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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人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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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听来,那是出自古筝的音调,奏者略略加快了速度使曲子增加了喜悦的情趣。速度渐快,出现连续的时断时续的节奏,犹如隆隆雷声。
接着曲调又有丝变化,表现淅沥的雨声。雨停了,而屋檐上的积水仍然滴滴答答地落在芭蕉叶上,晶莹四射,别有情趣。
全曲恰似一幅工笔精细,素色淡雅的水墨画,引人入胜。
文定沉浸在这优美的筝曲中,想不到此烟花之地也有此等乐曲高手,让文定大为折服。私塾中夫子也曾教导过他们琴棋画等杂类,然而毕竟夫子所知有限,文定虽天分甚高,技能也毕竟有所局限,不过这丝毫不减他领略别人的意境。
正当文定沉浸在那余音未散的琴声中时,一声娇笑从身后传来,将文定从空灵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只见艳姨走到近前说道:“二掌柜,怎么走错了,走到我们后院来了?”
文定回想起刚才的尴尬局面,只觉得艳姨望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丝诡异,答道:“柳某只是觉得气闷出来透透气,劳烦艳姨担心了。”
“你们东家还嘱咐我四处查找你呢!快,快回去,也好让我交差。”艳姨拖着文定便离开了这静谧之所。
进了云相阁,房间里众人还是带着笑意望着他,文定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尴尬的向众人告罪道:“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气闷,出去走了走。”
章传福笑着说道:“我还猜你回铺子里去了,没回就好,不然错过了机会,你可就失算了,呵呵。对了,艳姨,雨烟怎么还没出现呀?我们可等了老半天了。”
艳姨嬉笑的对章传福说道:“刚才不是帮您去找您的二掌柜了吗?您呀!就是不让我有一丝空闲,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唤她来。”
文定自进来就不敢瞧看那几个女子一眼,只在那里与东家喝酒谈闲事。一会便有一个女子走进云相阁一声不吭的,直接走到里屋那有重重玉珠帘相隔的里间,毫无预兆的进来。
文定只看到那女子头戴着有一重纱巾垂下的帽子,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进来在里间燃香,奉琴。等了好一会,她才在琴榻前坐下,而那两个丫鬟则立于那女子身后。
先是拨弄几下琴弦,似在试音。渐渐的有一阵音乐传来,那娴熟的指法、动人的旋律,顿时让整个房间寂静下来。其实自那女子进门,章传福与几个女子便停下手中的一切,凝视着那女子的举动。
而自那音乐响起,门外那些喧哗的声音也停止了,整个楚妆楼彷佛都在聆听这美妙的篇章似的。
听着听着,文定心底泛出一丝疑问,这琴声竟与片刻前在后院听到的不差分毫。顿悟到刚才的琴声必定也出自此名叫雨烟的女子之手。
一曲末了,众人还未从其中拔身而出。当真是绕梁之音呀!
只闻章传福鼓掌赞道:“雨烟姑娘的琴声真是越来越超凡脱俗了,章某今日有幸再次聆听,真是不枉此行呀!艳姨。”
只见艳姨从门外进来,问道:“章老板,有什么吩咐吗?”
章传福悄声对她说道:“我还想留雨烟奏上一曲,不知能否通融呀?”
艳姨为难的回道:“章老板,您也不是第一次捧雨烟的场了,您是知道她的规矩的。除非你猜的出她所奏之曲的出处,不然一天便只有一曲的缘分。”
章传福无奈的说道:“这我知道,我还知道只要猜的出,她还会现身相见呢!可是要是我能猜到,我便不用隔段时间来一次了。”
艳姨浅笑着回答道:“这我也是爱莫能助,您还是等下回吧!”
只闻里间的丫鬟询问道:“我们小姐说了,如果章老板还是不能猜出来,便请下次了。”说完就要起身而去。
文定忽然向里间问道:“不知在下答出来,算不算数?”
众人惊奇的望着文定,艳姨肯定的回答道:“自然是作数的,请柳掌柜直言。”
文定清了清喉咙说道:“那我就暂且试试。此曲彷佛是表现蕉窗夜雨。如果柳某没猜错的话,应是陆游的小妾所著的‘生查子’──只知愁上眉,不知愁来路。窗外有芭蕉,阵阵黄昏雨。逗晓理残妆,整顿教愁去,不合画春山,依旧流连住。不知是否如此,还请姑娘明示。”
众人皆望向玉珠帘中等待着雨烟的答案,未闻言语,但见帘子从两旁分开,一玉人从中走了出来。
何谓倾城,何谓倾国,文定不知道,只是从书本中读到过有这种女子的存在,然而眼前的雨烟则绝对可称的上具备此条件的美女。
她一洗楼里其它女子红飞翠舞的装束,只是一袭淡雅的鹅黄素衫。脸面上亦无那浓妆艳抹,那洁玉般的脸颊丝毫不需要多余的修饰。
一举一动都显的是那么的自然,不参杂那些矫揉造作之态,那份高雅的举止神态顿时让云相阁里其余的女子都失去了颜色。
燕颜已是难得的美貌女孩,然而和眼前的雨烟比较起来,除了那次松竹林外白衣丽影给文定带来的强烈震撼外,还略带点青涩。
章传福此时已被雨烟的花容所摄,不自觉的起身说道:“今日章某终得见雨烟小姐一面,得见小姐芳容后才感连日来的一切期盼都是值得的。”
那雨烟似乎对章传福的赞叹丝毫不以为意,环顾厅内后,径直的走到文定的面前,屈下身福了福说道:“还请问公子大名,小女子雨烟在此有礼了。”
文定也赶忙起身,尴尬的说道:“小姐,请不要如此多礼,在下姓柳,名文定,乃是一介商人,实不敢当。”
章传福见机,笑着对雨烟说道:“呵呵,文定乃是我铺子里的二掌柜,雨烟小姐想不到吧!”
雨烟若有所思的说道:“想不到柳相公身处商贾,却怀有如此才学,实在让雨烟佩服。”
文定无措的说道:“柳某才疏学浅,叫小姐见笑了。”
雨烟浅浅一笑,便转身对站在一旁的艳姨说道:“艳姨,此间的事还请妳安排,雨烟先行退下了。”说着带着身后的两个丫鬟离开了云相阁。
艳姨送她出去后,对文定怀有深意的笑着说道:“柳相公,艳姨这里给你道喜了。”
文定不明所以的问道:“不知道,柳某有何喜事,还请艳姨明示。”
艳姨轻笑着说道:“你可不知道我们雨烟姑娘有个规矩,只要像你刚才那样道出她琴中的隐意,便能揭开面纱看到她的真面目,不但如此,还能上姑娘的绣楼小聚,现在就请与我一起去绣楼吧!”
文定听清艳姨的话,慌张的摇手回道:“柳某只是陪东家而来,不敢造次,还是请东家代在下前去吧!”
艳姨没想到这世间还会有人拒绝此等美事,对于他的木讷有丝好笑,说道:“事先雨烟姑娘有过交代,此事是不能由他人替代的。”
章传福若有所思的对文定看了看,厉声说道:“既是你答出,自然是你去,何来此多言。”
旁边的晓兰见机嗤笑道:“呵呵,难道柳相公是怕我们的雨烟姑娘吃了他?”
眉君也趁机消遣文定道:“是呀!人家柳相公就是怕我们的雨烟姑娘活吞了他。”
屋子里的众人都随之笑起来,连原本腼腆的知画也不例外。
文定的脸颊羞的通红,惶恐的对东家说道:“东家,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我还是先回铺子吧!”
章传福不耐的将文定推到艳姨的身边说道:“要你去,你就去。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你还在那里推搪,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像我们源生当的作风。”
艳姨此时也过来拉着文定的衣袖,边往外走去,边说道:“走吧!柳相公,这可是我们雨烟姑娘第一次邀客上她的绣楼呀!你可是机会难得呀!”
离开那喧哗的大厅,文定又来到这谧静的后院,不过这次艳姨没有给他顿足的机会,就径直的将他拉上了独立于后院的绣楼。
伴随着艳姨的牵引,文定步上了绣楼。此楼没有前厅那灯红酒绿的奢华,亦匮乏那女子闺房的各种花样,反而四处洋溢着书卷气息。
空气中暗含着阵阵乌沉的香气,让人顿感清神明目。数个檀木的书架立于房中,架上满载的书卷亦让人洗去了刚才经历的喧嚣,文定实在不敢相信在这楚妆楼内,还有如此让人神安气集的所在。
艳姨牵着他在一旁的椅子前坐下。凭着自己的专业知识,文定知道,这屋里的一切都是价值不菲。雨烟的身前是张紫檀木夹头隼书案,墙上的名画不谈,就连此时自己坐的椅子也是紫檀浮雕双螭纹圈椅。
然而最使文定意外的,还是那书案上的古琴,彷佛是桐木所造,那花色形态让文定难掩心中的震撼。
艳姨轻笑着对雨烟说道:“姑娘,人我可是给妳带过来了,艳姨我前面还有事先告辞了,柳相公妳可不能给我慢待了。”
看着文定发呆的望着雨烟的近前,艳姨推了推文定,诡笑着说道:“刚才还打死不肯来,现在怎么连眼睛眨都不眨了?”
文定顿时被她的戏语说的无地自容,雨烟也给她说的羞涩流于面。艳姨向雨烟身后的两个丫鬟打了两个眼色,暗示她们随之下楼而去。
一时这绣楼里只剩下文定与雨烟二人,两人显然都一下子适应不了这局面,相互之间都没说话,只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这种静谧的场景,维持了有半炷香那么长的时间,直到雨烟轻轻的用手指挑动指间的琴弦,方把犹如梦中的文定唤回来。
知道是自己失礼,文定尴尬的说道:“雨烟小姐,在下刚才被一件事难住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小姐包含。”
雨烟被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引得发笑,问道:“柳相公,不必过于拘泥,唤人家雨烟即可,不知道有什么事能难住柳相公呀?”
文定走到近前,绕著书案左右走了几步,双眼突然直视雨烟,让刚才还自如的雨烟也面红心跳,暗想适才还羞涩的他怎么一会就无礼了起来。
文定试探的说道:“在下有个疑问,不知道小姐可否解答?”
雨烟羞涩的回答道:“柳相公,有什么问题请问吧!只要是不伤大雅的,雨烟一定作答。”
文定顿了顿,彷佛下了什么决定的问道:“不知小姐面前的这把古琴,是否传说中的‘洗凡琴’?”
雨烟听完文定的提问,松了口气,才知道他并不是自己方才忧虑的那般,有些欣慰,然而暗暗也有些若有所失,柔声回答道:“这把确是洗凡琴,我也是近来才得友人所赠,不知柳相公有什么疑问吗?”
文定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这把千年古琴,在下有些欣喜罢了。”
雨烟释怀的笑了笑,说道:“雨烟也是初获此物,对于它的来历却不甚了了,还请柳相公不吝赐教。”说着还伸出纤纤玉手示意文定在近前安坐。
文定泰然的坐在书案的另一边,用手轻轻扶着洗凡琴,犹如自语的喃喃说道:“确为千年桐木,这工艺应该错不了。”说着,抬头对雨烟说道:“请问小姐,那位赠此琴与小姐的友人,那里是不是还有把与此类似的古琴?”
雨烟惊讶的说道:“送此琴与我的,乃是教我琴艺的师傅。她那里还有把‘清绝琴’,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文定答道:“那是因为这‘洗凡清绝’二琴本就出自一根千年桐木,自琴成之后便为后人一同收藏,一直没分开过。故在下看到小姐处唯有此琴,暗下猜想那清绝琴必还在其原主人那。”
“原来洗凡清绝本是一对,不知道它们中间有什么典故?”雨烟还为他斟了一杯清茶递于面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文定只好将此琴的来历与她娓娓道来:“这对琴出自吴钱,相传当时的忠懿王弹的一手好琴,也非常喜好上好的琴。时常派底下的官吏出去私访造琴的佳材,有次他的使者到了天台,夜宿在一间小寺庙。夜间听闻瀑布声,却止于檐外,早上起来查看,发现瀑布下淙石处,正对一屋柱,而且柱向日。他暗自想到若是桐木,则良琴在是矣。以刀削之,果然是桐木也。随即贿赂寺僧,用其它的木材换之。然后用一年的时间将其制成两把琴献给忠懿王,一曰洗凡,一曰清绝,实为旷代之宝。后钱氏纳土太宗朝,二琴则一直归皇家收藏,想来是后来的战乱使其流落至民间,小姐得此古琴实乃是幸运呀!”
雨烟听完文定讲述的故事,方才知道此琴原来是如此的珍贵,心有余悸的自语道:“这等贵重的琴,为何她要送给我呢?”
文定看她恍惚的模样,宽慰她道:“此琴虽是珍贵,然而束之高楼却也违背了它真正的用途,只能是使它失去真正的价值,想来尊师是希望此琴能在小姐的妙手下重新找到它的价值。”
“嘻嘻,雨烟的拙手如何当的起柳相公的妙手美誉,倒是柳相公渊博的知识让雨烟大开了眼界。不但如此,刚才在云相阁里对于奴家那曲蕉窗夜雨的透彻分析,也让雨烟惊呼知己。”雨烟反过来对文定也是倍加肯定。
文定惭愧的说道:“柳某这些都是谋生技能,不敢与小姐高尚的琴艺相提并论。”
相互之间的欣赏让他们顿时有了不尽的话题,要不是窗外打更的声音提醒,可能就要聊个通宵。
文定抱歉的说道:“已经三更了,柳某真是该死,打扰了小姐休息的时间,柳某这就告辞了。”
雨烟虽有不舍,但姑娘家固有的矜持毕竟不能让她拉下面子挽留。
她起身恭送文定下楼,临别前还将一块洁白的玉佩送与文定,道:“柳相公,雨烟与君相谈甚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再次相遇,这薄物权且做个纪念吧!”
文定拒不肯收的说道:“我怎好要小姐赠物呢!还请小姐收回吧!”
雨烟不悦的说道:“我只将君当知己,难道柳相公瞧不起我这等命薄之人吗?”
“不敢,不敢,柳某绝非此意。雨烟小姐一代‘女校书’,确实让文定佩服不已,既然小姐如此说了,文定遵命收下便是了。”(注:女校书是妓女的美称,此称呼源于唐代名妓薛涛。薛涛是一代才女,通晓音律,工于诗词,能书善画,她自制的笺纸被称为‘薛涛笺’。韦皋镇守巴蜀时,常召其侍酒赋诗,并称之为女校书。以后人们便将能诗善书的妓女称之为女校书。)
在雨烟依依不舍的眼光下,文定退出了绣楼。
走到后院中,文定回望绣楼中的倩影,心中顿生波澜,想不到此等烟花之地还真有此等奇女子,不但琴艺高超,胸中的才学也不是那些平凡的秀才举人可比,让文定感悟到真是行行出状元一说,今晚可说是不虚此行。
第五章荒唐之夜
文定步入云相阁,东家竟然还没走,正与眉君、晓兰几位姑娘饮酒作乐,连艳姨也在作陪。
众人见文定进来了,顿感奇怪,艳姨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是嘱咐你多留会吗?”
晓兰嬉笑着说道:“怎么样,我们的女状元没吃了你吧!”
东家也好奇的问道:“是呀!后来怎么样了,与我们大家说说。”
文定面带腼腆的说道:“也没什么,我们谈了谈古筝,聊了聊诗篇,还是打更的声音使我惊醒后才发现原来这么晚了。”
眉君急迫的询问道:“就只是如此而已?”
文定不明所以的回答道:“便是如此而已呀!我看已是三更,料想雨烟姑娘要入睡了,就告辞了。东家,明天还要看铺,我先行一步回去了。”
众人皆被他的话给搞的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走什么走,现在还这么早。既然雨烟姑娘睡了也好,你先陪在座的几位姑娘聊聊。艳姨,我有点事找妳,出来一下。”章传福说着,便与艳姨推门而去。
他们走后,云相阁里更是热闹起来,在座的几位姑娘除了那知画外,都跑到文定身旁拉着他问这,问那的,大都是关于他和雨烟适才是怎么样的情况,先还是什么喝酒了没,唱曲了没,后来就变的不堪起来,什么摸手、亲嘴呀,甚至还有更甚者。
文定起初还略有答复,后来听闻她们所问之事越来越过分,就只好闭嘴不言,然而她们俩却不知自制,还在那故我的讨论着。幸好没过一会东家就回来了,众女子又把目标转回了章传福,饮酒作乐。
“章老板,您刚才还差我一杯没喝,您这么大的老板,总不至于会赖我这个小女子的帐吧!”晓兰举着满满的酒杯递向章传福。
文定看着她们的姿态、举动,越发觉得雨烟的难得。处于这种环境中却依旧坚持自身崇尚,并不流于下作。就连旁边的知画也比眼前的两位强,她们是完全的投身自己所从事的行业,扮演自己的角色,将那份女性的矜持全然的抛却了。
文定同时又感到她们的可怜,已然麻醉自己到了如此境地。他也为旁边的知画忧心,毕竟能像雨烟那样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实属少数,更多的便是晓兰她们这般模样顺从命运的不公。
东家拿起酒杯刚浅尝了一会,就说道:“不行,不行,酒凉了。眉君,去叫底下再送壶热的上来。”
眉君不耐的说道:“您不想喝便直说嘛!又让人家冤枉跑这一趟。”
章传福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骂道:“妳这个死丫头,谁说我不喝的,妳只管去拿。拿来了,我一定喝给妳看。”
晓兰撒娇的依偎进他的怀里娇声说道:“您可得说话算数哟!”
“爷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章传福直往她腰间搔痒。
房间里的气氛让文定感到燥热,待酒来后,在众女的劝解、东家的威吓下,一连喝了好几杯。这楚妆楼或许是个污秽的地方,可它的酒确实是比外面要来的好。
入口泛着一丝甜味,没有那股辛辣味,让文定也不觉的多饮了几杯。渐渐的,文定感到眼前的人影都晃动起来,而身体中的那股燥热更为强烈。
咚的一声,他的身体倒了下去。
旁边的知画忙将他扶起来,慌张的说道:“怎么办呀!柳相公喝醉了。”
这时艳姨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章传福说道:“怎么样,章老板,我说我们楚妆楼的东西包准没问题吧!”
章传福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艳姨,道:“好了,这里就交给妳处理了,我也要去休息了。”说着搂着晓兰、眉君,就往外走去。
艳姨接过银票说道:“谁要您是我们的大主顾,怎么样也要将您交代的事给办好呀!您好好休息。”
目送他们走远后,艳姨才注意到知画还在那一脸迷茫的望着自己。
今天的事,纵是久经事故的艳姨想来也是蹊跷,难怪这丫头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一切。没办法,谁要自己是吃这行饭呢!
她过去协同知画将文定放置于床上,吩咐知画道:“今天妳就留在房里侍候柳相公,知道吗?”
知画忙回答道:“艳姨,您放心,知画一定寸步不离的照顾好柳相公,我先去叫他们端醒酒汤来。”作势就往门外走去。
艳姨急忙唤道:“回来,让妳侍候,又不是要妳当下女。”说着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的吩咐起来。
随着艳姨的私语,知画的脸颊通红起来。
艳姨吩咐完后,恢复正常的声调说道:“听明白了没?”
知画支吾道:“可是柳相公醉成这样……”
“妳这丫头真是笨呀!”艳姨又在她耳边嘱咐了半天,才退出房门而去。
知画木讷了半盏工夫,才开始有所行动──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到仅剩一单件,来到文定的床前……
此时的楚妆楼已是平静了下来,所有的姑娘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寝了。艳姨此时方能安歇下来,二十九的年华便已有此家业,这跟她的谨小慎微分不开的。
每日笑脸迎人,在各色人种中穿梭,既不能得罪这个,又不能怠慢那个。这些年的经验是她处事的依凭,不过今天的事确实是从来没遇到过的──大好的青年倒在了老板的算计下……
咚咚咚,一阵焦急的敲门声将正准备上床的艳姨唤回,她开门一看,竟是知画。
知画身着单衣,慌张的对她说道:“艳姨,您来一下,好吗?”
艳姨随着知画再次来到云相阁,只见文定在床上摇晃,脸色涨的通红。
知画轻声的说道:“艳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艳姨无奈的望着自己这个刚收进不久的知画,轻叹口气说道:“哎,妳先去把门关好吧!”
文定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感到脑袋彷佛要裂开似的。他随意的扭动了一下身体,竟触碰到一具光滑的身躯。
他慌忙的睁开双眼,竟是昨夜的那个知画,只见她双目紧闭,雪白的肌肤上没有寸片衣物遮盖。
文定急忙向另一边转去,谁知又让他碰到了刚才同样的感受,居然还有另一个人。
他定睛一瞅,赫然觉得该人也有点眼熟,再仔细的观察了一会,结果令他大吃一惊,竟是楚妆楼的鸨母艳姨。
洗去浓妆的她反而没有了那令人腻味的妖媚,多了几许朴实、成熟的美感。本来二十九之龄便是女人体现成熟之美的时期,而陷入沉睡之中更是让她卸去人前幻变的面具,脸上还挂着使人醉心的雨后浅笑。
但是,此时的文定全然没有心情去欣赏身边这两位女子的海棠春睡美态。他慌张的移开交织在自己身上的玉臂,翻身跳下床,拿着自己的衣物,还来不及穿戴仔细,就落荒而逃。
文定从楚妆楼出来的时候已近午时,太阳挂的高高的,他掩头盖面的跑到大街上,感觉到彷佛大街上所有的人都望着他,在议论他。
慌忙火急的回到当铺,此时大厅上已有客人在交易,二掌柜李福翔正坐在柜台里。
李福翔一看到文定进来,便在那阴阳怪气的说道:“往日里比谁都勤快,现在目的达到了,就一早上不见人面了。哟,这么快就不把自己当庙山本店的人了。”
文定忙歉意的对他说道:“早上我有点事出去了,麻烦二掌柜帮我照看了。”
顺子却借机讥笑道:“是呀!二爷,现在人家升到汉口那个花花世界去了,哪还需要做这些表面功夫呀!自然便露出本来面目了。”
从后院出来的三友,刚好听到了他们奚落文定的对话。他气愤的走到文定身前,对李福翔几人喝道:“够了,平日里文定帮你们做了多少本应该是你们分内的事情,今天他不过是晚来了一会,谁没有些紧急的事呀!值得你们这样针对他吗?”
李福翔翻起白眼,瞅着三友说道:“你算老几呀!这有你什么事跟着瞎搀合。”
三友正言对他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样恃强凌弱,看着文定他好说话就这样无休止的整他。”
李福翔说道:“莫说我们,你前些日子还不是一样在那奚落他,现在怎么转性了?”
顺子恍若有所了解的瞥了顾三友一眼,语带讥讽的对李福翔说道:“二掌柜,您是不知道,柳文定把他也抽调去汉口分店了,现在的顾三友自然要维护着他说话,要拍他马屁嘛!”
李福翔及其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三友听的火光直冒,捏起拳头就上去一拳打到顺子身上,打的他立马倒在地上。他们几个都知道三友的本领,见将他惹毛了都急忙后退。
文定见事态发展的越来越大了,忙将三友拦下道:“算了,算了,别把事搞大了,这事的起因也在我。”
三友对他说道:“文定你松手,今天非让他长长见识,不然他还以为谁都怕他。”
文定死拉着他的手说道:“算了,算了,你打也打了。为这点事打出个好歹来,他家里也成了问题呀!算了,算了。”
三友看着顺子缩在一边的可怜劲,也就没有追打下去。
李福翔心有不服的望着他俩恶狠狠的对文定说道:“姓柳的,你给我记住,你一天还没过去,一天就还是这里的三柜,还要听我的话。今天你无故旷工,东家回来我一定会跟他仔细禀报的,等着吧,哼!”
“跟我禀报什么呀!啊!”只见东家章传福抬脚进了铺子,走到李福翔的面前说道:“福翔,有什么事需要跟我禀报的呀?”
李福翔用眼瞟了瞟文定,对东家说道:“是这样的,东家,自您宣布柳文定这小子当了汉口分店的二掌柜,他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没原来那么认真了。今天柳文定他一大清早都不见人影,直到现在都快午时才回来。您看这您和几位管事还在,他就变成这样了,到了汉口还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呢?”说完又幸灾乐祸的望着文定等着东家的处理。
章传福恍然道:“原来是这件事呀!早上是我叫他去帮我做事了。你们聚在这里就是说这事呀!散了,散了回去做事吧。福翔,今天开始文定就跟我去张罗新店铺的事宜,这柜台的事你就先做着吧!”
李福翔唯诺的答道:“是。”
章传福满意的点点头就往后面走去,众人只有散开做事。
李福翔用轻微的声音却是狠狠的表情对文定说道:“柳文定等着吧!不会一辈子都有人保护你的。”
三友还要说些什么,文定拉着他就往后面走去。
到了天井,三友实在憋不住的说道:“就是因为你这样好说话,他们才这么肆无忌惮。”
文定笑着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和他们计较的太多反而是我们落得下乘了,有这时间不如合计一下我们去汉口该做哪些准备,如何开始。”
三友想起来些事,说道:“我昨晚就想找你说说这些,结果你怎么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早上也没看到你的影子,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三友的问题恰好问到了文定的痛处,他支吾道:“没……没去哪呀!就是陪东家出去应酬了一会儿。”
三友的鼻子闻到一股异味,他在文定的周围嗅了半天说道:“怎么你身上有一股香味呀?该不会是和东家去妓院应酬了吧?呵呵。”
三友本来只是和文定开的另一个玩笑,谁知道看到文定的脸色凝重不发一言的望着他。
他大吃一惊的说道:“好呀!原来你还真的去那种地方。呵呵,你完了,是不是在那里喝的不省人事在过道歪了一天呀?或是在哪位姑娘的房里呀?”
此时,文定的神色越来越差,脸上还不时有虚汗冒出来。
三友一拍文定的肩膀说道:“可以呀!文定想不到你还真的有胆量去干这事呀!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迂腐透底的人。不知道你还有这手呀!呵呵,是哪位红姑娘让我们的文定也不能自持了,改天我一定要见识见识,呵呵。”
文定忙对他说道:“我还有事,先去东家那里了。”
说完,文定便慌张的逃离现场。
小厅里,章传福正神情悠闲的喝着手中的清茶,看到文定进来,他轻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文定,昨晚玩的还开心吧!”
文定心急火燎的走到近前,说道:“东家,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才一下子我就糊里胡涂倒下了,今天醒来一看竟然有两个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我身边。”
章传福老神安在的坐着,听到他的话也略有吃惊的问道:“两个女人,不会吧!都是谁呀?”
文定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刚才我慌慌张张的没看仔细,一个好像是昨晚的那个知画,一个好像是艳姨。”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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