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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波丧尸都不行[末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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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随着摄影师的手一起颤抖,凌乱而血腥。
所有电视前和直播前的人发不出一点声音。
电视前,有父母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有人开始哭泣。
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救了B市全城所有人生命的人被活生生的凌迟。
就要那么一口一口地即将被丧尸吃掉。
惨剧的发生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不过是三分钟之间。
终于,枪声不断响起,一只一只的丧尸倒在御井堂的身边。
苏瑞和何也顺着直升机的绳索爬了下来,疯了一样地把他身上的丧尸扒开。然后把御井堂从丧尸下面拖出来。
御井堂的眼睛还是睁着的,茫然地看着天空。身体在无意识地抽动。
“教官教官,看看我。”卫霖叫着,捧起御井堂的脸,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邹浪……邹浪……我想见邹浪……我……能不能再见见邹浪……”御井堂的嘴唇微微动着,一张一翕,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是什么咒语,能够让他忘记疼痛。鲜血自他的唇角,不停滑落。
何也拉住了他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我知道,教官你别说了……”
一辆军车到了,邹放从车中走下来,低头看着浑身是血的御井堂,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
当他下达命令的时候,他何尝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
这便是用一个人,换一座城。
“救……救吗?”李进在一旁问道。就现在的情况,也许安乐死或者是给他再来一枪才是比较仁慈。
“救,用直升飞机把他送到三军院,在他死亡丧尸化前,尽力挽救他的生命!”邹浪紧紧地皱着眉头,他知道,由于R试剂的作用,御井堂的身体机能要强于普通的人。但是就算是R试剂,也不可能拯救他的生命,更不可能逆转丧尸病毒的侵袭。
邹放的双眼已经血红,他忽地紧握了拳头,对着直播画面喊道:“邹浪呢!谁他妈能把邹浪找过来?!”
“你跟着我来!”大厦的顶楼,沈凌月拽着邹浪登上了早就等在那里的直升机。
飞机上空俯视下去,半个城市都被活死人侵占,四处都是火光。
“我现在带你去见他,”沈凌月说着话,忽地递给了邹浪一叠纸,那是一份她早就已经备好,却一直没有给他看过的资料,“这是我之前搜查到的,你和御井堂的过去。”
邹浪茫然地接了过来,纸上写着他和一个叫做御井堂的人的种种经历,
接下来按照上面所写,那个人是他在k师时候的教官。
再后来是几次任务罗列。
邹浪看着表格,背后越来越发凉。为什么这个人会与他有这么多的牵扯。
他想细看,但是不能细想,纸上的一丝一毫都引起他脑部的剧烈疼痛。
这种感觉让他心慌,像是一根针,在他的脑子里穿梭,疼得他快要疯了。
除了在军事法庭上见过一面,就是在刚才的婚礼尴尬的问候,他对他而言就像一个陌生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和他还有那么多的过往。
直升飞机很快停在了第三军医院的天台上,那厚厚的一叠纸,邹浪只翻看了两三页,沈凌月拉着他,一路顺着楼上跑下来,然后带他走到了一处病房门口,在观察窗的门外,竖着几架直播设备,就在三分钟前,御井堂刚刚被送到这里。
沈凌月一把夺过了邹浪手里拿着的纸道,“来不及了,你别看了。”然后她望着他说,“你进去吧。”
邹浪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推开门,看到几位医生和护士正在那里抢救。
床上的人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血液殷湿了他盖在身上的薄被,透出点点嫣红。
血腥味,让邹浪想吐,看到这惨状,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耳鸣声嗡嗡直响。
最终那些医生们对视着轻轻摇了摇头,他们能做的已经全部都做了,但是这些,并不足以挽救御井堂的生命,人们纷纷从病房里退了出去,只留了御井堂和邹浪两个人。
御井堂看到他进来,眸子稍微动了动,向他伸出了手。
邹浪努力捂着嘴巴,坐到了御井堂病床边的凳子上。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恐惧笼罩了他,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难过极了。邹浪努力在心中说服自己,他和这个人认识只有一年,他只是他的教官而已。
御井堂躺在床上,他的脸色像是褪了色一样的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邹浪……我好疼,你……能不能,抱……抱我?”御井堂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有把刀在身体里不停搅动。
邹浪看了看病房外的摄像头,他不想和他的动作太过亲昵,也不敢触碰他重伤的身体,怕加重他的伤势。他低下身,在御井堂的耳边小声说:“在现场直播呢。”
“好吧,”御井堂微微闭了眼,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那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对不起……今天……是你订婚的日子……我不该再惊扰你的生活,可是妈妈死了,我不知道该和谁说说话。”
“没事的,我在这里,陪陪你。”
“你还记得……你还是学员的时候吗?”
“嗯,记得。”邹浪胡乱答着。
“现在……挺想……吃你做的饺……子,你还记得……那天吗?”御井堂的嘴唇颤抖着,每个字说的越来越吃力。
邹浪的头就像是被电钻钻着一样疼,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看御井堂等着他回答,他只能顺着思路谈下去,应和着,“记得,是和学员一起那次吗?”
御井堂眼中的光暗淡了下来,没有再问,他还是没有记起来。
他原本以为如果全世界还有一个人记得他,那会是邹浪。
但是现在,命运弄人,他就这么忘记了。
御井堂伸出了他的右手,由于被丧尸啃咬,那只手的几个手指都见了白骨。
他把他手伸到了脖颈间,用最后的力气把他的铭牌摘下来,递给了邹浪。塞到他的手里。邹浪看去,那根链子上不光有铭牌,还有一枚老旧的螺母。
邹浪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两样东西穿在一起。
“无论……以后如何,答应……我,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御井堂顿了顿,又说,“如果……能够回到……开始,我……希望,我不曾认识你……”
说完了这句话,御井堂的身体一抖,喷出一口血,染红了邹浪的衣领。
那是御井堂心头的最后一点血,痛到了极致,喷洒而出。似乎带着他的灵魂,全部消失。
他苍白的脸上汗水忽然流出,生理性地泪水也不停流下,像是体内的水一起蒸发。
所有止疼的东西都失去了作用。就算是再强力的药剂也无法恢复他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一起碎掉的,也许还有他的心。
“好疼……邹浪我好疼。”御井堂猛然放开了抓着邹浪的手,蜷缩起身体嘶哑无力地哭喊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真正思念想要牢牢抓住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当初那个他所爱也爱他的人,已经随着那一枚子弹灰飞烟灭。他早就该放手了,放他离开,一切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刚才还在平稳着的仪器忽然出现了一阵鸣叫。
“方医生到了,方医生。”门外有人叫着,然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走开!“从外面走入的方亚舟带着一身寒气,他一把把邹浪推开。
御井堂的血压在急速降低,最后几近归零。
邹浪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块牌子那枚螺母,紧紧攥着,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看着现场一片嘈杂,他脚步踉跄地退了出去,或者说是逃了出去。血腥的味道让他恶心,他冲去了洗手间,大口大口地呕吐,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无法陪他到最后一刻。
他见过死亡,无数的死亡,但是没有想眼前如此痛苦,有一种恐惧从心底深处升起,让他遍体生寒,他的腿在发软,嘴唇发干。
邹浪努力想把自己从那悲伤中拉出来。
他应该是玩世不恭的,应该是没有心的。过去的那些感情,他人生中的前二十年,多的是酒肉欢歌,逢场作戏。
他该是战无不胜,为什么会被一个将死之人所牵动,丢盔弃甲,悲痛欲绝?
他们只是认识一年多的人。能够有什么刻骨铭心?
邹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一定是场梦,一场不那么美丽的梦,等梦醒了,就会没事的。他漱了口,擦了擦泪,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头疼好了很多。
沈凌月看了他一眼道:“你做的挺好的,都结束了。”
“嗯。”邹浪的手伸进了口袋里,触到点冰冷的东西,他拿出来,才发现是那块沾了血的铭牌以及那枚螺母。好像在提醒他刚刚那血淋淋的一切不是梦。
邹浪把这东西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如果真的能够像沈凌月说的那样,结束了就好了。
他只要看着这个东西,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他留给你的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置?”沈凌月看了看桌子上的铭牌轻声问道。
邹浪道:“这东西应该给谁?是葬了还是扔了?”
“既然他给你,你就收着吧。”沈凌月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好心。御井堂死了,邹浪忘记了。她应该是最得利的人才对。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沈凌月的目光暗淡下来,又加了一句,“你如果扔了,我怕你有一天找不到,会后悔。”
“后悔?怎么会呢?”邹浪把那个东西握在手中,看了看那简陋粗糙的螺母,实在想不到这东西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明明心痛如绞,却还是忍不住嘴硬嘲讽道:“又不是订婚戒指。”
他刚说完这一句,忽然有个人从走廊那头冲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然后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邹浪靠在墙上才看清那人是何也,他此时装备都没脱,满身血迹,脸上一片怒容。
有人上来把他们拉开。
沈凌月扶住了邹浪问:“你没事吧?”
邹浪被那一拳打得眼冒金星,牵扯到了旧伤,捂着头道:“艹,何也,你发什么疯?”
一旁的三个特种兵抱着何也,依然吃力。何也在哪里跳着骂道:“你不配叫老子的名字,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我又没有得罪过你!”邹浪愤愤道。
“教官,那是教官啊。”何也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然后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邹浪擦着唇角的血,“教官快要死了,我也很难受,可那是丧尸咬的,也不是我杀的。今天都他妈疯了吧?”
他起身,被打的事情也不想追究了,只想尽快离开这里,逃开这里。
何也似乎还想冲上去说什么,卫霖却在一旁死死地拉住他道:“算了,算了,他失忆了。”然后他转头望向邹浪道:“你失忆了,这并不怪你,不记得也是种幸福,至少不会那么痛苦,你就当是一场梦吧。”
末世之后,死在他们眼前的人还少吗?
不记得,是种幸福。有时候记得,反而会不快乐。
何也忽然明白了,他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来,擦了擦眼泪,拉住了卫霖的手。
发生这一切,原本最不愿,最悲伤的,最痛苦的,应该是以前的邹浪才对。
邹浪看着他们,脸色惨白地向后走了两步,他忽然读懂了他们看向他的眼神,那是同情,是遗憾,是可怜,他的声音颤抖,“那你们告诉我,那个人,我们曾经亲近到什么程度?他最后想见我是有原因的是吧?只是我不记得了对吗?”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他。
邹浪的泪水忽而从眼角滑落,手里紧紧攥着御井堂的铭牌,“我很难受,看着他这样我很难受,我装作不在意。只要和他说话我就头疼。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可是我想不起来。”
那种感觉像是有一把刀子插入心脏,用力绞拧,邹浪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他终于知道了他之前在恐惧什么,那种恐惧感甚至战胜了他的悲伤,他怕那个人死,他不想看到那个人死。只要想到这件事就会遍体生寒。
但是这一点他无能为力,他从进门的时候就知道那个躺在那里的人没救了……
抢救室的门被人打开,方亚舟出现在门口,他的一身白衣上沾染得都是血迹,冷冷地看向他们:“别吵了,这里是医院。”然后他向前走了几步准备离开,想起什么般回身看了看呆立在哪里的众人道,“人已经死了,都回去吧。”
第93章 失去的记忆
B市的这场劫难,自上午十一点左右开始,到下午五点钟整个局面才被控制住。
在这次事件中,死亡人数超过一万,受伤人数多达三万,被咬后即将丧尸化被隔离的人数也有两千多人。
城区的五十四个区中,一共有十八个失守,其中一个城区几乎被全灭,整个城市生灵涂炭。
无数的人在这场浩劫里失去了亲人,挚友。
城市的街道上到处挂着白布条。那是家中有丧尸尸体,恳请救援队前来收尸的援救信号。
因为这次灾难较为特殊,为防止病毒扩散,除特别通行外,B市还将被封锁三天。
这是无比悲痛的一天,是历史终将铭记的一天。
这一天提醒人们,末世还未过去,只要一日丧尸还在,人类就不会有安宁之日。
。
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刚下了一台手术的方亚舟走出手术室,这已经是他到达以后进行的第三场手术。
因为伤者众多,急救室一直在兵荒马乱,今日对于所有的医生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好在他并不用负责普通的伤者,结束了最后的一场手术,他终于可以喘息片刻。
方亚舟一边走着,一边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指,然后掏出眼镜布,轻轻擦去了眼镜上被溅上的血点。
在手术台上时,他是个不知疲惫的勇士,但是此时他下了战场,疲倦浮上了心头。
窗外传来沙沙的雨声,雨点敲打着玻璃,从昨晚开始,似乎老天都开始悲悯苍生,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秋雨带着寒冷,笼罩了整个城市。
方亚舟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想进去休息一下,一位小医生就迎了过来,“方博士,有人在办公室等您?”
“是谁?”方亚舟问了一声。
“说是您朋友,一直不肯走。”
方亚舟走进去,就看到邹浪有些魂不守舍地坐在凳子上,他的所有衣服都是透湿的,紧紧地贴在身上,水滴从衣角和发丝上不断滴落,在他的脚下汇成一滩。
方亚舟不知道他在雨里走了多久,他的眼睛是空洞的,此刻他看到方亚舟进来,才似活过来一般,抬起头看向他,方亚舟给邹浪倒了一杯热的温水,塞到他的手里。
邹浪木然地接过了水杯,小口地抿着,水杯蒸腾起的雾气渐渐凝在他的睫毛上,看上去他的眼眉湿湿的,“方医生:我想找回我失去的记忆,我想知道,那一年多,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都死了,何必呢?“方亚舟看着他道,邹浪和御井堂的事情,他之前也没少听邹放抱怨。
邹浪轻轻摇了摇头,“我……我觉得我可能走不出去了,我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人死前的模样。我曾经觉得,过去的记忆不太重要,医生说别刻意去想,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想尽办法恢复它。但我现在,特别后悔。方博士,你是这世界上研究医学的专家,你可以让我想起来是吗?”
方亚舟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太高看我了,关于你的脑部旧伤问题,我已经委托了国内最好的脑科专家对你进行了手术以及后续的诊断。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未必能做到。”他的话到这里轻轻一顿,抬起眼睛看着邹浪。
邹浪被他看得有点紧张。
接下来,方亚舟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你愿意一试的话……”
邹浪的眼睛忽地一亮,“我愿意试试。”
“听我说完,”方亚舟继续道,“这种方法是对脑部的极端刺激,具有极高的危险性,现在……御井堂已经不在了你也要试吗?”
那是明知无法改变的未来,所带来的痛苦可能会比忘记越发痛苦百倍千倍。
邹浪想了想道:“我想试一试。”
“甚至你可能因此死亡,你也要试吗?”方亚舟又问。
脑部的试验与其他的试验不同,危险性更大,不确定性也更大。
邹浪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方亚舟这才站起身道:“你愿意回去等我也好,愿意在这里等我也好,今天上午十点,我带你去第三研究院。但是现在,我要睡觉。”说完话,他走进里屋的临时休息室。随后他想起什么又转头对邹浪道,“我建议你还是找护士,给你拿套干的病号服换了。我不在乎你生病,只是如果你发烧,明天的试验就会被取消。”
早晨九点半,方亚舟准时醒来,他整了整衣服爬起来,短暂的睡眠就已经完全补充了他的体力。
邹浪显然是没有睡,一双眼睛熬得红红的,他也没有吃饭,仿佛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只剩一具尚在人间的躯壳。
方亚舟带着他上了直升飞机,飞机并没有飞多久,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降落在一片巨大的平台上。他们两人经过了重重审核与检查,穿过了长长的水上走廊,进入了第三研究院。
邹浪一步一步走着,医院里的病号服短缺,护士给他找了一套稍微大的,穿在身上有点不合身,他整个人跟在方亚舟的身后,就像是梦游一般。
这里与第二研究院的风格完全不同,第三研究院更加地明亮,开阔,太阳能板汇聚起来的光照把一切照射得明如白昼。
如果说第二研究院像是一座在山中的堡垒,那么这第三研究院,就像是一个未来的水中世界。
这还是邹浪第一次见到研究院的工作状态。到处都是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的人在走廊里忙碌地来回穿梭。
方亚舟一边走着,一边给邹浪解释道:“最近国际上有一篇关于变异丧尸脑部再生原理分析的文章很有意思,我觉得可以用在实践之中,具体的方法是,用细胞之间的关联性记忆刺激神经元从造,促使残缺的脑部组织再生。”
方亚舟说着话,看向邹浪,见他一副茫然地样子,只能换了个浅显一点的解释:“好比说,一个班级里有三十位同学,其中有五位因故缺席,你会用什么方法,得知这五个孩子的资料?”
“去问他们的其他同学?“邹浪想了想猜道。
方亚舟点头:“这时候,你不需要到处去找回这五个孩子,只需要问问其他的同学,这五个人叫什么,是高矮胖瘦,长什么样,大家都记得他们的什么事,说过什么话,慢慢地你就可以把那五个人虚拟出来,整个班级就会完整。”
“如果这个教室就是你的大脑,神经元就是那些同学,现在就让我们把你丢失的神经元描绘出来,勾勒出你的记忆。”方亚舟说着话,推开了一间实验室的门。
那是一间几乎空着的屋子,只在正中央有几台设备。
最正中是一张手术床,上方悬挂着一个怪异的仪器,在旁边有一个类似茶几的小桌,堆放着一些针头和试验器具。再旁边,就是一些常规的心律血压检测仪器。
在这间屋子外,连通有一间观察室。
“现在,先给我签个字吧。”方亚舟把助手递过来的纸笔塞给邹浪。
那是一张自愿参加试验的情况说明,邹浪看也没看,就在下方签上了邹浪二字,递还给了方亚舟。
“好吧,那我们开始。”
方亚舟让邹浪躺在躺椅上,先给他注射了一些药剂,然后开始给他的头部链接上方那个怪异的机器。
邹浪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不停闪亮的灯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些沉沉欲睡。
方亚舟的声音从远远传来,“睡吧,不用挣扎,希望你醒来时,能够想起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邹浪忽然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座银行,地面上满是狼藉,银行的防护网忽然被人拉开,照进来的光亮晃了他的眼,然后邹浪看清,那个人是御井堂。
他就那么冷冷地站在那里,一张清秀的脸表情冷若冰霜,然后他伸出手指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太吵了。”
邹浪想要和他说话,可是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他除了站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场景像是万花筒般,被人轻轻一转,一切就变了。
周围变成了一间旅馆,御井堂冷笑着对他说:“邹公子的爱情真是廉价,能够对一个只见了两天的人这么掏心掏肺,我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可是做不到。”
又像是走马灯一般,场景到了K师,他看到御井堂看了看表说:“250号学员,你现在已经比其他人晚了两分钟,我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你今天不会被淘汰。”
在一座旧仓库里,他看到御井堂表情凝重地把一枚子弹递到他手里,“邹浪,我和何也去引怪物,你来射击。”
遍地血迹的修车厂中,他看到御井堂红着眼睛对他说:“好,如果你变异了,我会把你亲手杀了!”
一幕一幕不停地在他的眼前出现,那是他曾经丢失的记忆。
他看到他们在丧尸蜈蚣的血雨中紧紧相拥,在幽暗的停车场并肩作战,在旅馆抵死缠绵,在巨大的共生体体内十指相握。
他听着御井堂一次一次叫他的名字,邹浪,邹浪,邹浪,邹浪……
冰冷的,气愤的,惊恐的,饱含着爱意的。
这些经历那样的陌生,却又那样的熟悉。躺在实验床上的邹浪忍不住眉头紧锁。
所有的记忆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碎片,他就在这些记忆里不停地穿梭,像是一个旁观者般,看着御井堂和他的过往……
。
“方亚舟!”此时的观察室中,另一侧的门忽地被踹开。
邹放一脸怒容地直闯了进来,“我就知道邹浪会在你这里!你真是胡闹!他是钥匙!”
在今早沈凌月告诉邹放邹浪不见了以后,邹放终于找到了这里。
方亚舟轻轻拖了一下眼镜,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病毒抗体已经提炼出来,并且获得了初步的试验成功……”
他这话的潜台词像是在说就算现在邹浪死了也不会延迟疫苗研究的进度。
邹放怒道:“这不是你拿他冒险的理由!”
“是他自愿的。”方亚舟递上了邹浪签字的试验情况说明书。
邹放几下就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
方亚舟有些惋惜地看了看一地的碎纸,“你撕的是复印件。”
邹放咬牙切齿地一指实验室内躺着的邹浪,“你现在就给我停下来!”
“对不起,我做不到,”方亚舟说着话转头看向邹浪,他依然在昏迷中,“一旦这实验开始,能不能醒来,就只能全靠他自己了。”
如果还有其他的方法,方亚舟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尝试。
在御井堂出事以后,他尝试了各种方法,也无法唤起他生的意识。
这件事情,恐怕只有邹浪能够做到。
但是如果邹浪自己都记不起来,他就无法自那泥泽深渊中,把御井堂拉回来。
方亚舟曾想过等休息过后去找邹浪谈谈看他是否愿意冒险,没有想到他自己先找了过来。
邹浪现在虽是一个人在挣扎,却肩负着两个人的命运。
一个试验,牵连两人的生死。
纪录着脑部电图的仪器忽然发出一阵滴滴的报警声,外面躺椅上的邹浪开始痉挛,他的眉头紧皱,汗如下雨。
方亚舟急忙从观察室里走到试验室中,稍微加多了一点镇静药剂的剂量。
一旁的邹放面色阴沉地注视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
此时邹浪的脑中,场景再次变换,这一次,是在B市之中,邹浪看到,放置完导弹的御井堂从丧尸的肩头迅速滑降,他的心忽然悬了起来,因为这一次他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
果然,御井堂在降落在离地面十余米的时候,那根速降的绳索断裂,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撞碎了玻璃,倒伏在地上。
他的腿骨折了,再也无法爬起,数十只丧尸向着他慢慢走进。
他射击,直到弹尽粮尽,手中的匕首扔出,再也无路可退。
不,不要……邹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他忽然冲了出去,伸出了双臂,挡在了御井堂与丧尸之间。
他宁愿被丧尸撕咬的是他,而不是那个人。
就在他扑在御井堂身上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丧尸都不见了,邹浪看到只有御井堂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地面上,紧紧地闭着双眼,被他好好地护在身体之下。
邹浪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
“教官……”他伸手去想触碰御井堂。想擦去他唇角的鲜血,想把他搂在怀里,可是那人就那么眼睁睁地在他眼前化作一片虚影。
邹浪支起了身子,茫然地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双手中只剩鲜血,还有那带血的铭牌与一枚旧的螺母。他用手颤抖着把那枚螺母摘下,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
实验室中,邹浪猛然睁开眼睛,他的胸口急速起伏,耳边轰鸣,意识几乎无法集中,眼睛也没法聚焦。
到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然后眼前一切逐渐清晰。
邹浪随手粗暴地撤掉了仪器上的线,从床上挣扎下来,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方亚舟想去扶他,邹浪却深吸了一口气,拨开了他的手,然后他努力站了起来,颤抖地举起手,低头去看,他的手里没有血。
那一瞬间,记忆与现实相接。
他终于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御井堂已经死了,就死在昨天。
他记得御井堂鲜血淋漓地躺在他的面前。
他记得御井堂和他说过的话,“如果……能够回到……开始,我……希望,我不曾认识你……”
他记得御井堂最后吐出的那口血。
他记得他哭着和他说,“好疼……邹浪我好疼。”
可是他曾经做了什么?
他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他在法庭上对他落井下石。
他在他参加他的订婚礼时递给了他一杯酒。
他在他重伤之时,连一个拥抱都没有舍与。
他甚至……都没有陪他到最后一刻。
那是他曾经穷追猛打才追到手的人,是他亲手从命运那里争来的人,可是最终他们还是输给了命运。
邹浪开了口,他的声音艰涩:“我为什么还活着?“那声音不像是从他口里发出,而像别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伸手拿起了一旁桌子上方亚舟给他签字的那支笔,折断之后握在手中,尖利的断口划破了手心,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疼痛让他更为清醒。
有个声音远远传来,“邹浪,邹浪,看着我……我是你哥。”
那是邹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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