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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监护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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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牧水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想要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齐星汉把水杯塞到了他的手里。
牧水想要坐起身,于是一只手握着水杯,一只手艰难地撑住了床铺,然后马上又有一只手更快地从背后扶住了他,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都推起来了,牧水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抱着水杯,愣愣回头一看,是袁盛。
齐星汉和袁盛这俩人,一人搭了一把椅子,分坐在他病床的两边。
而康叶大概是实在没地儿挤了,就坐在了病床的床尾巴后头,也搭了一把椅子。
雪女鸟呢?
他朝前方看去,然后在沙发上见着了东倒西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雪女鸟。
牧水这才低头抿了一口水。
水是温温的,灌入喉中,瞬间连五脏六腑都温暖了起来了。不是烧灼,而是温暖。这种感觉让牧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这时候齐星汉的手机响了。
那头的人似乎很用力很大声地和他说了几句话,连牧水都隐约听见了一句:“回来……快……”
“怎么了?”牧水问。
他的嗓子被水滋润之后,都还是有些嘶哑,那是之前被冻得太厉害了的后遗症。
齐星汉和袁盛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更是同步地皱了下眉。
他的嗓音太哑了。
失声之后,有种格外的说不出的惹人怜。
那种感觉,轻飘飘地落在了他们的心尖上,然后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心好像就这么跟着难受了一下。
太怪异了,这种感觉。
“怎么了?”牧水不解地重复问了一遍。
“郭哥让我回剧组。”齐星汉淡淡道。
“啊,我应该睡了很久了吧?那你是应该回去了。”
“外面都是记者。”
“啊?外面发生了什么吗?”牧水迷惑地问,没等齐星汉回答,他思考了一秒,说:“那袁哥掩护你回去吧。”
反正他也病了,照顾不了他们了。
齐星汉和袁盛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个字。
呵。
第38章 忧郁美男子
牧水抱着水杯, 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 随后才抬起头问:“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有让齐星汉再等一等了,等着人来接。”
话才刚说完,齐星汉的手机就又一次响了起来。
显然是郭勇在催促了。
毕竟现在一个还被困在影视城, 一个则被狗仔们困在了医院,仅仅靠电话联系。饕餮娱乐的人也不敢往这边来, 怕一来就坐实了齐星汉在里头的消息。郭勇能不着急吗?
齐星汉低声道:“我自己走。”
话说到这里,齐星汉也难得地生出了点儿不快。
大概是早从几年前开始, 齐星汉就渐渐对周遭失去了感知。没有欢乐,当然也不会有痛苦。他依旧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扮演着“华国最年轻影帝”的角色。工作任务再繁重, 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分别。也正是他的极度敬业, 让他攀登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也让饕餮娱乐将他完全供了起来。
按照往常一贯的套路。
被记者发现出现在了某地,而又必须撇清这段新闻的时候, 他就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然后迅速出现在另一个活动现场。
这样就能顺利打消掉记者报道所带来的影响。
现在也是一样。
他离开医院后,并不会返回剧组,而是会立刻和饕餮娱乐接上头, 赶往下一个活动现场。
这样的工作,齐星汉做过无数次。
但这会儿他突然生出了一点厌倦心。
牧水听出了齐星汉的语气不对劲。
因为齐星汉平时语气平稳、表情平稳的时候实在太多了,见得多了之后,当他有一点点的变化,都会格外的明显。
牧水飞快地放下了手边的水杯, 然后本能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不高兴了吗?”他轻声问。
他还倚靠在枕头上,微微仰着头,从齐星汉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地望下去,就能瞥见牧水的病号服里,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还有显得可怜巴巴的下巴。
齐星汉望进了牧水的眼底,他的眼眸让人本能地感觉到放松,一颗心连带整个人都跟着柔软了下来。
齐星汉以前很少接触到这样的目光。
他别开了脸,低声道:“没有。”
牧水无奈地看着他:“唔,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袁盛扫了一眼牧水抓住齐星汉袖子的手指,他的手指纤细,被深色大衣外套衬得更见瘦弱。
袁盛这才低声道:“走吧,我送齐先生。”
齐星汉回头瞥了他一眼,两人又默默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才走了出去。等出去之后,袁盛就解下了眼睛上蒙着的红布条。这下他们从对方眼底瞥见的“呵呵”意味也就更明晰了。
真丑。
袁盛看着齐星汉的脸心想。
齐星汉看着袁盛的脸,心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看似并肩,但实际却相隔着一个人的宽度的距离,然后这么一块儿朝前走去,按照护士的指引,开始往另一个离开的通道走。
这俩人一走,康叶倒是放松了不少。
他果断抛弃了自己身下的椅子,先走到了牧水左手边的椅子坐下,占据了袁盛之前的位置。但坐着坐着,康叶又觉得不够顺牧水的手,于是又换到了牧水的右手边的椅子前坐下,这下占据了齐星汉的位置。
这样就好了。
他就能给牧水端茶送水了!
真好。
康叶心底不无高兴地想。
之前袁盛和齐星汉都在的时候,连他插话的份儿都没有。
牧水眯了眯眼,觉得腹中饥饿,但又有些困意上头,四肢也都发软,坐都坐不住。
他低声问:“有吃的吗?”
“有。”康叶屁股还没坐热,就又站了起来:“等等啊,我这就去找给你。这家医院都有病号餐的。”康叶说完,就夺门而出了,像是生怕耽搁了一秒钟,就把牧水活活饿死了。
牧水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除开臭的这一点,康叶是个很好的人,啊不,很好的怪物呀。
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沙发上的雪女鸟。雪女鸟们大概是跟着飞了一路,实在累坏了,这会儿还东倒西歪地睡着,挤成一团,看上去像是沙发上铺了一小团银白的毛绒绒的厚毯子。
看着就暖和。
牧水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冬天能用来取暖吗?不,不对。雪女鸟是凉的,怎么取暖呀?
牧水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
男人慢吞吞地走在走道里,他身上穿着蓝色的清洁服,手里拎着一个清洁桶,毫不起眼。周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他的步伐实在太慢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目的地。
他敲开了门,走进去,用仿佛被大火燎过后的嘶哑难听的声音说:“献给……伟大的卡托帕斯。”
里头转身走出来了一个黑衣的青年。
黑衣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
而男人这才躬着腰慢慢蹲下去,身体如同老化,又或是被烤得骨头都脆了一样,一边发出咯吱嘎嘣的声音,他一边艰难地翻动着清洁桶,从里面拎出来了一只相机。
青年正要伸手去接。
这时候面前的帘子先动了,那是一面蓝白色的帘子,上面还印着星河云纹。
帘子的背后,缓缓伸出来了一只手,这只手手腕削瘦,骨节分明,从手背到手腕上,青色的血管微微突出,乍一看有些可怖。
青年见到这只手后,立马就会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接过了男人的相机。
男人哑声道:“里面有,有他……拍下来,拍下来了。一个记者拍的。”
里面的人将相机接过去之后,就再没有动作了,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男人跪地弓腰行了大礼,然后才缓缓爬起来,拎着自己的清洁桶准备离开。这时候青年叫住了他,一把按在了他的肩上,低声道:“暂时别离开了。”
男人茫然地看着青年。
黑衣青年抬手轻轻敲在了他的头顶,男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很快有人进门,将男人带走了,那个清洁桶也都一并带走了。
青年仰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一个比一个蠢了呢?明明最早的焰鸟不是这样的。”
帘子后没有声音发出。
青年也不敢再多说,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退出去后,青年才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隐约可窥见的那一小片的天,黑沉沉的天,低声喃喃道:“因为是劣质的次品吗?”
……
牧水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袁盛和齐星汉没有归来,雪女鸟们还挨个挤在沙发上,只不过她们快要被挤扁了,因为康叶也躺倒在了沙发上,瘦长的人形,屁股后却耷拉着长长的尾羽,五颜六色,哪怕是在灯光昏暗之下,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应该也是累坏了,康叶也睡着了,并且还睡得格外的香,他的神情静谧,唇微微张着,一呼一吸间,那股臭味儿又钻入了牧水的鼻间。
牧水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饿得前胸都快要贴上后背了。
他微微屏住呼吸,然后收起目光,掀开被子,软绵绵地爬了下去。等下了床,转头一瞧,就瞥见床头还放着粥和小菜。但是都已经凉掉了。
这应该是之前康叶给他拿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又睡着了。
凉的肯定没法再吃,光是想一想凉掉之后那股油腻腻的味道,牧水就感觉到隐隐的反胃。
牧水找了一圈儿的护士铃,也没找到在哪儿。
他只好披上外套,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和走廊上都安静极了,窗外的月光倾泻进来,再没有了之前大雪纷飞,天空黑沉低垂的景象。
牧水裹着身上的羽绒服,足以感觉到温暖了。
这层楼实在太安静了。
牧水往前走,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人,更别提护士和医生了。
他舔了舔唇,心跳微微快了起来。还是说……他其实又进入到那种玄妙的,仿佛和现实世界分隔开的空间了?那怪物呢?这一路上也没瞧见怪物啊。
要不还是饿着吧。
牧水难过地想着,就准备转身回去。
那一瞬间,牧水见到了一个开着门的病房。病房在走廊的尽头,那一个尽头修着一堵墙,没有窗户,当然也就没有月光泄进来,所以那间病房里透出的亮光才格外的显眼。
牧水松了口气,很好,看来还是在现实世界里的。
他慢慢挪动着步子走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到了病房门外。而更让牧水觉得惊喜的是,病房里有人。那是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身影挺拔、修长,穿着和他一样的病号服。这人有着一头墨绿的如海藻一般的头发,发丝长度刚好挨到他的肩膀。漂亮又扎眼。
虽然这还是牧水头一次见着把头发给染绿的男性。
“你好。”牧水抬手敲了敲门板。
对方听到声音,缓慢地转过了身。
牧水就这样见到了对方的全貌。
这是一个混血青年,青年的两颊削瘦,唇带着一点苍白。
但他的五官轮廓很是俊美。
青年的眼眸深深,在他的眼底,好像凝着化不开的墨。一眼望过去的时候,让人有种几乎望不到底的感觉。眉间也微微拢起,嘴角微微向下抿,带着说不出的优雅的同时,也带着说不出的忧郁味道。
这是一个看上去相当忧郁的美男子。
在牧水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掀了掀眼皮,打量向了牧水。
牧水冲他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您知道护士铃在哪儿按吗?或者说,麻烦您告诉我,这附近现在还有开着的食品店吗?”
第39章 奇怪的人
青年挪动步子, 走回到了自己的病床边上, 伸手探入了床头柜与床头挨着的地方:“这里。”
牧水对这个设计服气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的确是一手就能按到了,但下了床就很难再找着了。
“好的,谢谢。”牧水礼貌地说完, 就转身打算走。
但青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你怎么生病的?”
“嗯?”牧水及时地顿住了脚步,重新抬头朝青年看去。他心里虽然疑惑, 但还是回答道:“冻坏了,高烧, 就医院了。”
“现在好了吗?”青年低低地出声问。
牧水疑惑地看了看他。
青年的神色平静,看上去没有一丝异样。他的眼底甚至看不出好奇的色彩,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问一问, 连关心和好奇都算不上。
“好多了, 谢谢。”牧水微微颔首,下巴绷紧。不过哪怕是绷紧了,弧度也是漂亮的。
青年的目光还落在他的身上。
和他初次见到齐星汉的时候有些相似, 目光是空茫而麻木的, 落到人的身上时,甚至不会让你感觉到实质的存在。自然的,也就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了。
青年又问:“你要找护士吗?”
牧水点头。
青年低声说:“这家医院的护士偷懒不是一两次了, 尤其是这层楼,入住的人少,他们也就不怎么管了。按照规定,他们应该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病房内, 或者是病房附近。但每到病人入睡后,他们就会立刻离开,躲到四楼去偷懒。”
牧水忍不住出声:“那按护士铃也没有用吗?”
“没有。”
牧水默默地挪动脚步,往后退了半步,他盯着青年,低低地出声问:“那您既然知道不是一两次了,为什么之前没有向医院反映呢?”
“因为不需要。”青年说:“我不需要护士守着。但你好像需要。”
“你好像饿了。”青年慢吞吞地说。
“我直接下楼去买吧。”牧水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他的身体已经舒服多了,并没有太大的后遗症,他完全可以自己带着手机和钱包,下楼找一家24小时便利店,吃一点点东西充饥,将流失的体力补回来,以保证不会低血糖和胃痛就好了呀。
“你下不去的。居住在这一层的,往往都是社会名流。为避免记者的打扰,和不明人士潜入,通往这层楼的那一部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使用。你有卡吗?”
牧水一脸茫然。
他从前也没住过这样的病房呀,怎么越是这么好的医院,反倒限制重重啊?
又或者……
牧水努力控制着眼底的茫然之色,一面却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起了青年。
青年的眉眼深邃迷人,像是画家笔下才能制造出来的艺术品。
……是青年在骗他吗?
青年淡淡道:“我叫加西亚。”
他说着转过身,走到了一个柜子前,微微躬腰,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铁皮的小盒子,他将小盒子摆在了那里,扭头问牧水:“要吃吗?我这里恰好有一点食物。”
青年想干什么呢?
除了最开始是他主动搭话以外,之后都是青年在主动和他说话。
青年的口吻放得很平静,但牧水懂得剥离掉每一句话外的假象,透过看见其本质。青年的每一句话,都无法掩盖他的强势主导和攻击性。
这个叫加西亚的青年有意识地在说服他,留下他。
牧水动了动手指头,隐藏在兜里的手指悄悄地解了锁,并且根据记忆翻出了电话簿,只等着拨动号码。
这时候牧水不得不感谢,多亏了齐星汉给他换了手机。
不然的话,以他以前那个不具备指纹解锁功能的二手智能机,要解锁起来很麻烦的。
牧水这时候又冲加西亚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麻烦你啦,我还是先回去了,就等到明天早上我的朋友来接我好了。”
加西亚眉间的忧郁之色陡然加重了。
他看向牧水的目光,透出了点点忧愁的意味。
“哦,你真的不饿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加西亚挪动步子朝他缓缓走近,然后一手托着那个铁皮盒子,递到了牧水的面前:“不过你也可以带走它,回到你的病房慢慢吃。不用感谢我。”
随着加西亚走近,一股淡淡的气味儿飘进了牧水的鼻间。
那是一股腥气。
像是从管道里流出来,没有消毒杀菌去异味的水的味道。
牧水本能地浑身一凛,全身的细胞都刹那活跃了起来。
他低头去看加西亚托着的铁盒子。
很奇怪,铁盒子四四方方,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储钱箱。有谁会把食物放在这里面呢?
如果是又一个怪物的话。
躲也躲不掉。
牧水舔了舔唇,面色不改,微微笑着接了过来:“谢谢,那我走了。”
“嗯,明天再见。”加西亚有条不紊地说。
牧水托着铁盒子转身就走。
等回到之前的病房,康叶和雪女鸟都仍旧在熟睡之中,半点也没有被惊醒。
牧水也不知道康叶才睡下多久,到底不好再打扰他,牧水就没有叫醒他。而是先伸手拎起了三两只雪女鸟。
雪女们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牧水?牧水?”
“睡好了吗?”
雪女们齐齐点头,叽叽喳喳地开口说:“和牧水舒服。”
“真舒服呀。”
“要和牧水在一起。”
牧水看了看她们懵懵懂懂,还有点儿圆滚滚的鸟脸,最后放弃了将加西亚的事说给她们听。
她们天真无知,对自身都缺乏概念,又何况是别的东西。说了也帮不上忙。
不过牧水立马将电话打给了袁盛。
之所以没有打给齐星汉的原因,他猜齐星汉这会儿也许还在忙。
但电话那头却没有人接。
“嘟嘟”声响了好一阵,最后自动挂断了。
牧水拧了拧眉,只好先放下手机,盯着铁皮盒子发了会儿呆。
想了想,他还是打开了盒盖。
没有什么特效突然出现,更没有弹出来什么暗器。
里面摆着叶子搭起来的小船,船上摆着……生鱼片,红虾,蟹肉,八爪鱼,旁边还配了一个小小的,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圆罐,里面放的是酱油和芥末。
牧水:?
再仔细看,还能看见叶子小船底下摆着一排又一排的冰块,冰块旁边则挤了半个切开的柠檬。
这不就是一份日式料理吗?
以前老师请他吃过一次!
所以把食物锁进铁盒子里只是为了隔温保鲜?
不过牧水最后还是没有吃里面的食物。
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是其一。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突然就吃这样凉性的食物,他的胃里会更难受的。
本着不再多给人添麻烦的原则,牧水爬回了床上,顺手按了按护士铃。
有没有用,自己总要试一下的。
按完之后,牧水才又闭上了眼,继续养精神。
而叽叽喳喳的雪女鸟们齐齐停下了声音,扑腾到半空中,等到了牧水病床的上方时,她们就像是突然失去了飞翔的本能,挨个“哒哒哒”落在了牧水的被子上,给他压住了被角。
牧水本来想顺手捞两只进被窝,但突然想起来,雪女鸟们都是女孩子啊。
想想就还是作罢了。
之后护士有没有来,牧水就不知道了。
他在睡了那么久之后,又一次飞快地睡着了。而这一次,他做了个梦。
并且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四周一片漆黑。
牧水摸索着朝前走去,他的身上好像都湿透了,像是浸泡在什么液体里。
液体是暖和的,而不是冰凉的。
如果忽略掉那股味道的话,牧水会以为自己在温泉池子里行走。
但越往前走,他的鼻间就越是涌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
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很像,很像。
牧水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了青年的模样。
但这时候,他却突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了。
明明那个名字就摆在脑海里的记忆区,他甚至感觉自己能清晰在大脑里看见那个名字的存在。可是那个名字就如同被糊上了一层马赛克,怎么也无法提取准确的信息。
这时候,耳边终于有了声音。
那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咬入皮肤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腥气,就这么陡然靠近了他的侧脸,钻入了他的鼻间。
这种单一的腥气,带给人的感受,比康叶身上的臭味儿还要令人难受。
隐隐约约中,一颗心好像都跟着悬吊了起来,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牧水刹那就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
没有。
他周围并没有出现青年。
他在梦里还以为青年会像沈茂嘉一样,突然趴伏在他的床边。
一睁眼,就会对上对方冰冷的双眼。
牧水抬手揉了揉脸,这才发现是雪女鸟挨着他的脸睡着了,尖尖的鸟喙正戳着他的脸颊。难怪他感觉到了怪异。
牧水用巴掌将雪女鸟托走。
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嗯?
他究竟睡了多久了?
怎么还是黑的?
这时候,牧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当当当,三下。
第40章 被隔离的世界
是护士吗?
牧水坐起来, 晃了晃头。
腹中的饥饿感更明显了, 但脑袋里捆绑着的昏沉感也变得更严重了。
是睡太久了吗?
牧水掀开被子下了床,先看向了康叶。康叶还睡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平稳, 在熟睡中。
牧水收起目光,缓步走到了门口。
门外似有所觉, 又抬手敲了敲门。
当当当。
牧水缓缓吐出一口气,问:“是护士吗?”
门外的人并没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 对方说:“我是加西亚。”
哦对。
是加西亚。
梦里让他联想到的人是加西亚。
牧水在舌尖将这个名字来回念了好几遍,加强了一下记忆。同时心里微微衡量了几秒钟,才打开了门。
门外的确站着加西亚, 他穿着病号服, 身形高大挺拔,但又因为过分苍白忧郁的原因,看上去显得有些羸弱。
“你吃了吗?”加西亚问。
牧水摇了摇头:“凉的, 没办法吃, 怕胃痛,就先放着了。还是很谢谢你的。”
加西亚的目光越过他,落到了病房内康叶的身上, 他低声说:“你试试叫醒他。”
牧水一头雾水:“嗯?”
但加西亚看着他,格外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牧水似懂非懂地转身回去,走到了沙发边,伸手推了推康叶:“康先生?”
“康先生?”
康叶动也没动。
连他垂落在沙发边上, 挤着雪女鸟们的那条大羽毛尾巴,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牧水伸手托起了雪女鸟。
雪女鸟们也紧紧闭着眼,全部都化作了一个个雪团子,动也不动了。
真正遇到这一刻的时候,牧水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将雪女鸟放下去,同手同脚地转过了身。
“叫不醒。”牧水说。
一边说,他一边悄悄观察着面前青年的反应。
加西亚的口吻平静,他说:“啊,就是这样。我的陪护也叫不醒。”他顿了顿说:“而且很奇怪,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我一直没有睡,我盯着表看了很久。”说着,加西亚伸出了自己的手。
牧水顺着朝他的手腕看去。
加西亚的手腕上血管清晰可见,交错密布着。好像下一刻,血管就会破开皮肤飞出来。
牧水敛了敛目光,看向了他手腕佩戴的腕表。
那是一只看上去很昂贵的表。
表盘上的分针和秒针都正常地走动着,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现在显示的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加西亚抬手指着表盘:“当时针到达这里,它就不会往前走了,而是会倒退。从这里,倒退到这里。再重新开始往前走动。”
他指着五点钟的位置,然后又指了指二十一点钟的位置。
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五点。
“它能够正常走动,就说明我的手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算是出错,也不应该出现频繁倒退的现象。”加西亚缓缓地道。
他看着牧水,低低地说:“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前一天的晚上九点到第二天的凌晨五点这段时间里了。”
加西亚压低了声音,说:“是世界末日来了吗?”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脸上却是迎接死亡也不畏惧的平静。
牧水这才理顺了。
也就是说,加西亚不是怪物。
加西亚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而整层楼就只剩下他能叫醒了。
而电梯还下不去。
“你要先到我的病房去吗?我那里还有一点吃的。”加西亚淡淡道:“别饿死了。”
牧水的肚子里立刻应景地发出了一声饥鸣声。
牧水回头看了看康叶和雪女鸟。
加西亚问:“要带上他们?”
牧水摇了摇头。
康叶是搬不动的,雪女鸟们也太多只了。他一个都带不走。
也许是因为面前还有一个活人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最近遭遇了太多,实在是有些麻木了。
牧水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担忧。
他走到了门外:“走吧。”
牧水跟在加西亚的身后,慢慢朝加西亚的病房走了过去。
加西亚的病房门还是敞开着的。
进了门,加西亚就先拉开抽屉,又拿了一个铁皮盒子出来,递给牧水。
牧水打开铁皮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小饼干,有牛奶味儿的,有夹着蔓越莓干的,还有巧克力夹心的。
盒子有些大,牧水抱在怀里,抬头问:“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吃的?”
“准备的干粮。”加西亚顿了顿,说:“如果哪一天没有人给我送吃的,还能多活两天。”
牧水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怪异。
好像这间病房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治病休养的地方,而更像是一个禁锢他的牢笼。
他的精神状况,甚至也有些微妙的怪异。
牧水没有立刻将疑惑问出来,免得触碰到人家的痛处。
“你的护工在哪里?”牧水问。
加西亚拉开了一道帘子,牧水也就见到了睡在陪护床上的人。那是个相貌平平,一眼看过之后,让人很难产生记忆点的青年。青年紧闭着眼,同样熟睡着。
牧水走上前,伸手推了推他。
青年动也没动,和康叶是一样的。
牧水感觉到了一丝茫然。
他掏出了手机:“电话打得出去吗?”
加西亚慢条斯理地在椅子上坐下,他说:“你试试。”
牧水拨了袁盛的号码,还是漫长的“嘟嘟”音,等到这个声音过去后,电话就自动挂断了。
牧水立马改拨齐星汉的。
依旧是漫长的“嘟嘟”音。
等他把通讯录里的号码,试了四五个之后,牧水可以肯定,电话求助这一项已经可以抛弃了。
牧水挪动步子,走到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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