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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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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照看了片刻,又匆匆到外间去忙碌。
  就在阿淼离开后,兰善堂的窗子,被人从外面撬开了。
  身穿黑衣,绣着圣火图案的人,无声无息地翻进了兰善堂。
  “大哥,是他吗?”
  一个黑衣人看了看池罔,点头道:“对,教主吩咐了,一定要解决掉这个在元港城研制出药方的大夫,而且一定要不动声色,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毕竟今年地震、江水淹了不少土地,已是人心惶惶。再发生一场这样的病灾,皇室在江北大失人心,等到这个时候,就是彻底摧毁仲朝在江北统治的最好机会!”
  黑衣人神色带着一种狂热,“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们酝酿许久的计划!也不能让任何人怀疑,这场疫病和我们天山教有任何的关系!”
  其中一人走到了门口,轻轻插上了门。
  而另外一人则抓过了一个枕头,捂在了池罔的口鼻处。
  “按住他的身体,不要让他乱踢,惊动医馆的人。”
  “是,大哥。”
  口鼻处的空气被阻断,明明是极痛苦的体验,足以把任何一个人从睡梦中唤醒,也可以让任何一个昏迷的人身体有所反应。
  可是那做好准备随时压制池罔挣扎的人,都有些奇怪了,“这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怎么这么不对劲?”
  “不知道……别废话了,弄死他,我们赶紧撤离。”
  【江水灌进口鼻,阻塞空气的窒息让人无法忍受。
  水面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不受控制地被暗流推向江底。
  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小池不甘心地睁大眼睛,尽管他已经无法在水里看清任何东西。
  可是黑暗的江底,他仿佛却见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父母双亲,对他张开了温暖的怀抱,微笑着等待他前来团聚的模样。
  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里倒下。
  谁来救救他。
  把他带出水面,让他用力的汲取空气,他从来不知道,可以自由呼吸空气,原来也是这样一件难以奢求的事。
  他在意识模糊中下意识呼吸,却反而将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
  太痛苦了,若是无法获救……
  他想,那就……求一个解脱吧。】
  “大哥,这小大夫身体一动都不动,不会是在咱们来之前,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吧?”
  那人说:“再捂一会,稳妥要紧。”
  正在这时,房间撬开的窗户中,却突然跳进来了一个人影。
  黑衣人不满道:“不是叫你在外面守着吗?进来做……唔!?”
  冲进来的人扼住他的咽喉,把他从床上掀飞出去,黑衣人的脑袋重重地撞在墙壁上,顿时晕了。
  另一天山教教徒反应极快,立刻拔出腰间佩剑,飞快地攻向这不速之客。却被这人空手接刃,揉身而上,一记肘击打在下巴上,将人震昏了过去。
  他立刻过去掀开枕头,检查床上人的呼吸。
  那呼吸极之微弱,他马上轻轻触碰池罔的颈部,检查气管是否受损。
  出乎意料的……池罔身上无伤,呼吸却诡异的越来越弱,仿佛是自己选择了闭气窒息。
  怎么会这样?
  他探着池罔鼻息,闭上双眼。
  砂石在下一刻猛地惊醒,“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突然关机……妈呀!池罔、池罔!?”
  砂石陷入巨大的恐慌,“紧急救援方案,介入介入,让我立刻进行干预!”
  片刻后,砂石绝望道:“——介入失败!我去你的鸡爪子!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进行诱杀?……上次特殊任务的奖励能量,我就不该听你的,我就该用它来升级防御!”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音:“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池罔、池罔你醒过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砂石的声音在池罔脑海中响起,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现在池罔面临危机,他却帮不上任何忙。
  砂石难过地哭了起来。
  坐在池罔床边的人皱起眉头,一手摊开了池罔柔软的掌心紧紧握住,一手搭在了床边,弯下腰,与池罔额头相抵。
  【光照不见江底,眼前失去光明,一切都又冷又黑。
  身体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
  是不是就在这里放弃,反而是最轻松的选择?
  五感已失,他缓慢的闭上双眼,等待自己最后的死亡。
  他没有发现自己上方的水流发生了变化。
  终于有人劈浪而来,游到了他的身边,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庄衍毫不犹豫的掐住他的脸,从口唇处度气过去。
  同时抱着他的身体,疯狂地向江面上疾冲。
  庄衍抱着小池破水而出,踏上已经无人的小船,将他平放在船舱甲板上。
  庄衍浑身湿着,连头发都在滴水,此时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颤抖道:“救溺死方——取灶中灰,两石余以埋人……水出七孔即活,可我去哪里找灰!?别的办法、快想别的办法……”
  “……《急救广生集》?有了!捞起时,切不可倒控。急将口撬开,横衔箸一只,使可出水……”
  没有筷子,庄衍便撬开小池的嘴,把自己的手指放了进去,让小池张着嘴,方便排出肺中积水,同时疾速默背,“再将溺人横伏牛背,牵引徐行……”
  这江中船上又不可能突然出现一只牛,庄衍绝望四顾,只得将小池抱在怀里,手撑在他的后背,模仿牛背的形状,用力摩挲,让他吐水。
  “牵引徐行……牵引徐行!对,动作不能太快!”庄衍连忙反应过来,放慢了速度和力量,心急如焚地在他后背适当用力,慢慢推着。同时用内力探入他的身体,护他心肺经脉。
  庄衍声音颤抖道:“……腹中水从口中并大小便流出,即活……即活!小池,快吐水,快点醒过来!”
  又推了片刻,小池哇的一声醒过来,身体抽搐着,庄衍连忙揽着他的背,微微抬高了他上身的角度,方便他把江水吐出来。
  他陆陆续续吐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他眼睛都睁不开了,声音低不可闻地确认道:“……是少爷?”
  庄衍想一声大笑,却不知为何出口哽咽,他声音颤抖着,传入了小池的神识:“别怕,是我……我来了。”
  他便明白自己获救了。
  心中猛然一松,小池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何处是光?何处是暗?
  现在的他或许还分不明白,但他凭着直觉便知道,此时靠着的身体温暖而熟悉,令他感到宛如归处的安心。
  有这个人在,他或许……不会再受到伤害。
  空气重新流入身体,那是生的气息。】
  砂石大哭的声音传入他的神识:“呜呜呜,池罔……池罔!?”
  池罔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子安接住了他,把他抱在怀中轻轻安抚道:“别怕,我来了。”
  在昏迷时因为失去了内力压制,池罔身体内的疫毒已经发了出来,他现在烧得有些神智不清。
  理智不在起作用,他只是本能地向这熟悉的声音摸去,便靠进了一个温暖而令他安心的怀抱。
  他近乎呜咽道:“庄衍……”
  子安身体一僵。
  那是在他梦中出现过的名字,而怀中人这样呼唤他时,心头骤然涌上的喜悦和熟悉,奇异得几乎让他无法理解。
  子安只愣了一瞬,就继续轻拍着池罔的后背,柔声道:“放心睡吧,后面的事交给我。”
  只得了这一句话,池罔就睡了过去,呼吸重新恢复了平缓。
  子安轻轻哄着他,直到他睡熟过去,才看着他的脸,陷入了思索。
  蜡烛被放得很远,池罔的五官映在半昏不暗的烛光下,子安看着他,心中不知为何出现了不对劲的感觉。
  就仿佛他天生便知道,怀里的人不长这副模样。
  他试探着伸出手,摸到了他脸上的假皮。
  他手指轻轻揉动,将假皮一片片揭下。
  摘下伪装后,子安愕然发现,眼前出现的,就是他在梦中见过的、每一个表情都会牵动他心绪的容颜。
  只是比起梦里青涩的模样……
  他长大了。
  兰善堂诊间打开的窗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哥进去那么久,怎么还没出来?”
  “对啊,弄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大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吧?”
  “……感觉不太对!我们快进去看看!”
  子安皱着眉,连忙抱起床上昏睡的池罔,他手上抱着人,只得一脚踢开被插上的门,从兰善堂另外一边的窗子中跃了出去。
  这动静立刻惊起了兰善堂中的病人和医者,阿淼惊道:“刚才什么动静?等等……池老师的门,怎么自己开了?”
  她有些惊喜的问道:“……是池老师吗?你醒了吗?”
  天山教教徒见到屋内的情况,都是不知所措,又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慌张道:“这怎么回事?那小大夫人呢?算了……不管了!不能被人发现,赶快带着昏迷的兄弟们先撤!”
  阿淼匆匆赶了过来,发出一声尖叫,瘫倒在地上。
  屋中门已被从里面破坏,向外倒在地上,而屋内的窗户大敞四开,显然是有人来过。
  床上的池罔,早已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
  1。 第一种落水救法,引用于:
  明·张仲景《金匾要略》
  “救溺死方:取灶中灰,两石余,以埋人,从头至足,水出七孔,即活。”
  2。 第二种落水救法,引用于:
  清·程鹏程的《急救广生集》
  “溺死救法:凡溺水,惟冬寒难救,余月心头暖者,俱易救。捞起时,切不可倒控,急将口撬开,横衔箸一只,使可出水。再将溺人横伏牛背,牵引徐行,腹中水从口中并大小便流出,即活。”


第57章 
  “秦伯; 您快给他看看; 他怎么会发如此高热?”
  “……少爷,你难道忘了你娘给你开蒙的书?”苍老的声音,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值气凉而窍闭; 得风气之疏泄; 是以伤卫。’如今初夏,江水寒凉。这位小公子掉进江里,必然会风寒侵体!”
  庄衍定下神,“是了,怪我关心则乱。《内经》有云; ‘风寒客于人; 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 当是之时; 可汗而发也; 桂枝、麻黄; 发汗之方’……那么; 喝了药后; 我该给他发汗驱寒。”
  身边的人不停地叽叽喳喳,着实烦人得很。
  躺在床上的小池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待一会,却没人懂他的心思。
  好不容易盼走了这对老小; 没过多久; 又有人来扰他的清净。
  有人坐在他身边; 扶起了他的身体,将碗塞到他嘴边,轻声道:“小池,喝了它。”
  那温热的液体流入嘴中,小池顿时不开心了——这什么鬼东西?苦死了!
  他便将这恼人的东西扒拉开,嘴里嘟哝了一串叽里咕噜的罗鄂语,可惜就是没人听得懂。
  他只重新的了片刻安静,就被人强硬地掐着他的下巴,温暖却有点干得扎人的东西,直接以奇怪的方式把药灌了进来。
  什么东西还会动?小池迷迷糊糊地咬了一口,庄衍差点惊得自己呛进一口药,连忙死死控制住,把药给他全部灌了下去。
  小池身体本来就冷,浑身上下都感觉不对劲,真是难受极了,还被人这样折腾,简直分外生气。
  紧接着,他又被人捂了几床棉被。
  小池开始挣扎,庄衍还来不及擦嘴边的药,就得跑到床边用力压住小池四处翻出来的被角,“别动,别把热气放出去!”
  被几层被子捂着发汗,被窝里的小混蛋即使是烧到迷糊了,也依然可以本能地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挣扎出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伸到外面晾着凉快。
  庄衍四处扑火,实在奈何不了他,只得除了鞋子,亲自上床去压着他,逼着他发汗,把江中落水受的一身寒气发出来。
  艰难地发了这场汗之后,果然小池排出了身体的寒气,他的高烧退了许多,终于能安稳的睡下。
  庄衍当时抱着小池,两个人都湿漉漉地回来时,他就毫不犹豫地抱着人进了自己的屋子,现在他病着,梁主管犹豫道:“少爷,用不用我再准备一间……”
  “不用。”庄衍斩钉截铁道:“我和他一同睡,这样夜里也方便,他病情如有反复,我可以立刻处理。”
  小池这一次高热,当日退下后变成了持续的低烧,他足足躺了十多日,才终于转好。
  庄衍每日亲自为他诊脉,其间又请了一次他母亲相熟的老前辈,当地兰善堂里最有名望的老大夫为他诊治。
  小池虽然长时间低烧,但这却并不是一件坏事。
  亡国被掳,异乡飘零,这孩子心中压了太多的事。借这一次大病的机会慢慢发出来,反而对身体有帮助。
  而在他昏睡的这些日子里,庄衍每日尽可能的晚出早归,更衣、擦身、如厕这些私密之事,他都不愿假手旁人。
  喂药、喂粥这些事,就更不用说庄衍是怎么干的了。在他心里,小池从进了他的院,就是他的人。那由他来做这些事情天经地义,自然不需遮遮掩掩。
  梁主管在旁边看着嘴角抽搐。
  少爷这态度,哪里是宠爱一个小情人,分别是伺候一祖宗!
  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小池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见好。
  庄衍院中杏花开了的那一天,他醒了过来。
  小池醒来时,庄衍不在屋里。
  日光透过窗子,少爷的屋中带着一层橘红色,显得十分温暖。庄衍屋中一几一凳,他看着在眼里,都觉得莫名亲切。
  小池想起自己的死里逃生,不禁鼻头一酸。
  没想到在这仇人之子的卧房里,时隔几个月后,他重新感受到了回家的安心。
  在他即将醒来的前一天,其实他已经有所知觉。
  他知道一直贴身照顾自己的人,就是庄衍……也只有庄衍。
  他从被窝里坐起来,轻轻靠在床头,出神地在心中勾画着未来的模样。
  他想着自己的以后……又想着如果有了庄衍的以后,他们会走向哪一个方向。
  出神的想了许久,小池突然听到了庄衍在外面说话的声音,便知道是他回来了。
  那一瞬间,小池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自己十几日都没梳洗过,不知已经邋遢成了什么样?
  他连忙跳下床,腿还有点软,但却已经奋力地奔向屋子中的铜镜前,照着镜子打理起自己的模样。
  庄衍推开屋门走进来时,木门发生了一声轻响。
  那一声响,就像直直敲在他的心上。
  ……也敲开了一个温暖的心愿,和一个带着希望的未来。
  小屋中万籁俱寂,窗外鸟儿落在枝头,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池罔迷茫的睁开双眼,却迅速恢复了清明。
  这里不是兰善堂。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摸自己的脉,却立刻愣住了。
  他的脉象不浮不沉,健康有力,虽然还有一丝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但以他的体质,大概两三天后便可无碍。
  ——是谁治好了他体内的瘟疫?
  他昏了多久?药方在江北传开了吗?
  池罔跳下床踩上鞋,便向屋外奔去,为自己寻一个答案。
  这住处异常清静,池罔走了一会,居然一个人都没见到。
  墙外不知谁家种了一排杏花,连成了粉红色的一片轻云,带着沁人的香气探进院中,做了一位雅致的不速之客。
  池罔无心欣赏,他顺着眼前的路向外跑去。
  却在转过这个墙角后,骤然急停脚步。
  有个人从墙转角的另外一边,脚步不疾不徐地向他的方向走来。池罔转得太急,险些撞了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池罔仰头看他,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其实还在梦里,一直不曾醒来。
  七百多年前,池罔曾在忙碌政事之外的闲暇,会不经意的想起来他那位出了家的庄少爷。
  他若是剃光了头发,该会是什么模样?
  那时他满心都是愤怒,还有许多深深埋藏的委屈和惊慌,他用繁忙的公务去麻痹自己只要听到那个名字,就会波澜不休的心境。
  到了最后,他心中的复杂情绪,只化作了一句带着挖苦之意的嘲弄,“凭他以前什么样,只要没了头发,定是个极难看的秃子。”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知道了庄衍的死讯。愤怒被茫然取代,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想起庄衍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该何去何从。
  他的来处已齐根斩断,归处也成了杳然无迹。
  七百年前,他没来得及见过庄衍出家后的模样。
  而此时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僧人,突然就明白了,庄衍当年出家以后……大概就是这模样吧。
  他放下了一切牵挂,看空了与他纠缠的痴嗔爱恨,修成了大圆满,从此功德加身,世世代代积攒福报,或许终有一世摆脱了轮回之苦,往生极乐净土。
  然后他们,就终于再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气度依然是那样的温和,那柔中有一种奇异的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变成了他无坚不摧的韧。
  那一瞬间,池罔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无尽的因果业报轮回,尘世间离合聚散,恩怨几经兜转,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他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僧人,看到了他背后的十方世界,无边无量。
  只有他还执着在十方无边世界的那一隅旧时光里,再一次生起了那个温暖的心愿。
  ——要不,就这样下去吧?
  ……一刻都不要再分离。
  鸟儿落在杏花枝上,震得杏花纷纷落下。
  云晴春鸟满江村,还似长安旧日闻。
  红杏花前应笑我,我今憔悴亦羞君。
  那一阵慌乱来得没有道理,池罔勉强镇定的挽了一下耳边垂落的发。
  他们头上明明是一片杏花,这和尚却不知怎么想的,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药囊,从里面掏出了一朵晒干的紫藤花。
  子安的声音温柔,“想去年此时,我与池施主在紫藤村初遇。当时便心有所感,不知为何捡起了地上落花,晒干后便一直带在身上。”
  他温暖厚实的手心上,托起那一朵小小的紫藤花。
  池罔的目光,移到了他的手心上。
  晒干的紫藤花脆弱易碎,干枯后并不好看。
  只是和尚的手向前轻轻递过来,笑容有慈悲之意,将花递来给他。
  池罔怔怔看了片刻,劈手夺了过去。
  ——然后猛然转身,用后背背对着那和尚,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眨,直直地盯着手心上干枯的紫藤花,直到一滴热泪坠下,重重打在了那朵干花上,润开了干瘪的花瓣。
  他几乎看到当年的庄衍,站在兰善院的花架边,递给他托在掌心上的紫藤花。
  然后对笑着他说,小池,我回来了。
  他背后传来了和尚的声音,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体谅,“池施主?”
  池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颤动的手掌上,小心地托着那朵干花。
  ……然后他飞快地抬起另一只衣袖,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荣枯世事总相思,春来不觉去偏知。
  重结缘,问来人……还是去年行春客。
  转过身时,他眼角还藏了一点红。
  他没抬头,只是盯着子安灰白的僧衣,轻轻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和尚没说话,但池罔猜,此时他大概是笑了。
  ……于是他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
  1。 “值气凉而窍闭,得风气之疏泄……”引用于:
  清·黄元御《伤寒说意…风寒解》
  2。“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引用于:
  《素问·玉机真脏论》
  3。 “十方世界,无边无量。”
  该说法出自《楞严经》第四卷
  4。 “云晴春鸟满江村,还似长安旧日闻。红杏花前应笑我,我今憔悴亦羞君”引用于:
  唐·韦庄《闻春鸟》
  5。 “荣枯世事”化用于:
  唐·罗隐《杏花》
  “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
  6。 “……总相思,春来不觉去偏知”化用于:
  清·张惠言《相见欢·年年负却花期》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7。 “重结缘” 化用于:
  宋·乐婉《卜算子·答施》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8。 “问来人,还是去年行春客。”化用于:
  唐·韦应物《因省风俗,访道士侄不见,题壁》
  “山人归来问是谁,还是去年行春客。”


第58章 
  池罔与子安并肩走过这无人的石径; 脚下的泥土香; 远处飘荡来的杏花香,充盈着他们的五感知觉。
  而池罔却闻着和尚身上的清苦药香,如朝阳破开晨雾一样让人心识清净。
  这一刻,池罔的心很安宁。他下意识就确定了江北这场大灾; 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 没有向他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形发展恶化。
  因为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和尚可以相信,而他身上那平和稳重的气息,让人莫名心静。
  “这是哪里?”
  子安声音令人感到熟悉而怀念,“这是元港城外的普陀寺。”
  池罔便微微偏着头,偷偷看着他的脸; “为什么你要带我离开元港城?”
  子安双手合十; 念了句佛号,“池施主在元港城的兰善堂中; 险些遭人暗算。那里人太多; 若真的打起来; 容易伤及无辜。”
  池罔只是想了一下; 便了然的点了点头; “是天山教的人吧?这说明我开出的药方; 已经让他们感到威胁。这是个好消息,因为我的药方中,可能已经有几味药戳到他们痛处了。”
  “你开出的药方; 有效地延缓发病症状; 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去研制解药……在你昏迷的两天中; 朝廷已派船队向江北输送了大量药材,并命令江北官府以最快速度,将药材和你的药方,发放到各个城镇去。”
  他们绕过这曲折的石径,走到了佛寺的大殿外,发现这里居然也收留了许多瘟疫病人。
  池罔一边走,一边问:“你是怎么治好我身上的瘟疫?”
  子安平和的回答:“其实我并无十足把握,冒险一试……万幸佛祖保佑。”
  殿外聚集了虔诚的信徒,在寺中低声诵经,希望佛祖菩萨显灵,能制止这一场江北肆虐的疫灾。
  池罔在他们身边走过,低声与子安交谈:“你治我的那个药方,一会先给我看看。发放给别人的药,可不能完全按照我的来,因为我的身体与常人有异,不能一概而论。”
  听了这话,子安也露出一丝微笑,“是了,你会武功,自然与普通人不同。所以我虽侥幸把你治愈,但并未敢贸然施放此药,本就想等你醒来再议。有你这位杏林高手在,我们再一同商量如何用药,才是最稳妥的。”
  “我看你气色,似乎没有收到瘟疫的影响。”池罔移开看着他的视线,轻声说道。
  子安便道:“还未曾感谢池施主去年赠药之恩。我从上次疫毒中痊愈后,似乎便对这次的瘟疫有了抵抗之力。”
  池罔问他:“我去年给你做了十三瓶药,你用了哪一瓶?”
  “我用了标号为柒、玖的那两只药瓶。”
  即使时隔数月,池罔依然清楚记着他亲自开出的药,思索道:“那么这两副药中,必然对这次疫毒成分有中和化解之效。但我这次重开相似的药方,效果却十分平平……这说明,他们在原来的毒上做出了新的改进,一会我们重新整理一下这两瓶药,反推毒理,找出疫毒本源的相似之处……这也是一条思路。”
  子安带他走进了藏经楼,有些歉然,“寺中没有药房,为了应对这次瘟疫,只得借了经楼的架子,来放置购置来的草药……环境简陋,请多担待。”
  池罔自然道:“无妨。”
  他们走进藏经楼,门口的和尚恭恭敬敬道:“子安师兄。”
  子安无论是对着殿外的病人,还是对着寺中同门,都是一视同仁的温和回礼。
  池罔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此时大难当头,他不该对这些事这样在意,实在是显得太小气些,不够风度和气量。
  但子安下意识待他就是有些特别的,这高个子的俊和尚站在门边,亲手让着门,等着他进来。
  于是池罔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为了安置药材,藏经楼单独辟出了一小块区域,并几张桌椅木架,供懂医术的僧人制药所用。
  临时购置的药材用袋子、竹筐装着,摆满了几张桌子,但只中间一桌不显拥挤,上面放了两个小小的盘子,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和尚,拿着一棍木根,在旁边亲自看守。
  果然子安一进来,就带着池罔走向中间那桌。
  池罔一看那盘子上的药,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子安道:“池施主喝下的药,便是用了这两种药材。”
  盘子中装了一把草,草尖带了一抹血红,这草的模样奇怪,实是池罔生平未见,他怀疑道:“这是何物?”
  池罔从盘子中掀起一根,凑到鼻下嗅闻,顿时神色凝重起来。他看向子安,子安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便默契的点点头。
  得到了允许,池罔便抓起那红尖草,一点一点吃到嘴里。
  他眼中发光,“这草……你从哪里找来的?”
  看到池罔的反应,子安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显然是在欣赏他的医术高明,“还有旁边这个盘子里装的白花,我用此两味入药,才喂你吃了一剂汤药,你就退了烧,不久后便醒了过来。”
  池罔依样葫芦的去尝那朵他从没见过的白花,咬了一口花瓣,在舌上一抿,便吐出来,“花瓣有毒。”
  他闻了闻花苞下的花茎,揪下来一截送入口中,“花茎可入药,对症。”
  “不对。”池罔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神色有异,“你给我煮药的时候,是把整朵花都扔进去了吗?”
  等闲的毒物毒不死池罔,即使只有这花茎对了症,也能莽打莽撞地治好他。但这和尚总不能仗着他身体不同,就这样对待他吧?
  池罔便瞪了和尚一眼,他此时是原本面容,眉眼口鼻本每一处都极为惹人,只是一直表情淡淡的,让人觉得他难以靠近。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和尚面前露出嗔怪的神色,那模样甚是生动好看。
  旁边守药的年轻小和尚,目光顿时都被他吸引过去,开始频频偷看他。
  子安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温和地解释道:“没有,我对这白花的药效十分了解。因为我去年夏末就到了北境,在北地山脉的一处山谷里,为天山教教主种了半年这种花。”
  池罔顿时放下手中的白花,“胆子真大,这你还敢往北边跑?忘了去年你浑身滴血的那副惨样了?也不怕天山教的玄武使、朱雀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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