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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暗黑星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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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父亲当着他的面吩咐警卫处:把当天的监控录像全部删除,谁也不许去查。如果有谁偷偷帮少爷查监控,立刻开除。
薛夜来气得绝食了一整天,一个人待在花园里向父亲示威。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就是不肯调查这件事是谁做的,狠狠惩罚那个混蛋。对于薛家来说,这明明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一直在花园里待到傍晚。天空的紫色越来越浓重,最后一丝霞光也快要收敛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熟悉脚步声。他心里一阵得意,知道是父亲来劝他回家了。
不等父亲说话,薛夜来抢先一步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嚷嚷:“不听不听!老和尚念经!”
父亲却没有跟他说话,只是倒背着双手在花园的围栏边闲庭信步。围栏不高,是竹篱的造型,映衬着山石流水,一派田园风光。
薛夜来看着父亲踱来踱去,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父亲指着那道竹篱问他:“你说,围栏这么低,一步就能跨过去,为什么外面过路的行人不会闯进花园里来呢?”
“因为这是我们家的地盘呀!”薛夜来不假思索回答道,随即就明白过来,父亲接下去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父亲说:“没错。围栏里面是我们家的地盘,但围栏外面不是。这道围栏就是我们处理事情的界线。别人在外面的路上写了一句话,不管内容再怎么过分,对我们来说也不能算是越界。相反,如果是写在我们的界线里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做这件事的人要为此受到相应的惩罚。”
“什么里面外面,你就是由着我被人欺负!”薛夜来抓起一把泥土砸向围栏,还不解气,又砸了第二把,“学校里的人会在背后怎么笑话我,你知道吗?”
天幕彻底黑了下来,灯柱的光打在父亲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斜长。父亲的声音在薄薄的夜色里变得格外清晰:“夜来,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体会不到。将来你就会明白,做一个守得住界线的人,并且让别人都知道这一点,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
那时的薛夜来的确无法体会到,正是由于父亲的界线,薛家才始终没有落下“跋扈”和“仗势欺人”的名声。那时的他更不会想到,七年之后,薛家在皇权的打击之下一息尚存,这条界线与有功焉。
那时的他只是觉得,父亲唠叨而无能——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他第一次把父亲与“无能”联系在一起。
“你知道别人暗地里都是怎么说我们的吗?说我们伪善!”薛夜来气呼呼地把学校里听到的传言说了出来,“就是因为你总是什么都不做,别人才敢这么大胆!”
“那就由他们去说。就算是伪善,也胜过作恶。”父亲一点都不生气,挨着他坐下,像兄弟一样搭着他的肩。“夜来啊,我常常在想,是我把你给惯坏了。男孩子不能娇养,可你妈妈走得早,我舍不得让你受委屈,结果把你的少爷脾气养得这么大。但我也一直在坚持做一件事,让我的小夜来长成一个习惯善良的人。”
“习惯善良?”
“是啊。很多人以为善良是一种天性,但它其实是一种习惯。假如善良是天性,那么人们会像追求食色一样追求它。但你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很多时候……”
“又来这些,烦不烦。”薛夜来皱着眉头咕哝,再次捂住耳朵。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父亲笑了起来,“这样,我给你办一个超大的生日会,比新年的家族集会还隆重,让全城的人都羡慕你。可以补偿你了么?”
薛夜来冷着脸不说话。父亲把他搂过去,用力揉着他的头,“我的小少爷哟~我到底拿你怎么办才好。”
时至今日,薛夜来突然很想知道,当时父亲没有说完的后半段话究竟是什么。假如此刻与父亲面对面,父亲又会对他说些什么呢?
也许会是这样一番话:
很多时候,善良是我们不得不最先放弃的东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以,在你可以善良的时候,尽量善良一点,哪怕被认为是伪善也无关紧要。让它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你心里的那条界线。
此时的地面上,已是黄昏时分。暮色四合,金黄的落日慢慢坠入地平线堆积的玫瑰红。
这一个即将到来的夜晚,在后世的历史上被称为“繁星之夜”。
这一晚,这个星球上的人们第一次在天穹中看到了无数高高在上的星光,仿佛梵高的画作《繁星之夜》。
只是,那并非真正的星光,而是星际战舰的核聚变发动机发出的光芒。
这是一场跨越宇宙的奇袭。这些长途跋涉的星际战舰绕过了太空警戒带,集结在了这颗行星的轨道上,准备发动最初也是最后的突击。
大街上,那些正在因为宵禁而匆忙往家赶的行人们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天穹。起初气氛是麻木的,许久才有人如梦初醒一般叫出了声:“……星河在上!”
第66章 终章、帝国之死(1)
第一波天基武器穿过大气层降落于地面之前,全城居民紧急转移到地下防御要塞。
说是全城转移; 但实际上进入安全区域的只有贵族。城市管理系统以雪崩的速度瘫痪; 所有平民处于无人照管的状态; 成群地拥挤地瑟缩在防御要塞的末端,茫然而忐忑不安地等待未知的命运。
不过; 贵族们也同样忧虑重重。他们很想让自己相信,地下要塞固若金汤。可是谁都知道,这个星球将要沦陷了。当一整艘大船都要沉没的时候,船舱再坚固又有什么用处呢?
薛家大长老在水泥墙之间来回踱步。狭小的空间使他压抑; 更让他压抑的是薛夜来刚刚带给他的消息。
薛夜来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两天前,曹家告知薛家,薛夜来在坍塌的甬道里失踪了。雨停之后,薛家派了人去事发地点寻找; 但甬道已经被淤积的泥石堵塞; 一无所获。所有人都认为; 薛夜来必定已经在那场事故中丧命。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状况做出反应; 更大的事件就爆发了。
第一波打击到来之前; 薛家的上层人物们匆匆躲进地下要塞。没想到; 薛夜来竟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你真的确定; 有那些地下通道?”大长老在墙边站住了脚,转向薛夜来,再一次询问道。
“确定。我刚才说过,我就是从那里来的。地下城的人需要我们通道; 他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对我们撒谎。”薛夜来的神态疲惫,脸色苍白,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大长老沉吟着。事实上,他并不怀疑薛夜来所言的真实性。地下要塞的外部入口已经封闭,薛夜来不可能从外面进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在这广袤的地下空间里,的确存在着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
皇城里流传已久的传言,被一场暴雨引起的山体滑坡验证了。
“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星际联邦的舰队要占领这个星球,只用几天就可以。”薛夜来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他们头顶乍然响起隆隆的爆裂声。从地面传来的震动摇撼着整个要塞,仿佛有颗陨石撞在了不远的地方。那是天基武器可怕的破坏力。
天基武器是直接从太空中投放的武器。它们不需要弹|药,只要进入星球的重力场,便会在重力作用下不断加速,像一场陨石雨撞击向星球,将星球上的防御系统大面积摧毁。然后,星际联邦的舰队就可以畅通无阻地登陆,不会再遭到成规模的抵抗。
薛夜来和大长老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天花板,担心那里会出现裂缝。
这一波打击过后,大地仍留有微微的余震,像一个挨打的人在颤栗喘息,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拳。
“恐怕这里坚持不了太久。”薛夜来收回目光,看向大长老,“一场暴雨就能让山体滑坡,这种破坏力会让山体全部崩塌。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行动就晚了。”
“可是……”大长老迟疑道,“战士们怎么办?战士的芯片会暴露我们的位置,现在摘除芯片又来不及。” “地面的信号在地下会被屏蔽,我们的位置不会被追踪。我和白杨失踪的时候,你们在地面上不是没有追踪到吗?而且,地下通道里有精神力干扰器。”薛夜来举起手背,露出那个鲜红的纹身。
大长老动摇了。他明白薛夜来没有说出的话:如果当年苏家及时进入了地下通道,即使三大家族联合起来搜索,也是找不到他们的。只是他们迟了一步。
“地下城的人,真的可信吗?”大长老在椅子上坐下。他差不多已经决定同意薛夜来提出的计划了,这么问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心一些。
“我不知道他们可信不可信,但我们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离开这里。他们缺乏足量的飞船能源,我们不认识路。即使不互相信任,但只要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就可以合作下去。”
薛夜来蹲下,用石头在地面上随手画了一条曲线,“假设这是我们逃离的通道。我们把核聚变发动机单元舱运到地下,替换到他们的行星际飞船上,分批把人送走。一艘飞船的运载量是几百人,地下城的人和我们薛家的人必须各占一半,否则我们拒绝提供更多单元舱。”
大长老盯着那条线稍作沉思,“那些单元舱可不是小家伙。你要怎么把它们从工厂搬运过来?地面上的情况,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
“不需要到地面上。我们从地下通道到工厂正下方,在那里炸开一个口子。只有我们薛家的人才能解锁单元舱的启动程序模块,所以其他人即使抢占了那里,也启动不了它们。”薛夜来停了一停,“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们离开这个星球,我们都不会再到地面上去。只要顺利,在皇帝发现我们在做什么之前,我们就已经离开了。”
大长老露出了动心的神色,“我要跟另外两位长老商议一下。”
薛夜来点点头,“那我先去看看白杨。”他走了出去。
白杨被放置在一个单独的小隔间里。他仍旧昏迷不醒,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神智。被贤者击中精神体,对战士来说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就如同普通人被击中脊椎。好在薛夜来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加之黑暗战士的体质强悍,不会留下后遗症。
白杨身上沾了很多泥垢。薛夜来低头看看自己,也是同样狼狈。他找了一条毛巾,用水浸湿,小心地脱下白杨的衣服,简单地帮他擦洗身体。
陡然间,一点暗红色的痕迹跳进了薛夜来的眼中。薛夜来愣了一下,咬了咬唇,俯身凑近了细看。
第67章 终章、帝国之死(2)
那是一枚很小的纹身。刺目的红色纹路凹陷在祼露的肌肤里,如同用指甲生生掐出的血痕。
苏家的纹身。
薛夜来停下了为白杨擦拭身体的手。
他曾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将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境中亲眼看到这个纹身。可是没有想到,竟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咽喉。那道早已愈合的伤痕似乎在灼烧,提醒着他:他们自相见之初,就注定将会走向这不祥的结局。
黑暗的地下通道,四散飞溅的血……父亲被杀的一幕又陡然在眼前浮现。他立即克制自己不去回想,然而那场景深深烙印于他的脑中,剧毒一般腐蚀着他的神经。
内心被撕裂的痛楚让他晕眩,却又奇怪地让他麻木。他呆呆地愣了很久,才听到自己喉咙里困兽似的哽噎。
……父亲。父亲。父亲!
强烈的情绪波动沿着精神链路,传导给了床上昏迷的人。白杨痛苦地皱起眉,发出抑制不住的呻|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瞳色恢复了正常,不再是狂暴状态中那骇人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黯淡。
“夜来,你在哭吗?”白杨伸手探向身侧,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分辨。他的眼神依然是空洞的,没有转向薛夜来,直直凝视着虚空。
薛夜来心情复杂地望着那只在空气里摸索的手。他在内心告诉自己,那个时候的白杨不是真正的白杨。可他无法忘记,就是这只手,这只手把父亲……
过了片刻,薛夜来麻木的神志略微清醒,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白杨的唇无力地翕动一下,轻声说:“我看不见你。”
“你……”薛夜来心头一震,喉咙变得干涩。白杨不仅仅是看不见了,甚至连薛夜来的声音来自于哪个方位都辨别不出来了。薛夜来就在他的旁边,他的手却徒然地在别处寻觅。
那个时候,薛夜来的精神力在爆发失控的状态下击中了白杨的精神体。白杨神经受损的程度必然很严重,短期内是很难恢复的了。
“夜来,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迟迟没有等到薛夜来的回应,白杨开始有些焦虑不安。
薛夜来迟疑一下,终究还是轻轻握住了那只手。“我在这里。之前……我们很多人掉进了一条地下通道,你保护了我。——你还记得这些事么?”
白杨茫然地摇头,顺着薛夜来的手向上摸了摸,仿佛在检查对方有没有受伤,“那你有没有事?”
薛夜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尽量温和地推开他的手,说:“你身上有伤口,我正在给你清理。你躺着别动,就快要好了。”
白杨似乎安心了一些,依言闭上了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倏地睁开:“你刚才,是在哭吗?”
“你听错了。”
白杨便不再出声,任由薛夜来清洗他赤祼的身体。
“少爷。”有人在外面敲门,“大长老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薛夜来应了一声,起身给白杨盖上一条毯子,“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地面上,夜色正浓。
这是帝国的最后一夜。
星际联邦舰队从太空中一波一波持续投放天基武器,对这颗孤立无援的星球进行远距离精准打击。地面战略目标全部摧毁之后,舰队开始缓慢地进入大气层,如同一道斜挂的星河,向着大地倾泻下来。
战舰的尾焰如繁星闪耀,遮蔽了帝国的苍穹; 燃烧着帝国的夜色。
兵临城上; 四面楚歌。
皇宫随着大地的震动而瑟瑟颤抖。建筑物内聚集着大批全副武装又不知所措的士兵。他们被告知; 必须留在地面上坚守皇宫,每一个可以战斗的人都必须被编入部队; 迎战敌人。只是没有人知道,应该何时、何地、如何迎战。
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以惊人的速度走向混乱无序,走向分崩离析。
在通讯系统彻底瘫痪之前,皇帝发布的最后一个命令是:各自逃命去吧。
这句话迅速通过电波传播开来。皇帝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 以什么样的心情发出的这道命令,后世的人们永远也无从得知了。
平民和贵族在同一时刻意识到了同一件事:帝国这一次是真的走到了末路。突然之间,他们只剩下了两个选择:突围,或者投降。
突围显然是铤而走险; 但投降也同样前途堪忧。基于以前的战争史; 人们相信; 在对待难民和俘虏这件事上; 星际联邦并不一定会十分仁慈。
一部分逃难的平民开始往城外涌去; 希望能在远离皇城的地方逃过一劫。
另一部分逃难的平民则认为; 只有逃离星球才是安全的,必须从贵族手中抢夺空天飞行器。一场全城范围的暴|乱随即席卷而来; 无数贵族之家遭到洗劫,黄金器皿和宝石饰品散落满街。“繁星之夜”也因此又被后世称为“黄金与宝石之夜”,这个听起来仿佛象征着财富与荣耀的名称,却是帝国毁灭的悲音。
在极度的混乱中; 没有人注意到,薛家像蚂蚁搬家一样,悄悄往地下转移。
按照协议,薛家与地下城的居民分成小组,依次搭载飞行器运输车,从地下轨道驶向秘密的空天飞行基地。
如果事情进行得如预期一样顺利,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条安全的行商专用航道进入宇宙。至于今后怎么办,等逃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
确认过所有的环节,暂时没有更多事情可以做了。薛夜来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住了头。灯光时明时暗,那枚代表族长权威的金色家族徽章在他眼前熠熠闪烁,仿佛是宇宙中的一颗变星。
这个家族,以后会怎么样呢?薛夜来昏昏沉沉地想着。也许是星散在宇宙各处,再无相聚之日吧。一旦走入宇宙的大背景,人类的血缘联系就如同尘埃之间的引力那般微小而渺茫。
无论如何,那都不关他的事了。他只答应了父亲,让家族中尽可能多的人逃出去。至于每个人此后的命运,就靠每个人自己漂泊。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薛夜来拿起那枚族徽,在掌心摩挲。这一次,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使用族长的权力了。
薛夜来叫过三位长老,当众宣布:“请再替我传达一件事:所有的贤者,都在这里跟战士解除契约。”
“什么?”大长老大吃一惊,“这……”
“对。”薛夜来的神色不容置疑,“我的用意不必解释,你们都明白。解除契约之后,如果双方仍然有意愿建立契约关系,还可以重新缔约,我不会再干涉。但是现在,请所有人都在离开这里之前解除契约。登上飞行器之前,地下城的人负责为战士取出植入皮下的芯片,这也是我们与地下城的协议。”
他抬起手,那条代表契约关系的海棠花链路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扬起一道艳丽的弧线。
“我先去解除我的契约。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你们也都这么做了。”
他转身大步离开,回到白杨所在的那个房间。
床上的人感觉到他靠近,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望向空气,声音里却有一丝欢喜:“夜来?”
眼睛看不见,身体不能动。失去了感官与力量的白杨仿佛变得脆弱了,只有与他精神相连的薛夜来是他唯一与外界保持联系的纽带。
薛夜来沉默地站在床头,手指沿着白杨的发梢移到他的脸颊,旋即俯身在他耳畔说:“白杨,你记不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你陪我通过最后一场考试,我就解除契约送你走?现在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我们解除契约,然后我送你离开。”
白杨愣了一下,好像对于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话感到愕然。
薛夜来却很平静,“你的神经受损了,但你的体质强,过一段时间会慢慢恢复过来。你走之前,我会再用精神力为你治疗一下,不让你留下后遗症。”
白杨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夜来,你告诉我,我失控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我想不起来,但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68章 终章、帝国之死(3)
薛夜来在床边坐下,把手放在白杨的前额。白色海棠花无声绽开; 释放治疗的精神力。
白杨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薛夜来的声音变得如同催眠一般缥缈。
“白杨; 你给我讲过那个‘母狼与猎人’的故事以后,我就常常想; 你的母亲究竟对你怀着什么样的期望。如果她想让你复仇,为什么没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而且还要对你说那些关于慈悲的话?可如果她不想让你复仇,又为什么不干脆对你隐瞒过去的一切; 让你有正常的人生?这个疑问困扰了我很久,我怎么也想不通。”
薛夜来停住话音,查看白杨的神色。白杨的目光有些涣散,但仍然强撑着; 似乎努力想要看见眼前的人。薛夜来把手掌覆上他的眼睛; “不用这么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你听着我说话就好; 想睡就睡吧。”
掌心里; 白杨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不动了。
薛夜来继续说:“现在我也经历过了相似的痛苦;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你母亲当初的心情。遗忘憎恨是不容易的。我们总会想为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寻找一个出口。如果不那么做; 自己受的苦就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记住憎恨也是不容易的。你每回忆一次,痛苦就反刍一次。到了最后,伤害你的不是你的仇人; 而是你强迫自己记住的那种痛苦的感觉。如果痛苦成了人生的全部,即使复了仇,那之后你又要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
薛夜来叹了口气,声音更加轻柔,像在喃喃自语。
“在地下通道里的时候,我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当初,第二次把你母亲抓回去的人其实是我。那个时候我很小,大概三岁,或者五岁,我记不清楚了,因为我父亲封住了我的记忆。但你母亲一定是记得我的,我确信,我向她下手的时候,她看到了我。可是,她对你隐瞒了这件事情。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原因了。但我觉得,她心里其实是希望遗忘憎恨的。作为一个个体,她想为自己受过的苦寻找一个出口。你是她生命的延续,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那么她受的苦就都毫无意义。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又不愿意让这种痛苦在你身上重现。
“所以她一直都在挣扎,想要遗忘,又不能遗忘。就像她在你身上留下那个纹身,却又让它藏在你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独自把你养育成了这么强大的战士,却没有对你提出任何要求,没有强迫你对她做出任何复仇的承诺。如果不是巧合,你本应该一生都不会遇到薛家的人。她灌输给你的那些痛苦,也终有一天会在你记忆里淡化。我想,这也许才是你母亲真正希望看到的。她的挣扎,是因为她的慈悲啊。”
白杨的精神波动渐渐趋于平稳。薛夜来移开手掌探视,白杨双目紧闭,已经陷入了沉睡,眼角有微微的湿痕。
手指轻抚过对方的眼睫,滑过脸颊,触碰上那一对微微分开的嘴唇。
薛夜来俯身吻住了它们。柔软、温润的触感,在舌尖上恋恋不舍地纠缠。
“遗忘憎恨是不容易的,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可是,你要记得悲悯,记得悲悯啊。不要让仇恨永远蒙蔽你的心,毁灭你的一生。”
薛夜来替白杨穿上衣服。
依旧是白杨平时的战斗服,虽然破损得有些厉害,但足以遮蔽身体。现在的情况下,没有条件再去寻一件新的衣服了。
薛夜来横抱着他,走出昏暗的房间。
连接两人精神阈的那条海棠花链路已经消失了。薛夜来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契约,也封住了白杨关于他们的记忆。
要恢复被锁住的记忆,除了需要精神力引导之外,还需要一件与记忆对象直接相关的物品作为“钥匙”。
白杨没有任何属于薛夜来的私人物品。他与薛夜来的感情关系一直很隐秘,没有外人知道。以后,即便有其他人在白杨面前提起薛夜来这个人,白杨也只会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缔结契约的对象,想不起更多事情。
说到底,爱情和仇恨一样,也不过是一种记忆。
众人还聚集在原地。不同的是,所有战士和贤者之间的精神链路都已消失。一些战士仍旧茫然地跟随着自己的贤者,像是刚被卸去枷锁的奴隶,在突如其来的自由面前无所适从。另一些战士站在远离贤者的另一边,打算跟贤者分道扬镳。
薛夜来径直向雪松走过去,把白杨放在他面前:“请帮我把他带走。他要过一阵子才会醒过来,在那之前,烦劳你照顾他。”
雪松一愣,“那你呢?”
“我要在这里留到最后。”薛夜来笑了笑,“你们全都走了以后,我再走。”他拍了拍雪松的肩,“以后不一定还能再见面了,保重。”
雪松迟疑着,向他伸出一只手:“夜来,谢谢你。当初你把我从曹戈手里要过来的时候,我就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的。我明白,你其实没有必要跟曹戈打那个赌,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免得我回到曹家以后受罚。你是一个好人,应该有好报。你放心,白杨我会照顾好。”
薛夜来无言,用力拥抱了对方一下,只觉得心中一瞬间百感交集。当初他与曹戈打赌要雪松,的确是出于保护雪松的目的,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对于他们这些贵族公子,交接一个战士就像交接一件物品。可如果当初他没有多此一举,如今的雪松又会在哪里?
父亲曾对他说:你永远无法预知,你的举手之劳可能会怎样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所以,但行好事,莫问前路。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地下城与薛家的配合极有效率,一台台飞行器相继进入了预定的航天轨道。
得知雪松和白杨搭乘的飞行器已经升空的时候,薛夜来的心顷刻间踏实了,却又蓦地生出些许失落。
白杨走了。
在那些被孤独和焦虑折磨的夜晚,白杨有力的拥抱曾是他最温暖的慰藉。他不止一次幻想过两个人在一起未来,然而终究,他们还是只能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正在清点剩馀人数,耳机里传来薛如衡的声音:「最新消息,星际联邦的机动部队已经空降下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你那边还有几组人?」
“还有两组。”薛夜来思索一下,“星际联邦也有精神能力者,这么多贤者聚在一起,很容易被探测到。这样,我让这两组人分散开,沿着地下轨道往前走。你派两辆运输车往返穿梭,载满人就走,不要停,也不要等。即便我们当中有一部分人被星际联邦发现了,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也只有这样了。」薛如衡沉吟着,「我去安排,保持联络。」
薛夜来把新的计划吩咐下去,“从现在起,都各自行动,沿着地下轨道往前走,减少被发现的几率。如果这条地下轨道被星际联邦的机动步兵占领,我们剩下的这些人一个也走不了。”
做完相应的部署,薛夜来目送着家族中最后一批成员拉成一条疏疏落落的长线,走向地下轨道的深处。随后转过身,独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来,你去哪里?”大长老在身后喊他,“那是往地面上去的路!”
“我的精神力失控了。”薛夜来淡淡回答,“跟你们保持距离,会让我们都更安全。如果我赶不及,不要等我。”
“夜来,你不会是想——”
“我说了,不要等我。”薛夜来头也不回加紧了步伐,很快转过了弯。
还没走到地面,爆|炸的声浪便震动着他的耳膜。
星际联邦的机动装甲步兵在迅速推进。□□在城市中的各个角落炸开,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
太空时代的战争有太多大规模屠杀敌人的方法。尽管如此,星际公约认为,使用次声波炸|弹之类的武器是不人道的。因而,星际联邦仍然采用了古老的“从街道到街道”式的战斗,由机动装甲步兵在城市里进行地毯式扫荡,消灭帝国的武装力量,让平民有机会逃生。
然而看着眼前的景象,薛夜来不确定,这样的做法是否就比次声波武器更加仁慈。
站在高处举目四望,目力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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