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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万里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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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袍少年的怒气平息了许多:“对了,老大,你看祥泰钱庄的守卫怎么样?”

“不太看得清。我借选首饰为名上了二楼,从窗户里向外膘了几眼,祥泰的后院离库房不远,没什么东西可隐蔽的。我没看见有什么太多的护卫。”

“就算有个百儿八十护卫,也不在咱们话下。只不过我听说,钱庄的库房里一般都设有许多机关埋伏,那可不太好对付。”

“嗯、···要不这样吧,我再去打听一下钱庄里有没有机关,如果有,机关是谁设计的。咱们只要找到设计机关的人,逼他画出图样来,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我也去吧!”

“合适吗?老家伙不会跑掉吧?”

“就他伤成那样,动都动不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也是,咱们就一块逛逛去吧!两个人办事,总比一个人来得方便。”

他们果真一齐往宋捉鬼藏身的方向走过来了。白袍少年走在前面,绿袍少年走在后面,相距不过三尺。

是下手,还是让他们过去?

宋捉鬼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决定不下手,让他们进城去。

他没有把握同时制伏白袍少年和绿袍少年,他看得出他们的武功都相当不错。

一直等到他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了,宋捉鬼才从隐身的草丛里站了起来,他还没抬脚往那间屋子走,就看见一个衰朽苍老的黑袍老人扶着门框慢腾腾迈出了屋门。

黑施老人面上虽说满是病容,神情倒很冷厉。

宋捉鬼听见黑袍老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说话:

“年轻人,你是谁?”

宋捉鬼走了几步,拱手道:“在下南阳宋捉鬼,见过鹰王老前辈。”

黑袍老人冷冷道;“你知道我?”

宋捉鬼恭声道:“仰慕已久。”

黑袍老人道:“我也听说过你。年轻一辈中,你的名头算是很响亮的。”

宋捉鬼咧开大嘴憨笑。

黑袍老人叹了口气,哺哺道:“我那两个逆徒的德性,你也都看到听到了吧?”

宋捉鬼点点头。

黑袍老人苦笑道:“他们本是孤苦无依的流浪儿,是我收养了他们。教会他们武功,现在呢?唉——寒心!”

宋捉鬼也只好陪着叹息:“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人,实在不能算少。

黑袍老人孟扬忽然问道:“你来做什么?”

宋捉鬼苦笑:“好奇而已。”

孟扬紧盯着他,缓缓道:“我在紫雪轩见过你,对不对?”

宋捉鬼道:“对。”

“你认识朱争?”

“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在紫雪轩出现?”

“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朋友。”

“谁?”

“这个恕难奉告。”

孟扬忽然又笑了,笑得很开朗:“我看得出,你很诚实。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宋捉鬼叹道:“我也不知道。”

“你最想去哪里?”

宋捉鬼脱口道:“瀚海。”

孟扬愕然:“潮海?你去瀚海做什么?”

宋捉鬼道:“我一个朋友。”

“找到那个朋友之后呢?”

“陪他拚命。”

“和谁拚命?”

“一个组织。”

“狐狸窝?”

“不是。”

“那么,一定是安宁镇了,对不对?”

“……不错”

孟杨笑得更慈祥了:“安宁镇的人怎么得罪你了?”

宋捉鬼道:“他们并没有得罪我,但我却一定要得罪他们!”

他顿了顿,缓缓道:“我和他们之间,势不两立。”

孟扬眯起眼睛,慢吞吞地道:“你在瀚海的那个朋友,是不是郑愿?”

“郑愿?”宋捉鬼作出很吃惊的样子:“郑愿不是已经死了吗?”

孟扬眨了眨眼睛,道:“是吗?”

宋捉鬼道:“我听说他死于一场可怕的沙暴,他被龙卷风卷上了天空,连尸骨都无法找到。”

孟扬摇摇头,微笑道:“我和郑愿虽没有直接交手,但我看得出,一阵龙卷风还不足以要他的性命。”

宋捉鬼不说话了。

他知道他骗不了孟扬。

像孟扬这样的老人,是很少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

孟扬悠然道:“郑愿虽然是朱争的徒弟,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他叹了口气,面上的神情又阴沉下来了:“至少,他总比我那两个逆徒要好得多。’”

宋捉鬼道:“不知老前辈想怎样发落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孟扬叹道:“他们的武功是我教的,我本该废了他们的武功。可惜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若非他们还有些非分的念头,我早就被他们杀死了。”

宋捉鬼沉声道:“如果前辈尤可,在下愿意代劳。”

孟扬点头:“有劳了。”

他大约是说了许多话的缘故,显得有些累了,宋捉鬼连忙上前扶住他,柔声道:“前辈,进屋歇息会儿吧。”

孟扬咳嗽起来,咳了许久才止住,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了。

他扶着宋捉鬼的肩头,吃力地微笑着,喃喃道:”你真想对付安宁镇?”

宋捉鬼道:“不错。”

孟扬道:“或许我这个老头子,还可以帮帮你的忙。”

宋捉鬼的眼睛顿时亮了:“哦?”

孟扬道:“你去没去过安宁镇?”

“没有。”

“你当然也不会知道,安宁镇里有一家倒也酒楼?”

“不知道。”

孟扬叹道:“我也是三十年前去过一回安宁镇,只呆了三天就离开了。那三天时间,我在安宁镇认识了不少人。我还记得倒也酒楼里,有个很风骚的女人。”

他微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的眼睛总是笑成月牙儿似的,她说话的时候,像是黄鹂在林间啼鸣。她的举止轻柔得仿佛沾着露珠的花儿。”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她的武功,诡异得让人不敢相信。我在安宁镇一共和九个人动过手,我胜了八场。我输的那一场,就是栽在她手里。”

宋捉鬼本以为他是在怀念老情人,没想到他说的却是一场决斗。

“她想杀死我,终于还是被我逃脱了。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要再和她决斗一场。”

宋捉鬼凝视着孟扬苍老憔悴的脸和他脸上那种决绝的神情,不禁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除了决斗,世上还有什么能令孟扬这样的人如此神往呢?

第二十七章 逼宫

倒也酒楼的大掌柜早已不是宫本。宫本死了,死于那场可怕的沙暴。

满窗花现在已是名符其实的东家兼大掌柜,跑堂站柜台的事,自然要另找人来做。

满窗花没有另找人,她‘’拣”了个人。

说起“拣”人这件事,也怪,偏偏就叫她撞上了。

那天夜里,她刚从孔老夫子被窝里钻出来,穿上衣服回家。刚出学校的门,就听见了远处彼起此伏的狼嗥声。

狼嗥声中,还夹杂着凄厉的马嘶和人的嘶叫。

声音很远,隐隐约约的听不大真切。

满窗花迟疑不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过去看看。

将军的使者这几天也该到了。倘若处在狼群之中的是将军的使者,那可就糟了。

满窗花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倘若她真搭救了将军使者,那倒真是大功一件。就算那人是个不相干的人,也没关系;她可以安然脱身,用不着惧怕狼群。

她是一名出色的忍者,也许比雄藏、宫本、筱原他们还要出色。

她虽然年轻,但她是天才。

天才和一般的聪明人之间,差距已很大,若和庸人相比,这差距不啻云泥。

她要想摆脱狼群,实在很容易。

于是她就循着声音飞快地奔了过去,一直跑了十几里路,她才看见了狠群。

大大小小的野狼足足有三百多条,现在居然已全都毙命。

满窗花愕然。

人呢?马呢?

她已看不见马,她只看见一副乱七八糟的马鞍。

皿腥气重得要命。

满窗花屏着呼吸,开始在尸体间找人。

依她想,能找个像样的人尸就不错了。

可她居然找到了一具几乎完好无损的人尸。

满窗花其实也不能肯定这具人尸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她看不清尸体的面目,她只能从形状上看出来,这人虽已浸满了鲜血,肢体倒还没什么太多的损伤。

满窗花伸手去尸体怀里摸索,希望能找到点什么东西以证实尸体的身体。

她什么也没找到。

尸体身上已无寸缕,衣裳看来已被群狼们撕裂成碎片了。

她虽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却发现了一件令她十分吃惊的事——这人居然还活着。

他的心跳虽慢虽弱,但的确还在跳动。

满窗花决定救活他——不管怎么说,这人在徒手格杀这么多狼以后还能活着,就说明老天不让他死。

这就是天道。

满窗花背起这个人,飞一般回到镇里,直接进了倒也酒楼。

她用了整整三坛烧酒为他擦洗浑身的血迹和伤口。

他浑身都绽着口子,连睑上也被抓得皮开肉绽。

满窗花却很满意。

在她的救护下,他总算活过来了,这是她的功劳。

她满意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还是个大丈夫,他的那个地方奇迹般地没遭受任何伤害。

至少,她救活的这个男人将不会因为无法重振雄风而自卑,这就让她很高兴了。

如果她救了个不想再活下去的、没有生趣的男人,那还不如不救呢!

至于相貌被毁,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相貌的重视是女人的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必为破相伤心。

两个月后,他的伤好了。他脸上乱七八糟的爪痕裂口,使人不敢多看。

满窗花却偏偏让他站柜台,偏偏让他跑堂。她对他很满意,她给这个口齿不清的蒙古勇士起了个特别响亮的汉人名字——

满霸王。

他是她的骄傲,是她的杰作。

就算酒楼生意差一点,她也不在乎。她就是要向众人展示她的杰作。

她甚至还教他学汉语,教他忍术。他虽然显得有点笨,但特别有毅力。

她对他简直满意极了。

孔老夫子对满霸王却十分反感,可她不在乎。

孔老夫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孔老夫子在叹气。

他仍旧坐在他那张破藤椅里,可曾经在他面前的那三个矮壮的汉子,却都已不在了。

雄藏死于阴山,是被郑愿杀死的。

宫本和筱原和郑愿一同葬身于那场恐怖的沙暴之中。

现在站在孔老夫人子面前的,只有一个人,一个面目狰狞的蒙古大汉——满霸王。

还有一个人也在孔老夫子对面,不过不是站着,而是坐着,像孔老夫子那样坐着。

满窗花坐在一只绣墩上,而这只绣墩,是满霸王一路捧着从倒也酒楼搬来的。

满窗花的气派,已比几个月前大多了。

孔老夫子道:“我知道我老了,我该退步抽身了,该让地方给你们年轻人。人老了很糊涂,做事往往莫名其妙。还是你们年轻。年轻好哇,年轻有为。唉!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他好像有发不完的牢骚。

满窗花也淡淡道:“将军也知道,夫子为我们做出了巨大的不可估量的贡献,安宁镇和旭日谷的领导权,除夫于外无人可以代领。但将军也考虑到夫子年岁不饶人,筱原君他们又都已殉职,因此才选派我协助夫子。”

孔老夫子喃喃道:”我老了,我让路,还是我协助你吧!”

满窗花道:“夫子何必意气用事?现在也不是争权的时候。我听说狐狸窝的水无声借着有野王旗撑腰,已图谋着要收拾我们了。夫子还是该以大局为重,不要再斤斤计较了。”

孔老夫子道:“你担心我什么?你放手干就是了。你是将军新任命的一方大员,这里是你说了算。”

满窗花冷冷道:“夫子何苦掩耳盗铃?这些年来,夫子一直是在培植自己的亲信,安宁镇、旭日谷已成为夫子的‘禁军’,像宫本君、筱原君这样的异己力量,都已被夫子借他人之手铲除了。在安宁镇和旭日谷,大家只知道有夫子,谁知道有将军?”

孔老夫子嘿嘿笑了起来:“你也知道离了我你玩不转?”

满窗花道:“我倒是正想请夫子离开。”

孔老夫子蛮有趣地望着她,好像在听小孩讲故事。

满窗花森然道:“正因为有夫子在这里,我才处处受到牵制。为了大计,我不得不清夫子离开。”

孔老夫于从腰带上解下钥匙串,找到耳挖子,开始掏耳朵,“离开?”

“不错。”

“你要我去哪里?”孔老夫子小心地挖出一勺耳屎,弹在桌子上,接着又挖第二次。

“去你该去的地方。”

“哦?我该去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呀?”

“江南”

“江南?”

“不错。”

“我去江南做什么?”

“那里是你的故乡。落叶归根,你该回去了。”

“我是要回去,但并非此时啊!”

“哦?”

“现在我若走了,是被你们逼走的。无论如何,总有鸟尽弓藏的味道。”

“是吗?”

“我为你们辛辛苦苦卖了四十年命,到头来反倒被一脚踢开,你说我会甘心吗?我不甘心。”

孔老夫子已挖出了十一勺耳屎,好像很痛快,很惬意。

满窗花冷笑道:“夫子想怎样?”

孔老夫子笑眯眯地道:“我不想怎样,就这么呆着挺好。”

“夫子是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又有何不可?我记得你以前趴在我身上又套又墩又扭又摇的时候,我们不也常开玩笑吗?”

满窗花脸已血一般红。

她已经忍不住了。

孔老夫于若敢再这么说话,她将不借一切代价杀掉他。

幸好孔老夫子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他马上就转开了话题:

“现在不是我想怎样的时候,而是要看你们想把我怎样。”

“夫子可以提条件。”

满窗花拚命压住翻腾的怒气,不让自己失控。

孔老夫子叹道:“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脸提条件?”

满窗花咬咬牙,沉声道:“夫子可以带走安宁镇一半的财富。”

孔老夫子摇头。

“六成?”

孔老夫子还是摇头。

“六成五?”

孔老夫子苦笑道;“我无儿无女,我要钱做什么?”

满窗花怔了半晌,终于顿足道:“好,我让你带走你的全部亲信,如何?”

孔老夫子将耳勺子抽出耳朵,将钥匙串挂回腰带上,淡淡道:“此话当真?”

满窗花道:“一言九鼎。”

孔老夫子抬眼看着她,微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亲信?”

满窗花不答。

她也的确不清楚。但她知道,人数一定少不了。

孔老夫子讽刺地咂嘴道:“哎呀呀!你知不知道我若带走全部亲信的话,安宁镇会成为空镇、旭日谷会成为死谷?”

满窗花硬着头发道:“我不相信!”

孔老夫子叹道:“那好吧!,我现在就去通知我的亲信,立即撤出安宁镇。旭日谷那边要慢一点,但四天之后我也可以保证全部走人。你满意了吗?

满窗花从牙缝里进出了两个字:

“满——意!”

黄昏的时候,安宁镇就真的差不多成了空镇。

除了二十多个扶桑武士外,所有来自中原的汉人全部随孔老夫子撤走了。他们也带走了这镇里的九成以上的财宝。

满窗花在夕阳中,瞪着远去的浩浩荡荡的马队,拳头捏得紧紧的。

满霸主站在她身后,闷声闷气地咕哝了一句;“他们要去旭日谷。”

满窗花悚然。

她一向认为笨笨的满霸王,怎么会说出这么有智谋的一句话?

她回头瞪着满霸王,厉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去旭日谷?”

满霸王摇头:“不清楚。”

看他的神情,他好像真的不清楚。可他偏偏又一口道出了满窗花心里最怕的一件事。

难道这会是天意?

她死死盯着满霸王的眼睛,缓缓道;“他们去旭日谷做什么?”

满霸王含混不清地道:“杀人。放火。”

“然后呢?然后他们会做什么?”

“再杀回来?”

“你怎么猜到的?说!”

“不清楚。”

他越说自己不清楚,满窗花就越感到恐惧。

如果孔老夫子要扫掉旭日谷,如果孔老夫子要回师吃掉安宁镇,她该怎么办?

只有三条路可走——投降、逃跑、战死。

满窗花急迫地摇着满霸王的肩头,一迭声地追问道:

“那我呢?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做什么?”

满窗花眼中流露出悲哀:“死。”

满窗花僵住。

孔老夫子眼中,也流露出悲哀的神情。

他是在为满窗花悲哀。

那么嗲那么骚那么有趣的一个扶桑女孩,居然硬要往死路上走,他拉都拉不住,他能不伤心吗?

他的确是准备先荡平旭日谷的东洋人,然后再回师杀入安宁镇。

安宁镇和旭日谷是他创立的基业,而他是汉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入倭子的手中。

他借助他们的力量,壮大了自己。现在他已足够强大,他已可以把那些倭子们一脚踢开了。

现在该是他称雄的时候了,该是他从幕后站出来领袖群伦的时候了。

若非满窗花逼得太紧太急,他一时还真难下这个决心。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要感激那个扶桑女孩。

他骑在马背上,闭目回想着她曾经给他带来的快乐。

唉,那真是快乐幸福的时光啊!

她该怎么办?

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满窗花的心已全乱了。

投降是无论如何不能考虑的。不投降,就只有战与避两种选择了。

战,她敌不过孔老夫子。实力相差太悬殊了,一旦打起来,她的二十几名手下将会被很快击溃、杀死。

逃,她能往哪里逃?

就算她逃走了,她又怎么才能在这瀚海阴山一带站住脚?几十年心血付之东流,将军会饶了她?

满霸王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移动,她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他的目光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他似乎木然,又似乎很激动,似乎有点幸灾乐获,又似乎有点忧伤。

谁会了解他的心情呢?

满窗花终于转头,迎着他的目光,冷冷道:“你是不是我救的?”

满霸王点头。

满窗花又问:“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已死定了?”

满霸王又点头。

满窗花道:“我没有问你的来历,对不对?”

满霸王好像没太听懂,迟疑片刻,还是点了一下头。

“我没有问过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对不对?”

满霸王点头。

“我也没问过你的武功是怎么学的,没问过你是怎么才杀死那三百多条野狼的,是不是这样?”

满霸王同意。

“我非常信任你,就因为我知道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会永远忠于我,是吗?”

满霸王还是点头。

“你也将永远听命于我,是吗?”

满霸王毅然点头。

满窗花神情却更冷厉了:“那好,今晚你和我出去做一件事。”

满霸王点头。

满窗花吁了口气,面上露出了微笑。“你下去歇息一会儿。月出时,我们出发。”

她闭上了眼睛,她像已准备打个盹儿了。偏偏这时候满霸王开口了:

“什么事?”

满窗花闭着眼睛,冷冷道:“你用不着问这些,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满霸王沉声道:“但我还是想先知道。”

他的汉话相当流利。

满窗花睫毛颤动了许久,终于还是没睁开眼睛:“你想先知道?为什么?”

满霸王道:“我想我们该商量一下,你要做的那件事是否可行。”

满窗花道:“我告诉过你,你只要听命于我就行了。”

满霸王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先知道。倘若你的主意不够高明,只怕我想听命于你,你也没有机会下命令了。”

他的目光变得相当冷静,相当明亮,他的语气也显得从容不迫,颇有一副“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意味。

他究竟是谁?

满窗花实在忍不住了,她猛地睁开眼睛,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

“你究竟是谁?

满霸王不答。

满窗花又问:“你究竟是谁?”

满霸王直视着她,缓缓道:“一个被你救了性命的人。

一个对你充满感激、没有任何恶意的人。”

满窗花怔住。

这叫什么回答?

她可不可以相信这一回答?她该不该相信地?

如果她不相信他,又该把他怎么办?

良久,满窗花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我们可不可以谈谈心?”

满霸王道:“可以。”

满窗花又叹了口气,道:“我可不可以问你的姓名?”

满霸王居然点头:“可以。”

“你会不会告诉我?”

“会”

“真名实姓?”

“不错”

满窗花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可不可以不问你了?”

满霸王眼中露出尊敬的感激的神情:“可以。”

满窗花对他微笑,笑得柔媚而且甜蜜:“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

满霸王也微笑。这微笑使他狰狞的面庞有了一种奇异的魅力。

“你会帮我吗?你会吗?”

满霸王道:“会。”

满窗花笑道:“那就好。今晚我们一起去追孔老夫子的队伍,把他杀掉。只要他一死,他手下的那群人马上就会倒戈。”

满霸王没说话。

满窗花道:“怎么,你觉得这主意不好?”

满霸王点头。

“那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满霸王轻轻道:“回去。”

回去?!

回哪里去?

满窗花跳了起来,冷笑道:“你说什么?回去?”

满霸王坚定地道:“一点不错。”

满窗花道:“你要我们回哪里去?”

“回你们来的地方去。”满霸王道,“回你们故土去。”

这话满窗花听得特别刺耳——今天下午,她不也劝孔老夫子回故土去?

满窗花咬牙切齿地道:“这就是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

满霸王居然承认:“是的。”

满窗花大骂起来:“早知道这样子,我还不如让你死在野地里呢!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却这样对我?你简直不是人,你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满霸王等她骂完了,才谈谈道;“正因为你救过我的命,我才会这样对你。”

他居然在屋里踱起了步子:“你自己想必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留在这里,只有一条死路走到底。你现在的力量,只有孔老夫子的七分之一不到,只有狐狸窝的五十分之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吃掉你。”

她无法否认,无法反驳。

“为今之计,你们若要活命,就只有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们若一心求死,那就不用说了。”

满窗花冷冷道:“我们回去,也同样是死。既然都是死,何不干脆死在敌人刀下!”

满霸王也无法反驳。

满窗花打开门,板着脸道:“我们之间已没什么好谈的,请你马上离开安宁镇。”

满霸王不动。

满窗花又道:“至于我救你性命这件事,就只当它从未发生过。我们从来就不认识,从来就没见过面。”

满霸王还是没有动。

满窗花尖叫起来:“你为什么不走?”

满霸王动了。

他不仅在往门外走,而且还在说话:

“我希望你再多考虑考虑。”

满窗花道:“不!”

第二十八章 满霸王的用心

满窗花从夹缝中选择了一条不成其为路的“险路”。

她不想逃跑,不想投降,也不想和孔老夫子发生面对面的冲突。

她只有用计谋,用心计硬为自己找出一条路。

“射人先时马,擒贼先擒王。”

她要去追杀孔老夫子,用她的潜行追踪和隐身术靠近孔老夫子,出其不意杀掉他。

只要她杀掉了孔老夫子,她相信孔老夫子的所谓“亲信”们仍会服从她的命令,乖乖地回到安宁镇,听她指挥。

就算他们不愿再归她节制,也不致于再有心情、有能力去攻打旭日谷。只要她还能控制旭日谷,她相信安宁镇就不会垮。

月亮还没有出来,她就出发了。

她相信孔老夫子一定还没有走太远。他们走的时候,天色已黄昏,而且天气这么冷,风这么大,他们一定早已安营扎寨了。

她估计他们还没走出四十里,至多也不过六十里地。

所以她没有骑马。

骑马虽然快而且可以节省体力,但目标大,容易暴露。她相信孔老夫子一定巴布置了断后的人马,那样的话,她要无声无息靠近孔老夫子就很难。

她只有利用她的隐身术,只有利用她的轻功潜行之术。

她准备一路跑着去。这样不仅有容易隐身的优点,而且可以使她浑身的肌肉在这冻死人的夜里不致因僵冷而影响出手。

而且,从时间上看,她到达目的地时,大约是四更天,那时候孔老夫子应该睡得正熟。

她也许算得很精确,准备得也十分周到。至于结果会怎样,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

听天由命。

孔老夫子显然已睡下了,而且看样子睡得还很熟。

帐篷里的蜡烛燃得正旺。

烛光照在孔老夫子半张开的嘴巴上,照在他不住抽动的鼻子上,照在他满脸的皱纹上,透出一股腐朽阴森之气来。

满窗花默默盯着这颗苍花的脑袋,慢慢伸手按在剑柄上。

她早已进来了。她的估计出了错误。孔老夫子一行只走出了二十里地,她潜行到孔老夫子帐篷外时,孔老夫子帐篷里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趁着那些和孔老夫子商议”大事”的人掀帘而出时,从帐篷门角边溜进了帐篷里。

没有人发现她,她的隐身术的确够高明,她的轻功也的确值得她自豪。

她隐身于几大卷毯、被、毡子和箱笼之间,一直没被孔老夫子察觉。

孔老夫子临睡前,照旧饮了一小盅酒,吃了几粒盐豆。如果他察觉到有“刺客”在帐内时,他绝不会如此镇定的。

现在,该是她下手的时候了。

满窗花没有拔剑。

她不想惊动孔老夫子。

一柄连鞘的剑,对于她来说,同样可以杀人。

满窗花猫腰移动,慢慢靠近了孔老夫子。

孔老夫子还是没有醒。

满窗花举起连鞘剑,闪电般劈下。

剑砍中了被子。

剑砍中被子的同时,满窗花也已被那床被子包住。

结结实实地包住。

满窗花知道自己失败了。

她没有想到,七十多岁的孔老夫子,居然还有这么灵敏的反应,这么诡异的武功。

她听见孔老夫子得意的低笑声:“嘿嘿,我正愁一个人睡觉没意思呢,可巧就送上门来了。”

满窗花想挣脱被子,身子已重重挨了几下。

虽说孔老夫子的脚是隔着被子踢的,但力道仍然很猛。

满窗花被踢得几欲晕绝。

孔老夫子光着枯瘦的身子,笑眯眯地从身边地上扯过几根牛筋绳子,将满窗花双脚拴住,再将她身于连同被子捆得死死的。

满窗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孔老夫子不慌不忙地套上件皮袍,不慌不忙地解开拴在她脚腕上的绳子,然后将她的两只脚分别拴在固定帐篷的木桩上。

然后他一点一点地伸手进被,摸到剑柄,将她的剑抽了出来,扔到一边,再开始解开捆住她身体的绳子,扯开包裹着她的被子。

然后双脚被扯得大开的满窗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孔老夫子满意地笑了,柔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肯安静一点,我绝不会杀你。我还舍不得你这块小骚肉呢!”

满窗花知道他想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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