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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修_柳木桃-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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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师将礼物原封不动推回,却求了那鱼塘主人一件事,“我知贵府与县令大人交好,不知可否替在下给县令大人带一句话?”
那鱼塘主人能成为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富户,为人自然聪明,此时已经明白这算命师想要他带什么话,思索片刻,回道:“这本也是于城中百姓有利的事,在下这就去县令府求见,务必将地动之事向县令大人禀明,至于县令大人如何决策,则不是小民能做主的了。”
算命师点头笑道:“那就多谢了。”
莫辰此时正蹲在屋檐下躲雨,抬头看着天空淅淅沥沥飘落的雨丝,想起昨晚他问神棍的那个问题。
很明显,昨日与那山羊胡子相斗,这神棍早就料到他结局如何,他似乎早就算好了,就在那时那刻会有风,风会将他身上的符箓吹落,山羊胡会遭到自己手中邪物反噬,所以才会从头至尾都那么淡定从容。莫辰跟着他这些日子,也知道了他的本事,可是当莫辰问起神棍自己的结局,还有他的结局,神棍却什么都不说,只告诉莫辰,他在仙途上会行得极远。然而等莫辰再次追问,可知道自己的结局,他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我不过萍水之交,我的结局如何,你又何必挂怀?”
“喂,你怎么还跟着我们?不去找那个害死你的人了?”看了眼旁边蹲着的红衣女鬼,莫辰不耐烦地问。
女鬼哆哆嗦嗦地抱着膝盖,也和莫辰一起缩在屋檐下,好像她一个鬼也真的怕被雨水淋湿似的。“我才不要!万一再碰上什么使用黑色圆钵的人怎么办?你当时没看到吗!凡人不懂,还以为是什么骷髅精显出原型,我却看得清楚,那可是活生生将人的生魂吸进去了啊!连肉身都变成焦炭!我只是没有肉身的游魂,若是碰上了还不是一眨巴眼功夫就没了!乖乖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太吓人了!”
此时那个被他们提到的混混正在城郊给狗坟守灵,原本他以为到了半夜,那一直出现在他床头的红衣女人会追来,可是连着守了两天一夜,也没碰上什么状况,反而觉得最近身体爽快了不少,不似之前虚浮无力,便以为是那算命师的法咒显灵了,更加诚心地遵从算命师吩咐,老老实实准备了足量的熟米熟面以及净水,一斤一两都不敢短缺。
而在算命摊前,答应了算命师的鱼塘主人也回到马车边,给家小解释要去一趟县令府,让他们先随着车马队出城,等他办完了事就追上来。
鱼塘主夫人还有点不高兴,“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还是快点出城要紧。”
鱼塘主人却黑了脸,“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可是位高人,不但不能得罪,要是有什么能献殷勤的机会,更是不可错过,如今他所托之事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积德的好事,怎么能不答应?”
于是妇人不再多话,车马队向城门方向启程,鱼塘主人则快马加鞭去了县令府。
当天下午,县令府便下了公文,在城中各处张贴,令全城百姓迁出城池至少三十里,以避地动之灾。
若是没有任何前陈铺垫,冷不丁下了这么一道公文,可能不少百姓都会无法接受,甚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方设法避过官府,偷偷留在城中,或至少留在城池附近,绝对不会跑到三十里外。可如今情形却不同了,坊间早早就有了传闻,各家各户都有那么几房亲朋好友,在那天街算命师那里算准过什么,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得到过切实的指点,便也相信他所预言的地动之灾,纷纷收拾了行李迁出城去。如今就连县令府都下了命令,大多数百姓心中都不免动摇,将信将疑也跟着收拾了细软,陆续出城。
然而这江南烟雨之地最是富庶的地方,随便一个城郭都有十万以上人口,这整座城的迁徙之事,规模浩大,饶是紧锣密鼓撤了三天三夜,城中百姓才只是走了九成左右,还剩下的,要么是无人照拂的老弱病残,要么是准备在最后打打秋风搜刮一下遗失财物的投机者。
那县令老爷倒也是个仁慈的父母官,见这些人可怜,最后派了一队县兵,挨家挨户寻访,见到歪在床上的或者在大街上游窜的,二话不说直接用麻绳捆了扛走。就这么又过了两日,终于将城中居民尽数转移。
迁移进行了整整五天,这天空就下了整整五天的细雨,一直维持在不大不小的状态,看着叫人发闷。百鸟低飞,虫鼠出巢,连那池塘里的鱼都好像受不了如此憋闷的天气,不停从水中跃出。
偌大一座江南重镇,竟成了阴雨森森中的空城。
然而这城中却还有一人未曾离开。他依然坐于天街,支着个算命摊子,身旁挂着破幡,上面写着八个字:天街算命,两文一位。细雨打湿了他身上的青灰色道袍,也润湿了他脸上那张模样古怪的青铜面具,那只唯一露在面具外的右眼正穿透雨帘凝视着某处,看不出分毫情绪。
莫辰不知道这人还在等什么。
他从来此地第一天起,就是为了让这里的百姓相信他的话,因此摆摊算命,为众人分辨阴阳,指点因果。他想借此让百姓心甘情愿听从他的劝告,出城躲避地动之灾。如今既然夙愿达成,他为什么依然不肯离开?那双能看透众生的眼睛,此时又是被什么吸引?
“你在看什么?”莫辰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凑上前,此时他已经可以无所顾忌地施展灵力而不怕被人窥见,身上正散发出淡淡白光,可以不让他被雨水打湿了皮毛。他不着痕迹往前凑了又凑,最终让那衣衫单薄的男人也被白光笼罩其中。
“我还要带他们走。”算命师道。
莫辰正要问“他们”是谁,这时却见旁边的红衣女鬼站起身来,轻声对莫辰道:“小狐狸快看,他们就是我说的,这座城池中其他的游魂……”
空城中因为没有生气而导致磁场阴盛阳衰,此时又逢阴雨连绵之时,更是没有阳光普照,隐藏于暗处的怨鬼幽灵纷纷从阴影中显出身形,他们中有耄耋老人,也有垂髫小儿,男女不一,身上服饰有贵有贱,式样却无一例外都是近期的款式,最远不超过十年时间。
这些幽魂都躲躲藏藏地往算命师这边看,似是想要过来,又怕活人身上的生气,不太敢靠近,那扭扭捏捏的样子,连莫辰看了都觉得想笑。
活人怕鬼,殊不知,其实鬼也怕活人呢。
“红衣,你去和他们说,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算命师转身对红衣女鬼道。
红衣女鬼特别喜欢算命师给她起的这个新名字,红衣红衣,多美多好听啊,比那骚狐狸直接的一声“女鬼”强多了!
“啊?是时候离开?先生是什么意思呀,我们可以投胎转世了吗?可是我不是和你说过嘛,其实我们也想离开来着,就是这城中有某种力量,一直拴着我们不让我们……咦?”红衣说着说着,突然表情惊奇,似是觉出什么异样,“我怎么感觉,感觉那力量好弱了啊?是我的错觉吗!”
见红衣女鬼在那里一惊一乍,莫辰特别不耐烦,心说我们又不是幽魂,哪能感觉到什么束缚魂魄的力量?算命师的态度却比他好多了,温声对红衣道:“明日,就是这结界破除之时。”
红衣怎么也是个吊死鬼,是厉鬼中数一数二的强手,在城中的幽魂中说话还有些分量,有她出面,立刻便说服了那些幽魂,让他们慢慢聚集在一起,并相继召集伙伴来找算命师。
莫辰心情不太好,他是妖兽,虽然身具法术,可也是阳间物种,此时一帮孤魂野鬼聚集在周围,弄得空气都冷了几分,伴着阴风苦雨,叫他身上的毛都要竖起来,牙齿跟着打战。特别是有的鬼还非常不自觉,一点都不注意个人形象,还保持着死时的状态,不是流出半截肠子就是掉出一个眼珠子,要么就是怀里抱着自己被刀砍掉的大脑袋,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太阳落山之后,他们回了算命师的房子准备休息,大概是因为明日有不少事要做,算命师晚上休息的比较早。莫辰也只好和他统一作息。可惜他今日趴下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因为外面不知围拢了几千幽魂。
那一阵阵鬼哭怨嚎的,简直如山呼海啸,还就蹲在他窗户底下喊,弄得莫辰耳根发麻,都想往外砸臭鸡蛋了。可是他想了想,这帮家伙都没有实体,就算扔臭鸡蛋也砸不到他们,于是无奈之下只好跑到算命师门前,用爪子挠开房门,见他熟睡,便拱到他怀中,闻着活人生气,才渐渐闭上眼入定。
入定前莫辰忽然对那杀了红衣女鬼的混混产生了同情,其实有些时候死亡并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那混混被女鬼在无数个午夜于床边凝望,也不知道是如何挺过来的。
而就在同一时间,距离城外三十里地的郊区荒野,被莫辰同情着的混混忽然打了个喷嚏,望了望天,心想还有一天就给他家狗守满了七日,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他应该就能解脱了吧……
第199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黎明将至,百鬼夜行。然而在这鬼队的前方,却是一个活人在领路。
红衣见算命师将他们带到一片山涧处便停下脚步,此处已是城池最边缘,山峦连绵,壁立千仞,山势又陡峭险峻,无需筑垒城墙便是最安全的屏障。
算命师站在湍流之上,泛着冷气的急流之水在他脚下的圆石间激荡出白色水花,打湿袍摆和布鞋。他沉默不言,每走一步便在指间掐算,终于来到一处石缝前。
这石缝所在的巨石连着堤岸,只有一个头露在泥沼外,不知道完整石身有多大,而那石缝也极深,不知究竟连到哪里。不少幽魂耐不住好奇,趴在地上将眼睛贴在石缝向里面看,只觉得其中有股阴风袭来,漆黑不见物。
“便是此处了。”算命师道。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阵盘,插在石缝中,“待今日午正时分,束缚你们的结界就会从这道石缝破开。”
众鬼一听此言,心中俱是激动不已。他们如今困在这不知名的结界中,魂力一日日减弱,就算能吸食活人阳气,长此以往也支撑不下去,必然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算命师却不再多做耽搁,疾步而走,又去城中各处插上阵旗。这回只有莫辰跟在他身边,一人一狐经过一条偏僻街道,莫辰发现这正是当日所见魔气冲天的民宅。他本以为神棍会注意到那魔气,然而当他从这家宅院经过时,竟然连脚步都未曾停留。
“喂!你没有看到么?这座宅院里有些不同寻常。”莫辰忍不住出声提醒,可心里却狐疑,神棍连这里面的人要害他都能算到,他可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日暗算你的山羊胡就住在这里,不过他手中的那个圆钵,我可不信是他自己的东西。”
自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然怎会蠢得弄出乌龙?莫辰当日见那圆钵上的魔气,心中就有了数,猜到这圆钵主人八成就是和那晚他看到的黑色魔气主人是同一个。可怜的山羊胡给人做了棋子,估计连那圆钵到底是什么都不不知道,就被幕后主使忽悠了来。
“这里的人可不好对付。”莫辰又说,“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地动之灾便是和他有关吧?不过也是奇怪,你如今已经在城中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为何依然按兵不动?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就一点不在意吗?”
“放心,他不会出来。”算命师声音却很平静,说出的话也十分笃定。
“哦?怎么说?”
“因为此人是一名魔修,正处于凝结魔婴的关键时刻。”
“你对我们修仙界知道的还挺多的。”莫辰嘀咕,却还是不放心地眯眼打量那处宅院,想到那晚所见黑色魔雾,有些跃跃欲试,“既然你说他是在进阶的关键时刻,不如我这就进去挑了他,以绝后患!”
“不可!”
“为何?”
“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你今日闯入他的地府,他非但不会死,反而会将你的生魂祭炼,助他结婴。”
若是放在以前,莫辰完全不会将这区区凡人的话放在眼里,可是见识过山羊胡的结局,他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毛,快跑几步追上已经走远的算命师。
“那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吗?若是他成功凝结出魔婴,天下间岂不是又多了个魔头?”不知道是不是跟在神棍身边久了,莫辰居然也从一只屁事不管的狐狸,变得有了那么点心怀天下的悲悯之心。
“世间只要还有痴怒贪悲,便会有魔存在,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这话说的怎么有几分沧桑味道,若不是这神棍太弱鸡,莫辰都要怀疑他和那魔修是老相好的了。不过接下来又听他说:“如今我们无法左右他,但日后自会有个应该的人,来与他做个了断。”
算命师说话时,恰有风从巷口吹进,携带冷雨残叶,掀起他青灰色道袍。他那没有被面具遮住的眼睛看着前方,安静无波,深沉如水,似是不被这石墙瓦砾遮挡,能望到时空尽头,看穿宇宙造化的一切因缘际会。
而就在这一刻,在莫辰和算命师所站立位置的百丈地下,那曾被山羊胡尊奉为“上仙”的男子,正强压心中滔天怒火,努力不让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冲出地下密室。
他苦心经营十年,日日夜夜用魔气在这拥有众多人口的重镇地底布下噬魂魔阵,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待魔阵开启,以阵中数十万生魂祭炼,引导魔气灌入体内,助自己顺利凝结魔婴。
能凝结元婴的魔阵极其复杂,一经开启,绝对没有再关闭的机会,可是如今阵法眼看就要开启,那阵里的活人却都跑没了,如此一来便等于白白浪费了这个魔阵。如此高阶的魔阵需要多少珍贵稀有材料,又需要多少时日去寻找?十年心血打了水漂,一着不慎功亏一篑,叫他如何不气!
奈何如今已经箭在弦上,就算没有魔阵辅助,他也必须硬着头皮凝结魔婴,否则必遭魔气反噬,想到这阵中虽然没有活人,但那些早早被自己困在阵中的死人魂魄可跑不了,姑且聊胜于无。于是男子努力不去想如何将那个给他捣乱的算命师抽魂炼魄,专注心神,结印入定,静候魔阵开启时刻。
午时差一刻,连着下了五六日的雨终于停了。算命师再次回到那巨石裂缝旁,眼睛看着渐渐变得猩红的日光。
红衣围在莫辰周围转个不停,看着既忐忑又激动,和无数游魂野鬼一样,眼睛不停往那石头裂缝处张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午正时分影子最短,而鬼是没有影子的,此时唯一能被太阳映出身影的只有莫辰和算命师,于是所有鬼都盯着他们俩的影子看,紧张得全都瞪大鬼眼,似乎屏气凝神。
终于,就在世界好像安静到极致的那一刻,仿佛万物凝固,然后大地猛地一震。莫辰看到算命师双指掐着一枚灵符,轻飘飘塞进了那巨石裂缝中,接着就看到他先前插在石缝边的阵盘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直冲九霄,与此同时自城中各处又有数百道同样的光束射出,与阵盘所发光芒汇聚一体。那些光束正是先前算命师插好的阵旗所发,此时光束交织如同编网,竟将整座城池罩住。
“破!”狂风大作,算命师就在飞沙走石间一声断喝。
他话音方落,众鬼忽然躁动沸腾起来,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化为黑影,顺着那正发出淡淡金光的巨石裂缝钻进去,随着光束引导,冲出困了他们十年之久的结界!红衣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当她要进入石缝中,忽然又化出身形。
“先生,我去投胎啦,你保重。”红衣跪在地上,对着算命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默默无声地又化为黑影钻入石缝。
当最后一道鬼影也消失在石缝中,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石缝居然猛地裂开,缝隙从刚开始的一线,变得能容下一只手掌,渐渐地,又能容下一整个人的身体……缝隙上面的金光也消失不见,而那先前被算命师设下的阵法也被破除,漫天金光瞬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乌黑的雾气。带着浓重魔性的黑雾从地面丝丝升腾出来,伸向算命师和莫辰,如张牙舞爪的妖魔。
不好!
直到这时莫辰才意识到问题,这不单单是简单的地动!这……这似是一个阵法!看着地面土石之间隐隐透出的紫色魔光,渐成符文,莫辰终于知道真相,而他和算命师此时就在阵法正中,先前那被算命师破开的裂缝已经消失了,他们被困于此阵,根本逃无可逃!
为什么!莫辰不敢置信回头去看算命师。先前他也怀疑过,若是一个魔修在此筹谋了什么,神棍所预言的地动必然和魔修有关。可是神棍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十分镇定,一个人留在城中,甚至将众鬼都放走,却丝毫不担心自己安危,莫辰便渐渐放下警惕,觉得他们留下来一定无碍。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相信这个他并未了解的人?
莫辰心中懊悔,更多的却是愤怒,想到此人对魔修之事了解得甚至比自己还多,更是心头发凉。他先前为了劝说自己不去偷袭那魔修,说魔修会祭炼他的生魂,可是他又怎么知道魔修进阶需要祭炼人的生魂?他也曾读关于魔修的书籍,可未曾听说还有这么个必经步骤。
而如今,他引自己入阵……
莫辰一步步退后,惊恐地发现身上的灵力正飞速流逝,而此时周围的环境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崩地裂,轰隆作响,不知何时,那巨石裂缝竟已经变成了万丈深渊,其中一边还在茫茫土石翻滚中不断下沉下落,渐渐将另一边凸显为高山,那高山也在不断上升,而方才站在石缝边缘的算命师,竟赫然站在悬崖之巅,随着高山耸起而直入云霄!
如此短时间的移山换海,就连莫辰这样活了几百年的狐妖都目瞪口呆,而那立于山之巅的算命先生,却仿佛对眼前景象无动于衷,他的发簪被吹落,此时长发披散,随风狂舞,长袍猎猎作响。石滚沙流,水断河崩,却依然无法撼动他目光中的镇定平静。
巨石裂缝所化深渊还在不断扩大,加深,如一道深深的伤口,切割进大地内腹,切割进黑色魔气缭绕的中心。
在密室中打坐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瞳孔中一片猩红。
这,这不可能!有人破了他的噬魂魔阵!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能破开元婴级别的噬魂魔阵,至少要化神级别的修士在此,就算是成百上千的元婴修士集结在一起都没有任何作用。怎么可能,就算真的是他倒霉,碰到化神修士路过,也绝不可能这么快破了他的阵!
男子急怒攻心,忽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掌拍碎了重重石壁。
然而他刚冲出了地面,就明白这一切缘由,不禁觉得啼笑皆非。
原来并无人破他的阵。
破他噬魂魔阵的,乃是那天地间最原始的地动之力。
原来真的有地动啊……看来那个算命师,可能并不是冲他而来,人家真的是预测到了这场地动之灾。
看着那裂石所在位置,刚好处在噬魂魔阵阵眼,男人美艳的面容突然扭曲起来,化为疯狂的大笑!莫非这就叫做天意!
可是狂笑才进行到一半,他却忽然愣住了,不敢相信地摸自己的身体,看自己双手,竟发现体内的魔气忽然开始流失。
这,这是什么情况!身在噬魂魔阵,本该以阵主身份被魔阵自动辅助,将外在灵力自动转换为魔气,时刻补充,怎么会反而往回吸取他身上的魔气?!
男人觉得情况不妙,想要飞遁离开此地,却发现根本无法运功,他变得惊慌起来,慌张四顾间,终于看清那如裂开的深渊,恰好如楔子般扎入魔阵心脏,而此时天空中又有细小的金色光线,彼此交织汇聚,竟形成符文,与他噬魂魔阵的图文交相辉映,恰成反转之势!
与噬魂魔阵相克的符阵?!
不可能,这个魔阵是他心中的神明留给他的,怎么可能被凡夫俗子看破?!
男人双眼赤红,几乎疯癫,他脚下的大地正在不断塌陷,忽然破开一个大口,与那望不到底的深渊连成一片,千斤土石坠着他的身体,将他拖入那无底的黑暗中。
在随着土石跌落入无底深渊之前,男人忽然看到站在山巅的一个人影,那黑发狂舞,长袍鼓动的样子,让他无比熟悉。可他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神明……
男人眼睛直直盯着那道人影。
那个设计出噬魂魔阵的魔道宗师,一直是男人心中的信仰。在他印象中,噬魂魔阵乃天下第一奇阵,破无可破,可是就在这一天,他的心仰被击破,也是在同一天,他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人影。
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已经颠倒了乾坤的噬魂魔阵抽干了修为,随着土石尘沙,一起跌入幽冥魔域。
……
山崩地裂的一场地动,即使百姓退出城外三十里地,也难免受到波及,不少人被土石树木砸伤,或是困住,一时间缺衣少食者众多。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被困人数最多的地点,恰好就是先前那混混给狗守灵的位置,又因听了算命师的嘱托,事先准备了十石熟米十石熟面,又有十缸净水,倒是解了燃眉之急,是以并无人挨饿受渴。
如此厉害的一场天灾,竟无一个百姓伤亡,震动了朝廷。皇帝大喜,将之视为福兆。守城县令被重重褒奖,又批下封厚灾银用于家园重建。就这样忙碌了一年半载,等一切尘埃落定,城中百姓茶余饭后谈到这场浩劫,却忽然想起一个人。
就是因为这个人,才救了他们全城十余万百姓的性命。而这个人如今又在何处?
天街重新修建起,却再也没有了那个手持破幡旗,上面写着两文一位的算命师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人们不曾知道那算命师的姓名,也找不到方法去报答他救命之恩,只能在当地建立道观纪念,香火常年不绝。
其实多年后坊间也有传说,说当初那个出现在城中的神秘算命师,乃是鼎鼎有名的无清道观中天师,不仅能观人命途,更是通晓阴阳。因躲避皇家征召,常年游历于民间,做了不少善事。天师身边总是有一只白狐相伴,数十年光景一晃而过,仁者仙逝,白狐却未死。
据说后来白狐回到无清山,被道观供养为圣灵,辅佑下一代观主。只可惜下一代观主天资平平,并没有天师的阴阳之术,渐渐地,无清道观也就落败了,年轻的小观主不知道下落,而那被传成仙界灵兽的白狐,也再没有人见过它的踪影。
第200章 太坑人
莫辰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跟在算命师身边,随他周游五湖,遍访四海,也不知给多少人看了面相,给多少阴鬼超度了亡魂,兜兜转转间就是三十多年。一人一狐就这么淡淡地相处,说不清是朋友还是伴侣。一万多日夜,莫辰眼看着他一点点黑发变成了华发,挺直的脊梁变得弯曲佝偻。
这是有记忆以来他所陪伴的第二个人。但不知是否因为这些年看了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当算命师老死归乡,眼看着他的棺椁葬入无清山下,他心中除了淡淡的落寞,却并没有如何深沉的伤痛。不仅如此,就连当年他对男人的那份痛彻心扉的执念,仿佛也淡化了不少。就如算命师所说,人虽然死了,却不过是融于自然,不管是他投胎转世,还是化为尘埃,只要世间有人还想着他,他就永远不会消亡。
……算是被那神棍洗脑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算命师虽是凡人,没有法术修为,寿元也不过几十年,但他通晓阴阳,精通阵法。当年借地动自然之力破了魔修阵法,在很多年后依然让莫辰记忆犹新。莫辰时常有种错觉,感觉这人虽然没有自己活得久,道心却比大多数高阶修士深厚。仿佛世间一草一木皆能与他心意相通,山水风雨也不过是他得心应手的法器。他行于前方,莫辰跟在他身后,看着那背影清逸寡淡,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惊扰那份从容安宁。
对于算命师,莫辰其实一直有两个心结未了。
第一个是神棍的青铜面具,可是莫辰直到他死都没见他揭开过那张面具。用神棍的话说,死都死了,人就是这个人,又何必以真颜相见。莫辰觉得有道理,倒也没有强求。
第二个就是那串不知材质的手珠。莫辰当初找上门来就是为了手珠,本以为神棍临死前会告诉他手珠放在哪里了,可谁知在他死之前一日,他竟伸着颤巍巍的老手,将那串手珠交给了道观里的弟子,并吩咐道:“拿着它,下了无清山沿着无清河逆流而上。河中有竹篮顺流而来,将这手珠戴在里面婴孩手上,他就是下一任无清观主人。”
弟子恭敬应下,接了串珠,遵照师尊遗命下山去了。
莫辰在神棍交代这番遗言的时候,就趴在他的床榻边,一双狐狸眼睛乌溜溜看着他。他陪了他一夜,眼看着他渐渐没有了呼吸,在他身边沉默着看了片刻,然后一撩尾巴就窜了出去,直追到无清山下,无清河畔,刚好瞧见那小道士从河中捞上来一个竹篮,将那串手珠戴在篮中婴儿腕上。
篮子里的婴儿本在啼哭,然而当小道士将那串手珠戴上他手腕,哭声却停了下来。
莫辰瞄见串珠,狐狸眼睛发亮,一个猛子飞扑过去。
那小道士吓了一跳,差点将孩子摔在地上,幸好反应及时,将婴儿用篮子一兜,安好地放于地上。
莫辰是算命师亲自领回来的,而且颇有圣灵之气,无清道观上上下下都对它礼遇有加。小道士见了白狐凑过来,本想阻止,却被那双傲慢的狐狸眼睛冷冷一盯,不得不退到一旁,眼看着白狐脑袋拱到篮子里,然后嘴巴一张,露出森森牙齿。
小道士吓得要死,还以为白狐要吞了那婴儿,可是就在下一刻,那白狐嘴巴又一合,却只是无耻地叼住了婴儿手腕上的串珠,然后轻轻撸下来。
贼狐狸!居然要偷师尊的手珠!小道士气愤,知道这狐狸腿脚快得不得了,正欲哭无泪,以为它叼了串珠就会撒丫子跑走,谁知白狐非但没走,反而盯着篮子里的婴儿看。
其实后来莫辰回想起当时情景,心中万分懊悔。若不是恰巧在叼串珠时,无意瞥了那小鬼头一眼,与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对上,他兴许,也不会有这后来许多年的烦心事了……
转眼便是十四年。
这一日秋高气爽,莫辰正趴在一间大瓦房上。太阳正好,烤得瓦片上很暖,驱走全部凉意。他懒洋洋地半眯着眼,享受地将他的肚皮贴在热乎乎的瓦片上,一身白毛在阳光下晒得蓬软,几乎要发光。
就在他趴着的屋顶下面,是一条还算热闹的街道,人来车往,街边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给人算命。这少年长得斯文俊秀,目光温润,举手投足间还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一看就叫人心生信任,觉得他一定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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