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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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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离叹息一声,却也不出声责难他:“你想做甚?”
至清眯眼,又凑近蚩离两分:“还是你最懂我。春…日…已过,想必那春茶该是炮制好了,咱不如去蹭几两灵茗来喝喝?”
蚩离眼睛微眯,至清此人偏爱喝酒,什么时候想到的要去喝茶?可蚩离明知至清别有打算,还是点头答应了。
蚩离不知至清想要去哪儿,只跟着至清前行,不出百里,来到一片万亩茶林。新夏已至,茶树成海,这一眼望去似是身处一片新绿海洋之中。
“这茶啊,别人赠的可没什么乐趣。”
蚩离一听至清这话就要遭,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至清足下运气,已然飘落进了灵茗庄。
蚩离看着至清身影,垂眸轻笑一声,略一摇头,随着至清进了这灵茗庄。
……
“至清!你给我站住!”一白发老翁追在一黑一白身影之后,怒极吼道。
至清头都不回,朗声道:“秦家老儿,你当我是傻的呀?”说罢变成一边白云,飘到远处去。
蚩离跟着至清走远,压抑不住唇边一抹笑意:“你还当真就去偷拿今年上好的‘碧落一梦’。”
至清哼了一声以作回应,懒懒散散答道:“这可不是偷拿,我是光明正大的拿。何况既然要喝,那就得喝最好的。‘碧落一梦’这种好茶只让那秦老儿自己喝了还不如咱分享分享。”
蚩离失笑。至清怎样说都有他的道理,自己说不过他,谅是秦庄主在此,估计就是被气得吐血都不一定能够驳得过他。
蚩离看着至清带笑眉眼,唇角明媚笑意,心中也似他一般快意。
有至清在身侧,似乎这天总是明媚,这微岚总是和煦。
至清发觉蚩离再看他,忽而出声道:“把手伸出来。”蚩离乖乖照做,掌心间变多了这二两的“碧落一梦”。
蚩离不解。
“我可不是品茶的高手,既然要喝,也只能你为我煮茶了,而我,也只能给你温温酒。”至清对蚩离一眨眼,微挑下颌指指青穹山,“咱回吧,我渴了。”
蚩离收好这茶,向前一步与至清并肩而行,“走吧。”
行至半路,至清憋不住满腔的话头来,忽而问道:“你知道这十多两的茶为何我只拿二两吗?”
蚩离摇头。难得不是因为怕拿的太多被秦庄主追杀吗?
至清对蚩离狡黠一笑,“虽说我们修炼之人都是在逆天而行,得不信命。但我却有几分信。传言这茶好喝得不得了,是冥界引渡人焦亦行最爱的茶,我想着以后若是真入了冥界,就贿赂他二两‘碧落一梦’,好让咱下辈子也在一起。”
蚩离失笑,这冥界哪还能将茶给带入,真是胡闹。
“那为何你只带二两,多给几两,许几生几世不好吗?”蚩离说此话时眼神幽幽,而至清正探头望向前方,未见蚩离双眸。
“两世你还觉得不够吗?那等我下一次去找秦老头儿多拿几两,好去贿赂贿赂焦亦行。”
蚩离点头,“你是该多拿几两。”
至清回望蚩离,用力点头:“好的,即使被秦老头儿追杀到天涯海角,下一次我也定把‘碧落一梦’全拿了!”
“对了,这么一说,不如以后我们盖个房子就取名为冥寞殿吧。冥寞冥寞,何下碧落?冥寞碧落都是冥界,要咱以后去了冥界,定要和焦亦行好好攀攀关系,许我们百世同行。”至清一拍手,忽而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哪有人家会把自己住的地方取名为冥界的?可至清敢取,蚩离也真的敢要。
“好。”
一路朗声笑意,回至青穹山。
蚩离洗手为至清煮茶,至清就在一旁看着,不时问东问西。蚩离也不恼,不紧不慢一一回答。
蚩离手指修长似白玉,被热气撩过略起几分薄红。
不多时茶便好了。“碧落一梦”汤色嫩绿,满室馨然茶香。
蚩离为至清满上一杯,至清接过便要入口,被蚩离拦住。
“喝茶别急,烫口。”
蚩离为自己满上一杯,茶汤一入口,便化为一股清气涤去肺腑尘泥。
……
蚩离忽而醒来,转头望去,才发觉自己不在青穹山,而在玉离岛。
为寻找至清他已许久无眠,今日靠在桌前睡去,入梦便是前尘。
“碧落一梦……碧落一梦……”蚩离轻声念者,便把篱珠唤了进屋。
“篱珠,把至清赠的茶拿来。”
篱珠不解其意,只能照办。这几日妖王为寻找至清,似有要把天地翻覆的架势,而今“至清”二字已然成为了玉离岛上的禁忌。
今日还以为蚩离已经快要放弃,不知怎地,却又忽而想起不日前尊者送来的灵茗。
篱珠为蚩离找来茶具,便见蚩离自顾开始煮茶。
可这茶,蚩离并未入口。
满是茶香,却无人饮茶。
人哀?茶哀?
蚩离细嗅着茶香,果真是“碧落一梦”。他痴痴望着手侧小小油纸包。
“出去。”
命令一下,篱珠只能离开。上一次蚩离如此时,篱珠尚知道还有至清可寻,而今却是茫茫天地,寻一人而无能。
门扉阖上,蚩离拿过那小小油纸包,在掌心掂量。
加上煮制的那些,正好二两。
蚩离将茶放在桌上,右手覆住双眼。
“传言这茶好喝得不得了,是冥界引渡人焦亦行最爱的茶,我想着以后若是真入了冥界,就贿赂他二两‘碧落一梦’,好让咱下辈子也在一起……”
这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可是至清抬眸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蚩离冷呵一声,移开右手露出双眼。
他眼眶微红,眼中却无泪。妖者天性如此,向来只流血。
下一瞬,蚩离心口一悸,咳出一口血来。
……
篱珠守在冥寞殿外,一步不敢离。
殿内阒寂得令人心惊,即使往日也无甚声音,可从来没有安静到就连虫鸣鸟叫之声都无。
“吱呀……”一声,篱珠回首,却见已经半月没有出门的蚩离推开门扉。
“王……”篱珠轻声唤道,不知蚩离要做什么。
“走。”蚩离对篱珠只言一字,未说要到哪里去。可篱珠知道,蚩离已经不信至清已然不在这人世,他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有可能找到至清的地方。
篱珠未问,之随着蚩离前行。
十二妖将,除她之外全部离岛寻找至清。此时的玉离岛已经是个空壳,只要有大妖愿意,便能攻入玉离岛。
可篱珠在想,玉离岛于蚩离而言或许并无意义。
这玉离岛,是没有至清的玉离岛。
而篱珠也未想到,最先去的竟然是中山。
作者有话要说: 小故事一个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我问亲友一:请问,给你碧落两个字,让你给茶取名,你觉得什么好听又有韵味?
亲友一:别问。再问就是不会。
我:你好残忍啊!
☆、第二十九章·酒翁
还未入中山,篱珠便闻到了清幽的酒香。
蚩离站在中山之前,细细看着这山。
记忆中他从未来过此地,可此时,蚩离并不太信自己的记忆。
他一步步踏入中山,即使此时他只记得自己从未来过,可是却未有停留,向着山腰走去。
一苍发老翁坐在草庐前,正遥望东方,却忽见一红衣艶面人走来。
虽然酒翁不知道他是谁,竟隐约有种感觉,他是为了至清而来。
“老人家……”
“老者,请问您知道至清吗?”篱珠知晓蚩离习性,正想要开口询问老者,却哪知蚩离有朝一日竟会主动向旁人问话。
酒翁一听,果然就是和至清有关,不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认识,你找别人去。”
篱珠心中一紧,立即看向蚩离,却见蚩离并无恼色。
蚩离心下顿时明了,这老翁定是知晓至清的,只是不知道至清有做错了什么事让老人家如此恼怒。
“老人家,我寻不到至清,还请您帮我。”
篱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听到蚩离求人。
酒翁冷哼一声:“找不到那不是很正常吗?找得到才有问题。”
蚩离闻言一皱眉头,这老者似是知晓什么他不知晓的东西。
“还请老者告知。”
酒翁抬头一看蚩离,不由得长叹一息。这红衣人气度不凡,此时态度虽是恭敬,却难掩眉间傲气。若是来寻至清,想必也是人世某处的霸者,而今为至清这般模样,纵使心中再是气不过,却也起身对蚩离说道:“你随我来。”
蚩离和篱珠随酒翁来到酒翁藏酒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坑塘面上覆盖乃是新泥,不远处是一坛还沾着泥土的酒坛。
酒翁走近酒坛,手一指,对二人说道:“这是至清的酒,他取名为‘半浮生’。”
“半浮生……”蚩离口中细细咀嚼二字,隐约中却抓不到至清取名的意义何在。
酒翁看着就酒坛,再看看蚩离,似是有几分明了至清为何如此取名。
“那我可以继续告诉你,这酒中被至清加了碧落根。”酒翁说到这里就来气,竟还上前用脚踢了酒坛一下,酒坛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没有倾覆。
“碧落根……他为什么?”酒翁一句话让至清顿时唇色灰白。
世间少有人知碧落根,蚩离恰巧就是其中一人。
篱珠闻言也是心肝俱颤。
碧落根,世间少数斩断因缘的药物。亡后轮回,与此世相遇过的人再也不会有因缘。篱珠抬头悄悄一瞥蚩离,只见蚩离看着“半浮生”目光深沉。篱珠说不清蚩离此时是何种模样,只觉得眼中无泪者比有泪者还心痛。
“至清这小子,喝了我这么多好酒就想要逃?没门。在他走之后,我加进离娄和轮回酒。”酒翁继续说道,似是火气又冒了出来,再次一踢“半浮生”。
这一次“半浮生”没能立住,向后直直倒去。
蚩离见此心中一惊,上前一步将酒坛扶住,他转身惊愕道:“离娄、六趣酒……”
酒翁冷哼一声:“你没听清楚我便不说第二遍。”他垂眸一看,却见蚩离腰间别着一块灰蒙蒙的玉佩,那不正是至清常年佩戴在身上的么?
酒翁转身向着草庐走去:“那玉佩我听至清小子提过一次,叫做‘冥生石’,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既然在你身上,那你就好好留着,可别丢了。”说罢便再不回头。
蚩离握住玉佩,拇指轻轻摩挲着,眼中恸意淡去几分,他低声喃道:“离娄……六趣酒……冥生石……”
篱珠只知道其中离娄乃是一味灵药,却不知那六趣酒和冥生石是何宝物。
“王……”篱珠轻声唤道,却也没指望蚩离能够为她解释。
蚩离转身,而酒翁早已走远。
蚩离弯腰遥拜酒翁:“蚩离谢老者这般点拨。”
酒翁已快要进屋,忽而听见蚩离声音。他脚步一顿,未有回头,随即进入屋中,不再见他身影。
酒翁进了屋,却没有坐下。他只是静静看着屋中酒架上各式各样的酒坛。从往未曾觉得自己已是耄耋老翁,而今而有了几番言语无法表述的寂寥。不知此次至清远走,是否又会像当年喝了千日醉一般,摇摇晃晃走回来,再叫一次自己“老人家”,再说一次,“老人家,我携友前来叨扰了。”
蚩离收好地上的“半浮生”,篱珠欲要帮忙,却被拒绝了。
收好酒坛以后,蚩离正要离开时,酒翁的屋门却又打开了。
“待你找到那臭小子,提着他前来赔罪。”说罢,屋门又狠狠被砸上了。
蚩离应诺:“待我找到至清,定前来为前辈道谢赔罪。”
篱珠原以为此般便是结束,却不想这只是蚩离要去的第一地方。
离开中山以后,蚩离便向着名山而去。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伏猛与蚩离关系匪浅。若是其中会有一个至清栖身之地,许会去那里。
来到名山,蚩离还未得踏入名山一步,便见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凝香站在山门之前。
凝香见是蚩离来到,对他行礼。可明明是行礼,篱珠却觉得凝香丝毫没有敬畏之心。这恭恭敬敬有一礼,行得扎眼极了。
篱珠不解其意,反观蚩离却也没有丝毫要计较的意思,巧言如篱珠却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她知晓名山众妖与至清关系匪浅,许是他们也听闻了至清失踪的消息,故而如此。
凝香浅然一笑:“不知妖王来我名山有何要事?不过话可以说在前头,我们也在寻找尊者,尊者可不在这里。”说罢,泠然一笑,笑得有礼却刺人。
此时篱珠算是知道了,凝香许是知晓妖王与尊者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那些事情,这是在为至清抱不平呢。若是她有意冒犯蚩离,篱珠便能反驳个不停,可若这是他俩人之间的事,篱珠便无话可说。
他们二人之间的局,除了他们自己,无人可解。
见蚩离未言,篱珠便又接着说道:“请问妖王一个问题,不过我只是小小一方骨妖,若是妖王不想答也自是可以。”
见蚩离点首,凝香还有几分意外,但她面上一分不显,问道:“请问尊者,何为长相思?”
蚩离抬眸看着凝香,许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这个答案有多么的执着。放在不日前,蚩离根本没有答案。而此时,蚩离答道:“寻而不见,执念成魔。”
凝香轻笑一声,看着蚩离的眼眸中却尽是悲凉。
“我也曾问过尊者这个问题,最开始他没有给我答案。”凝香一顿,转身背对蚩离,从山门看去,名山尽收眼底,“尊者最后一次到名山找大王喝酒,走之前他说他找到答案了。”
凝香话音一顿,蚩离惊觉不妙。总是凝香还未说出口,他却隐约已经明白至清的答案是什么了。
“尊者说,‘既是徒增烦恼,那不如斩了这几许相思意,重做一个轻狂人。’”说罢,凝香作揖恭请蚩离入山:“凝香这番失礼了,还望尊者海涵。伏猛就在山中浅寐亭里,妖王慢走。”
可此时此刻,蚩离却不想入山了。他知道,至清不在此处。
他面色灰白,此前从酒翁哪里得来的几分希望又淡去几许,原本满含希冀的念想被缚上了镣铐。
斩了这几许相思意,重做一个轻狂人……
“不过若是妖王想知道……”
“够了!”篱珠见蚩离脸色煞白,终是忍不住出声制止道,她知道此事蚩离有错在先,可现在至清寻而不见,又何必拿着这些往事前来责难。
至清却出手制止篱珠,对凝香道:“你说,我听着。”
篱珠眼中出现几分不忍。本就已经是错过,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知道这些,不过是在此时已经受伤后悔的魂魄中再添伤痕,难道非要承受魂灵撕裂之痛,才觉得这是弥补?
凝香微笑说着:“那请妖王听我说来,这主人公是尊者和一妖,此妖名为佩麒。”
蚩离只觉今日这山间寒凉。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佩麒,最开始有这篇大纲人设的时候,貌似小猪佩奇还没那么火爆……前俩天我回顾全文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
佩麒……佩麒……佩奇……??!!QAQ
还有,六趣就是六道轮回。离娄是在《碧落赋》中出现过的一种能明目的药材。其他的都是我编的。
☆、第三十章·深潭
名山深月潭,至清入魔后。
外界纷扰于此地无关。名山天时地利人和占得干净,自得清闲。
当初凝香在深月潭修炼祛除魔气,而今泡在深月潭里的人可是变换了模样。
只见一人趴在潭边,手中不住去拨弄岸边花草,看得出他甚是无聊。
一头黑瀑似的青丝在潭水中游动,遮掩住了麦色的后脊,只能透过隐约的波光能看见后背上的疤痕重叠,有几分可怖丑陋。
嗒嗒……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趴在潭边的人向着来人方向看去,嘟囔道:“这有人没穿衣服在泡澡呢,女孩子家家别过来。”说罢,只听见脚步声连停顿都无,继续向这里走来。
“是伏猛兄吗?给我带酒了?”潭中人听闻脚步不停,便又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却未听得分毫回应。这个奇了怪了,伏猛兄虽是寡言,却也从来有问必答,他皱眉抬首望去,只望见一身青墨长裳,和一条随微岚轻缓浮动的银白丝绦。
应该……是熟人吧……潭中人如此想着,暗中念道未把《千秋录》带在身上真是失策了,可他未想过除了伏猛与凝香还有谁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
潭中人正是外界口中失踪的至清。就如当年凝香在此地借助龙脉祛除魔气一样,至清也同样如此,所以不得不泡在这潭里哪也不去,借助这龙脉之气压制住魔气。
来人见至清只是看着他不言语,便猜测他应该是未认出自己来,当下便横眉冷哼一声。
这一声冷哼似是勾起了至清些许回忆,他看着来人许久,最终探般道:“佩麒兄?”
至清并不确定来人就是佩麒。他和佩麒不过是两面之缘,若是有人能够在此地找到他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其中一人会是他。
佩麒走到至清身前俯身蹲下,便听闻至清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地?”
佩麒挑眉冷笑一声:“你为什么在此地,我就为何在此。”
闻言,至清故作惊讶看向佩麒,上下打量他道:“佩麒兄,该不会你也入了魔吧?”
佩麒冷哼一声:“这点我比不上尊者,世间鼎鼎有名的降魔尊者还自己入了魔,您可真厉害。”
至清哪能听不出佩麒口中的嘲弄之意。他这般凄凉姿态全是他自找的,面对此般嘲讽他还真是无法否认,更是无法反驳。
有句固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至清心里门儿清,这孽都是自己上赶着去的,怪不得旁人。佩麒也不是第一个来他身侧此般言语的。虽然是妖,好在也是个男妖。若是佩麒听过那般温柔可人的凝香是如此奚落埋汰至清的,便知道至清此时为何对他的言语如此不放心上了。
可佩麒却不仅仅只是来奚落至清的。佩麒眯眼忽而冷声道:“妖王蚩离入魔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来的,你可知?”
至清脸上的笑意褪去。他微侧着头,佩麒便看不清他的神情。见他此般抗拒模样,佩麒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至清轻声应答。
“知。”
此言似是触怒了佩麒的那一根神经,他妖力遁地,尘灰飞扬。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救他!你明知这是他设的局,他就是要你……”佩麒余下的话被至清打断了。
“我都知。”至清仰首,佩麒便看到他极是清明的一双眼眸,丝毫没有意外,也丝毫没有伤心抑或生气。
佩麒心中一惊:“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都是他的局?”
至清垂眸未言,未言便是答案。
至清见到佩麒此般惊愕模样,不由得叹息。从上次离别之前至清就对佩麒说过,这是他的半浮生。虽然那时还未能预料,但是从他踏出中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已经踏入了算不到因果之中。佩麒所说之事在他从伏猛这里取到药时,就隐约有所察觉。
待到心魔渡到心口,至清那时才隐约知晓,蚩离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至清不是圣人,被人如此算计还能以德报怨。他心中有怨,但他不悔,纵使重来一次,即使知道前路尽是阻碍,他也还会做同样的事。他对蚩离所说,从来都不是笑言。
佩麒见到至清模样,一切都明了了。
他冷哼一声,眼中是对至清此举的嘲弄。或许妖本来就无法理解至清这般行为有何意义,他只觉至清可笑至极,愚蠢至极!
至清轻笑一声,他看懂了佩麒眼中意味。佩麒并不是个难懂的妖。
“我知此举愚昧,但有时便会如此无法自控。此心无牵无挂百年而今却寻到归处,那走进那局中又何妨?我心甘情愿。”至清说着,手指心口。在这藏着的那缕心魄总是在为一个人沸腾雀跃,至清止不住。
“所以待你疗养好后,你还会去找他?”佩麒问道。这个他,两人心照不宣。
至清点头,当然找。就如至清曾经说过,世间只有一个蚩离,他怎能就这样与他错过。
“所以你只能记住他的面貌,那面貌就这么重要吗?你可知你现在已经是身败名裂!”佩麒声音夹杂怒火,他知道传言至清记不住面貌,可面貌就这么重要,就重要到即使被如此设计之后还要去找他?
至清垂眸浅笑,道:“本是世间飘零客,何需浮名添作彩。”
佩麒蹙眉,拂袖怒道:“至清,你究竟知不知道,妖者无心亦无情!”
至清未言。
于至清而言,记忆是缘由之一,可非全部的原因。自初见时候,有些暗藏的情愫在至清心中生根发芽。
佩麒见至清不说话,冷眼看着至清,果然人就是人,即使是什么降魔者尊者,也不过是一介俗人。他哪还管他是正在疗养的人,一跺脚,震得至清扶不住岸边便向着潭心飘去,随后便转身拂袖离开。
“佩麒!佩麒!我不会游泳啊!佩麒!”
佩麒将至清的所有话语全部抛掷脑后。至清此人活该沦落至此,全都是他自找的!佩麒皱眉离开,混不管至清越来越低的声音。
至清真不会水,在水中扑腾半晌,又不能使用避水咒,在水里扑腾好一会儿,喝了满肚子的水才好不容易抓到了岸边一块突出的石头,才又好不容易趴回岸边休息。
见佩麒如此气极离开,至清心中也不好受。他明白佩麒是为了他才会如此生气,可是他对佩麒无法做出解释,因为他解释不了。
别说是一只蚀心魔,若是蚩离有朝一日叫他消失在他面前永远别再出现,或许至清也会照做。至清不知道此情何起,可当他发现时,他已中毒情深。
这种一身愚昧孤勇就是情吗?
至清从未有过情,他觉得像,又觉得不像。
忽而,至清拨开水面,向着深潭边的丛林里笑问道:“凝香啊凝香,你怎么学会偷听墙角这样的事情来了。”
微风拂过,只听见“嚓嚓”响声,果然是凝香从丛林中走出,她冷哼一声:“谁要偷听墙角。之前您说想饮桃酒,我给您带来了,谁知您竟有还有客人。”
至清无奈叹息:“我又怎知佩麒竟会找到这里来。”
凝香蹲下,为至清带来的桃酒放在他手边:“这一次疗养之后,还要去寻妖王吗?”
至清没有回应凝香,似也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凝香一看便知,至清定还是要去寻他的。
凝香知晓了,却见至清自己都还没有答案。
“我的好凝香,你就别为难我了,待我好了再说吧。”
……
凝香对蚩离一作揖:“妖王,我的故事讲完了。”说罢,也不管蚩离是何反应,转身便向名山走去,徒留蚩离一人眼神空蒙。
何谓长相思?
才识此情,不见归人。
☆、第三十一章·旧墓
茫茫天地,八千里山河,蚩离却不知至清会在哪里。
一瞬希冀,转瞬寒冰。知晓越多,愈发不知该如何自处。心中绵绵密密升起的,他自己都分辨不清那是什么情绪。
他和篱珠离开名山,不知不觉来到当时被追杀坠落的地方。当时他便觉得这地方有种隐约熟悉的错觉。
而今看来,许那些都不是错觉。
在魔窟一战以后记忆如被倒置的沙漏般一点点回归,那些蚩离从来不知的过去在一点点开始充盈他贫瘠的心神。
他以为自己活得向来纯粹任性,却不知前尘竟是那般恣意飞扬。
至清已经忘记了之前那高人旧墓的由来,蚩离却是一点点又将其忆了起来——这山腹中,葬的是他们的师父。
“在这等我。”蚩离侧首对篱珠嘱咐道,随即便向山腹走去。
篱珠晃眼便不见蚩离身影,惊骇中追上前去,却是找遍全山都寻不到一个入口。
蚩离行走在那条曾经与至清走过的冗长隧道上。他步伐缓慢,一步一步走入正中殿宇。
这大殿朴素得不像是一个高人的陵墓,更像是一处古迹。没有防止他人进到墓室的阵法,大殿穹顶之上也只是青石作顶,没有什么精致的星象图。对于一个世外高人来说,这可真是不像话的陵墓。
他站在这殿宇之下,仰首仔细观摩殿中景致,原本破碎的记忆随着那古拙的痕迹一点点被忆起。
蚩离心想,不知在此会不会看见幻象中的人。
殿中有一方青玉石棺,蚩离一步步走到石棺前,忽而听到耳边有细碎脚步声,偏首看去,幻象国安又出现了。
只见“至清”身着白衫,脸上带着未消的稚气与坚定。他看着石棺,眉头微蹙,拂袖跪下。
“师父,您一路走好,我和阿离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教诲,定护好燃骷刀不流入世间,定当好好守护此一方生灵。”他说完后伏身,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蚩离只见他一方背影,可至清满肺腑的不舍透出肌骨,蚩离读懂了其中的不舍。
蚩离的眼睛无法从“至清”身上移开,只觉得心中骤然缩紧,从肺腑中吐出几分无措来。
“至清”身侧的黑衣青年也同样跪着。
“师父,我定当会看好至清,督促他用功,不负师父期望,也不负这一方生灵。只要徒儿在,就不会让魔物践染世间分毫。”说罢,他同样伏身磕头。
“至清”似是已然脱离,直接就靠在了石棺之上,“蚩离”嘴唇翕动似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这可能是他们与师父最后一次靠近,“至清”向来随性而为,想必师父不会责难至清的。随即,“蚩离”与至清相对座于布满灰尘的地上。
“阿离,你说,师父为了天下苍生甘愿独自修行百年,他真的就不会寂寞吗?”至清抬头,痴痴看着大殿。
“蚩离”摇头,他也不知道答案。
那时他们太过年少,不知缘由,但甘愿为师父所言斩却一切险阻,护这世间安宁。
现在的蚩离却是知道了。
燃骷刀是一个诅咒,亦是一个传承。从修习《碧落赋》那日起,他们的命途便已注定。
当年师父用燃骷刀破开魔窟,斩杀妖魔万千,那他又失去了什么?
自记忆中来,师父从来孑然一人,脸上的笑意从未达过眼底。落在二人身上的目光只有沉痛与欣慰。
蚩离不知,是师父已经将故人忘却,还是与他们早已错过了轮回。
俩人从一开始便知晓燃骷刀除了斩魔,也会斩去使用者的命途。
蚩离看着那相对无言的青年,心中却满是苦楚。
现在至清生死不明,燃骷刀也下落不明,而他已经失去至清两次。
那幻象似是被定格,不再言语亦不再动作,蚩离一瞬心绪晃动,再看去时两个幻象已然消失,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蚩离缓步走过去,走到记忆中至清跪下的地方,屈膝跪下。
指尖一点点攀上冰凉石棺,蚩离将手掌停在石棺上,脑中浮现无数破碎画面,蚩离不知道那些都是何时何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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