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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不能事务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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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们小酌,段老板喝醉了。”言亦君言简意赅地解释一句,右手仍稳稳当当地揽在对方腰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麻烦言医生了,交给我吧,我扶老板回房休息。”
白简作势要接,却被言亦君轻飘飘地按住了手,淡淡笑道:“这家伙醉里不安分,力气怪大的,你恐怕拉不住他,还是我来吧。他的房间在哪儿?”
“呃,在二楼最后那间。”白简指了指楼梯。
招财本在笼中懒洋洋地打盹,听到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毛茸茸的鸟头挤出笼子,瞅见主人滑稽的醉态,乐不可支地趴在笼子里笑得直打跌。
冷不丁斜里伸出一只手,五指微张,轻巧而准确地擒住了招财的脑袋。
“麻辣鸡头。”段回川眯着眼醉醺醺地道。
招财:“……”
言亦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生怕被下了锅跟老干妈做了伴儿的招财,僵硬得动也不敢动,他耐着性子把可怜的鸟头从主人的魔爪里解救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送进了卧室,安置在床上。
陷入被褥的醉汉顿时没了捣蛋的欲望,舒展了身体享受这份安稳的柔软,不安分的手脚具都老实下来,由着言亦君摆布。
言亦君替他除了鞋袜,在身上盖了一层薄毯。段回川的前额被酒劲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浅薄的绯红如被水晕开的胭脂,肆意地蔓上脸颊。
言亦君坐在床边瞧了片刻,唇角牵出的笑意清浅如流霜。
房间里重新被静谧填满,皎洁的月光的在他面庞上画出一道光暗分明的界线,半张脸隐入晦暗之中。
就这么注视了好一会儿,言亦君才慢吞吞起身,去卫生间取热毛巾给他擦脸。
不料甫一打开卫生间的门,一股浓重的药味猝不及防侵袭而来,争先恐后地扑到他鼻尖。
段回川储藏的各类药材和珍稀材料,都安置在卫浴的隐蔽药柜里,平日里都锁得好好的,然而却锁不住这气味。
言亦君鼻翼翕动,眉峰一点点皱了起来。这些都是……
他没有在里面多作停留,合上卫生间的门,将拧干的热毛巾敷到段回川脸上,细细擦拭一遍,擦到额头的时候,左右两道浅浅的红痕,于拨开的刘海下显露出来,言亦君神色微微一变,不由自主地伸手抚过那片干燥的皮肤。
“看来是快到时候了……”
他的目光随着微凉的手指,沿着额角虚虚往下,缓慢而专注地描过男人的眉眼,视线变得柔和,眷恋得不舍得挪开。
似乎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如此亲近,是在什么时候。
言亦君以目光描摹着这张脸,宛如一场阔别已久的重逢。终究忍不住蜻蜓点水般抚上男人微张的嘴唇,指尖传来一点湿热,仿佛能轻易分辨出细密的唇纹。
在即将伸进领口的时候,陡然被一把抓住,随即对上了两道直刺而来的锋利目光。
言亦君眼里划过一丝讶异,被握住的手腕并不挣扎,神态自若地垂眸迎上他的眼光:“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段:没醒,你继续!
第24章 恶斗
却久久没有等来回应——段回川状似清醒的眼神只维系了那么短短一瞬,仿佛神经确认了周围的安全解除了警报之后,又涣散瞳孔睡了过去。
醉梦里的条件反射么?
言亦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十分耐心地一根根掰开对方紧握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
“好好睡一觉吧,你太累了……”他俯身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手指抚上对方太阳穴,一点温暖翠绿的光亮在指尖绽放,缓慢而温和地浸透皮肤,至精至纯的巫力沿着奇经八脉晦涩地游走全身,慢慢温养这具被血脉力量冲撞得疲惫不堪的肉体和精神……
做完这一切,巫力几乎十去七八,言亦君额上微微见汗,他替段回川掖了掖被角,最后隔着月光深深看了一眼那张沉静的睡颜,转身离开。
许是因那一场畅快淋漓的雷雨,翌日清早,广褒无垠的天空被洗刷得苍碧透亮,盛夏里,也连带着送来几分清凉滋味。
清晨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晨曦的微光投注到窗台上,于书桌前映下一方规整的亮金色。
段回川在遥遥几声犬吠间悠悠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坐起身。
分明是一晚醉宿,他竟奇怪的没有感受到丝毫醉酒后昏沉和不适,脑筋反而异常清晰,全身通体舒泰得好像泡了个热水澡。
昨日喜怒跌宕的情绪和力量暴动的疲乏,也随着那场来去匆匆的大雨洗刷了个干净。
段回川抬起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昨天在言亦君家干下的蠢事,可那些镜头偏偏源源不绝历历在目,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唯恐他忘了似的。
一想到自己昨夜扒在人家身上死活不撒手,还趁机揩油又摸又抱的……
段回川脸上一阵青白交加,面若死灰地仰面倒回床上,忧郁得宛如一条挺尸的咸鱼。
不过,言亦君可真是个妙人啊。无论是厨艺还是酿酒,亦或者别的……
酒后赖床的男人枕着手臂咂摸着嘴,也不知在回味些什么。
几天后的闲林街区。
入夜时分,正是此处喧嚣热闹的开场。
银月初升,如霜如雪的清辉无声地笼罩着这片纸醉金迷的街头,最终在如沸的靡靡之音里淹没于五彩斑斓的霓虹之中。
在月光的触角延伸不到的地方,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窜进一条背街巷子里,年久失修的路灯阴森森立在拐角处,黯淡的光线依稀照出一张獐眉鼠目的脸孔。
离路灯不远的桥洞里,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背对他站着,大半身子都隐藏在阴影中,这里稍稍远离嘈杂的人群,举目四顾寂静无声,唯有几只肮脏的老鼠从下水道里钻出来,吱吱窜过。
“你都看清楚了?确定是唐氏展览会上展出的那条玫瑰项链?”兜帽男嗓音嘶哑难听,干巴巴得像是卷边的锯子锯过腐木。
“看清了!绝对没错儿!”中年男人拍着胸脯赌咒发誓,却又害怕声音太大引来什么人似的,紧张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就在我那外甥卧室的书桌上,我亲眼看见的,不就是件首饰么,还藏着掖着不让我看,防我跟防贼似的。”
“外甥?”兜帽咧嘴笑了笑,笑声刺耳又阴森,刮得人耳膜隐隐发麻,“既然有这层关系,你缘何出卖他呢?”
提起这个,许永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呵,金银财宝面前,哪怕是亲父子也得反目,这点关系算什么?我把他当外甥,他把我当仇人!想当年他无家可归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他?要不是我,他早就饿死街头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现在翅膀硬了,眼里哪里还放得下我这个舅舅?我不过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儿子,那厮还差点——”
许永充满愤怒嫉恨的控诉骤然一顿,似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整个人瑟缩一下,再三确认周围没人,才略略放心下来,拭了拭额角的冷汗,讨好地谄笑道:“您放心,我给您的情报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您之前说好的价钱……”
“放心,一毛钱都不会少你。”兜帽抽出一张卡递给他,仍是阴森森笑着,眼底却殊无笑意,“不过,倘若你有半句谎话,我必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那喑哑尖锐的笑声听在耳里,许永心头有些发怵,他僵硬着脖子点点头,连声道:“您放心,我哪儿敢骗您呢!”
兜帽轻蔑地斜睨了他一眼,走出两步,突然回过身,冷笑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份情报,怕不是不只卖给了我一个吧?”
“!”许永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吓得跳起来,绞尽脑汁思索怎么应付过去,却又听那人轻飘飘地道:“无所谓,反正去几个都一样。”
许永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没,才惊觉背后已是一身冷汗。
“哼……那个怪物既然一点旧情都不念,还想杀我,那就别怪舅舅我无义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吝啬!我虽奈何你不得,难道还不会借刀杀人吗?你们狗咬狗去吧,最好打个两败俱伤,也算是报了这一刀之仇。嘿嘿……”
许永慢慢摸索到背后被刺中的地方,被冷汗浸湿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眼中交替着恐惧和嫉恨,龇牙咧嘴地扶着腰,慢慢向桥洞的另一头走去。
黑灯瞎火的楼道里回荡着许永的脚步声,他心里盘算着一会再去赌几把,刚走到租屋门口——
一条银亮的长鞭破空而至,始料未及卷住了他的脖子!
临死之前,许永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怀揣着来不及出口的悔恨……
客厅里的电视正放着腻歪狗血的言情剧,招财飞出来遛弯,落在沙发里团成一团,聚精会神地看的津津有味。
这厢段回川吃饱了饭正窝在沙发里剔牙,手里握着两份新鲜出炉的委托。
都是上午白简在家里接到的,一份是哪家自称家中闹鬼,想请他去做场“法事”驱鬼,另一份是某富户家里金贵的波斯猫走失了,请他寻猫。
“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也好意思上门来委托。”段回川看着上面的酬金分外不爽,连续几个大委托把他的胃口都养刁了,就那么几位数,还不够塞牙缝的。
白简弱弱地道:“老板,你不是说不论什么委托都要接,才对得起咱们事务所的名号吗?”
段回川翘着腿躺下来,老大不情愿地将两份委托扔在茶几上,哼哼唧唧:“我要是真的无所不能就好了,话说我都拿到聚财石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一夜暴富呢?骗人的吧……”
“老板你在说什么?”白简莫名其妙地看着嘀咕个不停的老板,一句话也没听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没什么。”段回川打了个哈欠,从沙发里爬起来,往那中老年搪瓷茶杯里重新沏了杯枸杞茶,端着杯子往楼上走,嘴里跟念经似的叨叨个没完,“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和漂亮媳妇~”
至月上中梢,夜深人静,整个事务所都熄了灯,凉薄的月色笼罩大地,月光悄无声息地蔓延到客厅的地板上,已是极限,再无力寸进。
只映出一只乌鹊般的黑影,转瞬飞掠而过,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看累了言情剧的招财似被某些寻常人听不见的响动所惊,懵懂地醒来,从沙发的角落里默默探出一个鸟头。
招财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在玄关处鸟笼里睡觉,今晚却是个例外,否则别说让那诡异的黑鸟进门,便是远远朝这里飞来,它都能早早察觉。
时是深夜,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偶有一两声蝉鸣随着夜风遥遥送来。
事务所客厅里,有某种比夜色更黑沉的东西,在阴影里四处窜动,最后在客厅中央慢慢汇聚成一只体型娇小的乌鸦。
它的爪子无声无息地踏在地板上,脑袋左右灵动地探头探脑,似在黑暗里辨别方位。
它刚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两步,仿佛察觉到什么,蓦然回头,却见一个圆溜溜毛茸茸的大号鹦鹉正杵在身后的沙发上,居高临下直勾勾地俯视着自己!
黑暗里,一双乌黑的豆豆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它素来对自己的潜伏之术极为自信,不知道靠这身看家本领躲过多少追杀,完成多少高难度的任务,万没料到,如今竟被一只花毛畜生看破了形迹?!
不对——应该只是碰巧,这不过是只普通宠物鹦鹉罢了,兴许有什么梦游的毛病,喜欢在沙发上发呆呢。
想到此处,乌鸦冷淡地瞥了招财一眼,便不再理会,虽然弄死一只畜生也是翻手为之,可万一叫它发出了什么声音,引起了主人的警惕,那就节外生枝了。
它大发慈悲地放过招财一马,后者却并不领情,反而对这个胆敢闯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大为光火。
这丫的大摇大摆擅闯它家也就算了,都被发现了居然还敢无视自己!
真是……呃,主人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招财怒火中烧,自沙发上振翅而起,锋利的鸟喙对准那只丑陋的入侵者,冲着它就是一记战机俯冲!
乌鸦察觉到动静,不屑地轻哼一声。
既然自己要来送死,它也不介意送其上路!
它翅膀舒展,身形极为灵巧地躲过这一击,柔软的黑羽骤然化作根根尖锐的钢针,自身上脱落,长了眼睛似的朝着招财激射而去!
招财一击不成,见对手非但躲开还敢攻击自己,顿时大怒,翅膀猛地一拍,在空中极快地划过一道九十度直角,令钢针徒劳无功地钉入了后面的墙壁。
它也懒得去思考为什么羽毛居然能变成钢针射出来这种不科学的设定,心里一味想着,这货都可以做到,自己为何不能?
它可是鸟中第一聪明鸟,怎么能被一只来历不明的非洲黑鸟比下去?!
招财咧开嘴冲乌鸦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张开双翼,现学现卖,学着乌鸦的样子,竟也化出了数道羽针,带着强悍无匹的锋锐之气破空而去!
那乌鸦被这戏剧化的变故吓了个呆,本以为不过是只普通宠物,没想到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伪装得也未免太好了,险些连它都上了当!
若是叫乌鸦知道,这手段不过是招财刚刚偷师而来,怕是要惊得眼珠都掉下去不可。
心知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乌鸦收起了轻视之心,漆黑的羽毛漫天飞舞,包裹在羽毛中的它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头戴兜帽的男子,右手两指并齐如刀,遥指向斗志昂扬的招财,在半空中轻轻画了一个墨绿色圆圈,口中念念有词,眨眼箍到招财的鸟身上。
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光圈有若千钧之重,直接把招财压倒在地,任它如何拍打翅膀,也飞不起来!
过得片刻,终于全然没入招财体内,迫使它沉沉陷入昏迷,趴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呵,一只修行不到家的半妖化蠢鸟,也敢跟我斗?”
兜帽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楼梯口,身影再次消散于阴影之中。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流云遮住了月光,本来伸手不见五指的过道里,更是阴森暗沉。
这却方便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人,行着见不得光的事。
兜帽把自己隐匿在黑暗里,轻而易举地侵入了段回川的房间。
他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床上安静沉睡的主人,最后视线落在靠窗的书桌上,桌上空无一物,几个抽屉都上了锁,不过区区几把破锁对他而言根本有若无物,甚至连一点杂音都没发出,便轻易地打开。
黑色的礼盒被收藏在最下面的抽屉里,兜帽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正是展览会上那条玫瑰项链,一点若有若无的紫色光芒在花心微微闪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兜帽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仔细将项链取出,贴身藏于衣内,正要把礼盒送还原处——不料变故陡生!
楼下本已被咒晕的招财居然自行挣脱了诅咒的束缚,清醒了过来,向主人发出鸣警!
一面雷弧闪烁的蓝紫色大网同时从天而降,张牙舞爪地朝兜帽当头罩落!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上这儿偷东西?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段回川抱臂坐于床边,曲着一条腿,黑暗里,一双电眸沉渊如水,电光火石之间照亮的一瞬,仿佛藏着能杀人的锋芒,哪儿有半分怔忪之色?
“呵,有了风野那个蠢材的前车之鉴,我岂会不防着你这一手?”
像是为了证明所言不虚,被雷网捕捉到的人影骤然膨胀爆炸,分化成无数无形的黑影从雷网的缝隙中钻出,逃向四面八方!
段回川勾唇一笑,心道,倒还有几分小聪明,但是——
“……只有这程度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缚的好。”
他抬起右手,也不见做出如何复杂的手势引动灵气施展法术,不过轻描淡写地打个响指,一朵晶莹紫色莲花在他指尖绽放。
只来得及惊鸿一瞥,便有千万道惊雷霹雳疯狂砸落,几乎覆盖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悚然巨响的雷声无处不在,猖狂得无法无天,将漆黑的房间轰得亮如白昼!
可偏偏那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竟被严严实实封锁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出了房门,仍是一派无事发生的静谧。
隔壁房间的许辰和白简,于睡梦里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对这一场发生在数米之隔的恶斗懵然无知。
短短一瞬,胜负已分!
兜帽毫无疑问地被炸了出来,跌在地上的身影七窍流血,状若恶鬼,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若非一连用掉了三个保命符,此刻只怕已经变成了一串烧烤人肉。
随着最后一丝雷光眷恋不舍地盘绕在段回川指尖,卧房里再次陷入晦暗的沉寂,除了这个以身试法的倒霉鬼,一应家具俱是安然无恙,仿佛适才一场狂雷盛宴不过是虚拟的特技表演。
“紫莲雷印!这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雷系秘法!除非你是……你是……”兜帽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满是惊恐地望着他,不过片刻,他从失神里眸光一清,居然怒极反笑,说不清是敬畏、憎恨还是狂喜的情绪充斥了他赤红的双眼,“这才是……真的踏破铁鞋……哈、哈哈!”
竟然误打误撞找到这位失踪多年的殿下!简直天助我也!难怪,难怪聚财石会在这位手上——那圣戒在哪里?还用得着多说嘛!
段回川目光一凝,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的手缓缓放下,利剑般的长眉扬起来:“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谁?”
“您不就是——”兜帽话到嘴边猛地脸色一变,习惯性的多疑唤醒最后一点理智,他住了口,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冷笑,“那不该是我能说的。”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骤然羽化为鸦,无数跟尖锐的羽针向段回川暴起最后一击,不求伤人,只为阻他短短一息功夫!
段回川面无表情地随手布起一面雷障,激射而来的羽针纷纷折戟沉沙,砸得粉身碎骨,化作点点黯淡的荧光消散在空中。
这不痛不痒的攻击终究给兜帽争取了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待段回川追出窗口,敞开的窗子只余下夜里徐徐凉风和吹起的纱帘,那只乌鸦的影子已经飞快的消失在对面楼道的阴影里,鸿飞冥冥,空气里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等等!那个家伙逃跑的方向——言亦君!
段回川心下猛地一沉,暗暗叫糟,不假思索地纵身一跃——
他全身的肌肉轻微隆起,在清冷的月光下起伏成山峦般流畅深刻的线条,几个轻纵,便悄然落在言亦君家的阳台上,身法轻盈如羽毛落水,连灰尘也没有溅起多少。
却说那只乌鸦逃跑时慌不择路,闯进了最近的言亦君家里,就是算准了段回川不愿惊动身为普通人的邻居,从而投鼠忌器不敢追击太紧,自己便可以从容藏进阴影里逃之夭夭。
那漫天雷霆,想想就心有余悸,不过,那位殿下如今飘零现世这许多年,实力远远不及全盛之时,否则光是刚才那一击紫莲雷印,哪还有他的活路?
他能在自己的地盘里随心所欲,如今在别人的房子里,焉能乱来一气?
乌鸦浑浑噩噩地想着,耳边仍是一派挥之不去的狂雷轰鸣,不断地侵蚀他的神智,破坏他的肉身,害它头晕脑胀地只能在房子里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隐隐约约,它仿佛看见一片光明的月色就在前头,迈出去,就能带着战利品逃离追杀!
眼看着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冷不丁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来,如渊渟岳峙般,挡住了它的去路,也挡住了它唯一的生路。
那人淡漠磁性的嗓音于一片死寂里响起:“朋友远来是客,何必躲躲藏藏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段:不不不我是正大光明翻阳台进来的!
第25章 偷心贼
乌鸦悚然,惊疑不定地注目于他,可是被雷霆重伤的双目根本看不清楚来者是谁,只有一个高挑深沉的影在他紧缩的瞳孔中慢慢放大。
它下意识想开口,忽又想到自己如今外形不过一只普通的小鸟,何必暴露身份,只需要假装自己真是一只乌鸦,蒙混过去,还不是天高海阔任鸟飞。
于是它紧闭了嘴巴,像只被人类惊吓到的小鸟一样,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可是它实在伤得太重了,才扑腾到半空中便没了力气,秤砣似的栽倒在地。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漠的轻笑,一双棉质家居鞋停在乌鸦跟前。它狼狈地趴在地板上喘息不止,心底大怒,区区一个弱小的普通人,也敢嘲笑于它?!
一根根坚硬如铁的羽针在它背后蓄势待发,只要它心念一动,就能叫这个卑微无知的家伙被刺成筛子!
即便会被追来的段回川立刻发现,它也顾不上许多了。乌鸦缓缓支起翅膀,强行驱使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
“不用白费力气了。”男人平静的声音无情地打破了它的幻想,“死前,我给你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
男人的手轻松地扼住了它的脖子,打散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力量,更掐死了它所有逃跑的可能,求生的本能让它像一个输光的赌徒那样垂死挣扎着,疯狂而徒劳:
“你是谁?放了我!我可以、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给你数不清的财富!”
回应它的仍是一声轻笑,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道:“看来没有遗言要说了,那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是谁的人?”
乌鸦目呲欲裂,它的喉咙几乎被扼变了形,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不能杀我……我是长……殿下……”
“感谢告知。”仅一个词,那人似乎已经获知了所要的信息,低沉轻缓地在它耳边落下临终之言,“看在同为巫族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痛快。”
乌鸦的瞳孔猛地缩紧:“为什么——?!”
一簇漆黑的火焰骤然从他指尖窜出,眨眼之间席卷了乌鸦全身!
“很遗憾,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黑色的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冥火,燃烧得热烈又森寒,安静又顽固,它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便被黑火吞噬殆尽,甚至连一粒灰烬都没有留下,唯有一条不属于它的项链,逃过了黑火的焚烧,静静躺在男人的掌心。
项链中间那枚高仿钻若有若无地闪烁着一缕紫色光芒,虽然微弱,但在黑暗的环境里,依然显眼。男人摩挲着紫钻,仔细端详片刻,忽而轻轻一笑。
——那并非什么会发光的宝物,而是一丝微弱的紫色雷电巧妙地蕴藏其中。
看来,“那边的人”也终于要查到圣戒和他的下落了。即使杀了乌鸦,也只不过是拖延一二罢了……
血腥味似乎变淡了。
段回川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刚才就不该为了套话犹豫那么一下!万一言亦君因此受到连累……不会的!
他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最坏的猜测,身形轻提,壁虎般攀上墙壁,从一面半掩的窗户轻巧地爬了进去。
段回川还是第一次进入言亦君家二楼,朦胧的月光沿着墙壁流泻而下,依稀照出半张挂在墙上的水墨壁画,浓墨重彩地挥洒出一副浩渺壮阔的山水。
然而他此刻无暇欣赏,只是全神贯注地释放出灵识,仔细搜索过每一个角落,可结果令人意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那只乌鸦的气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会去了哪里?莫非已经逃走了?它分明已经伤得奄奄一息了,应该逃不了多远才是……
段回川微微蹙眉,后背抵着墙壁,慢慢往里走,不知道言亦君的卧房是哪一间,也许应该先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二楼过道两个房间均关着门,唯有一扇虚掩着,漏出的缝隙被黯淡的月光趁虚而入。段回川透过门缝朝里张望,可惜视野太狭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细微的风声几不可查地擦过耳垂,心中警钟大作的同时,段回川堪堪偏过头!
折返的身形快得来不及不捕捉,双手在空中划过两道残影,在浓黑笼罩的视线里依然准确地擒住了袭击者的两只手,后背抵至冰冷的墙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吧嗒”一声,一根细长的高尔夫球棍应声而落,无助地滚到地板上。
在这样的伴奏下,段回川的目光迎上一对温润明亮的眼,始料未及的四目相对,两人近得只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胸膛起伏之间几乎能贴上彼此。
尚未平复的急促呼吸,顺着这个亲密无间的姿态扑上面颊,微弱的光线在对方鼻翼下反射出一道水润的光泽,那是对方微翕的嘴唇。
意识到这一点后,段回川盯着那抹润泽的光亮,有一瞬间的发愣。
“是……段回川?”
声音太近了,仿佛某种趴在耳边的厮磨。
段回川微微一惊,连忙放开了屋主人的手,随着廊灯开启,骤亮的光明自头顶倾覆下来,照亮了一切的尴尬。
言亦君穿着一身丝质睡袍,衣襟在拉扯间敞开了大半,隐约可见一片白皙紧实的胸膛,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丝滑柔顺的绸缎服帖地勾勒出腰身完美的轮廓,倒是比白日里西装笔挺的斯文禁欲模样,多了一丝属于凡人的烟火气。
“呃,言医生,抱歉,我……”
段回川突然发现自己宛如一个入室盗窃的嫌疑犯,有口难辩,无论有什么正当理由,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出现在邻居家中,还差点把主人给扣起来,怎么看都像心怀鬼胎的隔壁老王才会干的事。
反而是言亦君替他解了围:“我本已睡下,被客厅里响动惊醒,所以想下楼看看。”
“咳,是这样的,”段回川一派严肃地解释,“我家里进了小偷,被他偷了样东西,我追出来,见他慌不择路冲进你屋里,所以才……”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言亦君也只是温和地微笑:“你担心那窃贼对我不利,所以才来确认我是否安全?”
段回川讪讪地点了点头。
“谢了,我没事,我刚才已经去楼下看过,除了窗子敞开,没有发现异常,兴许已是逃走了。”
言亦君弯腰把高尔夫球杆捡起来,一面领着他往客厅走,“你丢了什么东西,贵重吗?要不要报警?”
“倒也不什么重要的东西。”段回川心道,那家伙浑身经脉血管都震断了,就算让他侥幸逃得一时,钻里的紫电也能给他最后致命一击,只是没能从他口中多套些话,思及此,他叹了口气,“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是你这里,没什么损失吧?”
言亦君四处查看一番,摇了摇头:“好像没少什么东西。”
段回川跟着他在宅子里转,悄咪咪探出灵识雷达似的里外扫视一圈,仍是寻不到一丁点儿乌鸦的踪迹,只好作罢。
客厅里的摆钟已经走过凌晨两点,四下寂静地连蝉鸣也没了声息。家家户户俱是漆黑,唯有言家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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