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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请下凡-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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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柱香转瞬而过,东华再现身时,眼中已平静无波。可看见青阳身旁多了个身影,脸上还是出现了些许愕然。
  青阳躬身道:“君上,天帝前来定有要事,属下是否回避?”
  不待东华回话,百忍先开了口:“无妨。”而在这之前,他一直若有所思盯着幽深的无望谷。
  东华一步步踱过来,在他眼前站定,恰好挡住了无望谷。
  青阳觉得二人之间似有些僵持,与往日的不冷不热似乎不太一样。但他身份低微,不好叨扰,便退至一旁,只留心听着。
  雪势不见放缓,但东方却隐隐透着鱼白。东华略一思忖,道:“不知你何事来寻,此时天将破晓,可再回紫府洲商讨。”
  百忍开门见山:“确有要事,但不必去贵府滋扰。”
  东华瞳孔微微一缩:“这是何意?”
  百忍用一贯肃穆的口气道:“去九重天凌霄殿,有几件事,想与你求证。”
  闻言,青阳愕然抬起头,东华不着痕迹的看他一眼,他又垂下头,沉默如初。
  难怪百忍今夜会亲自前来,九重天这一众管事的神仙,哪个敢这样“请”东华。
  东华揣测,此刻凌霄殿候着的,必然是有自身尸和九青。
  当时与自身尸斗法那么久,二人全力相拼,没有隐匿身形。玄天以神识感应到百忍,百忍自然也感应的到玄天。虽然百忍没有将他和玄天抓个正着,可心里已经明白几分。
  这对自身尸而言,可说是千载难逢。只是不知自身尸会如何借题发挥。
  东华听过下界楚汉相争的典故,情知这一趟,保不准便是他的鸿门宴。可牵连众多,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况且他向来善待天界,也相信天界会维护他。
  东华只问了一句:“哪几件事?”
  “如能说得清,何须请你前去。”百忍顿了顿,将冰冷的官方姿态撇去,“东华,你的为人我甚是清楚,别的不值一提,只是大师伯那里……你我小辈,总要给个交代。”
  前面都是百忍以天帝身份相请,后面的几句,却出自同门之谊。
  该来的迟早会来,打从东华当着玄天的面,对夏非满说出“你家尊上”几个字时,便已决心独自担下一切。此时此刻,非但他和玄天的前途,连带三界的前途都举步维艰。为着今后,这一时隐忍又算得了什么。
  东华在心里苦笑,只怕他又要恼我。
  进入凌霄殿,东华才明白自己判断的稍有差别。
  九青竟然不在,只有自身尸秉着太清的仙风道骨,施施然坐在朝堂上首。
  而下首跪着个身穿三重天官服的小仙,旁边跟着跪了个青衣仙子,他二人将头垂的低低的。
  这两个单看身形,东华并没有多大印象,只将目光投向自身尸。
  自身尸似乎刚发现东华似的,缓缓抬起头看一眼,而后长叹一声,移开目光。
  百忍道:“见过大师伯,东华,你先落座。”
  东华十分镇定的坐在他对面,自身尸趁换手拿拂尘的当儿,微不可查的冲他眨了眨眼,故作哀伤。
  大殿的门在东华落座的一刹牢牢关闭,这似乎还是个秘审。
  百忍点点头,而后道:“既然东华帝君已经请来,你二人就先说吧。” 
  “小仙领命!”
  那个三重天的小仙慌忙回道,而青衣仙子一语不发,只是将头垂的更低。 
  三重天小仙深吸了口气,伸手指向东华:“小仙指认,东华帝君杀死赤璃前辈,又伙同魔皇,意图谋害大道祖!”
  这个罪名,东华一开始就有所预料。只是由一个陌生人来指认,颇为意外。
  那一根手指直直指过来,似乎它的主人并没有觉察他的无礼举动。
  东华眉心皱了皱,他想起这个三重天小仙,正是他搜寻自身尸那日,在瑶草丛中与九青对话的人。
  他目光炯炯,咄咄逼人。几乎让东华以为自己又被抹去了什么记忆,曾经也刺了他一剑似的。
  而自身尸此时已经不是任人拿捏的一缕元神,且诡计多端。冒然起了冲突,吃亏的怕是东华自己。勘破对方,不代表他能斗过对方。
  东华很清楚,他向来磊落,便偶有权谋算计,他也只是默许,而不参与。论厚颜无耻与阴险狡诈,他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甘拜下风。
  自身尸长叹一声,状似无意一般,拂了拂一尘不染的衣袖。
  只见那光洁无暇的手腕上,赫然印着一道伤疤,当中泄出细密的黑雾,凝而不化。这仙体修了几万年,却仍掩不住那腐坏的气息。
  百忍终于有些动容:“死气。四把凶剑里,仅戮仙剑携有死气,玄天果真……”他转而看向那个三重天的小仙:“陈主簿,你指认东华帝君那些,有何证据。”
  东华没有跟着质问。堂堂帝君跟一个小仙逞口舌之争,成何体统。东华打定主意,对方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他便不开口。
  不过,他真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百忍语气一贯冷硬,面色庄肃。居天帝之位已久,只一个眼神,就可以将一众神仙唬的说不出话来。
  陈主簿忙道:“一月前,东华仙长曾命朱明前来灵宝司,将半数息壤取走,小仙不敢相瞒。”
  东华乍一听觉得没什么,直到略一回思,才想起这件事的确是他疏忽。
  对方果然有备而来。
  百忍沉吟道:“息壤并不稀罕,可治水生木。如今下界安稳,陆地用不着。只有海上泛滥时,拿去填海。紫府洲一向有用,有何疑问?”
  陈主簿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道:“东极河清海晏,息壤所需不多。时隔五年才领一回,可仙长今年共领了两回,且数量颇多。”
  百忍打断他:“就算这一处存疑,也不能证明与玄天有关。”
  自身尸发了话:“不必问了,本道祖已失去一个徒弟,剩下这个,就不要太过为难。息壤是寻常之物,东华既然领去,便归他紫府洲所有。他给不给玄天,给多少,都是他的事。”他不紧不慢,后半句虽然轻描淡写,却事半功倍。
  “果有此事?”百忍发现自己这语气有些重,放恭敬了道,“不知大师伯从何得知?”
  自身尸勾起一抹笑,略带苦涩的道:“我退居离恨天已久,连自家徒弟都不信我,你合该有此一问。”
  他腕上一道剑伤,趁着那鹤发童颜,让人微微看出些沧桑来。
  玉清门下管教甚严,上清又是火山脾气,百忍本以为几个道祖都是这样难相处。及至登临以后,他终于有幸见了形同隐居的大道祖,才知道这道祖之首,反倒不太摆架子。
  百忍对太清素来敬重,有时情不自禁羡慕东华与玄天,摊上了这么一个好脾气的师父。且他恪守初心,甘为天界奉献一切。玄天打伤太清叛逃,他便将玄天看轻了许多,如今“太清”又因为东华低落至此。尽管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他已忍不住责备太清这两个徒弟不懂事。
  陈主簿有些愤愤的道:“大道祖断然不会说假话,天帝随后略一查探便知端的。”
  东华听来别扭,你这话里岂非在隐喻,本上仙是个会说假话的?
  百忍沉吟片刻,道:“许是……玄天抢夺去的。对于魔境,对于天界,东华帝君向来泾渭分明,怎会为虎作伥?”
  虎?伥?
  东华缓缓抬起眼眸,看向百忍。
  陈主簿在一旁垂下头:“天帝自有明断,小仙相信大道祖。”
  百忍也看向东华,虽然神色有些为难,但眼中满是疑惑,似乎在问“你有什么话说。”
  东华终于开了口:“息壤,本上仙的确给了玄天。”
  闻言,百忍微微睁大了眼。
  而陈主簿似乎没有料到东华会这么快就承认,一时有些不可置信,下一刻,东华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还有什么,一并说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叮当噼啪

  ☆、夙夜(五十九)

  东华向来温厚,看人时总带着两三分笑意,虽谈不上热切,却也不会很冷。可此时陈主簿被东华这目光一看,只觉遍体生寒。他知道今夜对峙的是何等人物,来之前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岂料真正身临其境,还是不免露怯。
  但陈主簿想起许多年前那灰飞烟灭的浴血身影,眼睛一红,咬咬牙,便要继续往下指认。
  却听百忍骤然道:“且慢。”
  东华不动声色,已经猜到百忍要说什么。
  果然对方从正位上缓缓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当真?”
  东华颔首。
  他这般干脆,让百忍怔了怔,但很快他便沉声道:“你曾说过,即便不当天帝,也不会因此对天界懈怠半分。如今这份初心,可还存在?”
  东华坦然道:“我也曾说,我无愧于天界。”
  东华情知事到如今,现场除了自身尸,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可是一头心累,他即便愿意解释,也没人愿意相信。一头又是心寒,连三重天一个小仙,都可以对自己指手画脚,连百忍都起了怀疑。
  但换了位置再想,假如他与玄天的误会尚未解除,百忍背地里送息壤给玄天,怕是自己会更不乐意。
  如今,他的确是对玄天毫无芥蒂,对魔境心存怜悯。可于天界而言,魔境与玄天仍是大敌,假以时日定要铲除的大敌。
  果不其然,百忍认为东华的话强词夺理,顿时将眉心皱起:“魔境残害苍生,是三界一大祸患。魔皇玄天欺师灭祖,弑仙无数。原先,你与他私交甚笃,偶有消沉可以谅解,但你不该去帮他。如此,你也无愧?当年无望谷哀鸿遍野,你拼却性命也要止战……你,你可记得?”
  “自然记得。”东华缓缓道,“若仙魔再次开战,我仍会为众生拼尽一切。”
  东华向来说到做到,此时他毫不犹豫这么说,让百忍缓和了神色。但他却没有留意,东华在这句话中,已经将素日的“天界”,改成了“众生”。
  在一旁枯坐的自身尸,忽然抬起头,意味不明的道:“如此,为师甚感欣慰。”
  那唇边的笑意十分亲和,似乎他的言语发自肺腑。可东华的一颗心却慢慢提起,他明白,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他曾说“后会有期”,没多久果然卷土重来。
  他曾向东华刻意模仿太清的神态,眼下果然派上了用场。
  他曾给东华透露“下一个是你”,如今亦是兑现。
  东华审视着自身尸,目光有些冷凝。
  气氛在自身尸的虚情假意中难得缓和片刻,陈主簿却没有眼色的打破了它:“启禀天帝,方才仙长让小仙继续指认,还是否要……?”
  百忍皱眉扫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了嘴。
  东华听这话不甚顺耳。本是他要求指认的,眼下对方却去询问百忍,分明是将他看做戴罪之身,不放在眼里。
  百忍正待开口,自身尸却闭了闭眼,作出一个无奈的神态:“一码归一码,息壤已然存疑。余下的,你说便是,我……相信东华。”
  “大道祖”都发了话,陈主簿如得了金牌令箭,忙道:“昨夜是赤璃前辈的诞辰,小仙手下的青鸾仙子与前辈交厚,便去庆贺。小仙思量登临已久,竟还未登门拜谒过仙长,便趁机厚着颜面跟去。谁料在三岛十洲边缘碎岛上,看见仙长正一掌拍向赤璃前辈,赤璃前辈他……当场灰飞烟灭。”他有条不紊的讲述,说到灰飞烟灭四个字时,还带了些微的哭腔。
  本来是污蔑,可赤璃毕竟是离东华而去。东华竟被他这哭腔带的喉中发涩,但那目光里的温度,却渐渐消失不见。
  陈主簿一面说,还一面看向他身后的青衣仙子。这青衣仙子从东华进大殿开始,就没有出声,剑拔弩张下,东华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看来,这就是那个小青鸾了。
  赤璃湮灭后的一点粉尘,已被东华小心的收在定魂珠里,此时他手中空空如也。但东华还是忍不住看向掌心,心里替这孩子惋惜。
  好容易得了个朋友,竟连真心假意都不清楚。
  若赤璃还活着,得知他的青鸾朋友此时跟着别人构陷他的君上,想必又要难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东华慢慢从座上起身。
  陈主簿立刻恭恭敬敬的伏地以待,但他的眼皮却向上挑,十分戒备的盯着东华的步态。反观他身后的小青鸾,看了东华一眼,便红着眼睛垂下眼睑,倒显得不卑不亢。
  百忍道:“东华,你……”  
  “容我问一句。”
  隔着数丈的距离,东华三两步便来到陈主簿的身前,陈主簿看着东华无风自动的袍裾,硬着头皮道:“仙长请问。”
  东华道:“本上仙问的是这位小青鸾。”
  闻言,陈主簿有些意外,忙向身后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时,眼中还残存着一抹凶光。
  小青鸾轻轻哆嗦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向东华。
  这一微不可查的细节,被东华收在眼底。他在心里叹了一下,这小青鸾的眼睛和赤璃的同样澄澈,不知方才这被恐吓的模样,是不是作出来的。
  东华轻轻发问:“赤璃去了,你伤心么?”
  轮到小青鸾意外了,她还以为东华会盘问昨夜的来龙去脉,或者质疑她与赤璃的友情。
  小青鸾眼角又蓄满了泪光,摇摇欲坠。她迟疑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只迎着东华的目光,重重点了头。
  沉默良久,东华回到座上,只留下了一句话:“希望如此。”他素来善待天界一切,在此时此刻,却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小青鸾一怔,继而咬了咬唇,默默收起满眼的湿润。
  东华不指望百忍相信,一语不发又太憋屈,便逐字逐句缓缓道:“百忍,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要说。赤璃的死另有黑幕,玄天叛逃亦有内情。”
  百忍犹疑道:“什么内情?”
  自身尸见缝插针,叹道:“本道祖斩三尸成圣,在世间蹉跎数万年,居然都有不知晓的内情。”
  东华目光一凝,半晌,继续对百忍道:“我无话可说,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百忍从自身尸那里移开目光,斟酌着道:“天界法度你该清楚。若此事非虚,即便你是帝君,我也不能姑息。可凭这在场几人就治帝君的罪,无异于儿戏。眼下元女闭关,待七日后,凑齐六御再做定论。在此之前,你可先回紫府洲静养。”  
  东华心道:当年编撰天界刑法也有本上仙的功劳,初时,还曾亲自断过些许杂案。却未曾料到有一天,自己也有被一审二审的时候,当真是讽刺。
  自身尸淡淡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放东华回府,只怕玄天又要滋扰。本道祖本欲亲自看管他,又未免有包庇之嫌。九重天是最佳之地,不偏不倚,又可服众。”
  陈主簿在一旁拜道:“大道祖用心良苦,小仙感佩万分。”
  百忍虽没有立即答应,却看向了东华:“这……”
  东华闭上眼,良久方才睁开:“九重天何处空闲?”
  东华这般好说话,百忍却有些过意不去。他争强好胜,同辈的神仙里无论为人还是资历,只有东华能令他钦佩些。如今天界谣言四起,他略有耳闻,风言风语竟全都针对东华。
  今日针对东华,往后保不准便会针对别人。那些以讹传讹之人只知被责罚时或羞或恼,哪能想得到,这兴许便是天界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
  可眼下大道祖滔滔不休,东华三缄其口,二人的表现都颇为反常,让他一时不知该相信谁。
  索性,两个都不信。
  百忍打定主意,道:“命格司里,接引殿修葺已毕,还未曾用过,委屈你暂居。”
  东华点头。他会屈尊纡贵接受“看押”,其实有些原由。若在以往,东华会认定清者自清,待判明后再讨说法。而如今,他若不答应或者否认罪名,难保天界不会将矛头指向玄天。
  如今自身尸入主离恨天,在九重天这里摆起架子一手遮天。即便百忍会怀疑,可没有证据时,也不好违逆。眼下天界不知有多少人暗暗投入自身尸麾下,威胁不容小觑。倘或自身尸在他暴露之前,便已成就灭世大业,该当如何?
  即便他说出真相,六御这一关都过不去。只那魔境的由来,就没几个人肯信。
  接引殿周遭被设下法阵,由玄女负责监管。而接引殿位于命格司内,司命星君也能“近水楼台”的进来看视东华,偶尔捎来个玩物,供他消磨时间。
  此时,他献宝似的拿着个镜子,对东华道:“仙长请看这个观尘镜,引一滴血在上头,便可窥见自己前尘往事。原本只对凡人有用,不久前经大道祖他老人家改良,如今连转世过的神仙都能看了。”
  东华拿在手中:“谢过星君,这几日多亏了你。有这些灵宝作伴,我竟忘了自己是在候审。”
  司命星君忙道:“仙长言重。不过是些小误会,几位上仙一起商量商量就通了,怎么能叫候审。仙长雍容大度,气定神闲,等这番过了,仙长也不会跟他们计较。”
  东华对着镜子叹了叹:“你瞧着我气定神闲?”看来本上仙平日里淡泊惯了,你只看我面上沉得住气,哪里知道,实则心里……焦灼的很。听闻凌烨已回北极,不知玄天现在如何。
  司命星君嘿嘿笑道:“不错,仙长意气自如,乃是万年的风度,哪能让寻常琐事影响心绪。”司命星君没敢说,仙长话少了许多。这几日,太清,百忍,玄女和南极都来看视过他,其中安抚者有之,问询者有之,质疑者有之,喟叹者有之。可东华含着平素和煦的笑意,全都含糊过去。
  倒是唤他父亲的凌烨天君一次都没出现,未免太过冷漠。
  司命星君心里也在疑惑,莫非仙长真的犯了什么事儿?九重天太高,听不到多少风声,看来是时候到下面三重天转转了。
  司命星君揣着一怀胡思乱想,临走时,被东华叫住:“司命星君,劳烦你跟玄女说一声,说我想见见一个下臣,名叫钟离允的,可否请他给我送样东西来。”
  司命星君依言而去,不消多时便来回话:“仙长,玄女娘娘应允。但又说,后天便是公审之日,相信仙长不会玩什么心眼。咳,仙长勿怪,这不是小仙说的,是玄女娘娘的原话。”
  东华勾唇笑道:“怎会。”心里却道,玄女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这几日来了两回,两回都是不可置信,不似作假,看样子她还被蒙在鼓里。  
  但可惜的很,本上仙怕是要令她失望了。
  东华目送司命星君离去,随后盘膝坐好,引出一滴神血投在观尘镜上。瞧见画面动起来,一只蚂蚁小心翼翼破卵出穴,他嘴边弧度不觉深了些许。到钟离允领命前来时,东华堪堪将七世之旅尽数过目,个中细节一丝不漏。
  他一面百感交集的喟叹,一面下了榻,对钟离允道:“劳你前来。”
  钟离允施了礼,口称:“属下不敢。”
  东华在紫府洲立有规矩,这些亲近的下臣,凡给他施了礼,不用吩咐便可自行起身。
  可钟离允此时却并没有这样做,他仍旧维持着躬身的姿势,犹豫着要不要问出临行时朱明交代的话。
  原来自赤璃诞辰之夜,东华与太清道祖骤然离场,一夜未归,随后便传来东华被留在九重天的消息。九重天那头给出的回话是“政务繁冗,请帝君协理”。要说东华去给九重天帮忙也有先例,但将人一连困了六日,则是前所未有,时间一长连白藏都看出些不对来。
  这期间,朱明暗地里找司命星君打探消息,可司命星君生怕惹祸上身,只管守口如瓶。又见新修的接引殿门前诸多守卫,便状似不经意的要求司命星君放他进去游赏,又遭到司命星君的断然拒绝。朱明若无其事的东拉西扯一番,笑嘻嘻离去。转头又暗暗跑去七八重天那里打探,虽只收到那零星细碎的只言片语,却足可令他吃惊至极。
  东华帝君里通魔皇玄天,打死赤璃,忤逆大道祖。
  这谣言非同小可,然而九重天这一帮上仙似乎没有阻止,由着它在口舌间流转。
  连高处的七八重天都敢这般放肆,更勿论底下那几重。朱明不敢想象,倘若到了一至三重天,听到的该是怎样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反常,实在是反常。
  以往编排个册子,九重天都不肯姑息。这都有鼻子有眼的诬蔑了,天界居然不管?
  朱明不敢怠慢,忙转回紫府洲,将所见所闻加之自己的一番猜测,向另外三个细细说了一遍。
  虚虚实实中,有两处毋庸置疑:自家君上的的确确犯了事,而赤璃也惨遭横祸。
  玄英虽嘴上不说,可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白藏早就炸了,一头哭赤璃,一头哭君上:“话可不能乱说,谁不知道咱君上一向孝敬,那天夜里也是和大道祖和和气气的出去,怎么说忤逆就忤逆?还有赤璃,好端端的,怎会……怎会……就算……也不可能是君上!”
  朱明心里乱糟糟的,一时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只得先和钟离允合计:“只要见着君上问清楚,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君上的威望,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歪曲的?”
  哪成想,不过两日便来了机会。
  朱明对钟离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向君上求证,人心惶惶的紫府洲急需一颗定心丸。
  东华见钟离允欲言又止,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便道:“你先起来,我欲待解释,可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钟离允点头道:“属下明白,君上这般急切,可是要属下将此物带来?”
  东华听他说“明白”时,还在心里疑惑。他原本只要钟离允前来即可,他好寻机会脱身。“送东西”不过顺手拈来的借口,他以为钟离允听得懂,可他却会错了意?
  而当瞧见钟离允小心翼翼取出的那样物件时,东华整个人都怔住了。
  钟离允手中捧着那颗本该久别的黑色宝石,恭敬的送到他面前:“属下领命时,此物恰好在前厅的莲座上闪烁,我等便猜想,定是君上落下此物,心急才使人来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准备每日一更不再断了,我想追上贴吧的进度2333

  ☆、夙夜(六十)

  这宝石一无光华,二无动静,与普通的石头无异,可东华抬了抬手,竟有些无可奈何。他将手藏在袍袖底下,不冷不热的道:“先收着罢,眼下,你需随我去个地方。”
  钟离允见东华神色瞬间即收,明明十分想要这宝石,却又作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叫人捉摸不透。他也不好多问,东华说什么便是什么,一一应下来。
  钟离允闷声不响进殿,闷声不响出殿,门外的守卫只当他是个行走的木桩子。
  司命星君隔着门缝一望,见东华盘膝坐在榻上,眉垂目合,似是入定了一般。
  殿门仍旧关闭,司命星君凑上来问:“钟离仙使,仙长他可有什么吩咐?”
  钟离允摇摇头,面上没有出现一丝表情,而后径自向天门而去。
  司命星君瞧着远去的背影,忍住了抓耳挠腮的冲动。
  这个钟离允,当神仙以后比在凡间还冷硬。进门时还寒暄一句,等到出门连半个响儿都不见,竟成了个闷葫芦。
  钟离允神色匆匆,疾步向南天门行进,层层云霭被撞破,从他衣袍间四下流散。可他袖子里传出了不甚满意的声音:“钟离,再快些。” 
  钟离点头:“是,君上。”而后,他的步伐更加急切,灵力有些跟不上,不多时便气喘吁吁。
  忽而,他袖中流出一片银光,绵绵不绝的灵力随着银光涌入他的内府,钟离允顿觉精力充沛如初。忙道:“谢君上相助灵力。”
  东华在他袖中沉默片刻,看着手中的黑色宝石,“嗯”了一声。接着他便传音道:“你的功劳,被我冒领了。”
  那黑色宝石也传音出来:“师兄终于肯理我了。”
  东华嘴角动了动,继而撒开手。那黑色宝石从他掌心滚落,化成人形。黑袍飘荡间,墨兰银线莹莹泛光。
  东华看着他蹙眉道:“玄天,你太任性,辜负了我的用意。”
  见他面色不佳,玄天嘴角含笑,抬手便去扯人衣袖,东华原地岿然不动,竟用了灵力稳固身形,摆明了是给他脸色看。
  玄天只得向前凑两步,柔声道:“旁人自然需由师兄责问,可我未免冤了些。”
  东华按压着袖口被拉起的褶皱,动作顿了顿。
  玄天见他神色松动,自己脸上笑意渐深:“师兄挑在今日出来,想是要去阴司会见两个人,而我,已经为师兄将话带到。”
  闻言,东华终于撇下了虚张声势的薄怒,问他:“带话?你当真?他们如何肯信?”
  玄天趁机一把将他拽到怀中,两只手在腰间徘徊开来,一边还不忘以来龙去脉引开东华的注意力:“那晚师兄离开不久,青阳便隔着结界向小夏喊话,颇为急切。小夏不敢怠慢,待我稍稍压下魔炎便赶去告知。待我破除结界,听了青阳禀报,彼时师兄已被九重天扣下。我猜想,依师兄的性子,万不会这么轻易就应允,且还不加声张。于是揣测,或许师兄欲行此法,果然。” 
  “可,两位师叔怎会轻易信你所言?”
  玄天在他耳畔勾唇而笑:“他们见了我自然吃惊不小,可师父的元神,总做不得假。” 
  今日无月,天地灵力衰弱。阴司黄泉一隅,能吞尽世间灵气,可说是能避免任何窥探的所在。这是当年东华在阴司调制孟婆汤时意外发现的,还曾和玄天略提过两句。若将秘闻在此言说,断不会被其他神仙听去。
  百忍定了七日为期,正中东华下怀。若将东华留在紫府洲,此时离去,定会给东极留下祸患。若早些时日离去,又要引得天界防备。因此,于今日在九重天离去时机正对。只希望他留下的傀儡身体,不会被很快察觉。
  这计划东华只在心里盘算过,并未明说。可玄天竟能领会并且替他打点妥当,真是有心。
  东华全心全意顾着要紧事,对玄天一双不安分的手也不加阻止。“师父的元神所剩无几,如何支撑着解释下来?”
  玄天开始咬他的耳垂,略带含混道:“师兄忘了,魔炎是由自身尸的精魂炼化。如今恰好拿去增补师父元神,一举两得,我身上的魔炎已除尽了。”
  这消息可说是一缕曙光,将东华心中连日的阴霾略略扫开了些,他欣喜不已,由着玄天将薄唇贴过来。不多时,东华气息有些紊乱,趁着间隙问:“师父可妥善安置了?”
  “师兄放心,我寸步不离的带着他老人家。”
  东华一怔:“你说什么?”
  太清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起来,体贴的传入耳中:“嗯……东华,为师见你二人预备做要紧的事,故此醒来之后,没忍心滋扰。”
  大道祖仅剩一缕残魂撑着,躺在乌七八黑的储物袋里,竟还有心思为徒弟着想。
  东华顿时收敛起颜色,推开玄天,二人嘴角还扯出一线轻飘飘的银丝。
  玄天意犹未尽的舔入口中,上前去牵他的手:“师兄莫慌,师父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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