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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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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严青冉这态度,书怀哪敢再说话,连忙拉着墨昀离开了大殿。风仪和宫翡早在外面等他,长清这条傻龙也在,书怀耸了耸肩,随他们一道走向冥府大门。
  立秋已过,暑热仍未消解,而这个夏末秋初,人间的皇城,注定不同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济南,强迫症准备把一章拆开成两章来写,来保证平均每天都有一章:)
  一边肝痒痒鼠一边敲键盘,效果拔群。


第78章 思霖
  少年跪在那里,已有一天一夜,他父亲已经死了一天一夜。
  换个更标准更文雅些的说辞,他父皇驾崩,已有一天一夜。
  他跪在那里,就只是跪在那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漫长时光。他心中实际上是茫然的,他不清楚父皇怎么忽然就没了,更不清楚自己怎么忽然之间就不是太子,竟要去做新帝了。想到那把龙椅,他不可抑制地瑟缩了一下,他对那个位置心存恐惧,天知道地也知道,他没有做帝王的想法,可大家逼着他坐上去,他没了办法,就只好乖乖地坐上去。
  就算是帝王家,也总有那么几个不合群、不适合在宫廷里生存的孩子,他很不幸,他就是这样的孩子,更不幸的是他没有被权力的漩涡卷进去溺死,而是好好地活到了今天,他马上就要活着承受那些他无法承担的痛苦。
  没有人陪着他,只有呜呜吹刮着的风声响彻整个宫闱,像是千万厉鬼冤魂齐声哭号。那可怖的声音每响一次,他的心就要紧缩一次。他太害怕了,恐惧压住了他的悲痛,母亲要他哭,可他哭不出来,双眼似是干涸的枯井,再怎样深深地寻找下去,也看不见哪怕一滴水。
  父皇驾崩了,谁都比他哭得伤心,但他们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只要彼此看一眼,心里就能清楚。他不觉得少了父亲有多难过,他站在哭声的海洋里,只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压抑。那些哭声扼住他的喉咙,用涂着蔻丹的长指甲在他颈侧划来划去,它们戏弄着他,它们快要把他杀死了。
  白色的蜡烛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忽然之间,它们晃动了一下,少年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而当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前方的地面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
  一定是他太害怕了,这才出现了幻觉。他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竭力想要保持冷静,然而那个影子忽地有了动作,它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想要唤护卫过来,却被一把捂住了嘴,不得出声。
  “殿下想做皇帝吗?”那神秘的男人嗓音低沉,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少年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对方,这一抬头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瞳。
  想做皇帝?怎么可能?少年以为此人是朝中哪位权臣派来的杀手,便拼了命地摇起头,想尽快与那可怕的皇位撇清关系。看到他这般反应,对方微微一怔,旋即无奈地笑起来,压在他唇上的那只手很快也移开了。他警戒地往后退了一些,暂时不敢再喊人来,见眼前这个陌生青年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多多少少放下了心,开口试探道:“你是何人?”
  “殿下,我不是人。”青年摊开掌心,从中飞出一只蝴蝶来,“我从你的前生开始,已找了你八百年。”
  “那你……那你找本宫做什么?”少年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碰那只翠色的蝴蝶。蝴蝶有这般颜色的吗?他倒是未曾见过。
  青年看他喜欢,便又放出一只蝴蝶来:“前尘旧事,再多提及也已无用,我只愿护殿下今生周全。”
  “本宫还未得知你的姓名。”太子睁大双眼,似乎还在思考他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便听得他已做出了回答:“思霖,相思苦,盼甘霖。”
  宫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平民百姓倒是无甚特殊感受,书怀走在街上,注意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行人,发现他们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仍然在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劳碌。按理说皇帝死了,应该发国丧才对,可那些大人物们什么也没说,百姓当然就什么也不去讨论。
  一个国家最害怕的其实便是这种情况。当下面的人谁都不敢张嘴说话,不敢发出质疑的声音,只把权力交给少数人完全支配,那这个国家就离灭亡不远了,这些掌权者也就相当于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只是他们察觉不到自己是在慢性自杀而已。
  不过那皇帝可能也是真的失了民心,所以百姓才会有这样的态度,他们大概是觉得,不管是谁来做皇帝都好,只要不是那已经死去的先皇。
  皇帝姓燕,乍一听好像是姓严,冥君就姓严,而当年下令将他斩首处决的皇帝,恰好也姓严。一连串巧合撞在一处,不由得让不信命的人也信了天命循环。书怀微微一叹,在熹微的晨光中遥遥望向远方的琉璃瓦,开始担忧宫中那小太子的命运。
  宫翡可化身为鸟,也可隐匿身形,实际用处比墨昀这个妖王还大。她曾潜入宫中打探,据她所言,太子名唤燕苓溪,听名字就像个姑娘家,性子也软得像水,真不知道他在暗影幢幢的宫内,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听说在先皇死后,太子很快就被扶上了帝位,发动政变的那几位太心急,连祖宗礼法都顾不上去遵守。新帝要登基,他们也不选个好日子,甚至都没有操办典礼,看来这小皇帝就算身居高位,也不过是个受人操纵的傀儡,那些外戚绝对不会将实权交给他,他可能什么时候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宫里,死在了那把金光闪闪的龙椅上。
  权力诱人却也害人,不晓得这新帝会怎样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行至中途,他们五个就分开拆成了两队,一边是要往东走的书怀和墨昀,另一边则是要往西走的风仪和宫翡。长清又成了落单的那个,他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决定忠心耿耿地追随二哥。书怀不介意他跟着,墨昀却老大不情愿,他总想把黑龙赶到风仪那边,自己和书怀独处,然而书怀嫌他挑剔,竟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让他赶紧闭嘴。
  墨昀仿佛背负了天大的冤屈,一路上都摆着一副幽怨神情,书怀只当没看见,四处张望着装作在看风景。
  “娶了个媳妇儿回家,没想到胳膊肘往外拐呢。”小妖王低声嘟囔,还以为书怀听不到。
  不光是书怀听到了,长清也听到了,黑龙瞅他一眼,哼哼哼地笑起来:“谁家醋坛子翻了?二百五十年的老陈醋啊,真酸真酸,酸掉牙。”
  自打书怀向他解释了某个词的意思,墨昀就很讨厌别人拿它来说事,一提就要当场炸毛。这回顾忌着是在人界,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凡人,他只能忍气吞声,口头还击:“每天不过是和木头人恩恩爱爱的家伙,想吃醋还没地方吃。”
  稍微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木头人还光剩下一个。”
  长清的脸都变绿了,上下两排牙也嘎吱嘎吱咬得作响:“我那是精神上的享受,和你们的凡俗之欲不一样。”
  “然后你还是无妻无妾,光棍一个。”墨昀嗤笑。
  “你放屁!”黑龙低声骂道,“老子有三宫六院,你算个球!”
  小妖王刚想回嘴,却见书怀忽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你想有妻有妾是吗?打算要几房?我这就给你物色。”
  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墨昀轻咳一声,总算消停。
  他一安静下来,长清没有了可以争吵的对象,便也闭上了嘴,只要他俩一闭嘴,书怀就能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理顺思路,认真思考。
  照目前情形来看,存雪没有躲在皇城,风仪前些日子回了天界一趟,发现他也不在天宫。他神出鬼没,踪影难寻,书怀决定先不去找他,但防备还是要有的。他人不在此地,然而眼下的局面,他先前必定认真规划过,因此无需现身也能布局,把人戏弄得团团转。
  书怀能感受到,这场对弈即将迎来尾声,而整个棋盘上最关键的部位,还是在人界皇城。
  玉盘上如今仅剩两颗宝石,而其中一颗前不久刚刚亮起,那就说明它所指代的妖物已经到了皇城,又或者那东西本就是皇城里头的“原住民”。书怀之前找风仪问过一些事,大致了解到这玉盘是怎样运作,那些宝石按次序排列,前一颗不被打碎,后一颗就算紧紧挨着目标,也不会发出亮光,更不可能放出金丝牵引。这种设计在书怀眼里完全是自找麻烦,而风仪诡秘地笑了笑,没有多说。
  此物是他的作品,他这样制作定有其缘由,书怀不奢求他对自己毫无保留毫无防备,因此未曾再问,可这个疑点就此在心里扎了根。
  墨昀看他不讲话,也没心思主动开口,就百无聊赖地抓着那只玉盘玩儿,结果待他们走到城中某处,玉盘上的黄色宝石突然又开始发亮,紧接着一根丝线飞出来,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投向了皇宫。
  上次找晚烛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躲在宫里,才平白耽误了那么些时间,本以为这次的妖物会藏身于寻常百姓家,谁知还是跑进了宫!书怀心里一阵窝火,但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法。那妖物再怎么躲,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迟早有从宫里冒头的时候,等它从里面出来,就抓住它狠狠地打一顿。
  说来也真奇怪,皇宫看似比民间要安全,怎的从来都是最乱的地方?从古到今,有多少残忍事在那里发生,多少无辜者在那里丧命,多少新生儿在那里夭折,多少人的鲜血在那里涌流?——它会成为妖物的躲藏地也不奇怪,只因为在它美丽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厚厚的血污,而不管是正是邪,都将被其所吸引。
  权力落到了没有良知的人手里,就会带来灾祸,而遭殃的不仅是他身旁的所有人,亦包括他自己。难以控制的东西,一定会反噬其主,但玩弄权术者得意洋洋,丝毫不知死期将至。
  “人界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墨昀在旁感慨,“为何总有些德不配位的家伙,反倒站在了高处?”
  人间的权力分布向来是个谜,绝非只言片语能够解释清楚的,凡人君王为了名正言顺地坐稳帝座,总喜欢叫自己真龙天子,书怀瞥了左手边的“真龙”一眼,又看向右侧的那位天帝之子,觉得凡人的执着简直荒谬到了极点。分明是虚假的名号,他们竟然这么爱往自己头上安,甚至还代代相传,信以为真。
  谎言重复千百遍,就能骗过自己,但永远骗不过现实。江山从不是哪一家哪一人的专属所有物,当一个王朝气数将尽,当一位君王已然迟暮,那他们就不得不放手,将万里山河交予下一任新主。
  可能他们心中恋恋不舍,然而再怎样留恋,天道都是无情的,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稍作停留,轮到你走,你就要乖乖地走。
  宫翡和风仪终于从另一条道上冒出来,风仪眼尖,率先看到了玉盘上飞出来的金丝,而当他循着金丝延伸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些宫殿的时候,也稍稍吃了一惊。
  “又躲在宫里?”人仙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下可麻烦了……它是盯上了宫里的谁?”
  思霖照常在御花园中静坐,不知怎的,突然从外面飞来一根奇奇怪怪的金丝,缠到了他手中那只玉杯上面,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扯,指尖却被割伤,出现了一个淌血的小口。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那点血迹拭去,不敢再随意乱动这根丝线,无论它是什么东西,都只能先放任它在玉杯上缠着。
  夺权的外戚果然对太子殿下不放心——现在应该叫陛下了——陛下被他们软禁起来,对外宣称是哀毁过度,以致大病一场,而这个处处都是明显破绽的谎言,朝中竟然没有一人勇于站出来将它戳破。
  由此可见,大厦将倾。
  当能说的不敢说,敢说的不能说,这个国家除去一个空壳子,还会剩下什么?
  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思霖就看着他孤零零地躲在房间里,几乎不与宫人交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读着那些书,好似只有书能带给他安全感。先皇对自己的继任者都漠不关心,太子十六岁了也没有人教他读写,好在他天资聪慧,仅凭着摸索,不要人教也能读懂那些典籍,亦习得一手好字。他爱读书,这一点让思霖很满意,他生来就该爱书,他的前世也是那样满腹经纶,只不过,要比这辈子硬气许多。
  想想他转世后全然不同的经历以及成长环境,思霖也便释然了,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实属不易,怎能奢望更多?
  上一世拜相,这一世称帝,虽然陛下暂时还无法掌控实权,但在他的协助之下,有朝一日定能将整个国家都牢牢地攥在掌心。
  这样一想,自己仿佛是在重复当年的丞相大人做过的事,这也许算是一种变相的追随,尽管中间隔了八百载岁月悠悠。
  某人似乎听见了他内心的话语,再度跳出来想扰乱他的思绪,思霖无端一阵烦闷,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离开了御花园。
  “将朕的……还回来……”
  “住口!”思霖面色一变,厉声喝骂,“你这昏君,你不配!”
  “朕是昏君……你又是何物……”那声音断断续续地仍在响着,“总有一天,你会……”
  突然,人声像是被掐断了一般骤然中止,四方重归寂静,雨点突然掉下来,沾在思霖的手背上。立秋已过,这回的雨,应该称之为秋雨了。


第79章 待兔
  夏季一过,再下雨就要越来越凉,这回书怀受存雪的灵气所影响,对外界气温的变化极其敏感,只要温度稍有下降,他就要到处翻找自己冬季的衣裳。晚烛见他畏寒,便从冥府那堆杂物里头找了个手炉,将一团火球塞了进去,让他抱着取暖。
  先前墨昀所赠予的那块玉佩是个宝物,书怀一直随身佩戴,而此刻他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捧着暖炉,周身的寒气顿时一扫而空,就连他本人也精神抖擞,全无昨日病恹恹的模样。
  只是他们要到人界行走,带着暖炉终归不方便。书怀恋恋不舍地将它放下,任由墨昀给自己多裹了几层。他如今学乖了,该穿多少就穿多少,否则冻出毛病来,还得是他遭罪,而不是存雪那厮。
  “你说他的灵气那么冷,冬天可怎么过?”墨昀在给书怀整理衣领,后者闲得没事干,就伸手在他头顶乱摸一气,把他整个脑袋都揉得乱糟糟,顺带问了个毫无意义的奇怪问题。
  存雪的灵气是冷没错,但天宫四季如春,千百年始终那样温和,仙君们还不是爱穿厚就穿厚,爱穿薄就穿薄?更何况他们本就该寒暑不侵。墨昀知道书怀就是随口瞎说,没打算真的问,因此未曾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示意他暂且安静,不要出声。
  书怀乖乖听从了他的意见,可没过多久,那张嘴忽然又闲不住了:“本以为春日里能有个结果,没成想给拖到了来年开春。”
  墨昀知晓他是何意,他们从前高估了己方的进程,误以为在春季时就能迎来一个了结,然而仅是寻找晚烛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找到晚烛之后还耽误了更多时间。如今秋冬两季又要来临,玉盘上亦剩两颗宝石,把这些余下的问题解决之后,和存雪的最后一战果真要拖到下一年了。
  “别老想这个,我父王他们在神木幻境里头躲着,比你都安全许多。”墨昀总算替他收拾完,开始打理自己脑袋顶上那堆乱蓬蓬的草。书怀把他头顶揉得太乱,他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令其恢复原状,那边书怀却又凑了过来,伸手去摸他的玉冠。
  小妖王以为他还想搞什么坏事情,下意识地往旁一避,书怀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登时感到万分委屈:“它有些歪斜,我想给你扶正而已。”
  借着灯光往镜中一看,那玉冠确实偏了一些,墨昀将之取下,犹疑片刻还是把它交到了书怀手里。方才还泫然欲泣的家伙接过玉冠,立时喜笑颜开,墨昀突然就后悔了,他发觉此人的一切委屈全是装出来博同情的。
  不过能让自己上当受骗,书怀也是有本事,而且普天之下,可能仅他一人有此天赋。
  必须正经的时候,书怀一向都很正经。眼下时辰到了,人界天光大亮,他们也得上街遛弯儿,于是他不再给墨昀捣乱,只拿了把小木梳安安静静地为对方梳头。他动作极其轻柔,直让墨昀想要睡觉,小妖王强忍困意,但忍不住打哈欠,书怀从镜子里看到那副有趣的神情,暗自好笑。
  长清比他们起得晚,然而动作迅疾,三两下就把自己拾掇齐整,随后就乐颠颠地跑来书怀这里看门。因为有他在,墨昀想做点儿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也只能先忍着,待到夜里清算总账的时候,再向书怀讨回来。
  木人皇后少了七十二妃和它争宠,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长清的此生挚爱,书怀昨夜路过黑龙的居所,但见他在床上团成个球,怀里死死抱着他的皇后,口中还念念有词。在大多数情况下,长清的梦话都很好笑,书怀蹑手蹑脚地溜进屋,蹲在他床边等他再度开口,没过多久,只听他低声嘟哝道:“我的宝贝,回头我要造个金屋子,把你藏起来……”
  连自己的房间都不亲手打扫,还想给木头皇后造个金屋子,玩一手金屋藏娇?书怀想起此事,哭笑不得,就把那句话对着墨昀学了一遍,未曾想小妖王竟然反过来问他,是否也打算和木头皇后一样,独自霸占一间金屋子。
  金屋子那么贵重,想要当然是想要,可这话怎么回味就怎么不对劲。书怀撇了撇嘴,故作嫌弃:“我看不上金屋子,你若想给我分配住所,就划给我一大片海,或者一整座山。”
  他原本想着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墨昀应该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念头,结果他忽略了一点:有资格上天宫的妖族,世代居住在一座山中,墨昀作为妖族之王,是真的拥有一整座山。
  “想不到你这么急着出嫁。”小妖王捏了捏指尖,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回头就拿这座山当聘礼,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
  “天天胡说八道,烦死了。”书怀当场就想反手给墨昀一巴掌,让这头蠢狼清醒清醒,但眼前这张脸太好看了,他舍不得下手去打。
  黑龙在外面已经等了些时候,还未曾吃过一口食,喝过一杯水。眼下他可能是饿了,或许还夹杂着渴,居然开始呜呜嘤嘤地哀声哭泣。这哭声和着秋日的凉风在冥府内部回荡,回荡出一片萧索,一片凄惨,不过下一刻它就在晚烛的骂声里猝然中止,空留余音悠悠,似要绕梁三日不绝。
  晚烛揪着长清的耳朵将他痛骂一顿,继而疯狂地敲打起了书怀的房门,喊里头那两个赶快出来,别每天把这条傻龙晾在一边不管,自顾自地卿卿我我。
  书怀做贼心虚,轻轻咳嗽一声,便跑过去打开了门,准备先给长清找些东西,填饱他的肚子,再塞满他的嘴。
  最近黑龙钟爱人界的大馅饼,皇城有家包子铺,里头就卖馅饼。那家卖的饼味道不错,薄薄一层脆皮裹着里头香气四溢的肉,香得路人食指大动,香得黑龙口水直流。长清身上早就不剩下多少钱财,之前更是为了买大馅饼,而将全部身家挥霍一空,如今他身无分文,一穷二白,凄凉得像是冰天雪地里生长的小青菜,只能依靠书怀接济。
  他一大早跑来书怀门前当门神,多半也是出于对大馅饼的垂涎。
  得了书怀的许可,长清便冲进屋,直奔桌上那几块大饼而去。墨昀慌忙退避,觉得这龙饿起来简直比狼都凶猛可怕。
  人间还是那样子,不管发生了何事,日子都照常过,大馅饼还是与从前相同的味道,不因大人物们的权势更迭而改变。风仪看上去对这些食物也很感兴趣,宫翡见他总是偷眼去看,便问他是否也想买一个来尝尝,然而他却说自己吃不惯人界的东西,转而扭头走了,不再分给那家包子铺一点儿目光。至于他是真的吃不惯,还是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谁也不清楚实际情形。
  秋天一到,冥府内部阴凉更甚,而人间气温的变化则更加显著。历朝历代的皇帝基本都会为自己提供诸多方便,可燕苓溪手中没有实权,朝中那些权臣又专注于相互倾轧,谁也没有心思维持表面的谦恭,是以他在渐凉的夜里,仍然没能从外物身上汲取到一丝温暖。
  先皇还在的时候,虽然对太子不甚上心,但最起码的吃穿用度都很正常,如今先皇已去,从前的皇后娘娘变成了现在的太后娘娘,她竟也为了权力,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抛在了深宫。
  燕苓溪坐在窗边,对着自己的双手呵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外面那一方天地。他在等谁过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然而他坚信,只要等下去,一定会有谁出现。
  “陛下。”思霖忽然出现在院中那棵树旁,手中抱着一件稍厚的外袍,燕苓溪对着他点了点头,那人影便在原地消失,他眨眼间站在了屋内,将外袍披在少年肩头。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之前那些侍女随从还在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轻轻的动作,只不过如今燕苓溪没有侍女更没有随从,他也不愿意把思霖当作自己的随从。
  灵物大多都是有自主思想的,很少会因他人的意见而更改自己的方向。从思霖的谈吐当中,燕苓溪能听出他心间所想,他绝非痴傻愚钝之辈,他身上未知的谜团很多,与他有关的故事一定也很多。
  凡是做过皇帝的人,或多或少得有几幅画像流传下来,燕苓溪也曾看过它们,对其中几位特殊的帝王,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他回头看了思霖一眼,越发觉得他那张脸生得奇怪:虽然俊秀儒雅,但总不像是他自己的面容。
  思霖的面容应该是怎样的?燕苓溪没有见过,也给不出答案。
  帝王家教会了他猜忌,尽管那是他所不齿的行为。可时至今日,他悲哀地发现,他身不由己,必须要用猜忌和防备来保全性命。
  他在猜忌思霖,而他为的是什么,思霖清清楚楚,不过从未点破。那层窗户纸在他们中间横着,他们却默契地各退一步,谁也不去将其戳开。
  思霖的保护对燕苓溪而言,无疑是有利的。他能在这深宫当中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少不了他母亲的庇护,现下母亲的目的已经实现,就将他视作弃子,他想继续活着,就要依靠另一座大山。思霖当然就是这座大山,燕苓溪觉得,对方纵使来历不明,但某些神通,凡人依旧是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陛下。”思霖见他望着自己出神,便出言唤他,“外面的大门上了锁。”
  燕苓溪轻轻蹙眉,隐约有些不是滋味,然而碍于思霖在旁,他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他一向都将自己的想法隐藏得很好,除却初见时的慌乱,其他时间,思霖几乎没见过他那张脸上出现过什么表情。
  哭也好,笑也好,任何表情他都很少去做。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心里会转着怎样的念头?思霖未曾接触过这样的人,所以他不了解他们的想法。
  和他不一样,书怀接触过这样的孩子,实际上,他本人当年就是这样的孩子,可他没有与燕苓溪接触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开导他的可能。而最可怕的事情是,少了良好的引导,那些需要开导的孩子们,有极大概率会走上一条偏斜的道路,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们将误以为那条路就是正确的。
  唯一能够引领这位少年皇帝的人正在宫外,望着那根连在玉盘上的金丝发呆。这根丝线在微微颤抖,不过颤抖的幅度很轻微,书怀所知有限,仅能推测出一个大致的方位,而不知金丝那头的家伙是在哪处活动。
  “皇宫东边有什么?”书怀随口问身边的宫翡,“这玩意儿成天在东边折腾,所以说东边究竟是何物?”
  “东宫。”风仪倚在墙边,满脸冷漠地看着屏障外部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觉自己在这偷偷摸摸仿佛做贼,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贼,感受着实不怎么好。
  东宫?书怀“咦”了一声:“太子是在东宫?”
  墨昀和长清对此一无所知,风仪懒得回答,因此只有宫翡应声,告诉他东宫正是太子居所,他没有记错。
  “动了动了——那这里又是何处?”书怀叫了起来,而未等风仪回答,他就大吃一惊,倘若他的记忆未出问题,按照宫室的一般规划来看,此地正是君王居所。
  书怀这才想起来,上一任皇帝早就变了死鬼,被文砚之一脚踢去投胎,这时候已经换了他那可怜的大儿子来接过他的位置,成为新一代的权力的牺牲品。现在的东宫空荡荡的没有主人,而它上一个主人又成了君王,怎会有如此巧合,那妖物竟往返于这两地之间!书怀几乎要认为新帝就是那妖怪,可从宫翡的形容来看,那孩子不过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体质极差,在药罐子里头泡大的凡人。
  这样的孩子,能和什么东西扯上关系,书怀毫无头绪。而就在他苦苦思索,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时,那根连着玉盘的丝线突然动了。
  “出来了!”风仪猛地抬起头,其余几个都仰头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一个翠色的身影飞越高墙而出,宫翡拍了拍手,骤然化作一只大鸟,向着空中那自投罗网的猎物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厦门,只写了一个半小时,时间很短,手速很快,bug可能会很多。
  但摸鱼是真的爽。
  不知道为什么更新一直发不出去,很烦。


第80章 错认
  倒霉的时候往往喝凉水都塞牙,更不适合出门。思霖今日显然倒霉得过分,才刚离开皇宫到外面去,迎面就撞来一只凶神恶煞的大鸟。他本以为对方是急着去办什么事,才这样横冲直撞地飞过来,便往旁边错开一些,想让这只鸟先通过,结果那鸟对他让出来的通路不屑一顾,转头又扑向他这边。
  宫翡没有掩饰自己身上的妖气,思霖察觉到她实力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大吃一惊,一边忙于躲避,一边拼了命地回想自己近来是否招惹过哪些鸟妖。他当然没有想起任何事,毕竟不是他招惹了宫翡,而是宫翡主动来逮他,当前情形,对思霖而言几乎可以用“无妄之灾”来形容。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妖还不算最可怕的,一股更加强势的灵气在他背后蔓延开来,有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一个听上去略显冷淡的男声于耳畔响起,唤的却仿佛是那鸟妖的名字:“宫翡,停手。”
  大鸟懒洋洋地拍了拍翅膀,在半空中化作一名黑衣女子,思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而下一瞬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骤然加重了力道,将他死死地扣在原地。
  风仪本想留在地面上看好戏,但书怀突然说这只妖精实力较弱,不是那只鸟的对手,叫他赶快去把宫翡喊回来,省得这只鸟凶劲儿上来了,逮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妖精就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宫翡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墨昀也不太乐意让她出手抓人,但她天生好斗,有时候拦都拦不住,甚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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