掉,他抓着那只小朱雀,好似抓着一只鸡仔:“二哥,你尚未吃过烤鸟肉,我们在这里把它烤了,你也好尝尝鲜啊。”
“要尝你自己尝,我不陪着你送死,快滚快滚!”书怀急得跳脚,把长清往外面推,变脸速度之快,堪称冥府一绝。墨昀见他推得吃力,过来搭了把手,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将长清推了出去。
把长清赶走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了外面的风声,以及长清惊恐的大叫。晚烛带着小朱雀的家人,亲自上门抓捕这条拐卖幼童的黑龙,书怀悄悄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但见灯姑娘追着长清,拿大火球烤着他的屁股。
还说要吃烤鸟肉,他不先被做成烤龙肉就不错了。
白芷在对面的房间里也看着兄长被追赶,面露犹疑之色,可能在想是否要将此事也报告舅舅和母亲。青湄今日也来了,正跟她挤在一起,但看着还是有些呆,兴许过些时候,就会将此事忘记。
其实不用白芷报告,慕幽也能发现侄儿又在作妖,妹妹尚有私心,会包庇长清,然而小姑姑绝对不会。
“这蠢货怕是马上就要被带回北海,叫亲爹冻成龙肉干。”墨昀啧啧称奇,“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无法无天。”
“兴许下次到北海的时候,房檐上挂着的腊肉就换成了他。”书怀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却不打算再贬损长清,转而向墨昀问道,“明日是否还去人界?你最近心绪不宁,还是不去了吧?”
他都自问自答了,墨昀也无话好讲,便只点了点头,未再多说。现在这状态,再听存雪多嘴多舌,恐怕要直接崩溃,让存雪奸计得逞。保险起见,这段时间他们最好是在冥府里呆着,顺便也能帮鬼使处理一些简单事务,省得他成天那样繁忙。
实际上,那句话刚脱口而出,书怀就后悔了,可看墨昀没讲话,他不好意思反悔,只能就这样办。他仍是割舍不下人间,要是放在从前倒还好了,他可以犯懒,在冥府一睡就睡一整天,可心里一旦有了牵挂,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那颗心里装着事,估计是再睡不好了。
墨昀受幻境中的虚妄所影响,以至于分不清虚幻和真实,而书怀将它们分得很清楚,同样,面对着似真似假的某样东西,他亦能辨别出究竟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这看似方便了他,实则是他的绊脚石。像墨昀那样,勉力说服自己所见的一切全是假象,倒还能糊涂过去,若是像书怀这样,从幻境里抓捕到了真实,那他将会割舍不下这一点真,从而上钩,被人钓起。
现在墨昀可能以为那南国的小城都是假的,佟炘和佟岚也都是假的,可书怀明白,那城是真实存在过的,佟炘和佟岚也都是真的,不过那场雪是假的,那城中其他的生灵也都是假的。存雪这次下足了功夫,将佟炘和佟岚也都拖进了他的幻境,甚至还容许他们在幻境当中生活。但书怀想,他该不会阴毒到用活人做阵眼,这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他把这对奇怪的母子拖进幻境,许是为了让对手有所顾忌。
他的算盘打得不错,书怀投鼠忌器,就算想简单粗暴地摧毁他的幻境,也会担忧幻境毁灭之后,是否会对那一人一妖造成不利的影响。畏首畏尾,束手束脚,正经打是打不成的,只能先拖延一段时间。
更漏悄悄地响,人间又到黄昏,书怀记得八百年前的夕阳美景,那一轮红日为山峦都涂上一层胭脂。穷人家的女子是鲜少用胭脂的,她们只在出嫁时打扮得那样美丽,而当年的书怀未曾见过她出嫁的模样,他只见过她侧脸映着夕阳,天给的妆容比凡人的修饰要美上千百倍,那是他一生看也看不够的景色。
冬日天黑得早,亮得迟,等到太阳下山,山山水水就都沉寂。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王朝几经更迭,流离失所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可书怀每每站在冥府入口处向外望,都能看到日月不知疲倦地升起又下沉。天道不为凡人而有所更改,凡人受天道所掌控,生死轮回,兴衰荣辱,那都是很平常的事而已。
但这并不妨碍书怀厌倦从他人口中听闻死亡,他送走了多少死去的故人,而下一次再重逢,谁也将不记得他。
转生后的故人,兴许也不算故人。
慕幽应当想过这个问题。
墨昀乖乖地坐在床边,依照书怀先前所言,认真地啃着果子。汁水沾到了他手上,他也顾不得擦,任由它们黏黏糊糊地挂在那里。书怀瞧他虽然在吃果子,双眼却眨也不眨地望向自己,不禁面红耳热,默默别开视线,去角落里摆弄那只水盆,要给墨昀擦擦手。
若说他现在最忧虑的,其实还是墨昀。先前思霖勾起了他的慌乱,让他想到了不该去想的事,打那时起,这层阴翳就蒙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待到杯子精重塑身躯,一定要揪住他和他打一架。燕苓溪胆大妄为,敢为了思霖不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跑去转生,期待着和他再度重逢的那一刻,而书怀不能放任谁倒掉那碗汤,若真有那样一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喝下汤,然后忘了自己。杯子精比书怀幸运许多,凭什么他这样好运气?
太多好运气估计是不合常理的,否则他也不会遭此劫难。书怀想着思霖现在还搁杯子里睡着,心里平衡了不少,但眉头还是拧着。墨昀看他神色不愉,只道他还是为了自己先前的话而纠结,便放下果子,紧张兮兮地望着他:“还在生气?是我错了,那些话再也不说了,你也不要去想它。”
“不是因为这个。”书怀糊了墨昀一脸水,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只是好奇,你为何要担心死不死的问题?是晴光和思霖,让你想起了别的什么?”
晴光和思霖不同,她本身都没有灵气,一点灵气俱是从长清那里借来的,被桃花娘娘打散以后,就再也不能复原。况且,她栖身的画卷都空了,哪怕长清愿意再贡献一些灵气,她也不可能像思霖那样重塑身躯。那张白纸还在角落里收着,墨昀舍不得让它落灰,更舍不得让它孤零零地躺在一堆杂物之间,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吹一吹上面的浮尘。他的小动作,书怀全都看在眼里,而书怀总觉得,墨昀此举定是说明他心间仍有惶惑,他突然去想死不死的问题,可能就与在他眼前出了意外的晴光和思霖有关。
但墨昀只是摇了摇头,又变回了最初的那只蚌壳。书怀气得直敲他的脑袋,但怕下手太重,敲傻了这颗本就不算太灵光的头,只好又收了手,坐在床的另一侧不去和他搭话。墨昀被书怀吓得一愣一愣,心说怎么短短的一小会儿,就发火这么多次,一个没留神,竟把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书怀扫他一眼,呵呵冷笑:“本是不气,被你这守口如瓶的样子噎住了而已。说实话我真不懂,为何守口如瓶、百般隐瞒,竟也算是道德。”
“你这话说得不对,守口如瓶当然算是道德,我不愿让你再为我的事而担忧,所以堵死瓶口,不想对你和盘托出。你是不是觉得,两人伤心总比一人伤心要好,但我不这样想,你若是因我而不好过,我心里就更不痛快。”墨昀厚着脸皮,一点点挪过去黏着书怀,“难道你竟这样狠心,舍得作践自己,让我更加难过?”
“我说你这张嘴……”书怀无法反驳他的话,便抬手一扯,恶狠狠道,“都和谁学的!闭嘴!”
墨昀被他扯着脸,仍然含混不清地试图撩拨:“你要相信,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鬼话连篇。再不闭嘴就去外面站着。”书怀翻个白眼,但总算没那么气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十四天,有一半时间在闹各种毛病……真是很厉害了。
第118章 佳期
尽管墨昀百般不乐意,书怀还是忽略了他的意见,孤身去往人界。鬼使这边忙碌更胜往昔,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墨昀被迫留下帮他办事,完全脱不开身,只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请旁人替自己看管书怀,省得此人耐不住寂寞,当真和存雪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故事。
对于他的胡乱揣测,书怀大为不满,但念在墨昀刚被存雪刺激过,正处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期,书怀没有与之计较,他心中默念着“大人有大量”,勉强冲着墨昀挤出一个微笑。这个笑容落在墨昀眼里,更要怀疑他心中有鬼,小妖王抓住书怀的肩膀不住逼问,后者被他问烦了,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开,转头冲着站在一旁似乎有话要讲的文砚之说道:“赶快将他带走,成天叭叭叭,恼人得很。”
鬼使看了看书怀,见他脸上的烦闷不似作伪,便吞了口唾沫,将险些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有个便宜摆在眼前,不占白不占,墨昀是书怀丢给他的良好苦力,他不好好利用一番,那可真说不过去。
于是笼罩在文砚之眉梢的那层阴云瞬间一扫而空,他一双手如同两只铁钩,牢牢地勾住墨昀的衣衫,将他拖到了冥府更深处。墨昀眼瞅着那黑压压一片,似乎预见到自己将要迎来的厄运,直觉有去无回,扯着嗓子对长清高喊起来。书怀堵住耳朵不去听他叫唤什么,只依稀听到黑龙跟唱歌似的应答,便不耐烦地皱起眉,恶声恶气地问:“怎的,你们两个在这里对山歌?”
长清家在北海龙宫,当然不会有什么对山歌的习俗,他不学无术,不知道哪里的人才会对山歌,甚至也不晓得山歌是何物。书怀对他讲了几句,发觉与他说不通,就想来一句“鸡同鸭讲”,借以抒发自己内心的苦闷,然而这样一来,书怀自己又成了鸡,他不想把自己比作鸡,所以这四个字到了嘴边,顺利地变成了“对牛弹琴”。
他未尝仔细看过长清的龙身,但他记得对方身上必然是有个部位与牛相似,将其说成牛倒也没错。
对长清而言,此语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在侮辱他的龙格,他围绕着书怀喋喋不休地控诉,抗议书怀对他造成的龙身攻击,书怀听得耳朵生了老茧,恨不能找根绳索,在他那张嘴上死死地缠几圈。现在书怀又在思念墨昀了,但并非思念别的,单单是在思念那神奇的灰色绳索。不知墨昀是如何操控那东西的,它竟能伸缩自如,变长变短都在墨昀掌控之内,不管他是想做好事还是想做坏事,这神奇的玩意儿都是他的助力。
最近书怀常常出神,有时候也听不到旁人在喊他,长清自顾自唠叨半晌,突然发觉对方好似一直没接话,又抬高嗓门叫了两声,书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黑龙这才知晓,二哥又在走神了。他闹了个没趣,讪讪地闭了嘴,未曾想他刚收了声,书怀却开口问他怎的忽然不讲话。这下长清也弄不明白对方在搞什么了,他本打算问清楚,又怕激怒书怀,没有好果子吃,只得忍气吞声,重新开了个头,谈起了另外的话题。
黑龙这话题找得好,居然和书怀讨论起了曾经发生过的趣事。大约是人老了都会爱上回忆,书怀也不例外,无论是好的记忆,还是坏的记忆,都在他心间占据一席之地,而关于长清的片段,无一例外,全是能够引人捧腹大笑的那一类。
“忽然想起当年你第一次去人间,就误入青楼,被那些女子吓得够呛。我借了墨晖的法术,和他一起隐蔽身形,悄悄溜进去寻你,寻了半天寻不见,忽听得有人叫大哥二哥,猛一回头,池塘里荷叶底下竟冒出一颗脑袋来!”书怀忆起此事,感到煞是好笑,过往历历在目,至今仍有鲜明色彩。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次他们把长清带走以后,这蠢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敢再去骚扰天界的女仙,北海龙王以为这孽障终于转了性,不再调戏姑娘,殊不知他在人世有如此奇遇。
时至今日,长清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感到后怕,连忙制止了书怀往下讲。这件事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他总觉得书怀和墨晖寻到他的时候,眼神中是暗含嘲讽的,虽然另外两个向他解释了无数次,说是他看错了,可他仍然固执地那样认为。解释一次不听,解释两次不听,久而久之,不光是书怀懒得讲了,就连墨晖也懒得讲了,从那以后,长清再不依不饶地问他们,得到的都是统一的回答:“是啊,没错。嘲笑的就是你,怎么了?”
果然是在嘲讽!黑龙嗷嗷大哭,又不能对旁人直说,天界众神只道他又乱发脾气,全都装作没看见,任由他瞎胡闹。
想起墨晖,书怀就无法自控地去想墨昀,倘若小妖王发现他现在正想着自己,多半要感叹自个儿魅力无边,才分别一刻钟,就让书怀这般牵肠挂肚。
“那时候你才多大?”书怀发现活得太久,是容易算不清数,他掰着手指计算半天,还是没能思考出一个正确的结果。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落在各处,能捡拾起来都很不容易,哪里还能奢望将它们按次序排列?他斜睨长清一眼,后者手忙脚乱,也掰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老半天,发觉十根手指不太够用,便诚实地摇了摇头:“过去那么久,我也算不太清了。”
就凭他那脑子,能算清就有鬼,书怀原本就没打算指望他,听闻此言便挥了挥手,懒得与这个问题多做纠缠:“算不清就不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突然想算算这是哪年哪月,不过是想知悉当时墨昀在哪里罢了。
慢慢梳理着思绪,很多细节在向书怀透露着答案。那时候他还未曾做好抱剑昏睡整整百年的准备,而墨晖还吊儿郎当的,没有半分作为人父的模样,想来墨昀当时还没出现在娘亲腹中,墨晖带儿子来对书怀炫耀,那都是后话了。
忆起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书怀发现墨昀好像从小就挺喜欢自己。他当时只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脾气太好,对小孩子温和,所以墨晖家的儿子才中意他,现在想想,却又好似不是这样。
“之前和那小兔崽子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他支支吾吾,光说记不得了,总觉得他在说谎。”书怀突然道,“你说,小孩子到底能记住多久远的事?我问他是否还记得他从前见过我,他说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可我问同年发生的其他事,他倒是印象深刻。”
长清当然知道书怀是在说哪个小兔崽子,当即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在骗你呀,他与我说过的,他打小就对你有点非分之想。”
“不能吧,那时候他才多大,他就能记得了?”书怀这人很是奇怪,墨昀的否认他不相信,长清代替墨昀承认,他却又不相信。黑龙为了自证清白,搜肠刮肚又翻拣出来关于墨昀的一些料,一股脑全讲给书怀听了,书怀被唬得一愣一愣,简直不敢相信那傻崽子竟有此等心机。
鬼使嫌弃地看着墨昀,眉头微皱,似乎在为对方刚刚惊天动地的三个大喷嚏而发愁。明明是没有发热的,怎么来打扫一圈,竟然出了问题?这小子可千万别生病,不然书怀要提剑杀鬼,冥河上方又要演一场闹剧。
察觉到鬼使的视线,墨昀慌忙摆了摆手,正要露出一个歉意的笑,说声自己没事,接踵而来的却又是另外三个更为响亮、更为惊人的喷嚏。
可怜的小妖王尚不知道自己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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