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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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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李珂走了过来。
“王爷,阁主,白公子。”李珂朝众人说道:“裴先生和卫大夫觉得,诸位应当去冰室一趟。”
这样过来请人,必定是有原因,纵然不愿意见到死尸的殷玉堂,也只能跟着去了放置尸体的冰室。
“晏海。”云寂回头说道:“你跟着过来。”
“是。”晏海应了,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笑。
云寂转过头就走了。
晏海紧紧跟着,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句“我与他相识多年,清楚他的为人”。
虽然是一句普通不过的话,但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有些雀跃。
不准备去看的殷赤琏坐下了,慕容瑜左右张望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到了冰室门口,有人递上了备好的披肩,众人披上之后依次走了进去。
这间冰室用了诸多夜明珠镶嵌于顶部,四周墙壁镶满类似银箔之物,将整间屋子照得宛若白昼。
最中央明亮之处,放了一张桌子,裴不易和卫恒正并肩站在那里说话。
见到众人到来,裴不易和卫恒便让开了位置,众人便看到了躺在那桌子上面用白布盖着的尸体。
因着寒冷之故,屋里并没有浓重的血腥味,加之周围洁净明亮,按理说应当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此情此景,足以让人背脊发凉。
“师兄!”裴不易迎了上来。
“为何将我们喊下来?”云寂问他。
“要有见证。”裴不易看向殷玉堂:“光说不行。”
殷玉堂用帕子捂着口鼻,声音有些沉闷:“裴先生,你需要什么见证?”
“来看!”裴不易兴冲冲地示意大家围到桌边。
殷玉堂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不能不过去。
“你不用看了。”云寂对身旁的晏海说。
晏海点点头,站在了门边。
等大家站好了,裴不易很爽快的拉开了那块白布。
动作很大,极为吓人!
那尸体从外表看来就是挺奇怪的。
怎么说呢!
那就好像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沉睡或者昏迷之人,甚至面色都挺红润。
只是这具不像尸体的尸体,从咽喉到腹部,被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这么搭配起来看,就让人感觉不太好了。
就算知道只是具尸体,但看起来也像是被剖开了一个活人。
还好裴不易接着就用白布挡住了尸体的头面部。
许是手法的问题,倒是没有流出很多的血来。
场面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可怕,大家都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裴不易带着手套的手沿着切开的部分,伸进了尸体的胸膛。
云寂不动声色,也还是皱了下眉。
殷玉堂养尊处优,而且表现得不是很乐意,本来应该是最受不了这种可怕场面,但居然也只是把口鼻捂得更紧了一些。
倒是白一诺无法接受,脸色煞白的往后退去。
只有慕容瑜是这么些个人里面最镇定、甚至还有点兴致勃勃的。
裴不易把手伸进去以后,在胸膛里搅了一下。
白一诺的脸色跟墙上的银箔变成了一个样。
然后,裴不易要把手拿出来。
白一诺几欲呕吐,赶紧背转了身去,不想再看了。
“咦?”殷玉堂惊讶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会这样?”
白一诺强忍着立刻要吐出来的感觉,转了回来。
裴不易从胸膛里取出的那只手上,并没有捧着他想象中的心肝脾肺,而是一些浅红色的粘液一般的东西。
那些粘稠的东西滴滴答答地从裴不易的手上滴落下来,落在递过去的银盆之中。
但是白一诺记得,他刚刚明明看到裴不易在胸腔里搅动的幅度很大,按理说应该是拿出心肺之类的动作,但是如今却是这样……除非……
“没有。”裴不易摊开那只手,做出‘没有’的动作来。
“尸首外表完整,但内里却是空的。”卫恒转过头来,朝众人解释。
第34章
但是这解释令人更加糊涂了。
“卫大夫,你能说得清楚一些吗?”白一诺追问道:“什么叫内里空的?五脏六腑到哪里去了?”
“不知所踪。”卫恒的脸色其实也很难看,这种情况似乎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云寂拿起白布,重新盖好了尸首,大家才似乎同时松了口气。
相比卫恒,裴不易的样子有些异常激动。
他此时已经跑到慕容瑜面前,对她说:“没错,是空的!”
“别别!”慕容瑜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可能沾到他手上东西的范围:“你别让那个尸体里的东西碰到我,恶心得紧。”
“果然如此!”裴不易脱下了那双好似是皮质的手套,在送过来的清水里净手,一边洗一边说:“里面都是这个。”
“方才我们剖开尸首之时,便发现死者胸腹之中并无内脏也无血液,只有一些这种粘稠之物。”站在一旁的邹长青走过来说:“究竟这是什么,还得再做确认。”
“卫大夫觉得呢?”
“不好说。”卫恒摇头:“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不能妄下定论。”
“这侍从的尸首如此,那我堂弟的……”
“外表情况并无差别。”卫恒一眼扫过了放置在另一面的那口棺材。“你堂弟若是被剖开,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也太……”纵然亲眼所见,但白一诺依然不可置信:“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裴先生方才对小鱼你说的‘没错果然’,又是什么意思?”殷玉堂问慕容瑜。
“也是有原因的。”慕容瑜答道:“不如我们回大厅里去,我慢慢禀告王爷。”
一行人被请到冰室之时满腹疑惑,出来之后这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变得更加重了。
“所以薛长短剖开赵益的尸首之后,发现他的五脏六腑全数不见,只余下了少量血水和那种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粘稠之物。我看到白淳淳的尸体时,便觉得情形特别相似,便告知了裴先生这件事情。”慕容瑜一口气说完,喝了口茶才继续说:“死者死状如此怪异,偏偏又毫无头绪,我兄长为了查清楚这起案子,也是头痛得很。”
“这件事我倒是也听说过,前阵子接连死了不少人,闹得上京人心惶惶的。”殷玉堂点点头:“我离开之时,上京刑狱司也已经奏请,要求漏液宵禁,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
“其实我在数日前,便已经写信告知了兄长,算算日子,很快也会有回信来了。”慕容瑜答道:“我离开上京也一月有余,也许后来有了新的线索也不得而知。”
“晏海,静婵。”云寂等他们说完,才喊了二人过来。
“你们这几个月间,可有人离开过朝暮阁?”
晏海和静婵自然回答不曾。
云寂自然知道不曾,但是他问这一句,也是要向白一诺阐述清楚。
“我也没想到,我堂弟的死居然如此离奇。”白一诺似乎还没有从那可怕的剖尸检验中恢复过来,脸色依然挺难看的。“若真的与上京命案有关,此事我已无法做主,必须得与家中商量。”
“应是如此。”云寂喊李珂过来,让他负责与白家联系之事,而后对殷玉堂说:“王爷,你看如今怎样为好?”
“我说了,我只是做个见证,至于该怎么做,还是阁主决定就好。”
“那就这样吧!”云寂对殷赤琏说:“赤琏,余下的事情便由你处置。”
殷赤琏应了下来。
云寂站起身来,众人便跟着站了起来。
“不易和卫大夫都是当世名医,想必不久会有更明确的结论。”他朝殷玉堂和白一诺拱手为礼:“多谢王爷拨冗过问,还请白公子切勿忧心。”
白一诺连忙口称不敢。
殷玉堂见事情告一段落,就先离开了。
“静婵,晏海,你们随我回明月楼去。”云寂离开之时,对站在一旁的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杀人的嫌疑不大,可总也是牵涉其中,在命案定论之前,你们便留在明月楼中,由我亲自看管。”
他这么一说,白一诺也就没有办法开口要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带走了。
晏海跟在云寂的后面。
往明月楼有一段往上的台阶,在青条石的缝隙之中,似乎一夜之间因着春意渐来,冒出了一茬茬青翠碧绿的苔藓,瞧着实在可爱。
在台阶旁浅浅的引水道里,居然也已经长了水草,随着融化的雪水慢慢摆动着,那些垂落到水面的藤蔓根系强健,紧紧地依附着山岩,甚至高处还有古木自山石间横空而出,颇为峻奇。
再往前看,就是云寂的背影。
那些可爱的翠苔山溪,可叹的奇岩怪树……哪怕是飞檐斗拱的明月楼,都比不上这个人一分背影。
每次看到便觉得愈发欢喜,每次看到便觉得愈发爱慕……
所以那个时候,他把自己赶到了下院,自己也就去了。
若是每一次每一次的看下去,那些喜爱之情,恐怕会多到无处安放。
我为什么这么喜爱他呢?
晏海在心里问自己。
兴许是因为这么多年,在这个人身上寄望了太多,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么些年,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何况……他长得这么好看,连背影都这么好看……我一直都很喜欢好看的人呢!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人能和他一样好看了!我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晏海在心里答自己。
他想着想着,就低下头微笑。
静婵本是与他并肩走着,突然瞧见他的笑容,脚下不由得慢了两步,落到了他的后面。
晏海心无旁骛地跟着云寂,慢慢沿着石阶往上行走。
阳光从层叠的树影中零星散落,落在阶上,落在水涧,落在云寂的身上。
斑驳,又斑斓。
第35章
晏海这一路跟着云寂,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说实话,他更像是觉得在梦里。
这些年来,他倒是希望梦见云寂,毕竟不是说“魂牵梦萦”吗?
可惜他睡觉素来警醒,也极少做梦,而且在那极少的梦里,云寂也从没有来过……
“李总管,你安排一下,让他们二人在楼里住下。”云寂正在吩咐李赫远,不经意间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就说:“就安排住在后头,免得人多眼杂出什么事端。”
晏海心中一空……原来也不是做梦。
就好像是在将睡未睡时一脚踏空,总是会惊醒的。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
这些年,若说有什么是他已经习惯的,那便是不要去多想,不要去深想……
“你们安心住下吧!”云寂说完之后,踏上了通往二层的台阶。
明月楼的二层,那是晏海没有资格踏足的地方。
他停在台阶下,怔怔地仰着头,看着云寂消失在转折高处。
“晏海。”
他回过神,看着说话的人,过了一瞬才认出那是静婵。
“你怎么了?”静婵很忧心地看着他:“从方才起,你便不太对劲,可是在摘星楼里被吓着了?”
她也是听到大家议论的,想着那种画面就觉得可怕,晏海可是亲自进去看了,她理所当然的把晏海的失态归咎于被吓到。
晏海这个人虽然看着表面挺镇定,可事实上是连菜虫子都很怕的人。
“回头我给你煮一碗安神汤吧!”
“不用了。”晏海往后退了一步:“我有些累了,姑娘这几日一定也挺辛苦,不若各自休息为好!”
他对一旁在看戏的李赫远说:“烦劳李总管了。”
“晏管事客气了。”李赫远笑着回答:“阁主的吩咐你也是听到了,静婵姑娘肯定是要去侍女们那边住的,后面院里住的人又有些太多,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住在北面的小楼里了。”
“不委屈,明月楼乃是朝暮阁中人人向往之处,怎么能说住在这里是委屈了呢?”
“晏管事还是这么会说话。”李赫远让身边的人过来,带他去住处休息。
静婵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胸中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
“静婵姑娘,我……”李赫远一副想要过来说话的样子。
静婵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就往侍女居住的地方去了。
李赫远站在原地,自嘲的笑了一声。
晏海说是要休息,其实也就是不想与静婵接触太多。
他在暂住的小楼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吃完晚饭,天色略暗的时候去找了李赫远,同他说自己要去天风楼取些常用的东西过来。
李赫远要找人陪他过去,被他拒绝了。
“此处到天风楼不过极短的路程,常有弟子交替巡视,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这么说。
但李赫远为人仔细,最后还是去问了云寂,直到云寂答应,他才放晏海离开。
于是这样一来一回,天色也都暗了下来,晏海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出了明月楼。
走到略远处,晏海抬头上望。
三层之上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声传来,那是云寂正在设宴款待殷玉堂和白一诺。
今夜明月皎洁,这样看去,宛若玉环挂在飞檐之上。
若是从明月楼的三层望出去,月色青山辉映,眼中不知能添多少隽美。
他站着出了会神,才提着灯笼转身离开。
明月楼到天风楼距离真的不远,晏海很快就走到了。
他在屋里取出了自己要拿的东西,打成了包袱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灯笼,沿着天风楼的墙边行走。
殷赤琏也要参加宴请,整个天风楼里并没有什么多少人在,周围灯火稀疏,显得格外寂静。
天风楼的后墙很高,青砖墙面上爬满了藤蔓,将提着灯的晏海衬得有些渺小。
其时月光明亮,但这种苍蓝的光芒镀得天地间一切事物都泛着寒意,唯有晏海手中灯光所能照到的地方,才能映出它们原本的形貌。
走着走着,晏海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将灯笼挂在一旁突出的兽首雕刻之上,拨开茂密的藤蔓,露出隐藏在后面的一扇门来。
门上并没有锁具,但是因为长年没有开启过,藤蔓长得严严实实,晏海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门打开。
门开了之后,他并没有转身去取灯笼,而是直接走进了那扇门里。
入目是有些荒凉的庭院。
晏海站在门边,环顾这处不大的院子,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来。
他沿着几乎被荒草湮没的小径,走过了架在干涸池塘上的小小廊桥,走到了破败的屋子前面。
其实也不能说是“破败”,毕竟这屋子和上阁中的其他地方一样,建造得稳固而精美,也并没有什么倾颓的势头,只是一间房子造得再好,若是长久没有人居住,便会让人生出衰败破落的感觉。
晏海站在那扇缺了半扇的窗前,朝里张望。
屋子里很黑,但大致能看清楚里头空空荡荡,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他的视线又落到了那半扇窗上。
窗上有一处鎏金的铜角,样式精美,极为好看。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刻了字的铜角。
一面錾刻着朝暮二字,另一面刻着……
“昭明……”他摩挲了一下那两个字,近乎无声地念了出来,只觉得胸口有一些温热的东西在慢慢流动着。
“翠微君。”
晏海收回了手,转过了身来。
神情之中带着些木讷的俊秀青年,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小卫。”晏海朝他笑了一笑:“许久不曾见了。”
卫恒往前一步,双手相叠,一揖到地。
晏海没有闪避,坦然承受了这一礼。
第36章
“你怎么认出我的?”
“翠微君早年多食雪霰花露,故而周身带有雪霰花的香气,这花别处是没有的。”
“有吗?”晏海拉起衣襟,低头闻了一闻:“怎么我闻不着什么味道?”
“那味道极其清淡,只是我负责收集花露,故而能够觉察。”
“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晏海往后靠在了窗框上。“殷十二见我时神情有异,他应该也认出我了。”
“但他并未认出我来。”卫恒对他说:“我当年尚且少年,如今面目变化极大,何况他那样的身份,又怎么会留意一个下人。”
“总是件麻烦事……”
“他如今身份不凡,杀他可能不太容易。”
“你到底在想什么?”晏海失笑道:“难道你以为他认出我,我就会杀了他吗?”
“这……”卫恒木讷的脸上带了一丝疑惑:“我以为按照翠微君的性子,也不会留下他的命来。”
“翠微君……”晏海收敛了笑容:“还有什么翠微君?这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翠微君在我心中,始终都是翠微君。”卫恒认真地说道:“您当年于我的活命之恩,卫恒此生不敢忘记。”
“若不是你懂得航海之术,我也不会带上你。”晏海垂下眼睫:“哪来的活命之恩,不过就是顺手而为。”
“知恩图报,方是为人之本。”
“罢了,你就是这样的性子。”晏海失笑:“殷九在船上不是总说缘份缘份的,姑且也就算做缘份吧!”
“卫恒斗胆问一句翠微君。”卫恒问出了见面之后,便存在心中的最大的疑问:“我本以为您这些年不过是厌倦俗事辟地而居,可又怎么会是在这样的地方?”
晏海环顾四周。
长满荒草的庭院,在月色下幽静而深邈,却又孤单又凄清。
“这昭明苑,原本是我初入朝暮阁中居住之处。”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这里很好,有桃花,有池塘,那时候……并没有太多旁的人……”
那种失意之情,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了的。
或者说,他并没有刻意掩饰。
卫恒自然是看明白了,但是他又看不明白。
翠微君此人情致疏狂,心思难测,若说他怒起一剑杀人,喜而纵酒狂歌倒也无甚奇怪,但是失意……
听上去,好像还是为了桃花池塘荒院?
“卫恒是驽钝之人,还请翠微君说得明白一些。”
“小卫,你是个聪明人。”晏海笑了:“这十二年里,你成就了一代名医,这哪里是驽钝之人能够做到的?”
“若非翠微君赠予我的那半本……”
“关于那半本书,还真是我的错。”晏海打断了他:“若非我疏忽大意,又怎么会被月留衣夺了去!”
卫恒愣了一下,才说:“翠微君不需挂怀,这于我来说,也不过是命运吧!”
“若有机会,我定然……”晏海说了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
哪来的机会呢?
当年月留衣武功并不及他,尚且能靠着种种诡术全身而退,如今他武功全无,又如何能从月留衣手上将那半本书给夺回来?
“翠微君你为何功力全失?”卫恒果然问道:“或者是我看错了不成?”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这事说来话长。”晏海不愿再谈:“我寻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重要的事情?”
“日间那两具尸体的事情。”
“那难道不是翠微君您……”
“我什么?你以为是我做的?”
“但是……”卫恒十分茫然:“我本也十分震惊,但是我想者翠微君您就在身旁,还以为这事情和您有关。”
“你什么时候见我有这样的本事?”晏海伸手,把手抵在了那半扇窗上:“你也不是不知道,只有那东西才能让人变成这种样子。”
他说得含糊之极,但卫恒却是明白的。
“怎么可能呢?”卫恒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晏海冷笑一声:“附骨之疽?”
“翠微君,虽然看着状况相同,但兴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卫恒试图寻个理由:“当年我们可是都看到了,那一把火烧的,把什么都变成灰了。”
“我知道,我也这么觉得,什么都化作了灰烬。”晏海告诉他。“但是,这两具尸体变成尸体的时候,我也是亲眼看到的。”
卫恒已然面无人色。
“一定是当年的那些人里面,有人瞒着我私底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晏海的眼睛里,透露出浓重的煞气:“我当年果然不该心软,如今才会留下这样的后患。”
卫恒似乎也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两个人相对站着,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久别重逢的欢欣之意。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卫恒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绑着的那条红绳,那是自己离家时,妻子去庙中求来的平安绳。
“能怎么办?”
“翠微君,别人我不知道,您是一定有办法的!”卫恒对他说:“当年我们能够活着出来,也都是依靠您的缘故。”
“那时候,我还是翠微君,但现在……”晏海笑了一笑:“你喊我晏海就可以了,我母亲姓晏,我生在海上,这是我原本的姓名。”
“我不知道……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卫恒忽然有些站立不动,寻了个栏杆坐了下去。
“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不要卷进这些事情里来。”晏海看着他:“你及早寻个时机,回漳州去好好当你的名医。”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是……”
“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又能做什么呢?”
卫恒沉默不语。
“我前些年就听说,你已经成亲了,还有一双儿女。”晏海看着被他握住的那条红绳。“有家有室,有儿有女,就不要离家太久太远,也别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了。”
“您怎么办?”
“我无家无室,无儿无女,有什么好怕的呢?”晏海抬起头,望着天上明月:“朝相见,暮别离。有时候想想,人活在世间,所思所求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第37章
晏海提着灯笼,回到了明月楼。
站在略远的地方,他朝楼上看了一眼。
三层上的宴请似乎已经结束了,灯火变得昏暗,周围也没有什么声响。
云寂平时虽然不是很在意吵不吵闹,但晚上却是要很安静才能睡得着。
也不知他睡下了没有?
晏海正想着,绕过影壁,却看到了云寂正站在小楼门前。
晏海暂居的小楼在明月楼的北面,依靠着山势建成,玲珑精巧,也有围墙照壁,独成一方天地。
“云寂……”今夜月色太过美好,他一路走来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便忘了尊称,喊了云寂的名字。
一身白色的云寂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光芒。
这几天的日子简直不像是真的……
晏海微微一笑,问他:“还没睡吗?”
云寂看了一下他和他手中的包裹。
“我收拾了一下。”他急忙解释:“要是知道你在等我,我一定会早些回来的。”
“我也不是等你,只是刚好经过,想起一些事情要和你说。”云寂偏过头去,露出了线条完美的侧脸。
“我往后再也不会了。”晏海不错眼地望着他:“往后我一定……”
云寂眉峰微微皱起,在深邃的眉宇间拧出一道裂痕。
晏海没有再说下去,肩膀也绷紧了。
云寂生气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惹了云寂生气。
一阵风吹来,灯笼摇晃,形影相离。
“晏海,我再和你说一次。”云寂的表情和声音都显示出他很认真:“你在我身边四载有余,那时候你我相处得极好,但是这种好,也不过是我看你性情自然,便由着你罢了。”
晏海放低了视线。
“这几日你我相聚,本也是久别重逢的好事。”
云寂的头发比一般男子更长一些,那些银白的流苏一丝丝一缕缕的,和他乌黑的头发混到了一处,就好像是花白了头发……
“初时倒还好,这几日却不知为何,你言语目光颇有失态,虽然我觉得所做所说,并不会让你产生误解,但是还望你不要多想。”
也不知道云寂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兴许是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太明显,云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云寂。”晏海抬起头来,问了他一句话:“你会选什么样的人,白头终老呢?”
云寂沉默了一会儿。
“终究不会是你的。”他还是这么说了:“世间本不容许,我也并不愿意。”
晏海闭了一下眼睛。
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终究不太甘心。
所以这几日,他装作还有余地,装作还有机会,装作……还能回到往昔。
猛然之间,那种伪装的酸涩甜蜜被撕扯开,他又看到了自己那颗遮遮挡挡却已破败不堪的心。
活在世上,十愿九空……
他握不住手里的灯笼,那灯笼落到地上,烧了起来。
火光燃起,照见了方寸之地,照见了如玉美人……
云寂看到晏海那空空洞洞的眼神,觉得他似乎想把什么沉重的东西,来压到自己的心上。
他也有些恼火起来。
这些日子不论是错综复杂的命案,还是又见到晏海这副摸样,都令他不甚愉快。
到底为什么,晏海又开始用熟稔又亲密的态度,直呼自己的名字,用令自己很不舒服的样子对待自己?
这个人……这些年一点都没有改变。
总是这么轻易能够惹怒他。
然后没说什么重话,他就好像被自己辜负了一样,从头至尾,难道不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吗?
何况方才说的这些话,自己很久以前也说过的,那个时候的他愤怒之极,仿佛自己不喜欢他就是什么天大的罪过。
不是有些可笑吗?
他不明白这个人,也不明白该如何对待对方。
直到今日,他也不明白……
“我知晓了。”晏海眼睁睁地看着火光彻底熄灭,喃喃地说道:“我知晓了……”
云寂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恼怒有些按捺不住。
这个人是学不会教训,不知道进退的。
虽然看着这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可不过两三日,也会故态复萌吧!
擦肩而过时,云寂这么想。
离开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穿着一身灰衣的晏海站在院子里,背影仿佛被月光与树叶切割成了一块一块。
斑驳,又黯淡……
晏海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走进了小楼,走进了房里。
这间屋子的这扇窗户正对着明月楼,略高一些的地方,便是云寂的房间。
他没有点上灯火,在月色下往外眺望。
云寂的屋子里点着灯,那盏灯整夜也不会被熄灭。
云寂不爱阴暗,他喜欢明亮之处,喜欢温柔和善之人,所以前些年,他强迫自己变得性情明朗,好让云寂喜欢。
结果,云寂也没有喜欢。
“我自小就在那种地方长大,也开心不起来,温柔又和善的话,也活不到如今。”他一个人对着云寂所在的屋子自言自语:“云寂你是不是看出来,我其实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不喜欢我?”
晏海,你就别犯蠢了,云寂不喜欢你,和你是什么样的人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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