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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叹之饕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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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板心情很好,让小伙计坐过来一起吃。这老板做烧饼的手艺可是这边关小城的一绝,同样的配方伙计和老板的做出来的饼却是天差地别。小伙计不服气,老板这时候总是乐呵呵地告诉他,有些事得上了年纪才懂,这饼的味道也要经了岁月才好吃。小伙计仍然听不懂老板在说什么,但是不重要,老板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小伙计就着胡辣汤,大口吞咽着烧饼,年轻人胃口就是好,永远吃不饱。他抬头打个饱嗝的功夫儿,看见一个怪人越来越近,径直向他们的铺子走来。
“这位客官,真对不住!我们打烊了。”小伙计见有人来,立刻礼貌的起来哈身招呼,这是他的习惯。
老板正对那人坐着,汤碗到了嘴边停住了,无心再喝汤。
来人背光站着,昏暖的暮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就错落在老板座位的前方。小伙计有些看不清他脸,但勉强看得出男子身后背着的东西是个琵琶的形状。
“在下走到这里很是辛苦,现在腹中饥渴难耐,想跟店家讨些饭食吃。”背着琵琶的男子谈吐清晰,衣着干净整洁,“只是……在下身上没有钱,前几日路遇贼人,被抢了。”
小伙计瞪大眼睛,不知是因为男子想吃白食的行为而惊讶还是好奇男子被打劫的经历。
“不过不会白吃你们的,”青衫男子说道,“在下愿意弹奏一曲,以供二位赏乐。”
小伙计回头看看老板,又看看烧饼炉子。他们炉灶中还有些余火,面团也剩些,可以现做几个饼。以往也有乞儿和穷人向老板讨饭吃,老板也总是乐得施舍。今儿这人衣着打扮也不像是个要饭的,只怕真是遇到什么难处,才不得以向他们开口的。
小伙计正值贪图新鲜爱热闹的年纪,见男子背着琵琶,心里痒痒得不行。他平时就爱听曲,更爱惜那些奏曲的人才。他期盼地看着老板,希望得到老板的允许。
老板点点头,小伙计立刻乐呵呵地去揉面团。
“先生请坐。”年过半百的老板礼让了一把,邀请青衫男子坐过来他这一边。
桌子上还剩一些残汤和小伙计咬剩的半张饼,青衫男子也不嫌弃,拿起饼就吃。
“师傅手艺非凡啊!”青衫男子赞叹道。
老板也道:“先生也不一般呐。”
两人都笑了。
青衫男子笑得坦然,老板的笑却是眼带寒光的杀意。
“东岳南临海域,西临交趾、天淮等国,北边是运河,东边是官道。”青衫男子道,“虽是远在边关的一小城,但局势稳定,各国往来商户繁多,却也是个繁华的城镇。是个安家的好去处!”
“人多,”老板幽幽笑道,“自然热闹。”
青衫男子会意地笑了,接着又说:“这里的居民算来有和外族通婚的传统,因此本城种族冗杂,风俗习惯各不相同,千百年来仍是相安无事。老板可知为何?”
“老朽是一愚夫俗子,不懂这些。”
“他们之间有个约定,除了通行律法大家必须一致遵守外,各族族内事务依据本族传统和规矩来处理,外族不得插手。”青衫男子道,“有了规矩才会平衡,坏了规矩,秩序就会乱。一乱则风波起,风波起则天下动。”
老板呵呵一笑,反问他:“公平和正义难道不是天地秩序,善恶报应难道不应是天道循环?”
“正义,不该越界。”青衫男子道。
老板惨然笑道:“好人不能好好活着,作恶的始作俑者却富贵安康,平步青云。这又是哪门子的正义和秩序?”
“这是人类世界的运行之道。输了便是输了,成王败寇。”青衫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哼!”老板冷哼一声,“助长这些恶的,便是一群所谓你这样的,旁观者!什么都不做的旁观者!所以坏事才会发生。”
老板越说越气愤,伸手夺过青衫男子手中的饼,不给他吃。
“人类世界的罪与罚应由他们自己来判断。”青衫男子道,“而不是由你来代劳,审判他们的正义。”
“饕餮兽王,如今找上你的,可不止我一家。”青衫男子也不觉得尴尬,他干的活一向不招人待见,“寒衣侯的人也出动了。”
烧饼铺的老板眉头一皱,听见寒衣侯这三个字恨得牙痒痒,这帮与人类勾结的叛徒!
“饕餮的行为已经引起人类的注意。”青衫男子知道老板不欢迎他,识趣地起身告辞,“他们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
“不要让人类世界的正义,成为饕餮的举族之祸。”青衫男子最后说道。
小伙计端着一叠烧饼走过来时,青衫男子人已经不见了。他疑惑地摸摸后脑勺,一转身看见老板阴云密布的脸,犹如蛰伏在黑夜伺机报复的可怕野兽。
他吓一跳,手中烧饼散落一地。
幺六和七七站在钱来赌坊门口,揣了一兜金子。他们不死心,发誓要找出昨天屡战屡输的秘密。反正他们的任务是找出东岳成所有可疑的地方。
出于一半私心一半私仇,他们认为眼下这个赌坊就很可疑。
“快看!是昨天那孙子!”妖怪老六眼尖,在人群中一眼就辨认出昨天半夜和他们斗殴的那人。
七七也伸头去看,还真是那孙子。虽然换了一身白衣华服,铁琵琶也藏起来,但绝对是那孙子错不了!
七七和幺六悄悄跟过去,一人扣住白衣男子一只胳膊,把他拖到暗处准备打一顿。
“两位英雄!本公子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无故伤害于我?”白衣男子委屈地说道。
“你不认识我们?”七七一拳在男子耳后的墙壁上砸出一个洞,“好!本姑娘现在帮你回忆回忆!”
“女侠饶命!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你们抓错人了!”白衣男子瞥见墙上的洞,又眼看这威力巨大的第二拳就要落在他身上,立刻吓得浑身僵硬,瑟瑟发抖。
这出神入化地演技差点蒙骗住幺六,真以为自己抓错人。七七可没这么好骗,上来就是两嘴巴,直打得男子眼冒金星。
七七还要打,幺六忙拦下她。
“这么脆弱的人可经不住你这么打!”幺六低声在七七耳边说,“别忘了除非必要时自保,否则不得伤人性命。”
七七乖巧地点点头,松开手。
“我不会伤他性命的。”七七微笑,笑得幺六浑身冒寒气。
“我要狠狠伤害他!”七七张牙舞爪地朝白衣男子扑去。
第8章 第八章 琵琶解语(四)
“姑娘,姑娘……”白衣男子好言道,“昨日的事委实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刚才不是说不认识?”七七揪住他,“看你就不像好人!”
白衣男子嬉皮笑脸的看向幺六,说:“英雄……”
七七故意歪解他的话,对幺六说:“他喊你熊!”
幺六撸起袖子。他在寒衣暗卫中排行老六,又称妖怪老六,大家平时都喊他幺六。他最讨厌熊,熊妖等字眼。
“不想知道昨儿为什么输?”白衣男子见两人要合伙揍他,连忙抱头。
七七和幺六相视一眼,松开白衣男子。
“昨天不是很神气嘛!”七七讽他道,“现在求什么饶。”
“哈哈!”白衣男子干笑两声,自报家门,“二位海涵,昨日确实多有得罪。在下姬曾应,蓬莱左衣使。”
“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幺六一听到蓬莱山,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我是幺六。她是七七。”
七七不明白幺六为什么突然这么狗腿,把他拉到一边问:“蓬莱左衣使?很厉害?”
幺六悄悄告诉她:“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个门派。不过我们的老五,无名氏就是从蓬莱出来的。”
七七不信,反驳道:“可四姐说,无名氏是昆仑的修仙族,修的是太虚心法,因为太过无情无欲,把自己名字修没了。”
幺六挤挤眉毛,道:“你信我还是信玛瑙!”
七七道:“信四姐。”
幺六不服气,道:“老二告诉我的。”
七七翻个白眼给他,说:“那只黑毛鸟嘴巴什么时候把过风!”
白衣男子的脑袋突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问:“商量好什么时候出发去赌坊了吗?”
幺六和七七被他唬一跳,俩人下意识地齐声说:“现在。”
钱来赌坊是东岳城最大最热闹的赌坊,也是饕餮集中之地。他们身体释放的气味最能激发人的贪和欲,由此产生的消费为饕餮一族在人世间是生存提供经费来源。
这次进去前,白衣男子给他们一人一个小嗅瓶,白玉瓶内是翡翠色的清香膏状体,闻起来凉凉的,沁人心脾。这是蓬莱奈何草和捋须花的提取物,能提神醒脑,破毒瘴。幺六和七七才疏学浅,这两种草一个都没听说过。
幺六的赌技这次正常发挥,摇色子就没输一场。七七打牌九,输了三场赢了五场,至少昨天的本钱捞回来了。七七今天并不贪恋赌局,赢钱后过来看幺六玩色子,押幺六,稳赢。
姬曾应招呼七七过来,说要带她看一个东西。七七喊幺六一起来,但他太投入,只说马上来马上来,脚都没挪过地。他们决定不等他。
姬曾应发现在赌坊后堂发现一处地下室,推开一处小木门,往下走是一段狭隘的木梯,一路旋转向下。他们隐藏气息,轻手轻脚地走下去。
走了一段楼梯便看见一些光,越往下去越亮堂。前面就是出口,他们没有再往前,而是躲在楼梯拐角偷偷观察前面的动静。
地下是一处宽敞的平坦暗室,十来头体型中等的饕餮,每头坐在一只一人高的大木桶上。他们面前分别有一个人站在矮凳上,不断接过身后递来的装满食物的大木盆,把番薯、雪莲果等通气食物往饕餮大张的嘴巴里倒。
整个暗室内全是噗噗的放屁声,所有气体一律被收集在木桶内,然后通过一条细管向上连接。木桶旁边还设有专门鼓风的机关。
看到此情此景,七七胃一紧,想吐。她知道饕餮身上的气味可以迷惑人,放大人内心深处的贪和欲,但是不知道这气味竟然来自他们的屁。
想想自己从昨天到今天在这里待着的好半天功夫,就一直在闻饕餮的屁……
不知道真相的幺六是多么的幸福。
饕餮察觉到陌生气味,集体往这边瞅,大有要过来看看究竟的意思。只见化成人形站在矮凳上给同伴喂食的饕餮笑道:“谁会来这里看放屁?我都快被熏晕了,来的也跑不了。”
其他的饕餮也懒得动。
差点被发现的七七和姬曾应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场打斗,被十来头饕鬄追着打不是件好玩的事。饕餮虽以又懒又贪吃出名,可打起架来也是个中翘楚。
幺六出来的时候,七七正在外面等他,姬曾应也在。他看见七七,猛然想起来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又想折回去看看这儿有没有饕餮。
七七拦住他,说:“已经看过了,不是同一伙。”
杀人的饕餮会显示出嗜血的特征,性情更凶残外形更狰狞。刚才那群饕餮,从老大到打手,各个吃得肚肥腰圆,都是在人间享乐习惯的,不会太愿意暴露自己。
幺六狐疑地看着七七,追着她问:“感觉你在骗我?”
七七摇头,憋着笑,坚定地说:“没有。我发誓。”
幺六赢的钱足够他们三个去逛醉玲珑。
姬曾应把七七从头扫到尾,认为带个小姑娘去逛窑子太招摇,提议道:“姑娘要不要去茶馆坐坐,等我们出来。”
七七斜眼瞅了他一眼,然后掏出千面万象,往头上一套,不仅脸变了身高也变了,声音也变成男声。
姬曾应一脸惊奇,幺六怂恿他摸摸七七的喉结。
“跟真的一样。”姬曾应惊叹。
七七打开他们乱摸的手,清清嗓子正色道:“本公子岂是你们想摸就摸的!”
姬曾应心花怒放地问道:“这面具哪买的?我也买一个。”
幺六神气地摆摆手,道:“买不来的,这东西是魔族的手艺。我们一共就俩,她们一人一个……”
七七见幺六马上就要说漏嘴,暗地里忙提醒他别在生面孔面前说太多。
幺六话收得也快,戛然而止。姬曾应知道他们对自己有防备,只理解地笑笑。
醉玲珑晚上才开张,现在天色还早,他们就先找了街对面的馆子先坐会儿。
幺六豪气地让店家把本店好吃的全端上来,他请客。店家见来了个有钱的冤大头,乐得直套近乎。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街对面的醉玲珑。
“三位公子是来寻雅兴的吧?”店家一脸媚笑。
七七扮成的男公子暗笑,现在都把逛窑子说道得这么文雅了。
“是啊。”姬曾应承认的坦然。
店家又笑,道:“那可不巧,今晚的花美人们都不接客。”
“为什么啊?不接客她们怎么做生意?”七七问。
店家哈哈一笑:“几位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今晚七月七,是乞巧节。醉玲珑有个传统,每年的这个时候不接客,花美人们都会去游街,然后选出新的花妃娘娘。”
七七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问店家:“这儿的花娘都出来游街?别家也是?”
店家一拍大腿,赞道:“可不是!这风俗是十年前醉玲珑先兴起来的,后来各家都纷纷效仿。能看见的花儿,才能被欣赏啊!”
第9章 第九章 琵琶解语(五)
她出神地望着坐在妆奁前盛装打扮的新花妃们,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她很满意自己精心□□出来的作品。
世人只知美人之惊艳,却不知这背后除了天生丽质外,还需另下一番心血。维持一时美貌自然不难,若想要维持一世优雅,却是难如上青云。美人的一颦一笑,举手抬足之间,都需精细刻画,不容半点疏忽。
毁掉完美无瑕,一个细节足矣。
她向来追求极致与完美,绝不许任何细节出现纰漏。
“烟姑姑。”有一名新花妃出声喊她。
她被称作姑姑,其实还很年轻,容貌妖娆明艳之处与新花妃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美太锋利,像千刃万剑,虽风情万种但很容易让人万劫不复。
而花妃们的美就柔和多了,婉转多情,是酥软到骨子里的媚态。
“何事?”她看着她,仿佛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今晚我可以答应他吗?”新花妃怯懦地看着她。
烟姑姑冷笑着逼视这名新花妃,道:“我允许你卖,但可别真以为自己是个人!”
新花妃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在烟姑姑地审视下却不敢哭。弄花了新上好的妆容,她一定会被严惩。
“姑姑上次答应了他给我赎身的要求!”新花妃不死心,继续为自己的幸福争取。
烟姑姑嗤笑一声:“我答应了他的金子,没答应你。绛儿,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
“你跟我一样,都是饕餮。”烟姑姑环视一周屋子里的花妃们,这一句是给所有饕餮的警告,不要枉顾自己的身份,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绛儿浑身发软地瘫在地上,她只是普通的饕餮,哪有资格和实力去抗衡高等饕餮定下的规矩。
其他的花妃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怜悯。绛儿的命运,也是她们的命运。在烟姑姑的管辖下,她们不得越雷池半步。
烟姑姑离开后,一张新面孔走过来安慰绛儿,并扶她去自己的妆奁前坐下。
“你很面生。”绛儿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分辨出有别于饕餮的气息,“看起来也异于我族。”
“魔族?”绛儿试探性地猜测。
那姑娘笑笑,对自己的身份不置可否,俯身在绛儿耳边说:“我可以帮你。”
天上的繁星在万家灯火的挤兑下,显得有些黯然神伤。各色花灯结了彩色绦子,挂在人头攒动的街道巷尾,喜气洋洋。
这一路走来,几步就是一群妙龄女子在举着彩灯在互相追逐嬉戏。
最夺人眼球的在后头。
远方传来花鼓声阵阵,银铃碎碎。先过来的是一架十六人抬的步撵,上面是七名外族风情打扮的女子,身穿缀满银铃的金纱衣。迎风起舞击鼓,鼓声与银铃声交错,健美的四肢在纱衣下隐隐绰绰,矫若游龙。
接着而来的是三十二匹马拉着的巨大花车,上面是三层阶梯高台。第一层坐着的是手执花篮扬撒花瓣的女童,第二阶梯是执掌各色乐器的女乐师和男乐师在。
今晚参与花妃娘娘甄选的新花妃们在最高阶梯舞台上,各个都是盛装打扮,容颜绝尘。她们或是两两对舞,或是独舞争艳,舞姿纷呈,却又暗和舞阵,不显冗杂错乱。
一舞一动,俯仰之间,道不尽千般温柔,说不清万种相思。
宝马香车,十里温柔乡。
花车缓缓前行,两侧的人群也追逐着前进。街道两侧的高台阁楼上,人们纷纷向花车的车辕上扔各种写着名字的礼物支持她们喜欢的花妃。
人群中快被挤成肉饼的幺六和七七鱼跃着往前跳动,看花车里的每一位花妃。相比之下,姬曾应就淡定许多。
他上房顶了,沿着高屋建瓴一路跟随花车前行。
众多艳丽的面孔中,一张熟悉的脸撞入幺六的眼帘中,他扶着身旁的清雅公子笑得前俯后仰。
幺六指着那张脸给身边的公子看,说:“像不像玛瑙?”
七七本来不在看她,这时顺着幺六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女子侧脸是很像玛瑙。
七七和幺六从卖花人那里买了花球,一边高呼从花车名牌上看来的花妃的名字,一边欢乐地往花车上扔去。
那女子优雅地做了一个舞蹈动作,分别接住他们两个抛上来的花球。女子怀捧花球,半是低头清嗅,半是屈身款款向送花人施礼致谢。
花妃环城游街一圈后,终点在东岳成的朱雀门前面的大理石广场上。那里早以布置妥当,灯火通明,繁花簇锦。
待会儿花妃们要在这里比试才艺,一决胜负,选出花妃中的魁首花妃娘娘,代表全城女子向苍天乞巧祝愿,乞求象征爱情的女神为她们降临福音。
充当裁判的是本城诸位有名望的大人和将军们。这些花妃们貌艺双绝,琴棋书画,烹茶舞剑,各有专攻。青楼的卑微出身为她们的才貌和命运蒙上一层凄美和神秘,惹人怜惜。
没人会因为出身看轻她们。附庸风雅的人不会,爱慕美人颜色的人更加不会。而真正惜才惜美人的,则会使出浑身解数想博美人一笑。
王城贵族和世家公子的坐席已经安排好,身份地位高的位置在最佳视野处,其余以此类推。
苏公子坐在父亲苏太守旁边,心情忐忑不安。他心仪的姑娘今晚也参与了花妃娘娘的甄选比赛,他倒不是担心她比赛会输,在他心中她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他担心的是别的。
每年花妃的选拔盛事之后,也是本城权贵们纳妾的高潮。他们既是花妃魁首的裁判,也是青楼恩客。比赛中他们看中的花妃,事后都会得手。
苏公子对这群好色的老头们厌恶极了,更厌恶这种明娼暗盗的比赛。他讨厌这种场合,可他必须来。
他要保护他喜欢的姑娘免被这群衣冠禽兽中的某一位糟蹋。
花车缓缓地到了,清一色的佳人鱼贯涌入。
他眼中只看得到她,绛儿。
绛儿看到他时,眼中的泪水差点崩溃。
两人就这样隔着人群,无声的,深情的,注视着对方。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们的背景,他们只看得到对方。
绛儿身后的姑娘轻轻推她往前走,提醒她要注意仪态。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向她承诺要帮助她的那个姑娘。
可是,若这位姑娘真的能帮她,又岂会和她一般沦落于此。绛儿不禁感受到一阵绝望。
她恨自己的身份。她恨自己生而不为人。
无论是人还是饕餮,天下所有的生灵亦是如此,绝望中往往会把所有的希望押在最不可能的赌注上。
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也许会一败涂地。
绛儿再次低声向她确认道:“你真的能帮我?”
姑娘把手中的两个花球分给绛儿一个,这花球正是之前七七和幺六打赏给她的。姑娘再次对她说:“能。”
她的话令绛儿那么急切地想要相信,又那么绝望地无法相信。
绛儿只能选择坚定地相信,她需要相信。
第10章 第十章 琵琶解语(六)
花妃夺魁进行到一半,正在奏乐的琵琶乐师突然昏厥过去。正在跳舞的花妃用的是琵琶联奏伴乐,舞的是剑舞。铿锵有力的乐声变音后,为了缓和这种陡然变柔和的伴乐,她的舞顺势脱去几分力道,也就因此少却这舞本身所具备的刚劲矫健之美。
花妃眼中泪水微泛,继续完成这支舞。她心中了然,自己必输无疑。
这时,夜空中传来一阵金石交错声,似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厮杀。声音由远及近,倏忽已至舞台附近。众人只见一白衣华服男子,怀抱一琵琶,似绝尘仙人,飘飘然落到他们面前。
舞者的舞霎时恢复了生机和灵魂,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铁血与柔情并济。
七七和幺六惊讶地长大嘴巴,这姬曾应好会造势夺人注目,竟然用这么浮夸的方式出场。不过话说回来,他琵琶哪里来的……
曲舞相和,配合得天衣无缝。曲罢舞终,台上台下掌声想起雷鸣般的掌声,为舞者的舞,为陌生乐师的曲。
白衣男子顺理成章地担起奏琵琶的职责。
随着醉玲珑的花妃一一登台献技,苏公子的心都快跳到喉咙眼,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衣男子先起乐,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酿情。与这乐曲相呼应的是一名气质婉约,神思略带哀愁的女子。
“入骨相思不觉露,情无所起奈何天……”
她缓缓走上台,嗓音惊艳了时光,沧桑了岁月,更倾倒了众生。
晚风扬起一阵花雨,倏忽间掠过舞台。花下美人,更觉惊艳,也正应了她口中的那句唱词。
“……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
苏太守看着绛儿时,那浑浊眼睛中满是玩味狎昵之情。苏公子发现这一点时,几乎要晕厥过去。绛儿有没有吸引别家目光他不知道,他当下只知自己的父亲对这名女子志在必得。
他太熟悉父亲的眼神了。
为何苍天就是不能成全他和绛儿!他握紧双拳,眼中落泪。
七七和幺六在下面看的眼花缭乱,情绪高昂。他们虽然有钱但地位不够,买不到坐席看台,只能混迹在普通百姓中被挤来挤去。
此时登台的献舞的是那名长得像玛瑙的女子。这回幺六和七七确认此女就是玛瑙,因为她跟姬曾应打起来了。
观舞的众人看不出来他们在打,只是奇怪这名舞者为何要拉着乐师起舞。是打情骂俏吧,他们猜。他们乐得看这种才子佳人恩爱情仇的桥段。
玛瑙围着白衣男子翩跹起舞,舞姿花哨,看起来像求爱的孔雀。
七七和幺六简直不忍直视,他们二人再斗下去身份该暴露了。好在玛瑙最后收手,大家也算相安无事。
一个时辰后,花妃争魁的魁首已落定,是那名中间断乐的舞者。她被选为今年乞巧节的花妃娘娘,带头领舞。
祭祀那遥远年代,象征爱情与胜利的女神织女。
接下来的高潮时抛洒裹着金花纸的糖果。祭祀舞结束后,舞者们站在高高的祭台上,抛洒神的祝福。
漫天洒落的糖果雨,铺天盖地而来,百姓们争相哄抢,也有贵族子弟和小姐们加入这热闹的行列。
运气好的还能捡到铜钱或者外族货币。
花妃甄选结束后,各达官显贵派出的轿子纷纷停落在广场远处,差人去请他们看中的花妃。
请花妃赏光到府一叙。言下之意,就是不容拒绝。
绛儿哭哭啼啼的躲在更衣的棚台里不肯出来,苏太守的府上已差人请了三四回。她没想到烟姑姑答应的赎身,竟是把她赎给苏公子的父亲。苏公子更是碍于人伦孝道,不得辩解,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烟姑姑还伤口上撒盐,道:“苏公子好生孝顺,竟一早就为苏太守定下了绛儿。姑姑我可是为了帮公子留下绛儿挡了不少客人,你说,这损失可怎么补偿?”
苏公子苦不堪言,面上仍要装出没事人的冷清模样。
“在下向姑姑赔礼了,让烟姑姑受罪,实在不应该。”苏公子又额外多给出一袋银子,塞到烟姑姑手中。
烟姑姑一介风尘女子,在权贵之间周旋往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很多世家子弟不得不让她三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
烟姑姑起身离开时,意味深长地在他们二人之间扫了一眼。她垂下的目光里,杀机四伏。
“是我没有用……保不住你。”四下里无人的时候,苏公子抱住绛儿,泣声道,“我们逃吧……绛儿,我们逃吧!”
苏公子坚定的眼神令她神醉,但她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只要她一不见,烟姑姑和苏太守都会派人追捕她,到时候还会累及苏公子世子的地位。
与父亲争夺女人,是一桩丑闻,足以动摇苏公子世子的地位。
这对伤心人儿看的七七和幺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们俩是听书好搭档,对这种私奔桥段甚是偏爱。玛瑙走过来看见他们在这偷听,一手揪住一只脑袋。
“凑什么热闹!”玛瑙训斥他们。
“四姐,你看这多感人呐!”幺六笑嘻嘻地讨饶。别看他私下里玛瑙玛瑙喊个不停,一当着玛瑙面他胆儿就瘦了,恭恭敬敬地喊四姐。
七七补充道:“还是饕餮与书生,感人肺腑啊!”
玛瑙轻轻在七七脑门上扇了一下,说:“把你神叨的!你怎么不上天!”
“什么人!”绛儿听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地挡在苏公子身前保护他。
“是我。”玛瑙道,“我答应过帮你,带了两个帮手过来。”
绛儿还是没放下警惕心,她与眼前三人并不熟悉。认识玛瑙也不过才半天,很难将生死托付给这位魔女。
玛瑙笑得神秘,捏住七七的脸,用魔族的语言念了几句,七七的脸先从清俊公子变化成她自己,再接着变成绛儿的脸。
变化后的七七和绛儿的身高体态一模一样。
“你们走吧。”玛瑙说。
苏公子还在震惊中,绛儿已这厢拜谢诸位恩人,然后与苏公子乔装打扮一番就在夜色中潜行消失了。
七七扮成的绛儿黑着脸,道:“我没答应帮他们。”
“可是你得听我的。”玛瑙笑眯眯地捏捏她的脸。
第11章 第十一章 饕餮的报恩(一)
烧饼店老板坐在自家店铺门口前的青石板上,不觉间已到深夜。他擦净脸上的老人装扮,去了贴在脸颊上的胡须鬓毛,身上还穿着白天做烧饼的那身衣服。
他看起来比往常年轻许多,岁月并不曾苛责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还是初来此地时的那般模样,心境却像是蹉跎了几百年的沧桑老者。
恍惚的月光和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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