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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僧谈之无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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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可有瞧见楚国公子脸上的神情?”季容今夜饮了不少酒,话也比平时的多,“——就差是在寡人的跟前咬牙切齿了。”
  今夜齐国于金麟殿大宴各国诸侯公子,那些人大多以为齐国势弱,其中尤以楚国诸侯最是趾高气扬,饶是在国君面前,都一副傲慢无力的模样。今页众诸侯不仅见识到了齐国的财力,又亲眼看到了齐王身边能者众多,这才短短几十年,齐国就脱胎换骨,如何能不令他们咬牙暗恨?
  赵黔站在外头,神色恭谨地应说:“王上圣明,这下,他们想是会安分些了罢。”
  “非也。”季容由屏风后走出,他身上穿着缎白色常服,看起来更是朴素淡雅,只看他神色间略带愁容,“这些狼豺虎豹,又怎会甘心落于人后,怕是会趁我齐国强大之前举事。”季容坐在席上,内侍端着盆子进来,赵黔便说一声:“我来。”他拿着水盆到季容脚边跪下,服侍他洗脚。
  季容尚是王子时,赵黔便随侍左右。他本为赵家后人,先王听信谗言,杀尽洛云赵氏,赵黔以罪臣之子充入宫籍,后为季容所助,方可免掉去势之苦,以侍卫的身份待在太子身边。齐宫中人人皆知,赵将军是王上的心腹近臣,其妻为闵后之胞妹,而齐王和将军二人间乃少年情谊,君臣关系自是非同一般。
  季容正在闭目养神,因日夜操劳国事,他的鬓发已是斑驳灰白,加之面容消瘦,常予人一种羸弱多病的感觉。氤氲火光中,季容突然问:“那个孩子,”他絮絮低语,“无极……叫无极,是罢?”
  “是。”赵黔应。
  季容微微颔首,带着琢磨的语气道:“确是个可造之才……”又想起说,“说来,寡人还未赏他。”宦官总管嫪丑遂问:“王上,可要奴去叫他来?”
  本来夜色已沉,古来戌时便要歇息,然而,季容今夜在殿上大挫各地诸侯锐气,到了这时候仍旧精神抖擞,于是道:“去传无极来见寡人。”
  龙霆军为王之亲卫,故众少年都住在齐宫里,除了必要的武术之外,亦要学习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其他的,诸如如兵法、策论等皆缺一不可。这帮少年有的出身齐国贵族,也有的是各地诸王举荐而来,还有极少数诸如无极这等无赫赫家世,却凭王上赏识而带入宫中者,总之,这些人都身世清白,而他们之中,必然将出现白术、长安侯那样的国之栋梁。
  今夜,龙霆军在王上跟前献舞,这些少年为了这短短一刻,自半年多前就开始排练,每个人都期盼着能借此得到齐王的青眼,从此平步青云,不想到后来,竟出了这等差池。
  而众少年中,当属扮演春君的无极最是失落。无极自编入龙霆军中,已经过去了三年。少年无极才思敏捷,天赋极高,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虽才华更甚,却也比一般人还要努力。这三年来,他日日只睡两个时辰,每日一睁眼便是练武,除此之外,在其他方方面面亦付出旁人没有的十二分努力,早在一年前,他已是战无敌手,俨可说是少年军里第一人。
  无极之所以如此拼命,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这一天罢了。他今年满十五,终于可作为春君人选,在王上跟前开脸,在此前,每每幻想到这一刻,少年都夜不可寐,辗转难眠。然而,谁会想到最后却盼来这等结果。
  试问少年无极如何甘心,而不止是他,其他人当中,亦有愤愤不平者,将此错全怪哉无极的头上:“看你平时那模样,还当你真有天大的本事,不料今夜这么关键的时候却掉了链子,差点害死所有人!”
  龙霆军中少年有上百人,各自成派。无极自入龙霆军以来,备受上头赏识,出尽风头,免不了招人妒恨。这些人多是贵族子弟,出身良好,自然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区区县长之子压在头上,然无极素不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此夜宵禁后,就看那些人闯进屋中。无极坐在炕上,独自饮酒,任是他们说什么都不露声色,反是令来者更加不快。樊通素与无极交好,便挡在两拨人之间道:“此事也非无极一人之过,王上既无怪罪之意,你们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那是王上贤仁,但可没说此事就不予追究。”那人将樊通一把推开,拨开几人,大步走至无极跟前。从头到尾,无极皆像是旁若无人,酒壶对嘴,想来要在今夜大醉一场。
  就看来人冷笑道:“你让众兄弟的心血付诸东流,还喝得了酒,果真是心胸宽广啊。”
  任是他如何讽刺,无极皆一句不应,来人素是恨他这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姿态,倏地一把就将他手里的酒夺去。那双眼这才幽幽转来,两眸漆黑如夜,一眼就看得旁人心中微凉。
  无极之美,军中无人不晓。众少年慕无极者,与恨无极者,几乎是一样多。来人虽厌恨无极极甚,猛地见他转来,亦是微微一晃神,后来便暗骂他妖孽,脸上却故作轻佻道:“你费尽心思和我抢这春君之位,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依我之间……”他用手托起无极的脸,低声附耳道,“不如用你这张脸,去伺候王上,想必,也不算浪费了。”
  无极定定地坐着,一副不会所动的模样。来人见此法罔效,咬了咬牙,冷哼转身,方踏出几步不到,忽闻连声惊呼,就见无极猛地扑过来,将他死死扼住在地。
  两人从屋中扭打到校场,围观者众,有人忙着扯开二人,有人却在一旁叫好,好不热闹。
  此时,一人大喊:“赵将军到!”
  赵将军为宫中禁军统领,负责宫墙内外的安危,整个龙霆军亦归其所管。众少年就见赵黔和总管嫪丑跨槛而入,赵将军等人老远就听见墙垣内的喧哗声,此下,赵黔走进校场里,寒着脸扫视少年们一圈:“竖子!你们可有将军纪放在眼里!”
  当问及何人闹事之时,少年们下意识往无极和另一人瞧去。不等他人将责任推诿到自己身上,无极就站出来,跪在将军跟前道:“禀将军,此事是无极一人之过,无极自甘领罚。”语罢,少年之中就有不服的声音,七嘴八舌地争论。赵黔冷声道:“韩浚。”此人正是和无极起冲突的少年,他垂首踏出,叫了一声“将军”。
  “军中私斗,当杖责十下,罚俸三月,你二人明日去惩戒司那里领罚罢。”赵黔又看了眼其他人,“其余之人,都罚俸一月,杖责三下。”
  众少年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吭一声。
  “赵将军,”嫪丑一脸客气地提醒道,“先不急着罚人,王上还候着呢。”
  赵黔抿了抿唇:“无极。”无极又抱拳应:“是。”
  只听赵将军说:“王上有令,命你到秋阳宫面圣。”
  少年闻言,猛地将脑袋一抬,两眼无声地睁了睁。
  秋阳宫乃齐天子的寝宫,一般上,也做议事之处,大多时候,唯近臣可入。因事出突然,加上不可让齐王久等,无极衣衫未及换,鬓发也微微乱。路上,总管说:“一会儿面见王上,记住,须站在二十步之外,亦不可妄抬眼瞧圣颜。”总管略说了几条规矩,无极静默不应,究竟听进去了多少,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等到了秋阳宫,嫪丑命人通传,无极站在殿外,直等到王传唤他,方抬步进去。
  天子的寝宫比少年想象的简朴得多——当然仍旧是华美的,却非他想象中那种琼楼玉宇,处处金碧辉煌,而是素净朴实,一如此间主人那般。
  无极本以为齐王会在外间召见他,不想内里却传来声音:“毋须恪守礼制,让他进来罢。”
  ——那是王上的声音。这是三年来,他如此清晰地听到齐王的说话声。
  无极便随宫人进去内室,里头层层纱帐曳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沉香,矜重而庄敬。一人踞坐于案台后,是齐王。
  无极还未看清,就跪地行礼道:“无极跪见王上!”少年的声音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沉而有力。尽管竭力掩饰,他的声音里仍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
  从无极在外头时,季容就已经暗中端量他。他虽政务繁忙,记性却不坏,在殿上的时候,就已经想起这个他三年前从边陲小郡带回来的少年。
  季容今夜很是舒畅,连语气都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温软:“别站这么远,到寡人前头来。”
  “……是。”无极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十步远的地方又跪下来。这个位置,距离齐王的漆床其实已经很接近,足可使王上看清他的模样。
  季容先前就惊艳于无极的相貌,今一瞧,确觉他长得十分皎美,丝毫不逊女子。然而比起这副皮相,季容素来更是爱重一个人的才能,今夜在殿上瞧见无极的表现,齐王就知自己当年并未看走眼。故此,便说:“今夜你做得很是不错,于众诸侯面前,大长我齐国之威风。”
  “王上谬赞,无极实有愧于王上厚望,此事……此事,无极惭愧。”只看少年面带惭色,毫不做假。季容见他自责至此,更觉他心性不同他人,愈发赏识,转开话头道:“寡人打听,知你这三年来,无论文武皆有过人之表现,年年考核为甲等一级,这事,让寡人感到很是欣慰。”
  诸国官言皆不同,其中便属齐语最为雅正。就听那声音温和若清风,如若甘霖一样浇灌心间,无极只觉自己恍如身在梦中,额前和鼻头都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仍做抱拳的姿势,手却轻轻发颤。他嗫嚅了一下薄唇,不禁嘶哑地唤:“王上……”
  季容对他的失仪丝毫不察,脸上笑意愈甚:“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尽管提说,寡人必满足予你。”
  齐王此话十足慷慨,对一个小小的龙霆卫来说,已经算极大的偏爱了。
  一时之间,二人间陷入沉默。季容料想以少年之聪慧,必晓得分寸,这也算是一个对他小小的考验。就在齐王猜测少年想要的赏赐时,无极却开口说:“那无极想做王上的亲卫。”
  季容微怔。嫪丑在旁轻摇羽扇为王消暑,听到此话,也一笑:“龙霆军便是王上的亲军,无极想必是糊涂了。”
  却听无极声音清脆地说道:“无极想……待在王上的身边。”
  龙霆军虽是齐王亲军,却非时时刻刻守在王上的身边。依无极所求,他想要的,实是齐王身边的近卫身份。
  季容会意过来,道:“这个算不得赏赐,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侍卫的身份实在太低微,在王上的眼里,根本不叫赏他的。
  少年却一摇头,握成拳头的双手暗暗紧了紧,低声说:“若王上不许,那无极没有其他想要的奖赏了。”
  季容不料他如此倔强,想他会错了自己的意思,暗觉有些好笑,可心口又流淌过一丝暖意——作为国君,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谄媚讨好之人,可从这少年嘴里出来,竟让季容觉得很是不同。
  齐王静静地凝视少年良晌,后未多说什么,命人取来一盒宝箱,赏给了无极。无极捧着盒子回到屋中,仍宛若身在梦里,久久无法回神。其他少年也并未睡着,好容易等到无极归来,见他手里的宝盒,就争相打开来,就看里头是一排黄金,共五十两余。
  “你们拿去分掉罢。”无极道。之后,他坐到窗下,一整夜都未合眼。
  翌日大早,无极正要去惩戒司领罚,还未踏出庭院,总管嫪丑就先一步而至:“无极何在?”
  “总管。”无极到总管跟前一拜。嫪丑身后的宫人走出,无极就见宫人手里捧着衣盒,上头还有令牌。他问:“这是……?”
  嫪丑道:“王上谕令,任命无极为近卫,今日起,至御前守护王之安危。”


第五章 
  由此,少年无极总算如愿以偿,成为齐王的贴身近卫,与王上同进同出,无时无刻都保护着吾王。
  无极自来到齐王的身边,龙霆军中对此多有闲话,大多觉得无极糊涂,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偏要去做一个小小的侍卫,可也有明眼之人说,无极虽为近卫,这恰恰正是距离王最近的位置,近水楼台先得月,无极出头之日,想是指日可待了。总而言之,艳羡者有、不屑者亦有,饶是军中有多少流言蜚语,对少年无极来说,终不如王上一记目光来得重要。
  齐宫里人员几千,若是想见到王上,实如山高水远,而齐王的身边又能人辈出,要想得到王上的注意,实在是难上加难。旁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无极孳孳汲汲,衷心所求,不过是能日夜看见王上,为之分忧罢了。哪怕是齐王自己,亦是不会轻信的。
  季容素是惜才,内心大觉如此安排,多多少少埋没了无极的才能。可是,当他想起少年的目光——有别于他人的小心翼翼,却含着强烈的期望,由此而迸发出的夺目流光,致使齐王在那一刻产生了动摇。他以为,满足这样一个少年,并不会违背自己的王道。
  此时的季容尚不知,他实现的不只是无极的心愿,同时,也成全了被自身所忽略的私心。
  无极成为近卫之后,果真是恪守己责,万事皆以齐王的安危为先,不敢有半分的懈怠松散。而他来到了季容的身边之后,亦更深刻地明白,齐王作为国君,是有多么不易。
  众人素以为,王上乃万民之君,集天下财富和力量于掌心之中,然季容掌国三十余年,每日寅时不到就起身,三日小朝,一日大朝,既要处理国内之事,又要制衡各方诸侯势力,每每折腾至夜,方可歇息。历代齐王好享福,其中尤以先帝辛夷最是奢靡,到了齐王季容,不仅用度最是节俭,季容年年都从私库里拨出银钱用在百姓身上。只是,齐王修身治国,以万民福祉为先,却也逃不过灭国的命运。当时,郑军搜刮临缁贵族富户,共查抄出黄金千万,而季容贵为一国之君,家当竟几乎是空空如也,着实令人感到唏嘘赧然。
  后话休提。无极自当了王的近卫,日日得见王上,心中大感欣喜,然而,人心终非死物,无极原先满以为,只要能守卫在王的身侧便足矣。可是,齐王忧于国事,大多时候,两眼并未放在身边之人的身上,有时少则数日,多则半月,季容都不曾和无极说一字半句的话。
  这让无极深深明白到,便是当了王上的近卫,他和齐王之间的距离,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龙霆军中,就属樊通与他走得最近,可无极多是独来独往,说是友人,樊通却明白,对无极来说,自己也不过是旁人熟稔一些。
  樊通和无极比射箭时道:“王上日理万机,眼里自无咱们。与其像现在这般蒙混度日,你不如向王上请命回到龙霆军。”他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我处心积虑才到他的身边,”无极接过他手里的长弓,“又怎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
  樊通也是好意劝道:“吾王心沉似海,难以揣摩。我是担心,你会因此错失真正的良机。”
  无极拉开长弓,原是瞄准木靶,此时忽闻扑棱的声响,几只雁鸟飞过。无极扬弓,一圈圈光晕下,他凝视那个方向。一支冷箭“咻”地射出,飞雁落地。
  少年走过去,将箭从垂死的猎物身上拔出,一排整齐的血珠划过他的脸庞。
  每日有三批人马在齐王身边轮班值守,无极听说王上去了兮凝宫。兮凝宫就是王后的宫殿。
  无极到的时候,听到了从内室里传出了季容的笑声。素知齐王季容文静持重,鲜少大喜大怒,大多时候,都温声细言,很能入耳。无极进去时,就见内里除了齐王和闵后之外,还有太子和弼。太子和弼年刚十二,他长得不像他的王父,轮廓方方正正,细致不足,唯两眼还算秀美。
  季容子嗣艰难,立后数年,才和王后有了第一个孩子,这也是齐王唯一的后嗣。因此,和弼出生后过了三个月,就封为了太子。
  内室里,齐王和太子同坐于案台前,太子为王父阅读奏折,童音朗朗,季容眉眼含笑,而闵后则一脸欣慰看着这对父子,天家能有此天伦之乐,实属少见。
  “王上。”无极跪见齐王,停顿一瞬,又拜:“无极拜见王后、太子。”
  “来了?”季容目中仍带笑意,想是心情颇好,难得应了他一声,“起罢。”
  自无极走进,闵后便注意到他,不因什么,实在是这少年长得过份叫人惊艳。闵后道:“可是大祭当夜,在台上饰春君的那一位?”
  无极垂着眸,脸上面无表情。季容素知他脾性耿直,唯自己马首是瞻,便笑着说:“无极,王后问你的话,你直言便是了。”
  “是。”无极这方对闵后道,“禀王后,正是无极。”
  闵后回忆起那一夜,自知这少年不但长得好,本事也不容小觑,谁想今日却成了王身边的侍卫,不由奇道:“依妾来看,这无极便是直接指到赵将军麾下,也无不妥,今如何在王上的身边当值了?”
  齐王未应,无极便道:“王后高抬无极了,再者,王上乃国之固本,守卫王上,亦是守卫齐国。”
  闵后闻言,姿容温婉地笑了笑:“说得确也在理。”无极便退到齐王身后。
  夫妻二人听太子读完一份折子,季容又出题考校太子,太子有的答得上,有的没答出来。季容少时过得不易,不仅对自身很是严苛,对太子亦十分严厉。他问太子:“听说,有人送了两个赵奴给你,可有此事?”太子支支吾吾,暗暗看了看母后。闵后此子得来不易,素对太子多有偏袒:“只是两个奴儿,王上倒不必如此苛责。”
  季容听到此话,面上笑意微敛:“王后可记得,先帝辛夷便是宠爱奴儿,才将他们惯得违反纲纪,无法无天?”闵后深知季容年少之不幸,皆因繇奴而起,是以对这些奴隶十分反感,她知自己失言,忙起来到王身边俯身说:“是妾轻疏了,妾身这就命人将那两个赵奴打杀了去,莫不敢再让他们影响太子。”
  太子和弼看母亲跪下,也吓得跟着跪下来。季容扶起闵后:“寡人并非怪罪王后,那两个奴儿若无歹心,便打发回去,勿轻易伤人性命。”他握着王后的手,又一叹,“太子年有十二,已可随寡人上朝听政,学习治国之道,此时若让人有机可趁,蛊惑太子,是会毁我齐国根基啊。”
  闵后越想越后怕,深觉那两个赵奴绝不可留,面上只道:“王上所言,妾身谨记在心,必会好生管教太子。”后对王上说,“然妾也恐有不及的地方,妾以为,当早日为太子择一近卫,即可教导太子,又能免去这等事情。”
  按齐制,太子到一定岁数,皆可从贵族中选一做近臣,常伴左右。后来为了避免外权干政,近几代多从龙霆军中挑一个少年侍卫,此来还可护佑太子的安危。当年,季容所选的近卫,便是赵黔。
  季容先前就参详过此事,今王后提起,便好声问:“不知王后心中可有适宜之人选?”
  闵后一笑,秀眸看了眼齐王身后:“眼前这不有个合适的么?”此话甫出,不单是无极,季容亦是微微一怔。闵后恍若未察,接着说:“王上有识人之慧眼,既对无极多有赏识,妾便想,他必是侍奉太子的不二人选。有王上信赖的人在太子身边,王上也可安心不是?”
  闵后所说句句在理,季容却不知作何想法,不说到底应不应,只脸色淡淡地瞥向无极:“无极。”
  无极走到季容身侧,却看少年将脑袋垂得极低:“……无极在。”季容心细如发,早注意到少年脸色泛白,额头淌着虚汗,两手攥得死紧。他不由一笑,柔声问:“你可想去到太子身边?”
  齐王作为国君,他人生死都在一念之间,此下,却好声好气地询问一个侍卫的意见。不说闵后,旁人都觉得这个画面十分奇诡。
  无极听到王上的声音,那嗓音实在过于温柔,就好像是王上在他耳边轻轻说话一样。他只觉晃似身置于冰火两重,心凉之余,一种前所未有的燥热攀上脸庞。
  “我……”他连自称都忘了。
  “莫着急,你好好想一想。”齐王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此举,犹如一个宠爱后生的长辈,又像是主人在安抚他饲养的狼犬。
  ——若是到太子身边,虽也是个侍卫,地位却和在齐王身边大大不同,他即是太子的近卫,又同时是太子的近臣。以无极之秉性和才能,再磨练些许日子,必将成齐国之栋梁,若他能忠于太子,也将成为太子最大的助力。来日太子若是登基,作为太子最信赖的臣子,他亦可扶摇直上。这条路,比起待在齐王的身边,自然是前途光明得多。
  如果无极选择到太子身边,季容亦不会怪罪于他。是人皆有私心,更何况,无极到底还是少年,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季容扪心自问,若自己是无极,也不能不动摇……
  不料,无极却“噗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
  少年斗胆抬眼,看着齐王,额发被汗浸湿,几绺黏在额头上。他带着惶恐和茫然,嘶声地说:“求王上……王上不要赶走无极。”


第六章 
  “求王上……王上不要赶走无极。”
  此话令除了齐王之外的数人,都暗觉吃惊。闵后脸上更是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季容却不知为何心头一松,无极的回答,虽在情理之外,却在他意料之中。他暗中为无极错失良机而感到一丝惋惜,脸上却愈发温和,望着少年的眼神,几乎可以“温柔”二字来形容。他用袖子擦过少年淌着汗的额头,轻道:“那就下去罢。”
  柔软的缂丝抚过脸庞,被王上碰过的地方滚烫似火。无极瞪直着眼,短短的片刻,他便由人间坠入地狱,又由地狱升华至九天之上。当颊边的温暖远离时,他再次回到了人间。
  少年低下头,艰涩地吐出一个字:“……是。”
  无极退回到齐王身后,就此不再发一语。季容又传赵黔到跟前,问:“寡人记得,樊大夫有一子,亦在龙霆军中。”赵将军答道:“确有此人,名通,年有十七,文武考核皆为甲一级,秉性沉稳,善进退,末将以为,他待在太子身边,再合适不过。”
  季容点点头,又问王后樊通如何,闵后只笑说:“原来王上心里早有属意之人,那样的话,妾自无异议。”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日,季容在兮凝宫和王后用晚膳,却并未宿在王后的寝宫里,而是摆驾回秋阳宫。人人皆说,帝后恩爱,伉俪之情深,乃历代诸王和王后中之最。可是,无极自当王上近卫以来,便发觉到,齐王夜里竟不曾召幸谁人——此事也不算宫中秘辛,凡齐宫上下皆知,王不重欲,乃是相当惜身之人。
  先王辛夷昏庸好色,常使奴隶和后宫众妃同淫,季容自幼浸淫在这帮妖魔鬼怪之中,便对此事大大生厌,故不重色,也是因此,齐王继位三十年来,后宫却空荡荡,极是冷清。
  过往,季容偶尔还会召人侍寝,自太后崩,季容便以守孝三年为由,三年里,一国之君竟是夜夜独寝。
  是夜,秋阳宫。
  季容换下常服,身上只留寝衣,发髻上的玉簪解开。躯体发肤受之父母,本朝不论男女,都轻易不落发。季容长发及腰下,因常年操烦杂事,故年不及半百,就已黑白相间。嫪丑为王篦发,整齐地梳至脑后,在服侍王躺下来。季容平素克己自制,就算躺卧下来,睡姿也端正不移。
  “请王上安歇。”嫪丑便带着宫人一步步后退出去,步伐无声。须臾,宫灯吹灭。
  季容阖着眼目,他两手搁在衾被里,长腿伸直,躺姿平整得像是卧在陵墓之中。长夜寂静,帷帐后的窸窣声响便显得清晰起来。
  只看齐王双目紧闭,眉头却微微拧起,平铺的衾被被翻起了一点波浪似的皱褶。谁也瞧不见,厚重的被子下,那一双白皙而消瘦的手抚至下头,无声地探进了贴身的布料里去,滑过鼠蹊,来到丛密的毳毛之中,覆住了这宫中无数女子朝思梦想之具。
  握住那软物的时候,有些干裂的唇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闷哼,随后,他就用手抚慰起那个部位。
  “嗯……”喉尖微微地颤动着,很快地,季容便出了一头汗。他的手掌埋在柔软的绸裤里,炙热的掌心包裹住那干净的软肉,他先是轻轻捋动,越觉热痒,只是他胡乱狎弄了半晌,那肉物也不过是充血变红,却如何也不硬。
  季容面红愈甚,好似身处在热锅里一样,在床上翻了翻身,终不得尽兴,下手渐渐重了起来,直至将那根搓揉得发肿疼痛,指甲甚至刮伤了嫩头儿。他一刺痛,猛地一睁眼,方像是六神归位。
  “来人!”齐王“唰”地用力掀开被子。
  嫪丑闻声赶来,瞧见王上两眼泛着血丝,脸色极其难看,暗暗吓了一跳。季容用手擦过脸,一副烦闷的语气说:“备水,寡人要沐浴。”
  宫人忙去热水池,嫪丑为王上宽衣时,瞥见龙根上的伤,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二,却不敢多言一句。烟气氤氲,季容赤身浸没于热水之中,他积压在胸口的闷气才稍稍褪去。嫪丑小心走近,俯跪在水池边,为王上捏着肩,以助他解乏。
  季容仿佛一下子抽干了力气,他恹恹地问:“赵黔何在?”嫪丑柔声答道:“禀皇上,今儿赵将军次子满月,王上稍早的时候就令他回去了。”
  季容一点头:“哦……寡人想起来了。”嫪丑琢磨道:“可要奴去请赵将军过来?”季容摇了摇首,嫪丑不再多言,尽心服侍王上。季容看着悬梁上,那繁复的花纹美轮美奂,就如这宏伟的齐宫,不论外头如何光鲜,内里却已被蚕食殆尽。
  宫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阴私,人人皆以为齐王季容肃正端方,不爱美色,殊不知,这都是因为齐王身有隐疾,不能举事——
  季容并非天生有此痼疾,追求其因,仍是同先王和繇奴有关。先王辛夷淫乱宫闱,繇奴把持后宫,季容是先王唯一活下来的子嗣,繇奴必然将他视为眼中钉。为诱使季容同他王父那样沉溺声色,繇奴便使宫奴美娘和太子同囚一屋。
  那段日子,确是天昏地暗,太子年少稚弱,成日被迫与那些下作淫荡之人鸾交,若是力有不逮,就喂服淫药红丸,致使季容早早就被掏空了底子,成年之后,再也无法行事,这也是为何,他看起来羸弱多病的缘故。
  素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说是堂堂一国之君,身为一个男人,有这等隐疾,怎让齐王心中不觉恼恨。此外,这亦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季容的身边,也只嫪丑赵黔等心腹近臣详知此事。除此之外,再无第四个人。
  季容沐浴后,再次卧下。这一晚,幸无噩梦。
  转眼,就到年末。
  按照惯例,每年朝中都会举行冬猎,前些时候,因齐王在守孝期,故停办了三年,故今年这次尤为盛重。冬猎时,国君将邀各国使者和群臣共襄盛会。
  围场里,霜雪厚积,放眼看去,大地白皑皑的一片。
  当今世风好围猎,诸侯间常借此比试,诸侯中有不善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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