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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棵小绿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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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户们回来的时候,又将太守的信物带了回来。
  槐伯喜气洋洋地说道:“太守大人说了,这个信物就放在篱小子这里,以后若是再有好花,大可送过去。”
  苏篱笑笑,接过那个四四方方的青铜牌。
  铜牌中间是一个篆体的“郭”字,背面镌刻着“昌黎”二字。苏篱第一次见时便猜到了,洛阳太守郭阳来自昌黎郭氏,大楚有名的郡望之家。
  槐伯脸上现出深深的笑纹,“太守大人还说,多谢篱子的长寿花,老夫人很高兴,还赏了银钱。”说着,便把装钱的布包递给苏篱。
  苏篱打开层层包裹,里面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都是足称的二十两——这快要赶上他们卖花的钱了。
  槐伯搓着手,显得有些惶恐,“起初我不敢收,多亏了管事老爷提点,说是难得老夫人喜欢,也算讨个吉利……”
  苏篱点点头,笑着开口,“槐伯且安心,长寿花寓意好,花开结团,颜色金黄,确实喜庆,也是咱们赶上了。”
  他心里清楚,家境殷实的人家,动辙赏个三五十两并不稀奇。从前他们家又何尝不是这样?
  花户们看着苏篱如此淡定,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继而便是高兴——他们把事情办成了,还往太守大人家里走了一圈,这事儿值得吹嘘大半辈子。
  当苏篱把四十两赏钱一并算进去,要给大伙分了时,花户们无论如何也不要。最后,还是苏篱坚持,众人这才百般不好意思地接了。
  槐伯拍拍大腿,笑呵呵地说:“晌午让你们柱嫂子收拾几个菜,小子们都到我家吃酒去!”
  “好咧!”
  “早就馋柱嫂的手艺了!”
  年轻小子们纷纷响应。
  不用拜帖,不用登门礼,男人们盘着腿围坐在炕桌边喝酒闲聊,娘子们端着酒菜进进出出,孩童们在屋中追逐玩闹,间或讨上一两口吃食——这样的体验对于苏篱来说无比新鲜。
  不知谁感慨地说了一句,“大伙多久没这么凑一块了?”
  槐伯心下黯然,自从槐柱出事,家里便一直愁云惨淡,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确实好长时间不这般热闹了。
  住在北屋的李叔抿了口酒,叹道:“从前都是苏老哥张罗,自从老哥病了,哥几个倒显着没那么亲厚了。”
  “李叔别急,这不又有了篱子么。”槐柱靠着高高的被垛,笑呵呵地拍了拍苏篱的肩,“以后咱们就跟着篱子干。”
  “跟着篱子干,错不了!”李叔的儿子,李贵端着大海碗朝着苏篱举了举。
  苏篱拢在袖中的手颤了颤,心也跟着颤了颤——请不要再敬他酒了,梅子酒虽不辣,后劲儿却足,他从前可从未喝得这般狠过。
  然而,大伙显然没听到他的心声,一个个全都执起酒碗,也不说什么漂亮话,直接一口闷。
  槐柱拍了拍自己僵直的腿,垂着眼说道:“说到底还是要感谢篱子,有了花肥方子,我便能帮着家里沤肥,不至于做个废人。”
  说这话时,他并无丝毫伤感,倒显得十分豁达,大伙都笑了起来。
  既然他主动谈起,苏篱也便顺势问了一句,“柱哥这腿是骨头断了么?还能不能治好?”
  “断了骨头,也伤了筋,错过了好时候,想治好不容易。”槐柱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相比之下,他倒是幸运得多。
  如今除非必要,他都不戴布巾,大伙见得多了也便习惯了。就连槐柱家的小娘子都不害怕了,每次碰上他都会怯生生地叫上一句“篱叔”。
  大伙说起将来的打算,大抵是踏踏实实种花,攒些钱,将租住的屋子买下来,或者送孩子进学塾,都是十分朴实的愿望。
  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苏篱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在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不能想,不能提,不能暴露。
  他垂下眼睑,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压下眼底的赤红。
  李贵瞅了他一眼,玩笑道:“篱子,你这是打算今儿个一顿就把槐伯珍藏的梅子酒喝光么?”
  槐伯根本不受他的挑拨,照着他脑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就你小子喝得多,还有脸说别人!”
  李贵嘿嘿一笑,抓起海碗,又美美地喝了一口,“这酒本就是苏伯酿的,篱子回家不也能喝得上?我可不成!”
  经他这么一提,苏篱这才想起,家里确实有个酿酒的方子,在原身的记忆中苏老爹每年都要做些梅子酒,酿好了就分给街坊四邻吃。
  李贵朝他眨了眨眼,“篱子,今年我们还能吃上新酒不?”
  苏篱笑着摆摆手,“若是等我酿酒,等着小梅子长成大树都不一定成。”
  难得的俏皮话让大伙纷纷笑了起来,就连西屋的娘子们也挑开帘子打趣了两句。
  苏篱抬眼看到柱嫂子,隐约想起方才有人说,她从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厨娘,怪不得手艺这么好。
  “回头我把方子拿过来,麻烦柱嫂子做。”苏篱这话说得轻巧,大伙却纷纷愣住。
  槐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方子怎么能随随便便拿给外人?”
  “外人?”苏篱酒劲儿上头,一双桃花眼看着众人,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回头叔叔伯伯家里若是有什么豆酱方子、咸菜方子、点心方子也一并拿出来,这样咱们不是都有得吃了?”
  众人不知,苏篱竟是个这样的性子,一时间感慨万千——从前真是错怪了他。
  大伙推杯把盏,屋内再次热闹起来。
  东西两屋的情形却大为不同。
  眼瞅着从前过得最不好的那几家卖了花、得了钱,还凑成一堆喝酒吃肉,他们却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花被退了回来。
  小娘子们站在院子里巴巴地望着南屋,馋肉馋得直哭,婆娘们嫉妒得摔门摔窗,嘴里骂骂咧咧。
  槐婆婆听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叫小孙女拿上吃食到院子里和孩子们分着吃——大人之间再不对付,都不该牵扯到孩子。
  谁知,小妮子高高兴兴地出去,却红着眼圈回来,手上的吃食也沾了土,“婶子不让大丫二丫吃,将肉扔到地上,说是、说是不稀罕……”
  小娘子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李大娘性子辣,一把将小妮子搂过来,利落地说道:“不吃拉倒,还省了!”
  槐婆婆也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他们从前就是太心软。
  ***
  回家的时候,已过了晌午。
  苏篱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三月底的风,怎么这般凉?
  巷口传来响亮的吆喝声,苏篱扭头一看,正瞧见一辆宽大的平板车,由一头高大的骡子拉着,叮叮当当地拐进了巷子里。
  “小哥,借个光!”车夫笑得热情而友好。
  苏篱也扬起嘴角,往墙边靠了靠。
  后面又进来一辆盖着篷子的马车,苏篱没在意,一双眼睛只盯着平板车上的东西——竟是几只收拾好的大肥……羊?看这脑袋的模样,应该是羊。
  一、二、三、四……足有四只,正挨着个放在干净的油布上,上面又盖了一层,只露出四颗头。
  汴京城羊肉最贵,因为没人养,需要从北边买,不年不节能一口气买上四只羊的,也就那个人了。
  苏篱下意识地看向后面的马车,正瞧见楚靖从车上跳下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腿——真长啊!
  然后是突然伸过来的胳膊——唔,大概是他的两倍粗。
  那双神采飞扬的凤眸中闪过惊讶与好笑,继而是低沉磁性的声音,“就这么平地站着,也能摔跤?”
  “我才没摔。”苏篱鼓了鼓脸,下意识地反驳,“我在躲驴车。”
  楚靖嘴角上扬,笑意更深。
  苏篱眨了眨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真是欠扁。
  楚靖低头,在他身上轻轻地嗅了嗅,“喝酒了?”
  苏篱横了他一眼,“关你何事?”
  殊不知,那一眼的风情,生生地叫郡王殿下的心漏跳一拍。
  从来都知道小郎君的眼睛好看,却没想到还能好看成这样——圆润的眼头沾着点点湿意,长长的眼尾染着层层红晕,长睫飞扬,露出丝丝狡黠、缕缕得意,端得是媚眼如丝!
  楚靖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
  苏篱一声痛呼,眉头微微蹙起,“放开。”
  楚靖没放,视线挪到布满伤疤的右脸上,从前没在意过的地方,此时却觉得碍眼之极。
  小郎君似是想起什么,转了转黑亮的眸子,灿然一笑,“我把花卖出去了,就不卖给你!”
  果真是醉了……
  郡王殿下低沉的声线中透出些许沙哑,“不卖,便不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为靖哥点蜡!


第12章 烤羊肉 。。。
  【偷鸡不成蚀把米】
  酒劲儿上头,苏篱一觉睡到了日头西斜。
  起床的时候,一阵湿冷的风吹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小花灵们纷纷围过来,荧光闪闪的小脸上表情夸张。
  “厉害的人类送你回来哒~”
  “脱你的衣服~”
  “解你的头发~”
  “摸你的脸~”
  苏篱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反应过来它们话里的内容,脸顿时黑了。
  小花灵们毫无所觉,继续兴致勃勃地八卦——
  “小绿草要授粉了吗?”
  “小绿草还没开花啊~”
  “要先变绿哦~”
  “对哦~先变绿~”
  小家伙们齐齐托腮,“什么时候才能变绿呢?”
  苏篱的脸真的绿了。
  修长的手指捏起小花灵,一只接一只裹到布巾里,动作粗鲁地绑了个死结,手臂一扬丢到了花架上。
  “啊~”
  “啊啊~”
  “暴躁的小绿草!”
  “果然是要授粉了吧~”
  小家伙们左突右冲,差点从架子上滚下去。
  苏篱不理它们的吐槽,从木箱中翻出一件薄夹袄,哆嗦着手脚穿在身上。
  呼——终于暖和了些。
  他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略感压抑。
  西墙下,苏小虎正猫着腰吭哧吭哧地铲花肥,累得小脸红扑扑的。
  苏篱一愣,心底顿时生出浓浓的愧疚,“这些活爹爹来做,小虎快歇着。”
  小郎君吸了吸鼻子,憨声说:“柱子叔说可能要下雨,让咱们把花肥收起来。”
  苏篱掏出布巾,替小郎君擦去额头的湿汗,“怎么不叫爹爹?”
  “爹爹喝了酒,要多睡觉。”苏小虎仰着小脸,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苏篱怔了怔,心下一阵熨帖,他动作轻柔地抚着小郎君的发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小虎嘿嘿一笑,嗖的一下冒出两个鼻涕泡泡。
  “哈哈哈哈~”苏篱没忍住,毫无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不许笑!”小郎君捏住鼻子,懊恼地扭过头,一张小脸臭臭的。
  苏篱连忙止住笑,努力挽救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想来是冻着了,走,爹爹带你去找厚衣服。”
  小家伙这才稍稍原谅他,不情不愿地跟他进了屋。
  这段时间一直是苏篱收拾房间,是以知道小郎君的冬衣放在哪里。
  没成想,打开衣厢的时候,他却愣住了——箱子里的衣裳又小又旧,大多数袖口都是拼接过的,布料款式和原身那些相比差多了。
  苏小虎却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黑黑的小手往箱子里刨了刨,随手拉出一件厚些的披到了身上。
  苏篱手指僵硬地替他系上扣子。
  小郎君转着眼珠,黑瘦的小脸可疑地红了。
  苏篱细细地扯平衣服上的褶皱,喉咙发紧,“袖子短了些,小虎先凑合着穿,明日跟爹爹到街上量了尺寸,做件新的。”
  小郎君却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说:“裁了旧衣服接一接就好,银钱要留着买花苗。”
  苏篱心下五味杂陈——明日一定要给小郎君做上几件新衣,再不叫他受苦!
  小花灵们终于挣脱桎梏,纷纷趴到窗台上,可怜兮兮地喊冷。
  苏篱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想着要不要提前把草棚遮上。
  “眼看着就要入夏了,怎么突然又冷了起来?”东边院子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苏篱抬头一看,李贵正登在木梯上一边搓着手一边盖花棚。
  下面传来李大娘气恼的声音,“赶紧盖完赶紧下来,哆嗦成磕头虫了也不知道加件衣裳!”
  李贵嘿嘿一笑,三两下扯下草席,连蹦带跳地下了梯子,又惹来李大娘一通念叨。间或还有槐婆婆的搭话声,院内的气氛和乐融融。
  苏篱的心也稍稍安定。
  他小心翼翼地登到木梯上,扯着草席一点点往下拉——尽管已经做了许多次,这样的活计对他而言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
  鼻间飘进阵阵焦香,苏篱拿眼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西边的院子里——
  那个叫冬青的小厮把一整只羊用木柱架着,翻过来掉过去地烤。旁边站着一个模样娇俏的丫环,语气欢快地指指点点。
  楚靖翘着二郎腿坐在躺椅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正神情惬意地转来转去。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苏篱耳边冷不丁响起小花灵们的话——
  “脱你的衣服~”
  “解你的头发~”
  “摸你的脸~”
  苏篱面色一黑,白皙的手指愤愤地抓起一块土疙瘩——好想砸晕他!
  “醒了?”楚靖突然看过来,扬起的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
  苏篱一个激灵,手里的土疙瘩一下子掉到花棚里。
  “啊!!!”山茶花被砸到,气哼哼地瞪了苏篱一眼。
  “嘘——”嫩黄色的小花灵连忙飞过去,用所有花都能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小绿草快要授粉了,不要惹他!”
  “( ⊙ o ⊙ )啊!”山茶花立马变了一副“表情”。
  继而,满棚的花花们全都凑到一起,神秘兮兮地嘀嘀咕咕。
  苏篱满头黑线——好想把这些家伙全、部、都、卖、掉!
  楚靖看着小郎君气鼓鼓的模样,笑意更深,“吓到了?”
  才没有!
  苏篱在心里恨恨地回答,淡色的唇瓣依旧闭得死紧。
  楚靖挑了挑眉,“哑巴了?”
  “你才哑巴了!”苏篱立马反驳,说完又立马后悔——风度、要保持风度!
  楚靖笑笑,显出一副大度的模样,“过来吃烤肉吧,马上就好。”
  “不必了。”苏篱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之后又觉得语气太过生硬,不情不愿地加了句,“多谢。”
  “哈哈~”郡王殿下被小花农别扭的样子愉悦到了,不屈不挠地劝道,“过来吧,呱呱也想小虎了。”
  苏篱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明上午还在一起玩!
  楚呱呱听到苏小虎的名字,像只小青蛙似的一跳一跳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抱住楚靖的手臂,“小虎?”
  楚靖捏了捏儿子圆圆的小鼻头,诱哄道:“叫小虎过来吃肉,好不好?”
  “好~”楚呱呱高兴地眯起眼。
  楚靖指了指墙头那边,“呱呱自己跟篱叔叔说。”
  楚呱呱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害羞地趴到楚靖怀里,抱着脖子撒娇,“爹爹说~”
  楚靖哈哈一笑,任由儿子黏在自己身上扯衣服、挠下巴、抓头发,半句斥责都没有。
  苏篱眨了眨眼,难掩惊奇——他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风流薄情”的楚郡王对待亲子竟是如此纵容宠溺!
  说起来……他好像尚未娶妃吧?
  儿子都这么大了?
  果然够风流、够薄情!
  苏篱默默脑补出一场始乱终弃、去母留子的大戏。
  “爹爹?”苏小虎见他久久不动,疑惑地叫了一声。
  苏篱回过神,连忙把剩下的草席悉数拉下,急匆匆下了木梯。
  “记得过来啊,带着小虎。”郡王殿下含笑的声音从墙那边飘了过来。
  苏小虎眨了眨眼,询问般看向苏篱。
  苏篱抿了抿唇,如实说道:“郡王家在烧羊肉,小公子邀请小虎去吃,小虎去不去?”
  苏小虎听到呱呱的名字,黑亮的眼睛闪了闪,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问道:“爹爹去不去?”
  苏篱摇了摇头,“爹爹不方便去。”
  苏小虎从来没吃过羊肉,他很想尝一尝,然而听到苏篱的话,他还是偷偷把口水咽下去,绷着小脸说道:“那我也不去了。”
  苏篱摸摸他的头,温声鼓励,“小虎去没关系。”
  小郎君坚定地摇了摇头,果断地远离西墙——肉香味儿越来越大,再不走非得馋死不可。
  苏篱皱了皱鼻子,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好久不吃羊肉了。
  围墙那边,冬青抓着一把大蒲扇,一边卖力地扇风一边小声抱怨,“再扇火就灭了,主子您图啥?”
  楚靖瞪了他一眼,更加小声地说道:“叫你扇你就扇,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啊,听主子的话就对了。”冬梅撩起衣裙,扇得十分欢乐。
  冬青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说,你好歹是个小娘子,能不能矜持点?”
  冬梅撇了撇嘴,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主子又不喜欢女人,我怕啥?”
  他不喜欢女人我喜欢啊!难道我就不值得被警惕吗?!!——冬青内心狂吼一百遍。
  然而,表面还是要怂怂地点头并且乖乖扇风——做个小厮容易吗?
  围墙这边,苏篱正在考虑要不要带着苏小虎过去走一趟——毕竟人家诚意邀请,就算不想前去赴宴也该当面道谢才对。
  然而,一想起楚靖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他就浑身长毛。
  正犹豫的工夫,门洞里突然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楚呱呱对上苏篱的视线,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苏小虎也看到了,非常有男子汉气概地叫道:“呱呱,出来。”
  小郎君一寸一寸挪出来,怯怯地看了苏篱一眼,蚊子似的叫了声“篱叔叔”。
  不等苏篱应声,他便迅速转移目光,对着苏小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苏小虎握了握拳头,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呱呱好可爱!
  苏篱也是同样的感觉——这样一个软软萌萌、乖巧可爱的小郎君,真是让人喜欢到心坎里。
  “去吃肉。”楚呱呱揪着衣角,糯糯地说道。
  “咕呱~”小青蛙从他胸前的荷包里跳出来,冲着苏小虎叫了一声。
  “蛙蛙也来了?”苏小虎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苏篱挑了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笑得这般单纯肆意。
  “小虎,去不去?”楚呱呱执着地问。
  不等苏小虎回答,苏篱便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去吧,不然呱呱会失望的。”
  苏小虎当然不想让小伙伴失望,于是,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干脆地应道:“去!”
  楚呱呱咧开小嘴,圆圆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
  小郎君顺利邀请到了小伙伴,心里一高兴就把自家爹爹交待的任务给忘了。
  于是,当楚靖换了身帅气的衣裳,重新出现在院子里,左看右看只看到苏小虎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爹爹呢?在梳洗打扮换衣裳吗?”郡王殿下厚着脸皮问。
  苏小虎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我爹爹要照顾花棚,让我替他向您告个罪——我少吃一些,给爹爹带回去。”
  “我、我也少吃!”楚呱呱连忙表态。
  楚靖:……
  看着两个小郎君紧紧牵在一起的小手,郡王殿下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泥萌说,谁最萌?!
  【我我我我我我~】O(∩_∩)O~


第13章 冻雨 。。。
  【戴了一顶绿帽子】
  寒潮真的来了。
  苏篱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的,刚一从被子里出来便感觉到一股湿冷的寒意。
  花架上空空如也,耳边异常安静,小花灵们大概都被冻回了自己的本体。
  苏篱打理好自己之后便去了苏小虎的西屋。小郎君已经起来了,正抻着新做的衣裳左看右看。
  “喜欢吗?”苏篱笑着问。
  “嗯。”苏小虎诚实地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苏小虎穿着新衣服跑去找楚呱呱了。
  苏篱在自家花棚转了一圈,满足了大小花灵们的各种要求,然后才出了家门。
  细细的雨丝密密地落着,苏篱扬起衣袖快走几步,没料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夯实的土路上竟结了一层冰。
  天上下雨,地上结冰,这是怎样的天气?
  苏篱心头蒙上了一层疑云,他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进了槐伯家的院子。
  槐伯和槐婆婆都在花棚里做活,李贵一家也在,两家人正拿着柔软的干草裹在娇嫩的花枝上。
  “这样做有用吗?”苏篱虚心求教。
  “能顶大用。”李叔笑呵呵地说道,“往常年份大伙也是这样整,八成的花木都能活下来。”
  苏篱抿了抿嘴,他家用的是木炭,那是楚呱呱送给苏小虎的,今日若不是小花灵们吵着让点上,苏篱都不知道。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显着他跟楚靖多亲近似的。
  苏篱掩饰般笑笑,转而问道:“往常年也有过这样的天气吗?”
  “倒春寒常有,这么厉害的时候却不多。”李叔看向槐伯,“像这种下冻雨的年景,也就生柱子那年有过一次吧?”
  “可不是。”槐婆婆把话头接下,“若不是一出门被冰面滑倒,兴许他还得在肚子里多待几天。”
  这话一出,大伙都笑了起来。
  苏篱抓住了一个陌生的词——冻雨。
  原来,这叫冻雨。
  花棚里的气氛还算轻松,虽然今年遭了灾,好在名贵的花木都提前卖了出去,剩下的这些悉心照顾一番,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李贵晃着脑袋说道:“你说那个楚郡王图啥?急吼吼地催着大伙卖花,这下倒好,全砸手里了!”
  李大娘扑哧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这人兴许是算计着提前买,压压价,没成想倒把炭火钱搭了进去!”
  “这就叫呀,人算不如天算!”槐伯摇着头感叹。
  苏篱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他隐隐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楚靖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虽然那副色眯眯的样子依旧令人讨厌。
  此时此刻,槐、李两家说说笑笑,旁边花棚中气氛却没这么轻松。
  刘二和葛三正看着一棚子蔫不拉叽的花犯愁,猛地听到隔壁传来的笑声,恨不得将那层厚厚的隔板盯出个窟窿。
  葛三刮了刮牙花子,恨恨地说道:“二哥,你说那几家是不是得了啥秘方,咋就冷不丁将花养好了,还提前卖了出去?”
  刘二冷笑一声,“可不就是得了秘方么!”
  葛三手一顿,立时撑大了一双眯缝儿眼,“啥秘方?”
  “花肥方子!”刘二咬了咬牙,恨声道,“我家大丫从槐家小妮子那里套出的话,槐柱天天在家鼓捣花肥,方子是姓苏的给的!”
  葛三一拍大腿,“二哥,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
  “早说有啥用,还能偷过来不成?”
  此话一出,二人双双愣住。
  偷过来?怎么就不成了!
  刘二和葛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了恶毒的心思——别管偷、骗、抢,这方子他们定然要搞到手!
  ***
  苏篱从槐伯家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地上的冰却没化。
  刚一拉开院门,他便听到了孩童的欢笑声。
  “啊~小虎——慢、慢一些!”楚呱呱大声叫着,糯糯的嗓音中夹杂着兴奋与惊慌。
  “呱呱别怕,这次来个快的!”苏小虎笑呵呵地嚷道。
  “啊~我害怕~~~~”楚呱呱颤着声音回应。
  苏篱略略讶异,同住一个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呱呱如此大声地说话。
  他从门洞里转出来,好奇地朝着巷口看去。
  滑溜溜的冰面上,苏小虎正弓着身子往前跑,背后连着一根长长的麻绳。
  绳子那头拴着一个模样奇特的木椅——扶手和椅背围成一圈,下面没有腿,只有一个又厚又长的椅面,前后两头稍稍翘起——此时,楚呱呱正一脸惊恐地坐在上面。
  苏小虎“嗖嗖”地拉着,经过苏篱身边的时候只咧着嘴叫了声“爹爹”,便停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到了西边那头,楚呱呱脸上的惊恐立马变成兴奋。他举着小手从木椅上跳下来,尖着嗓门嚷道:“到我了!到我了!”
  苏小虎点点头,笑呵呵地坐到椅子上。
  楚呱呱把绳子扛在肩上,吭哧吭哧地拉了起来——若说苏小虎那个是“虎”的速度,楚呱呱这个就和小跳蛙差不多了。
  然而,楚呱呱自己却很高兴,苏小虎也不催他,反而用脚滑着地面,默默地给他助力。
  苏篱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童年,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不知不觉竟站了好一会儿。
  楚家那边出来了七八个丫环小子,一水的年轻俊俏。
  冬青跑在最前面,眉飞色舞地嚷着,“小郎,我来帮你!”
  冬梅穿着花袄和厚底的绣鞋,忙不迭地追上去,“我来,我先来!”
  其余三个丫环年龄稍大,到底稳重些,只含着笑意站在门边。
  另有两个穿着戎装的年轻郎君,看上去像是护卫,抄着手靠在门柱上,模样甚是悠闲。
  苏篱顿了顿,主动走过去,朝着几人揖了一礼,形容不卑不亢,“敢问,郡王殿下可在府中?”
  夏荷站得最近,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云杉清了清嗓子,刚要回话,迎春便笑盈盈地说道:“我家主子到樊楼去了,郎君若是有事,我可叫人寻主子回来。”
  “多谢娘子,小子无甚要事。”苏篱再次执了执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了自家院子。
  夏荷白了迎春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若是他说有事,你还真叫人去找主子不成?”
  迎春不想同她争辩,便淡淡地回了句,“不过一句客气话。”
  夏荷切了一声,“就你会做好人!”
  迎春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没有回话。
  秋棠戳了戳夏荷的脑门,玩笑般说道:“你这个小心眼,人家不就是没把碗莲卖给你么,至于你记到现在?”
  夏荷撇了撇嘴,刻薄地回道:“不过是捧高踩低的小人,我犯不着!”
  秋棠摇头笑笑,不再多说。
  云杉和玉柳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迎春的视线始终放在楚呱呱身上,眉间无怒无喜,仿佛夏荷话里的讽刺与自己无关。
  ***
  家中下人之间的小小冲突楚靖丝毫不知,此时他正坐在“京城第一楼”的包厢中,吃着热腾腾的羊肉锅,听着白骢用平板的语气念叨这两日赚了多少银钱。
  楚靖用筷子戳了戳桌面,不满地哼道:“我说,老白,赚了钱是好事,你能不能表现得稍微高兴点?”
  白骢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道:“属下只是个下人,没资格高兴。”
  “我说你——心眼怎么这么小?”楚靖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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