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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处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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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瑞英:“李有根真是这样说的?”     
  小胡:“没错,向毛主席保证。”     
  刘瑞英:“你可以走了。”小胡走了以后,刘瑞英牙关紧咬,想了很长时间。     
  1957年6月上旬,中共中央下发关于组织力量打击右派分子的红头文件。同时《人民日报》发表以工人名义写的《这是为什么?》的社论,发出了“蛇已出洞,开始打蛇”的信号。全国轰轰烈烈开展了大规模的反右派运动。             
  金云县地处边陲,文人不多,高级知识分子就更少,敢大胆给党提意见者更是“凤毛麟角”。无论吴有序和其他主管干部如何着急,金云县的右派分子还是抓不到几个,只抓到一个中学男老师,一个小学女老师,和一个老中医。     
  6月下旬,金云县委接到地委的红头文件,严厉批评了金云县委领导运动不力和右倾思想,文件还说,凡有人群的地方,就分左、中、右,右派分子大约占知识分子中的百分之一、二、三。该文件还总结了别的县的运动经验,特别提出要注意一些人过去有过的右派言论……     
  金副书记在全县科以上干部会上传达了这个文件,吴有序还在会上作了检讨,随后让大家发表意见。不过看得出人人正襟危坐,谨小慎微,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一顶右派帽子会落到自己头上。正在大家沉默不语之时,突然刘瑞英站了起来,举着一叠油印件说:“这是我县农艺出版社陈若鹃、洛伟奇攻击我们党的材料。主要内容是:一,攻击我党不关心少数民族人民的生活,说解放都快六年了,但白族百姓仍然生活在触目惊心的贫困中;二,说我们的干部没文化,不懂政策;三,攻击我们党的民族政策,说我们鼓动少数民族多生孩子,造成白族人民生下许多痴呆儿;四,说当地人还在刀耕火种,过野蛮人的生活,而干部不闻不问,等等。现在把这个材料分发给大家。请大家讨论,看是不是右派言论。如果需要看原件,请到党委办公室查阅。”刘瑞英最后强调:“这是内部文件,看完收回,内容不得外传,这是党性问题,谁泄露了其中的内容,谁自己负责。”      
  到会干部大都不认识陈若鹃和洛伟奇,大多数人认为既然是党委办公室下发的材料,当然这个材料党委是研究过的。如果材料中列举的确有其事,那么陈若鹃和洛伟奇岂止是右派,反革命分子的帽子都有资格戴了。其他党委成员都以为党委成员在开会研究这个问题时,有意不让自己参加,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到材料后都不置一言。农艺出版社的李鹏飞、杜一诺对这个材料有不同想法,觉得陈若鹃和洛伟奇给上级反映情况,就是有点过头,也不能定性为右派言论,这里面有名堂,但没有看过他两人写的信,不敢贸然发表不同意见。     
  晚饭时,吴有序对刘瑞英说:“小英同志,你未经党委同意,擅发文件,是非组织活动,你就不怕党委追究这件事?”     
  刘瑞英:“书记同志,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和别的党委成员通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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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有序厉言正色地:“你为什么不先和我通气?”     
  刘瑞英:“涉及到你心中的小美人陈若鹃,能和你通气吗?”     
  吴有序:“你……”他把筷子一甩便离开餐桌。     
  刘瑞英:“敬爱的吴书记,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别以为你是第一把手就了不起,你每次作报告时信口开河,胡吹八吹,以为就没有人收集整理你的材料吗?”     
  晚上,李鹏飞和杜一诺一起来到金副书记家。金副书记一见到他们便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窜来窜去。我知道你们是为陈若鹃和洛伟奇的事来的。实话告诉你们,党委研究他俩的事时,连我都没让参加。现在党内生活极不正常,据我所知,在中央,省、军级干部当右派的已不止一两个。看在咱们以前在一个部队工作过的交情,建议你们少管闲事。”金副书记在送他们两人出门时,轻声对李鹏飞说:“两人都救下来很难,见机行事,争取救下一个吧。”     
  回去的路上,杜一诺对李鹏飞说:“老李,我看陈若鹃和洛伟奇这件事有点不妙。”     
  李鹏飞说:“岂止不妙,太可怕了。这两个小鬼是我亲自上云南农大挑选的,当时一个是党支部委员,一个是团支部书记。到我们社后,工作勤奋不说,还特别听话,又有文化。这封写给党委的信,有什么错。人家诚心诚意帮助党,现在却反咬一口。如果这两个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们家里交代。” 李鹏飞说着说着就伤心地抽噎起来。     
  杜一诺看了看左右,然后说:“老李,冷静点,咱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李鹏飞摇摇头:“都想过了,他们搞突然袭击,根本不和我们打招呼。”     
  “能不能偷着给他们报个信?”     
  “开玩笑,他们俩早就被监视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金云县全体公职人员到县委礼堂开大会。礼堂舞台上面早已挂上巨大的横幅,上面贴有“金云县党政机关揪斗右派分子大会”的大黑字,台上摆了一排桌子,坐着县委和政府主要领导干部,台前放了两个话筒。参加大会的人员按时到会。     
  陈若鹃和洛伟奇接到通知后准时来到会场。他俩从人们凝重的神情中,看出这个会议的严肃性,但都以为批斗右派分子这件事与自己关系不大。他俩都不是喜欢出头露面的人,所以就选了个很靠后的座位。奇怪的是,当他俩坐下后,马上有四个身体特壮的小伙子分坐在这排座椅的两头。这件事也没有引起他俩的特殊感觉。     
  上午9时整,党委办公室的王干事来到话筒前,试了一下话筒的声音,然后说:“请大家安静。现在宣布会场纪律: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二,不许交头接耳;三,不许喧哗吵闹;四,遇有阶级敌人破坏坚决打击。”     
  刘瑞英来到话筒前,声嘶力竭地宣布:“金云县批斗右派分子大会现在开始,把右派分子陈若鹃和洛伟奇揪出来。”刘瑞英话音刚落,那四名大汉立即从两头向陈若鹃和洛伟奇走去,揪起陈若鹃和洛伟奇就往台上推。毫无思想准备的陈若鹃,听到刘瑞英喊自己名字时,先是不相信,后是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一个霹雷在头顶上炸开。她自小丧父丧母,是祖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从记事的时候起,她就是祖母的掌上明珠,虽然家里不算富裕,但在祖母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从来没有受过一丝委曲。小学是在教会学校度过的,教师们大多是信奉基督教的信徒,教人以诚信、爱人和奉献,从来没有人骗过她、吓过她。解放后,她学习了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懂得了应该“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她也学习过刘少奇主席的《共产党员的修养》,懂得“对一切同志、革命者、劳动人民表示他的忠诚热爱,无条件地帮助他们,平等地看待他们,不肯为着自己的利益去损害他们中间的任何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无法理解,一种恐惧、悲伤、愤怒与无助的意识绞合在一起,只感到做人的信念像大雪崩那样坍塌。洛伟奇的反应则有很大的不同,他自幼就经历了家庭的变故,看见过爷爷家和姥爷家映红半个大理的那场大火,遭遇过家庭从巨富到赤贫的剧变,感受过从尊贵跌落到卑贱的悲哀。虽然平日里少言寡语,但脑子清醒,临危不惧。他被架着往前走时,首先感觉到的不是上千群众呼口号所发出的巨大声浪,而是两位壮汉架着他往前走时指甲掐在肉里的疼痛,他立即想到,若鹃姐也必然是疼的,便大声说道:“前面两位大哥同志,请你们手下留情,别把我若鹃姐掐疼了。”架着他的一个大汉说:“你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死到临头,还关心你的情姐姐。”洛伟奇说:“谢谢你提醒,我现在还有一口气。”             
  待到陈若鹃和洛伟奇被揪上舞台,群众喊出了更强的口号声。刘瑞英对着话筒大声问:“陈若鹃、洛伟奇,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行吗?”     
  陈若鹃酆崴粢ё齑剑谎圆环ⅰ?br />;   
  洛伟奇大声回答:“嘿嘿,报告刘主任,我不知道。”     
  刘瑞英:“我现在问你,今年春天,你和陈若鹃有没有到白露乡体验生活?”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去过。”     
  刘瑞英:“严肃点,不许‘嘿嘿’、‘嘿嘿’的。”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我很严肃。‘嘿嘿’、‘嘿嘿’是我的口头语,一时改不过来。”洛伟奇现时的态度确实是非常严肃的,因为生怕自己一时回答错误,对自己和若鹃姐不利,所以比现在的大学毕业生考试、论文答辩还要认真、紧张。洛伟奇认真紧张的样子却让参加会议的群众觉得他像个呆子,把个呆子打成右派,不免让人觉得滑稽,有的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瑞英:“我问你,你们在白露乡体验生活时,有没有给县党委写过信?”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写过。刘主任在电话里还表扬了我们,说我们的信写得好。”     
  刘瑞英:“你们在信里有没有说‘这里解放都快六年了,但白族百姓仍然是触目惊心的贫困’?”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说过。那里的老百姓确实十分贫困,冬天没鞋穿,吃不饱饭……”     
  刘瑞英不待洛伟奇讲完,又接着问:“你们在信里有没有说白露乡人人都是文盲,干部不讲政策?”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说过。那里的老百姓确实没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信里说全都是文盲有点夸张。因为白露乡里有一位七十多岁的阿贡爷爷,他认识一些汉字。至于说到干部……”     
  刘瑞英又打断洛伟奇的话接着问:“你们在信里有没有说白露乡的白族人之间结婚生下许多痴呆儿?”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说过。那里的痴呆儿特别多,对着人就会嘿嘿傻笑,伸手问人要吃的,都是近亲结婚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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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瑞英接着问:“你们在信里有没有说过,金云县和昌祥县两边的干部都不想管,造成白露乡生产方式落后,到现在还刀耕火种,过野蛮人的生活?”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说过。但信里不像刘主任那样说的……”     
  刘瑞英不待洛伟奇讲完就大声说:“同志们,他们已经承认了自己有攻击党、攻击社会主义、攻击党的民族政策、攻击广大革命干部的右派言论,他们的罪行是严重的。下面就请广大革命群众对他们的反动言论进行批判。”     
  洛伟奇:“嘿嘿,报告刘主任,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呢……”     
  许多人都争先恐后上台发言。发言者拿着预先准备好的发言提纲,充分发挥想象力,无限上纲,痛打落水人。     
  下午,李有根头戴解放帽,身着解放军军服,胸前挂了二十多个勋章、军功章、解放全国纪念章,光着脚,手拿一瓶烧酒,蹲在县政府门口。他“咕噜”一声喝下一大口酒,就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员?两个小娃子刚分配我们县,屁股还没有坐热,你们就要把人家打成右派。前些日子你们还表扬他们的信写得好,今天就说他们的信是大毒草,你们对得起谁呀……”又“咕噜”一声喝了一口酒又说:“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好欺负的,把我们看成阿斗。我们不干,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了……”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得满天飞。显然老李头已经愤怒到极点,但居然一句脏话都不带,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县机关的干部和周围的老百姓听到嚷嚷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热闹。县政府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金副书记看到这种情况,马上骑自行车到出版社找李鹏飞。     
  金副书记说:“老李,李有根大闹县政府你知道吗?”     
  李鹏飞惊慌地:“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金副书记严肃地说:“你们社还觉得不够乱吗?上午才把你们的陈若鹃和洛伟奇揪出来,下午李有根又大闹县政府,还有人揭发你们汪珊珊装病躲运动。一些人正想把你们出版社打成反革命小集团呢!你是不是想当这个小集团的头头?你看着办吧。”金副书记说完转身离去。     
  李鹏飞飞也似的赶到县政府,二话不说就拉着李有根往回走。李有根还愤愤不平地说:“李社长,你别管我,不闹个明白我不走。”     
  李鹏飞说:“这场运动是毛主席亲自指挥的,你闹得明白吗?”     
  李有根一听毛主席三个字,就像听到咒语似的,立即蔫了下来。对解放军指战员来说,毛主席代表方向、明灯和胜利,一句“为了毛主席,冲啊”,战士们就视死如归,向前冲去。李有根听说是毛主席老人家亲自指挥这场反右斗争,心头更加沉重。他悲伤地说:“李社长啊,若鹃和小洛子是多令人稀罕的好孩子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怎么说整人就整人,平白无故就把这样好的人打成坏人呢?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啦?才入城几年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啊……”他越说越伤心,失声痛哭起来。     
  李鹏飞不说话,任由自己的眼泪往下流。     
  第二天继续召开批斗陈若鹃和洛伟奇的大会。刘瑞英批斗会上宣布:“从外调中又发现了洛伟奇新的罪证:原来洛伟奇是漏划大土豪、大地主,证明他的右派言行有深刻的阶级基础。”群众的革命情绪更加高昂,踊跃发言,大喊口号。洛伟奇看了若鹃一眼,发现一夜不见,若鹃姐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仿佛换了个人。洛伟奇心中充满爱怜和悲伤。他不懂,为什么这莫名其妙的灾难会降落到自己和若鹃姐的头上,他和若鹃姐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啊!特别是若鹃姐,走起路来都十分小心的一个人,又怎会得罪什么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洛伟奇忍不住了大喊一声:“我要发言!”他嗓音洪亮,盖过了话筒发出的声音。     
  刘瑞英声嘶力竭地说:“你现在没有发言的权利,你要老实听取革命群众的批判。”             
  洛伟奇大声说:“如果真理在你这边,为什么怕我发言?”刹那间,整个礼堂静了下来。洛伟奇转身对着主席台说:“吴书记,金副书记,我现在还是个共产党员,能不能让我讲几句话?”     
  吴有序朝金副书记点点头, 金副书记说:“你有什么话就对着话筒说吧。”     
  人们都以为洛伟奇要求发言是为了给自己辩护,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人们竖起耳朵想要听他的辩解。     
  洛伟奇走到话筒跟前,愣了一会儿神,说道:“嘿嘿,你们都上当了,这封信是我一个人写的,陈若鹃同志一点都不知情。不信我可以从头到尾把信的内容给大家背诵一遍,保证一字不差,连标点符号都算上。同时你们也可以查字迹。”     
  金副书记说:“你在写信前和陈若鹃同志商量过吗?”     
  洛伟奇斩钉截铁地:“没商量过。”     
  金副书记说:“那么为什么信上有她签名?”     
  洛伟奇:“那是我模仿她的签字。”     
  金副书记说:“为什么你要写上她的名字?”     
  洛伟奇:“人多力量大。”     
  金副书记说:“为什么把她的名字写在前头?”     
  洛伟奇:“她是我姐。”这时台下已经有人发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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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若鹃忽然说:“伟奇,你想干什么……” 洛伟奇转头间,忽然发现血顺着若鹃姐的裤腿往下流出,鲜红的血在舞台的地板上漫开。     
  洛伟奇打断陈若鹃的话说:“金副书记,我的问题可不可以留在以后再说,救人要紧。陈若鹃同志现在大出血,鲜血流了一地。”     
  台上台下的人都站了起来,一齐往陈若鹃看去。     
  刘瑞英还要对着话筒说话。金副书记抢在前头大声说:“救人要紧,快,来人啊,把陈若鹃送医务室。”     
  这段时间,最春风得意的莫过于刘瑞英。因为在这样大型的群众运动中唱了主角,所以心里头常常涌起一股莫名的畅快。她时不时在想:“如果没有我刘瑞英,这次运动能够在群众中掀起如此巨大的革命浪潮吗?如果没有我刘瑞英,金云县能够完成上级交给的揪右派指标吗?如果没有我刘瑞英,上级单位能派人到金云县学习取经吗?当然,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拿住陈若鹃,但在群众中已经把陈若鹃搞臭,而且暴露出陈若鹃身体上的巨大隐患,我看你吴有序还敢不敢再招惹她。”更令她感到高兴的是,最近听在昆明的同学王亚妮电话说,由于上级机关缺少妇女干部,上头有破格任命她作省委妇女部长的意图,妇女部长就是副局级噢。她还听王亚妮说,由于吴有序在运动中领导不力,有右倾情绪,上面正考虑把他降为副县级使用。如果真是这样,一个上升,一个下降,她和吴有序的距离就拉大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摆谱?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前不久有人从昆明给她寄来了藏红花和雪莲,吃了一段时间以后,效果非常明显。瘦下去十多斤不说,黑而密的青丝又回到她的头上。只是皮肤还不能恢复到先前的细腻和光泽。     
  隔天,刘瑞英又去找藏医,问为什么吃了开的药,还是没有恢复到先前的样子。藏医给过脉后说:“从脉象看,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在开药时就交代清楚,要你戒口,我这里是藏医,特别强调戒口,戒口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吧。你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刘瑞英说:“我确实没吃错东西呀。”     
  藏医说:“你吃了。肯定吃过动物激素。”     
  刘瑞英问:“什么是动物激素?”     
  藏医说:“鹿茸、海狗鞭、驴鞭、牛鞭、羊宝之类。如果你再不戒口,就别再来找我了。”     
  刘瑞英百思不得其解。回家后马上找来了做饭的马师傅,正颜厉色地问:“老马,你在菜里有没有放过鹿茸、海狗鞭、驴鞭、牛鞭、羊宝之类的东西?”     
  老马想了想说:“放过,每次做气锅鸡时都放。”     
  刘瑞英跳着脚说:“哎呀,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老马的神情紧张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刘瑞英发那么大的火。便解释说:“这不关我的事,是吴书记让放的,说吃完才有劲。”     
  晚饭时,刘瑞英指着吴有序的鼻子大发雷霆:“吴有序啊吴有序,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你想着法子让我慢性中毒,好让我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死掉,你好再找一个。”     
  吴有序冷静地:“有话好好说,怎么了,我又在什么地方犯错了?”     
  刘瑞英咬着牙说:“你为什么在气锅鸡里放鹿茸、海狗鞭、驴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有序:“那是为了你呀,你床上功夫太厉害,天天不放过我,最近我身体有点顶不住。”     
  刘瑞英:“你,你,你为什么也让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有序:“冤枉,相反的,每次吃气锅鸡时我都劝你不要吃,说里面放了药材,怕你吃了不合适。不信你可以问马师傅。”     
  刘瑞英哭着说:“你明知道我有病还让我吃这些东西,明摆着就是要害我嘛。医生说,本来我的皮肤是可以恢复到先前那么细腻、光泽的。现在完了,叫我怎么去见上面的领导啊。”     
  吴有序听出了刘瑞英话中的话,便讽刺地说:“你是怕堂堂省委妇女部长,皮肤粗糙了不好见人吧?哼!我看你的美梦也未必做得成。”     
  刘瑞英:“我就是要做美梦,就是要当妇女部长,哪能像你似的,越混越抽抽。”     
  吴有序发怒了:“你算什么东西,不是和我结婚你有今日的威风吗?”     
  刘瑞英:“你放屁,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常常在上面走动,你能够那么快就当上县一把手吗?”     
  吴有序嚎叫起来:“你妈那个X,你是个骚货。没办法跟你过下去了。咱们离婚,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刘瑞英也嚎叫起来:“你妈那个X,你敢骂我骚货。离就离,天天让我看着你这丧门星,早就觉得腻味了。”     
  吴有序马上找来了稿纸,在上面写上“我们俩自愿离婚”,并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纸递给刘瑞英,刘瑞英看都不看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吴有序把稿纸装进上衣口袋里,二话不说就走出家门。             
  半夜时分,吴有序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里。一直等在客厅的刘瑞英从脸盆里拧出一条毛巾递给吴有序,吴有序接过毛巾用来擦拭脸面。     
  刘瑞英轻声地:“又喝多了?”     


  吴有序:“唉!心里不舒服。”     
  “对不起,我刚才讲了些过头的话。”     
  “夫妻吵架,难免。”     
  “把那张离婚协议还给我吧。”     
  “早就撕了。气头上写下的东西,那能当真呢。”     
  待吴有序睡熟后,刘瑞英起来去翻吴有序的衣服口袋,没有找到那张离婚协议。她心想:“可能真的撕掉了。”     
  1958年5月底,金云县委作出决定,洛伟奇定为右派分子,开除党籍,遣送云南省大雾山劳改农场劳动改造,以观后效。洛伟奇就成了全中国三十多万右派知识分子中的一员。刘瑞英认为,由于洛伟奇从中作梗,才把陈若鹃给放跑了,便把对陈若鹃的怨气全部发泄到洛伟奇身上。在洛伟奇的遣送报告中特意加上:“洛伟奇出身大土豪、大地主,是个极其危险的右派分子,顽固不化,反动透顶,请各级监管部门严加管束,不得从轻发落。”在上面加盖了金云县委办公室的公章。     
  陈若鹃因知情不报,受党内警告处分。李有根身为共产党员, 在反右运动中,目无党纪国法, 聚众滋事, 在群众中造成极坏影响, 决定行政降一级处分。     
  陈若鹃在得知对洛伟奇的处理决定后,向组织打了报告,要求和洛伟奇结婚。不批,理由是共产党员要与右派分子划清界限,不准结婚。陈若鹃又向组织打了报告,要求和洛伟奇一起去大雾山劳改农场劳动。不批,理由是工作需要,共产党员要服从组织安排。她心中忍受着排山倒海般的压抑与悲怆,她的月经总是沥沥不停,身体情况越来越差。     
  洛伟奇快要出发了,陈若鹃又是一夜没有合眼,默默给洛伟奇准备好出发的东西。这天傍晚,陈若鹃把洛伟奇约到金霞湖。晒了一天的金霞湖,在晚风中翻起微微的涟漪,吹来一丝温暖。远处一只子规在啼叫,孤单而悲凉。湖对岸的农家,飘出的炊烟被小风吹散。     
  太阳已经接近西山,一块厚厚的乌云在山顶上下翻滚,闪电在云与山之间来回穿梭,像有千百条火龙在挣扎。好半天,那低沉的雷声才飘然而至,隆隆声如同万马奔腾。金霞湖还是那样的美,然而洛伟奇和陈若鹃现在的心境,已经无暇去顾及这大自然异样的美丽……     
  陈若鹃身穿一件白色长袖上衣,下头配一条天蓝色长裙,越发显出她的清秀与瘦削。     
  一对恋人凝眸相睇,恍若隔世。洛伟奇把陈若鹃揽入怀里深情地:“姐,你受苦了。我看你几天功夫,又瘦了许多。”     
  陈若鹃伸手抚摸洛伟奇的脸膛,眼里噙满了泪水:“呆子,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真的,经过这阵子的压抑,还有那天的大出血,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崩溃了,死的念头,非常真切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唯一支撑着我这一口气的,就是你。现在你又要离我而去,我怕,我怕你这一去,咱俩再也不能相见。”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洛伟奇用手抹去陈若鹃的眼泪:“姐,放心吧,我相信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上天一定会保佑我俩平平安安的相聚。”     
  陈若鹃:“当时你为什么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要去劳动改造,我却留了下来,还不让结婚。真不如咱俩一起当右派,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块死。”     
  洛伟奇:“姐,劳动改造就是流放啊,那样的艰苦生活,你哪能经受得住。”     
  陈若鹃:“呆子,咱们坐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坐下后,洛伟奇说:“姐,什么事,你说吧。”     
  陈若鹃:“伟奇,你爱我吗?”     
  “这还用问。爱。”     
  “爱得深吗?”     
  “深。我曾对我妈说过:我和若鹃姐从小到大在一块,十多年来,我们俩从未红过脸,我们心灵相通,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便互相心领神会,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世界上没什么力量能把我和若鹃姐分开了。”     
  陈若鹃点点头:“伟奇,古人说:若是两情相悦时……”     
  洛伟奇:“又岂在朝朝暮暮。”     
  陈若鹃又说一遍:“若是两情相悦时……”     
  洛伟奇坚定地:“以心相许,以身相许,以命相许。”     
  陈若鹃:“好,就借你刚才那句话,以心相许,以身相许,以命相许。现在我要求你一件事。”     
  洛伟奇:“请说。”     
  陈若鹃:“我的身体非常非常不好,如果想要挽救我的身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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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伟奇惊诧地:“组织不批啊。”     
  陈若鹃:“我们不需要谁的批准,自己决定自己的终生。”     
  洛伟奇:“什么时候?”     
  陈若鹃:“就现在,就在这里。”     
  洛伟奇摇摇头:“不能,我已经向我妈保证过,未经登记,未举行婚礼,不准入洞房。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陈若鹃悲戚地说:“我老实告诉你,我的身体情况确实很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回来那一天。”     
  洛伟奇心慌意乱:“姐,你是我的生命和一切,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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