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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鸿传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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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月上树梢,绳子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小靳抹一把额头的汗,才觉得腰酸背痛,坐下歇息。

此时阿清已到沼泽里捉了些小鱼回来,但两人想起昨夜之事,都不敢再生火煮鱼,马马虎虎剖了鱼,就那样带血生吃。

阿清只勉强吃了两口,再也吃不下去。小靳一边猛吃一边道:“小姐,等你出去了你才知道这就算好的了。前年我们从山东一带过来时,别说生鱼,就是生蛇、生蛤蟆也吃过。”

阿清一阵恶心,偏过头去道:“我不信。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吃得下?”

小靳一幅历经沧桑饱尝艰辛的激愤模样,猛拍大腿,粗着嗓子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吃过苦,哪里知道世道艰难!我跟你说,别说是生肉,饿你七八天,就是烂肉、腐肉,能抢到就不错了。我跟你说,我……我啊……”

他压低声音,凑到阿清身前,一双眸子幽幽发亮,道:“我……还吃过人肉……啊呀!”一声哀嚎,却是阿清不动声色抓住他胳膊使劲一拧,小靳痛彻入骨,叫道:“你……干什么啊放手啊!”

这下换了阿清幽幽发亮的眼眸盯牢了他,道:“你也吃过人肉,是真的么!”

小靳被她眼中那慑人的凶光吓得浑身一激灵,忙道:“没……没有,那……那是骗你的,我哪里吃得到人肉,我这么个小人没被别人吃就已经算祖坟埋得好了。”

阿清一推,小靳顺势一屁股坐倒,拼命揉着痛处,想开口骂两句,一抬头,月光下却见阿清的眼中似乎泪光一闪。

她转过头去默然不语,小靳没趣地再吃两口鱼,道:“你……你怕吃人肉的人吗?”

“不是。”阿清举手盘起长发,透过树冠的月光在她脸上映出班驳的摇曳的影,看不清她的神情。她静静地说:“是恨。”

小靳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了。

两人忙了一天,都觉疲乏,小靳麻利地将剩余芦苇压平,铺做两堆。阿清似乎也懒得再计较许多,只和他分开丈余,倒头睡了。

半夜里,寒气上来了。小靳在梦中一个劲地想要升堆火取暖,可是手足止不住地乱抖,怎么也掏不出火燎子。最后终于咬紧牙关,一把掏出来,却突然一哆嗦,火燎子脱手而出,落入水中……

小靳哎哟一声惨叫,猛地瞪开眼睛,呆了片刻,才发现原来只是在做梦。他觉得通体透寒,手足早冻麻木了,忙挣扎着坐起半边身子,想要搓搓手暖和暖和。这个时候突然一怔,全身刹那间都僵了——

月光下,有一个依稀的人影,在不远处一块岩石旁,无声无息地做着什么。

……是老妖怪吗?

小靳的冷汗一个劲往下流。他拼命捂住自己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响声,伏低了身子,慢慢往一旁摸去,想要推醒阿清。

摸了半天,哎,没有人?小靳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见身旁的芦苇堆里果然空无一人。

难道阿清已经被老妖怪拖去吃了?

这个念头让小靳一面狂抖,一面也发了疯地想要看看那东西究竟在做什么。他冒险地爬了一小段距离,躲在一块稍大的岩石后面,慢慢抬起头来。

看见了——月光照耀下,看得很分明,那人一系灰色僧袍,身材娇小,却是阿清。小靳使劲揉揉眼睛,确定看得清楚,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重又狐疑起来:这丫头深更半夜,在做什么?

小靳自来奉行天大地大,小心为大之原则,当下并不急着跳出去问,仍旧偷偷地观察她。月光照在她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仿佛通体透明的白玉。她面朝西方,半跪在一块略高过她腰部的岩石前,两手向前平推,像在用力推什么沉重的东西。等到双手伸直了,阿清侧身伏在那岩石上,好象又在听着什么……俄顷,再抬起身子,两手平推……她就这么一会儿推,一会儿伏,循环不断。

小靳看了半天,实在弄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可是心中不由自主的害怕。这月光、这夜风、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阿清的手推得很慢,可是即便这样,也可以感到她几乎是在顷力而为。

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小靳也可以清晰的听到她急促而略显慌乱的喘息声。她在害怕什么……是的……她也在害怕……

突然间,阿清一头扑在那石头上,听不见有什么异样的声音,不过月光照耀下,她的肩头不住起伏,实难抑制。

小靳抹一抹有些僵硬的脸,慢慢爬回自己的芦苇堆躺下,心道:“妈的,她在发疯做什么?那动作……那动作像在掩埋什么东西……大晚上的,真是晦气呀……”如此想着,缩成一团,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小靳睁开眼睛的时候,阿清已经起来,正在准备竹竿、绳索。

小靳揉揉眼睛,似乎觉得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倒是因为寒冷,全身骨头生痛。他呻吟着爬起来,活动活动身子,道:“昨晚上……老妖怪没来吧?”

阿清摇摇头,道:“天色不早了,要快些到湖边去才行。”

当下两人分几趟将竹竿偷偷扛到沼泽边,趁着雾气扎起竹排。不到一个时辰,一个简易的竹排就捆扎完毕,此地离真正的湖面尚有几里远。两人一个拉一个推,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沼泽里艰难跋涉。

这个季节的晨风还很有些刺骨,但小靳衣服已被汗湿透了几次。不过想想在后面推竹排的阿清使的力更大,尚且一声不吭,自己也不好意思叫苦,只有辛苦忍耐。

他尽量选草甸厚而多的地方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先要踏实了才走。但沼泽变幻莫测,饶是他如此小心,也有好几次失足跌入泥潭中,险些莫顶。还好腰间跟阿清相互系着绳索,立马便给扯上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小靳满脑子都是老猎户说的各种野兽、水蛇、淹死鬼的传说,又累又怕。突听“扑扑扑”一阵响动,就在身旁响起,小靳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摔倒在地,还没开口,身前灰影晃动,阿清已扑到,将他往后一推。

小靳几个翻滚躲进一簇草丛,探头一打量,却是几只野鹤从雾中钻出,长而瘦的腿在苍绿的水面上划过。领头的鹤侧过头看了一眼阿清,长声鸣嘶,于是众鹤们扑棱着翅膀,都挺着修长的脖子,格格叫着,如一道道羽箭般刺入空中,须臾不见了。

小靳抹一把汗,刚要骂娘,阿清已抢出几步奔入水中。她在齐膝深的水里转了两转,轻轻道:“好,是湖水了。就在这里下竹排吧。”

小靳忙赶到边上,伸手入水搅了几搅,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更大点的水塘?”

阿清不答,俯身在岸边拾起一块石头,掂了一掂,猛地向前掷去。两人侧耳听去,待得远处咚的一声闷响,两人都是同时吐出一口气。

当下两人坐上竹排,一人一竿轮流撑着,驶向湖心,不多时已见不到身后树林的阴影。再撑一阵,渐渐的雾气消散,东边山头霞光闪现,太阳也出来了。两人再往身后望去,见昨日所待的山林已在七、八里之外。

湖面上左一簇右一簇,到处是高高的芦苇丛,层层芦花如一道道潮水在风中翩然舞动,漫天都是白色的花絮。微风徐徐吹来,凉而不寒,已经很有些春天的气息。两人自知那妖怪现在要追来已然不能,都是喜不自胜。

小靳撑了一阵,撩了竹竿,躺下伸个懒腰,道:“哎哟,累死大爷我了……你先撑着,我歇口气再来啊。”

阿清道:“哼,大男人家,就知道偷懒。”

小靳笑嘻嘻地道:“这个不叫偷懒,这是分工合作嘛。你先撑一段,等一下再换我好了。”至于等一下是多久,自然不好名说了嘛。

阿清倒知道他的鬼主意,哼了一声。不过她自知不能象小靳这样对耍赖收发自如,眼见小靳装睡死过去,只得嘟起嘴继续撑船。好在她熟识水势,撑一阵荡一阵,倒也不觉有多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靳突然懒洋洋地道:“喂,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阿清偏过头去不理。小靳闭着眼自言自语道:“想你也在赌气,不肯跟我说,嘿嘿。我啊,我到了夏天就满十六了,恩……怎么着也比你大七、八岁吧。”

阿清哼道:“你也用不着激我,就跟你说了又何妨?我刚满十五岁。”

小靳一只手伸进水里乱划,划开湖面上漂着的芦花。划了一阵,碰到根漂在水面的芦苇,便捞起来拿在手里把玩。他玩着芦杆,没头没脑地道:“十五岁啊……就在死人堆里爬进爬出,跟个鬼似的。普通人还在爹妈怀里撒娇呢。你说这世道,啧啧,真是会作弄人。”

这话原是道曾说的,此刻他冒这么两句出来,偏偏声音神情又是那么幼稚,实在不伦不类之极。然而阿清鼻子突然一酸,眼泪竟是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她慌忙用手掩住口鼻,但泪水却说什么也止不住,直如泉涌。好在小靳闭着眼休憩,也未注意到有何异样。

阿清背过身,怔怔地抱着竹竿,望着远远飞腾舞跃的鹤群出神。

有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一个人,一匹马,就那样孤独地踏过成百的战场,跨过成千上万的尸体坟堆。后来马累了,病了,死了;再后来鞋也掉了,衣也破了;再后来,整个人也和那些苍白的死尸没什么区别了……

一步步、一天天捱下来,她以为世间早过了千年万年,没想到今日,这个傻小子无所谓的一句话,才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才仅仅十五岁而已,十五岁而已!

恍惚间,她忆起那个滴水成冰的寒夜,独自烧起一堆火庆祝自己十五岁的生日。想到什么了……对了,想到了爹,想到娘亲,想到……想起无数熟悉而又亲切,却已永不可再见的面容,那份孤寂痛楚之感直入骨髓……原以为那一晚是真的刻骨铭心到今生今世也难忘了,却原来除了肩头那被自己掐出血的地方还隐隐看得到痕迹外,其他的也早已模糊了……

“……喂!”

“恩?什么?”阿清回过神来,只见小靳仰着脑袋老大不耐烦看着自己,道:“问你话呢干吗不理人?哎,你眼睛怎么了?”

“没有,太阳映在水里有些晃眼……你刚才问什么?”

“哦,我说你呀,一个人在那死人堆里干嘛呢?那些都是你的族人吗?啧啧,死了五、六千人,就你一个还活着,真是够运。不过你武功那么好,也很难说。”

阿清抹抹有些僵硬的脸,道:“不是。我不是跟他们一路,而是……误打误闯进去的……对了,你这个混蛋,竟然去抢死者的东西,不怕遭天谴吗!亏你还是和道曾大师一起的!”说到恼火处,一竹竿向小靳劈去。

小靳慌忙抱着脑袋滚开,叫道:“妈的,死都死了,还计较个什么!哎哟!你道道曾就高贵清白的很么?他这破庙不是老子……哎哟!不是我这么一分一两赚回钱来,能修起来吗?”

阿清突然停了手,抬头向天上看去。小靳兀自乱叫:“……也不想想是谁弄的钱买药救了你的小命……还钱来还钱来!老、老……不干了!喂,还钱来啊!”

却听阿清道:“你看那鸟。”

“哎?”小靳抬头看上去,只见头顶蓝色天幕下果然有一个黑点在慢慢盘旋。再看仔细点,似乎那鸟身躯庞大,白头白尾。

小靳看了半响摸不着头,道:“一只鸟有什么看头。说到赔钱就装傻了是不是?”

“不……”阿清的脸渐渐有些发白,低声道:“你看不出来么?那是只猎鹰。”

“……”小靳再度凝神看去,那鸟似乎只在两人头顶转来转去,不远处一大群野鸭咯咯乱叫,它却毫无动静。小靳看了一阵,踌躇道:“怎么不去抓鸟,尽看着咱们俩?哎!”

只觉竹排猛地一晃,阿清一边奋力撑着竹竿,一面道:“快撑,往芦苇深的地方去!”

小靳忙抓了竹竿左撑右划,颤声道:“是人?是那老妖怪?”

“不知道,总之赶紧划进去再说!”

两人辩明方向,向最近的一簇又高又深的芦苇丛划去。阿清划船的动作越来越大,往往一竿撑得身子都仰到竹排上,脸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竹排如飞般前行,小靳根本不识水性,哪里控制得来?手忙脚乱地东撑一下,西划一杆,反而带着竹排东摇西晃,阿清看着着急,只好分一半力来调整方向,这么一来速度便降了下来。

眼看着芦苇丛就在眼前了,忽听一声尖利的鸟鸣,那猎鹰在空中盘了几圈,猛地一个俯冲,直向两人扑来。扑得近了,但见它张开的翅膀竟有一丈来长,爪子如十道利刃,呼啸着逼近。

小靳放声惨叫,抱头滚翻,阿清竹竿翻飞,挑向那猎鹰咽喉。那猎鹰显然训练有素,在空中矫捷地一扭身,避开竹竿,翅膀猛地一扇,重又飞起,劲风带得阿清的长袖烈烈作响。

那畜生也知道厉害,不再扑下,只在两人头顶不远的地方不住盘旋,一面鸣叫。

阿清握着竹竿盯牢猎鹰,叫道:“快划!”

小靳此刻性命攸关,拼出死力划船,倒也似模似样,不消一阵竹排已深入芦苇丛中。

那猎鹰见他二人进入芦苇丛,又是一声尖啸,向下俯冲而来。阿清顺手扯过粗大的芦杆,折成小段,以“夜霜雪”的手法抛出,只往那猎鹰眼睛打去。那猎鹰翅膀猛扇,卷起的风吹歪轻飘的芦杆,但也有几枚打中腹部。它叫了两声,终于离开两人,慢慢向高处盘旋而去。

小靳喜道:“好!我们……”

话音未落,阿清轻叱一声,竹竿往水中猛戳。“呼咧”一下,水中纵出五人,都穿着贴身水靠,嘴叼尖刀,一起抓住排缘。

阿清扯了一扯,水中有人抓住了竹竿,一时扯不回来。她顺手一劈,折断竹竿,运足劲力横扫。那排头之人正抓住小靳脚踝使劲往水中拽,忽听“哎呀!”“哦哟!”两声惨叫,有个兄弟脸上被破竹抽得满是鲜血,捂住眼沉入水中。另一边也有人往下沉去,却抱着咽喉不发一声。

旁边一个同伴叫道:“母的厉害,先拿……”阿清手一送,竹竿脱手而出,疾若闪电,竟自那人张开的大嘴刺入喉咙,从颈后穿出。那人剧痛之下,脸刹时扭曲变形,手猛地一撑,半截身子纵出水面,跟着重重仰天倒下,激起大团血水,眼见不活了。

另一人狂叫一声,手中尖刀横劈,砍向阿清脚踝。阿清极之优雅地一个前翻,避开这一刀,左手支地,右手在那人额头一劈,“啪”的一声闷响,那人头骨破裂,眼珠几从眶中突出,亦是一声不吭没入水中。

那抓住小靳之人在这里混了有些年月了,手下也有好几十条人命,但万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纤秀的丫头下手竟是这般又快又狠,呆了一下,小靳拼命挣扎,一脚踢在下巴上,顿时脱手。

他被水一浸,清醒过来,没有片刻迟疑,向水中急速潜去,突然背上一震,一根竹竿透胸而过。他痛得放声大叫,冰冷的水立时汹涌灌入,只挣得一下,眼前一黑,再也没有知觉。

小靳道:“怎、怎办?对了,再、再往芦苇丛中跑!”

一回头,竹排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吓昏了头,叫道:“喂!你跑哪里去了?”左右乱看,却并不见有任何动静,虽是惊慌中仍忍不住破口大骂:“不是吧,妈的你想丢了老子跑!”

正在惨然失色时,忽听水中又是一阵响动,他惊惶地趴在竹排边探头看去,却只见水波晃荡,反射的光映得眼也花了。突然“哗啦”一下,一只手自水中伸出,就抓在他身旁的竹子上。

小靳尖声大叫,水花飞溅,又一只手伸出来捂住他的嘴。阿清的脑袋慢慢破水而出,低声道:“别叫,小心还有人。刚才水下有两个人想逃,被我杀了。”

小靳忙将她扯上竹排,道:“原来是水匪!妈的,老子就知道!”抓起竹竿猛撑,一面道:“奶奶熊的,乌龟王八蛋不知道老子东平双……哎哟!拜托拜托老子被吓傻了你让我骂几句好不好?”

阿清转过头拭脸上的水珠,道:“不好。这跟吓傻了有什么关系,你本来就够傻的。”她的衣服被水湿透了,紧贴在身上,阳光照耀下玲珑毕现。

小靳咽两口口水,道:“小姐你可真能下手……对了,现下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况且天上那畜生——”他抬头看了看,那只猎鹰仍在空中徘徊:“——没有乱飞,一定另有其他人操纵的。你看吧,不出半个时辰,这芦苇荡就有得瞧了。”

阿清沉默了半响,道:“你知道这伙水匪有多少人吗?”

“老……我知道个屁!哎哟!屁也算?”

正要跟这少不更事的丫头讲讲屁乃人之元气一理,忽听“呜”的一声,一支响箭划过长空,破空声长久不歇。

这声音尚未消失,东面亦是“呜”的一声响,跟着南面也有响箭发出。阿清与小靳面面相盱,顷刻间,四面八方到处是响箭,显然对方早已将他俩合围,此刻见下手的人失利,放响箭出来震慑,好让他俩惊疑之下无法辩明方向逃走。

阿清跳起身来,抓起竹竿猛撑。小靳张皇地四处望了望,忽道:“不、不行!我们这么跑不是办法,他们只须放几轮箭过来,我们就没法了。”

阿清闻言慢慢住手,道:“不错。”转头看着小靳,眼中首次露出迷茫的神色。

小靳捂着小脑袋,知道此时才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了。他在竹排上一圈圈的爬来爬去,嘴里只是叫:“不行不行死了死了死了……”

阿清被他晃得头昏,待他再爬到身旁,一拳下去,小靳立时虾趴在地。

阿清刚道:“你不要……”

小靳突然一翻身面向她,双目发直盯住阿清,叫道:“有……有没有人可以救我?”

“你是问谁可以救我们?”

“不不不!”小靳双手乱摇:“你哪里要人救,你扎个猛子下去,谁还找得到你?是我,我啊!我、我手不能敌,脚不能跑,又是旱鸭子入水即死,说好听点是帮不了你,其实根本就是连累你!”

他用力一挥拳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脸色惨白,不住道:“是……是连累你,是我连累你。我他妈到哪都是累赘!”

阿清道:“哪里的话,你听我说……”

小靳放声尖叫:“不、不、不,你他妈的住嘴!”他翻身站起,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滚!老子不想见到你!”

阿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小靳伸手抓住她手臂,呆了一下,用力一拽,阿清促不急防,被小靳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阿清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贴近陌生男子,闻到陌生的气味,脑中一阵眩晕,待要挣扎,手上却莫名其妙没有一丝力气。恍惚中只觉小靳的手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不由自主双脚悬空,任他抱着走了几步,有个低低的声音道:“如果我没死的话,一定来找你!”

阿清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小靳突然手一放,阿清脚底踏空,“扑通”一声跌进水里。

她那热得发烫的脸与冰冷的水一接触,顿时打个激灵,清醒过来,双臂一展,往下急潜,恨不能水有千尺深,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小靳趴在竹排上,看着那娇弱的灰影一晃,迅速消失在水里,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低地道:“走啊……越远越好,妈的臭小娘皮……”

再看一阵,确认阿清已然走远了,小靳这才站起身来,整顿衣服,放声高叫:“来啊,来啊,一千两的小命啊,大贱卖了啊!”

叫不到两声,周围芦苇丛中呼呼声响,数根飞虎爪疾飞而出,四面抓牢了竹排。

小靳刚道:“各位兄弟……”有人发一声号子,几根绳子一起用力,只听“劈啪劈啪”几声响,竹排被扯离水一尺来高,跟着轰然破裂,断竹乱飞,小靳惨叫声中,身上被竹子刮得到处是血口,落入水中。

他刚想:“来了,妈的先世报来得快!”忽然身上又是一紧,却是落入了水匪们早布置好的鱼网内,拉着他飞也似上升,待得破水而出,放眼看去,四面已被梭舟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靳还没看分明,当头重重一浆下来,打得他差点吐出隔夜陈饭,再要打时,小靳双手乱摇,叫道:“别……别打了,再打老子跷了腿,你们可……可没银子拿了……咳咳!”

只听一人道:“拉起来。”船上奋力拉扯,将小靳拉上去,分开鱼网,不由分说绑得粽子也似。

小靳大叫:“你奶奶的,老子这把骨头可不比你们这些水耗子粗贱,弄断一根都是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人在他腰间猛踢一脚,冷笑道:“骨头不敢乱动,踢落个腰子,晚上兄弟几个下酒。”

周围的人呵呵大笑,小靳痛得眼前漆黑,嘴角飞出血丝,兀自强笑道:“这腰、腰子起码二百两,妈的,真他妈浪费……”

此时又有几艘大一点的船驶来,梭舟们纷纷让道。小靳这艘舟靠近一艘船,两下里相互下了绳套,先前踢他那人道:“陆老大,抓了个软桃子,嘴巴倒是挺硬的。”

船上有人嗡声嗡气地道:“贺老六,先前探路的兄弟呢?”

贺老六狠狠往小靳脸上呸了一口,道:“都挂了,妈的,点子下手好重,全都是一招毙命。那点子想必惹不起陆老大自己溜了,只留下这小子。待我们回了山寨,把这小子零碎花了炒给兄弟们下酒。”

小靳拼命挣扎抬起头来,大叫道:“老子可不是无名小辈!老子身价一千概不赊帐,有种你去问萧老毛龟……”

贺老六一脚踢得小靳高高跃起,飞过几艘梭舟,重重摔在另一艘船上,怒道:“有种没种不是你说的。小王八蛋,我们几个兄弟的祭奠就等着你呢。”众人见他这么闲庭散步似的一脚力道竟如此醇厚,都是忍不住齐声叫好。

贺老六满脸得色,刚要招呼兄弟们开船,只听陆老大猛咳了一阵,沉声道:“别忙。老六,咳咳……带那小子过来。”

贺老六略感诧异,挥了挥手,两个手下抬了摔得口吐白沫的小靳过来。小靳两眼翻白,似乎昏迷不醒,贺老六伸一根指头在他腰间一戳,道:“小王八蛋,给老子清醒过来,回老大的话!”

小靳哎呀一声睁开眼,直抽冷气,颤声道:“老、老子……哎哟……孙子……”他眯了眼看去,只见粗大的桅杆下一张硕大的太师椅,坐着个白须老头。

那老头也不知多大岁数了,一张脸干得像核桃,面堂又青又黑,好似犯了痨病,不时掩住嘴咳嗽。再看看周围什么贺老六之流,个个腰若水桶,臂似铁锤,凶神恶煞,实在让人不敢相信这又干又瘦的老头子竟会是老大。

陆老大不管他贼兮兮的四处打量,咳了一阵,对身旁一青衣小童道:“拿……拿南大师的药来。”

那小童小心翼翼地道:“那药早上才吃了一剂,南大师说一日不过三,等到了中午再……”

陆老大脸色微变,猛咳了一阵,冲贺老六挥了挥手。贺老六闪身上前,巨灵大手一抓——几乎将那小童整个脑袋包在手里,如提小鸡般提到船边。在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前,贺老六手腕一扭,“咯咧”一声轻响,放下来时,那小童脑袋已软软地垂到肩头。

贺老六一脚将小童的尸身踢入湖中,拍拍手,混若无事地回来。陆老大叹道:“老六啊,以后找个利索点的人来。”

贺老六神色肃穆,点头称是,另外吩咐一人进舱拿药。

小靳胃里翻江倒海,酸气直蹿入口中,好辛苦才强忍着吞下去。陆老大颤巍巍喝了药,用茶水涮口,一面道:“你刚才说的萧老毛龟……咳咳……是谁?”

小靳道:“大爷,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萧齐萧老毛龟的名头,人称……这个……乃是与当世清智寺方丈、崆峒掌门铁手张仪、岭北大侠贾乐、万云峰千松院院主司马临泉几大高手并列之士,大爷不会没听过吧?”

陆老大点头道:“‘飞虎探云’萧齐的名字,天下不知道的人比知道的人要,咳咳……不过若是随便哪个人以为抬出这个名字来,就想抵我几个兄弟的命,可就大错特错了。来呀,带回去剁碎了做馅。”

两人上前拉起小靳就往船下去。小靳双脚乱踢,叫道:“萧老毛龟的名头没用,谢云的名头够了吧!”

陆老大皱眉道:“我最恨……咳咳……后生小辈以为知道几个成名人士的名头,就可以拿来唬人。回去直接下油锅。”

一众水匪齐声应了,抬着小靳飞也似地跑。

眼看着下了甲板,再吼破嗓子也没用了,小靳情急之下猛地一挣,脑袋在栏杆上重重一撞,死死顶住,叫道:“那须鸿呢?须鸿呢?慕容镪呢?道曾……”

贺老六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叫道:“须鸿?哈哈哈哈,你小子只怕下面就该叫白马寺了吧!去你妈的!给我把他四肢折了舌头挑了,回去就下锅!”手一送,小靳飞落下船,结结实实摔在一艘梭舟上,差点摔出肠子来。他心道:“好,完了!早该听道曾的话只收尸体不拣东西的,现下业报到了……”

身旁几人将他翻过身来,小靳眼前一闪,凝神看去,却是一把解腕弯刀,正向自己嘴前戳来。他大骇之下裤裆一热,刚要挣扎,蓦地里风声响动,有人自大船上如风而至,一脚踢在使刀之人脸上。那人哼也不哼一声,断线风筝也似飞起老高,整张脸几乎被踢得陷进去,血沫飞溅,跌入水中,眼见不活了。

小靳一泡尿又长又急,收也收不住,目瞪口呆地看着干腌的陆老大慢慢转过身,脸上神色不定,问道:“你说……道曾?”

“啊……是啊!哈哈,对啊!他妈的,是道曾啊!”

贺老六道:“老大,这小子在瞎掰……”

陆老大手一举截断他,道:“住嘴。天下人知道谢云须鸿的何止千万,知道道曾这个名字的可还真没几人。”他蹲下来,上上下下打量小靳,道:“你说自己身价千两,怎么讲?”

“咳咳,总算有个识货的了。”小靳长出两口气,挪挪身子,把刚才撒的尿遮掩一下,道:“东家翁,您有所不知。萧齐萧老毛龟现在正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天下的找我,其实他不是找我,是他要找道曾……其实也不是他找道曾啦,而是谢云谢大侠要找。可是天下就只有我知道道曾究竟藏在哪里。那地方之险峻隐蔽,鬼神莫知,哎哟,说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样?听大爷你的口气好象也晓得道曾这号人,这家伙到底藏了什么宝贝?有没有兴趣也去找找看?不过我这人可怪,人对我好呢,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绝不藏私,可要是动我根汗毛,那就是打死也不说了……”

陆老大眯了小眼,只是嘿嘿的笑,末了有些悠然神往的捻着山羊胡子,看着远处群山的青影,慢慢道:“道曾这个人……嘿嘿,我惹不起,也不想去惹。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若是你真知道道曾在什么地方,身价绝对在千两之上。更何况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家萧老爷子……萧老毛龟,哈哈,真亏你想得出来。他开起价来通常手阔得紧,你在我这里多住几天,价钱只怕还要翻翻。”

他站起身拍一拍手,脸色又重回复深沉,道:“老六,把这小子押到水月洞去,别再动他了。另差几个得力的人,这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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