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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落之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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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迥伸出去拿杯的手直接僵在半空,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好像徐钦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字,平常都是哄了好久他才肯松口。
  徐钦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主动走到尉迟迥前,拉开椅子坐下来,道:「说吧。」
  尉迟迥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被徐钦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为此,他很虚心的问:「说什么?」
  徐钦一怔,下意识道:「不开心的事自然是不吐不快,你快说。」每当他失手放跑了鸡而闷闷不乐时,义父总是用这样的法子开解他,然后派分︱身把鸡抓回来。
  尉迟迥哭笑不得,一扫迟府那些事的屈闷,失笑道:「有些事不是说出来就可以解决得了的。」
  徐钦坚持己见,认真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尉迟迥,然而小脸红晕还散去:「但是可以令人好受点。」
  尉迟迥不欲迟府那些破事污染了他清澄的双眸,看着他脸红红却硬是要坐下来安慰自己,法子虽然笨拙,却意外的暖了他的心。
  这下怎能叫他放手呢?放不了,只能抓住了,抓到手中牢牢不放。
  徐钦见尉迟迥没有说话,表情却变得异常复杂,担心他不知想到哪里去,便又叫了一声:「子稀?」
  尉迟迥拉起徐钦的手,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道:「季海有这份心意,为兄很是感动,然而到底是迟府的家事,不是我俩外人可以说的。季海今晚陪为兄喝一杯可好?」
  徐钦微微皱眉,尉迟迥根本不想认迟府,甚至称呼自己为外人,足见他对那些人的厌恶,可遍遍他们却力邀尉迟迥回去,这到底是……
  尉迟迥只笑不语,徐钦是养父宠着长大的,自然是不会理解京城大家族爱恨交缠的关系。他径自吩咐下人把他藏了很久的女儿红拿出来,顺便把徐钦的东西搬到主房——他就不信自己灌不醉徐钦这小子,到时他哪有力气回房间,还是乖乖跟他一块睡吧。
  尉迟迥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徐钦三杯下肚已有醉意,眼神慢慢变得迷离,可还是紧紧握着酒杯不肯放下。
  尉迟迥把徐钦拉到怀中,抢过他手上的杯,毫不犹豫把里头的酒一口灌下,道:「怎么酒量浅成这样的?以后还是不跟你喝了。」
  徐钦很不高兴,扭动身子想争脱尉迟迥的束缚,咕哝着:「不要……要多一杯……」
  尉迟迥听着他用嘤咛的声音求喝酒,一双眼笑得弯月似的,哄道:「你不能再喝了,乖,不要动来动去,陪哥多坐一会,明天给你买枫林楼的烤鸡,季海最喜欢是不是?」
  徐钦听到了关键字马上便不动,尉迟迥见他这样子,更是笑得开怀,这是只属于他的徐钦,这个样子的徐钦,只有他能看见。
  他放下酒杯,轻轻抚上徐钦红滚滚的脸颊,低声问道:「季海真乖,喜欢这里吗?」
  徐钦努力眯起眼睛,似乎是想看清尉迟迥的样子,但很快他又放弃了:「喜欢,鸡佷好吃。」
  尉迟迥失笑,继续套话:「那尉迟迥呢?喜欢吗?」说这话时他内心有一瞬间的紧张,连放在徐钦脸上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徐钦大力摇头,顺道把尉迟迥的手挥开:「……不喜欢。」
  尉迟迥沉默了一会,才道:「为什么不喜欢?」
  徐钦侧过头,一副思考状的样子,直到尉迟迥忍不住开口催他,他才回话:「……他有弟弟。」
  尉迟迥不理解的问:「他的弟弟不就是你吗?」
  徐钦生气的扭动一下身体,大声道:「不是!他有很多弟弟!」
  尉迟迥这下更好奇了:「很多弟弟?」他什么时便有了很多弟弟他不知道的?
  徐钦却一下子变得失落了,道:「我听到有人喊他哥了,他定是有很多弟弟的。」
  尉迟迥想了想,会对自己喊哥的只会是迟府那几位傻子,徐钦放上心了,不就说明他吃醋了?
  他心底一喜,却耐着性子道:「季海不喜欢尉迟迥有这么多弟弟?」
  徐钦几乎是接着尉迟迥的话,道:「不喜欢。」
  「尉迟迥只有季海一个弟弟,好不好?」
  徐钦用慢了半拍的脑袋思索了一会,点头同意。
  尉迟迥的双眸满是喜色,但还是继续哄道,直至徐钦说出那两个字才甘心:「那这样还喜不喜欢尉迟迥?」
  「喜欢。」
  尉迟迥笑得好像偷腥的猫,大掌包起徐钦的手,他本以为要努力很久才能把自己印在徐钦的心上,每次要他喊子稀,他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没想到原来徐钦在不知不觉得已经接受了自己。
  是想独占他吗,这很好,可以继续保持。
  徐钦挥不开尉迟迥的手,有些生气道:「你抓着我的手干吗?」
  「我不抓着你,难道任着你去拿酒喝?」尉迟迥脸色不改道:「来,告诉哥,你来京城想干什么?」
  徐钦定定的看着尉迟迥,若不是他眼珠转来转去,尉迟迥以为他酒醒了。忽然,他轻轻一笑,顽皮道:「不告诉你,我答应过不告诉别人的。」
  尉迟迥循循善诱,柔声道:「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别人吗?是谁一开始让你入冥众所的?你忘了吗?」
  徐钦把头探前,睫毛都要碰到尉迟迥的了,引导话语令他不自觉把视觉和思路连在一块:「唔……你是孙烈。臭狐狸,你怎么在这儿?」
  被认成别人的尉迟迥不以为意顺着来演:「对呀,季海忘了来京城目的了?我见你这些日子快活得很!」
  怎料徐钦听了这话激动得站起来,厉声道:「我没有!我会救义父的!」
  尉迟迥眼底一暗,他听到的版本是因为义父死了徐钦才来京城的,而现在很明显有出入了。他正想开口再套些话,可徐钦忽然整个人朝自己倒下,他急忙把人接着,却发现对方早已闭上眼找周公去了。
  他想了想,反正都这个样子了,便拉过徐钦的手,把手腕上那条神秘的佛珠仔细看了一番。最后,他不得不承认,除了发现当中两粒特别霉黑外,他看不出什么来。孙烈已经认了是他把徐钦弄来的,因此这东西可能是他给徐钦,那他更不可能走到问屈莫敖,毕竟孙烈经常用□□溜到茶坊,他们很有可能是一伙的。他又不想问贺桐,她第一次见面时发现不了,就证明她未必认识这东西,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其他人怀疑徐钦那么多。
  「……不要背叛我们,季海。你是人,他是妖。」他对着徐钦天真的睡脸低语,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释放内心的冲动,轻轻吻上他的唇。
  翌日徐钦睡到中午才起来,当他睁开时,就看到尉迟迥坐在床边看书,阳光沿着他的身影洒下,形成一道好看的线条。他一怔,马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正在尉迟迥的床上。
  「唔,醒了?」尉迟迥一听到动静就徐钦醒了,侧过头便看见徐钦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失笑,道:「昨晚已给你喝了醒酒,不难受吧?」
  徐钦直觉摇摇头,然后才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尉迟迥放下书,身体探到床内侧,亲昵道:「季海不记得了?」
  徐钦回想了下,发现脑袋空空的,只记得昨晚的酒,如火般灼热,灼着他的喉咙,然后是他的神智……现在更是连他的记忆也一并烧了。
  「季海的酒品不太好,幸好这次是哥,不然你缠着女子说要跟她睡觉,就是轻簿了,以后没哥看着就不要喝酒了。」尉迟迥脸不红心不跳说着不存在的事实,遍遍一副认真的模样,弄得徐钦以为昨天真的耍酒疯了,忙着点头答应。
  「还要哥抱,羞不羞?」尉迟迥捏了捏徐钦的鼻子,笑着打趣道。他可没说是自己主动抱人回房,还是徐钦主动要求,不过,看着对方发红的耳朵,他显然是想到了后者。
  尉迟迥完全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他瞄了一下徐钦颈上那不明显的红痕,心情大好的下了床,道:「好了,你以后记得就行了。赶快洗擦一下,师父找你。」
  徐钦也顾不得害羞,疑惑道:「找我?」
  「对,今早派了分︱身过来指明要你去见他。」尉迟迥想了想,安慰道:「放心,我也会跟着的。」


第28章 迟府(三)
  尉迟迥和徐钦在午时之后才姗姗出现在稀归茶坊。
  屈莫敖自然没给他们好脸色,连茶也没有泡,随手指了桌上那两杯已经凉了茶,道:「反正你们也不介意,要喝随便。」
  尉迟迥心知自己理亏,毕竟是他见徐钦睡得香没有叫醒对方,连忙讨好道:「师父的茶即便是凉了也是这么好喝,对吧,徐钦?」
  徐钦瞄了瞄屈莫敖冷冰冰的气息,也都附和了几句。尉迟迥见屈莫敖不言的样子,只能加把劲继续认错外加拍马屁。
  「闭嘴。」在尉迟迥说到师父的茶有如天上圣水时,屈莫敖终于忍不住出声。
  尉迟迥见屈莫敖破功,朝徐钦挤眉弄眼,暗示师父下火了。
  「给徐钦的,接着。」屈莫敖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玉壶,放到桌上。
  尉迟迥快手拿起那小玩儿,笑道:「原来是来拿这东西,早说我一早过来拿。唔,师父,怎样这么旧的,不是新的?」
  屈莫敖嘴角不明显的抿紧了一下,随即又回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道:「是有以前有人弄出来送我玩的,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给你们做,反正我也没用处,倒不如把原版的拿出来免得浪费。」
  尉迟迥侧头,似在思量屈莫敖的话,「师父从来没说过这些。」
  屈莫敖呛了一句:「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喜欢说这些。」
  尉迟迥聪明的转移话题,把玉壶递到徐钦面前,道:「钱继光;在你面前用过,知知道怎样用了吧?有事壶瓶朝天、按壶底就可。」
  徐钦接过那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玉壶,认真的对着屈莫敖说了声道谢。
  尉迟迥看着徐钦眼底的喜悦,正想开口说话时,却被门口一阵敲门声打断。
  屈莫敖罕有地呵呵笑了一声,道:「这么多年,继光敲门还是那么没情调,子稀,去开门,找你的。」
  徐钦的眼神有些微妙,敲门有分有情调没情调的吗?
  尉迟迥挑眉看了看屈莫敖,对方没有再给予提示,只能去当个临时茶坊小二。怎知门一开,站在那儿不单是钱继光,还有几个眼熟的绣衣。
  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尉迟迥和他们相处足足六十天,当时他在牢中,他们在牢外。
  是南镇抚司的绣衣。
  钱继光对那些绣衣点头,道:「会很快的。」
  其中一名绣衣也回道:「钱百户请长话短说,不然下官也很难做的。」
  「自然。」钱继光改对尉迟迥道:「尉迟千户,我们进去说。」
  尉迟迥自然也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对南镇抚司的绣衣客套一下,也就侧身让钱继光入了茶坊。
  钱继光先是恭敬的朝屈莫敖喊了声师父,才对尉迟迥道:「迟大学士和迟三少今早被发现昏迷不醒,太医看过说一切正常,找不出昏睡的原因。贺副千户看了说不关妖物事,镇抚使大人只好召了叶百户去看,毕竟这些事他比较在行,他说二人皆被吸走了三魂,所以醒不了,现在先用东西稳着剩下的七魄。」
  尉迟迥脸色一沉,忍不住大声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子!我昨天还在跟他吵!」
  屈莫敖此时开口道:「子稀,冷静。」
  尉迟迥闻言,才发现身体早已绷紧起来,徐钦也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安抚性的拍着他的肩膊。
  钱继光脸色也好不哪里去,道:「叶百户正在调查。昨晚迟大学士设春来宴,那时他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冷落迟三少。你知那大爷脾气,众人只道三少又调皮惹火了大学生,都知知趣当看不见。宴后有下人说二人入了书房,待了很久才各自回房的,然后就是这样子了。」
  他用力咬牙,像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似的:「不少官员说看见尉迟千户你在开宴前,故意领着百花阁一名男妓来访,迟大学士看不过眼把你请去书房,之后你和男妓都不见了……你和迟府的闗系本来也不是秘密,便猜是你和迟大学士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现在来说,你是他们眼中的犯人,若不是绣衣的身份,他们老早就冲到尉迟府要把你强行带走。他们打算在宫中静坐要求皇上彻查此案,所以镇抚使大人先发制人,把你送到南镇抚司的牢中。」
  屈莫敖淡然开口道:「南镇抚司的牢,总好过刑部的牢,都是绣衣总不会为难你,刑部就难说了。」
  钱继光没有说话,他没有勇气跟屈莫敖说他的好徒弟,已把南镇抚司的牢坐得自己家似的。
  尉迟迥沉默不语,仔细留意的话,他的手其实是在颤抖着,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徐钦此时开口道:「尉迟千户带男妓去迟府,怎么我没见到?」
  钱继光看了尉迟迥一眼,见对方没有回话的意思,就道:「你们说的是你,徐钦。我们不会对外说新任绣衣是谁,他们不知道便乱猜,徐钦,不要放上心。」当然,之所以会这样猜也是多得了你眼前那位千户弄出来的传言。
  徐钦想了想,又语出惊人道:「不如标下跟尉迟千户一道去坐牢,因为标下也去过了迟府。」
  这句把去南镇抚司的牢说成效游似的话,成功收获了二位绣衣微妙的目光注视。
  屈莫敖脸色古怪,语气也有了些许责怪:「子稀,怎么把人教成这样。」
  尉迟迥无奈一笑,道:「他只是性子直,觉得自己也要避嫌而已。可是,徐钦,孟应明如今只是拿我堵住百官的嘴,你没事不要站在他们眼前。」
  说罢他又郑重对钱继光道:「我在牢中顾不得那么多,徐钦就拜托了。徐钦,照顾好自己。」
  徐钦正想叫尉迟迥放心,刚好屈莫敖就道:「徐钦留下,我还有事找他。」
  尉迟迥点头,道:「那就拜托师父了。钱继光,走吧。」
  「师父,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钱继光乖巧的跟屈莫敖道别,那边尉迟迥已经推门而出了。
  钱继光赶忙跟了出去,屋子只剩下两人,马上便静了下来。
  徐钦难得的感到了一丝尴尬,正想找点什么来说时,屈莫敖冷淡的声音响起:「你放心,当他们查到你头上时,你也要去陪子稀的,不会晚得过后天。孙烈跟我提过你,坐下吧,徐季海。」
  徐钦的目光冷了几分,但毕竟是尉迟迥的师父,他也不敢太放肆,态度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屈前辈知道我的事?」
  这种试探的口吻令屈莫敖冷哼一声:「你手上的佛珠黑了多少颗?我说你别傻笑,我又看不到,装什么装。」
  徐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抱歉,屈前辈,我不是想挑战你权……」
  屈莫敖打继了徐钦的话,再问道:「佛珠黑了多少颗?」
  「两颗。」
  「进度算是不错。徐季海,你必须记着,不能用无辜者的生命,不然我把一切捅到你义父面前,到时看你义父会如何反应?」屈莫敖瞎了的好处就是看不到徐钦冷若寒霜的脸色,神态自若的径自威胁道:大概会气得自杀吧。」
  事关自己的亲人,徐钦没心情装下去,冷冰冰的道:「我不会这样做的,请前辈放心,还请前辈不要打扰义父的休养。」
  「最好是。徐季海,我只要在你义父耳边说上两句,他什么都会听我的,别挑战我底线。」
  徐钦迟疑道:「……前辈认识我义父?」
  屈莫敖静了好一会,不承认也不否认:「……谁不认识徐雁风?」
  徐钦也不勉强对方的回答,追问道:「屈前辈留我下来只为此事?」
  屈莫敖不以为然道:「当然,警告一下徒弟的伴侣好好做人,免得当师父将来要大义灭亲。」
  徐钦脸无表情道:「屈前辈莫要信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他听尉迟迥说屈莫敖足不出户,怎么京城的小道消息也这般通灵。
  屈莫敖冷笑一声,像是嘲笑徐钦的无知:「你不是和尉迟迥结拜了吗?」
  徐钦不知对方想说什么,心中直觉不妙,但还是道:「是。」
  屈莫敖忽然露了个如沐春风的微笑,和尉迟迥捉弄自己时的一模一样,道:「冥众所的男绣衣不会娶妻生子,免得他们把妖气带到妻子身上,生了个不人不妖的怪物。反之,他们会和心悦之人以结拜的形式结合。」
  徐钦瞪大眼,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结合?这老妖怪跟他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徐钦马上反驳。
  「哦。」屈莫敖意有所指的应了一声。
  「屈!莫!敖!」徐钦气得直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也许他自己没有发觉,他的耳朵和脸颊红得发烫,像是要滴出血来。
  「你很吵。」屈莫敖不在意的挥挥手,道:「到底是不是你心里清楚,钟不钟情一个人,看看自己有没有独占欲就可以了,例如看到其他人跟他很亲密,心里会不高兴之类。」
  徐钦脑海不自觉的浮起迟三少的样子,回想到当时那种失落,整个人马上僵住。
  不会吧,莫非他在不知不觉散发出喜欢的气息,所以尉迟迥回应了?
  一想到这点,徐钦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第29章 迟府(四)
  徐钦离开稀归茶坊时,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全数散下。
  「既然没有人跟你说过,那你可以继续当作不知情。」屈莫敖是这样跟自己说的,但他可没错过这只千年老妖脸上那抹幸灾乐祸的坏笑。
  他都知道了,怎样当作不知情,再者,他以为该怎样面对尉迟迥?
  迟三少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脑海,可这次他不是斥责,而是在嘲弄:「不喜欢本少叫尉迟迥做哥?呵呵,这不是独占欲吗?你分明是喜欢上我哥了。」
  不是的,徐钦用力的摇摇头,把迟三少挥出脑海,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尉迟迥的面孔。
  那只丹凤眼总是温柔的注视着自己,丹唇上扬着,嘴角挂着笑意很真诚,虽然偶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会对自己使坏,但永远不会是越过界线的玩笑。
  每当自己开口他必定会停下来听自己说话;每当有危机时一定想办法把自己护着……甚至自己喝醉了也不嫌弃照料。
  徐钦后知后觉的想到,今早尉迟迥说自己昨晚缠着要一块睡觉,莫非在他理智到之前,潜意识早已察觉到自己喜欢上对方并为此作行动?
  丢人,太丢人了。
  还好尉迟迥坐牢了,不然他还真的不知怎样面对。
  徐钦终于从沉思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只顾着想东想西,不知走到哪里去了。看着眼前一座座略为破旧的宅子,徐钦猜想自己大概是走到平民住宅区。
  忽然,一颗浑圆滑溜的小石子滚到徐钦脚边,在碰到鞋子后便停了下来。徐钦低头一看,只见这石子像是汤圆似的,又小又通透,一看就知是打磨过的,便弯腰把它拾起来。
  「不要碰!」
  前头传来一厉喝,可徐钦在意识到对方在跟自己说话时,早已把石子拿到手中了。徐钦抬眸,只见一清秀青年气喘如牛的跑到自己面前,苍白的脸比屈莫敖还要白,不过,那妖是因为不出门才会是这样,而眼前的男子则是病气而死白。
  徐钦见他企图跟自己说话,但声音却卡在喉咙出不来,就体贴道:「兄台别担心,石头在这里,还给你。」
  说罢,他拉过对方的手臂,把石头放到他手上。
  那人终于回过气来,但说话依然是上气不接下气:「谢……谢……」
  徐钦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举手之劳。」
  他正想借机问一下路,怎料那人语出惊人道:「你是尉迟绣衣的……那个。」
  徐钦笑容一僵,道:「敝人是尉迟绣衣的表弟,因着家父逝世所以才来京城投靠,虽说三人成虎,兄台不要过份相信传言为妙。」
  那人一怔,随即道:「是在下误会了。昨日在迟府见到尉迟绣衣和阁下,以小人之腹度了君子之心,在此向阁下谢罪了。」
  徐钦虽然不认得对方,但听到「迟府」二字马上来了精神,道:「大人客气了。敢问大人是……」
  那人见徐钦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下了然道:「在下乃翰林院修撰魏简。」
  徐钦瞪大眼,下巴几乎倒到地上,吃惊道:「大人不就是新进的探花郎吗? 」
  好歹他也听尉迟迥说过今天的进士名单,当中最令人注目的就是探花,却能在二十岁便金榜题名。徐钦是讨厌官场的尔虞我诈没错,但也不妨他对眼前的天才露出祟拜的眼神。
  魏简被徐钦的眼神逗乐了,难得的扬起了笑容,自谦道:「都是虚名,都是虚名。」
  在此时,一个胖胖的女人不知从哪走过来,对魏简道:「大人你怎么突然跑走了?饭都煮好了。」
  魏简对那女人道:「抱歉,王嫂,咳,掉了点东西出去,幸好有这兄弟替我拾回,咳咳。」
  王嫂皱眉道:「大人你身子不好就要跑来跑去,有什么吩咐一声就可以了,老身不中用,但还有个儿子可以给大人跑跑腿。」
  「王嫂每天都能咳,煮出这么美味的饭,哪算得上不中用?」魏简咳了几声,整个人看起来更虚弱了,好像会随时倒下似的。他转过身,对徐钦道:「阁下用膳了没有?」
  「没有。」徐钦直觉回答后,又加了句:「大人叫敝人徐钦即可,草民之身实在愧被大人称为阁下。」
  不知怎么的,徐钦不想跟对方说自己绣衣的身份。
  魏简朝徐钦作了邀请的手势,道:「若徐兄不介意,不如来寒舍用膳。虽说只是粗茶淡饭,但徐兄替在下拾回了重要之物,在下还是想报答一番。」
  徐钦想了想便答应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顿饭下来,徐钦和魏简亲近了许多,二人皆是从乡下前来京城,单是谈论以前的生活也足够谈上三天三夜。
  「幸得皇上赏识,封了个翰林院修撰,但到底是乡下比较自在,徐兄不怀念以前生活吗?」魏简问道。
  「家父不在了,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若不是家父的遗愿,敝人倒是想留在那边守孝。」徐钦笑容染上寂寞。
  「抱歉,谈及徐兄伤心事。月是故乡明,在下也是对乡下的家人也是思念得很。」魏简掏出刚才徐钦拾回的小石子,道:「此乃在下家乡特有的石头,被在下当成护身石带在身边,让徐兄见笑了。」
  徐钦恍然大悟,道:「既然是故乡独有,会带在身边也不怪,何来见笑一说?」
  魏简瞄了徐钦一眼,感激道:「徐兄人真好。对了,徐兄,刚才碰到石子的时候,身体可没异常?」
  徐钦侧头,不太明白魏简的恴思,但见对方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便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就是觉得那石子外表黏黏的,手指在第一下碰时会黏住,有点像大雨后的泥地,和平常的石头不一样。」
  魏简的脸色露出了愕然,很快又被压下,见徐釞好奇的盯着自己,便解释道:「是这样的,这种石头阴气比较重,在下自幼接触已经习惯,其他人碰到时多会头昏脑。」
  徐钦不在意的笑道:「不打紧,敝人刚好阳气充盛,这些阴气伤不到的,大人不必介怀。」
  魏简忽然来了兴致,追问道:「徐兄是说自己的阳气比一般人更多吗?」
  徐钦点头,道:「是的,曾有算命师说敝人比正阳之体更阳。」孙烈算是算命师吧?
  魏简迟疑了一下,道:「有句话,在下不知当不当讲。」
  「大人请说。」
  「在下曾听过族中老人提起,正阳之体是在白日午时出生,或是母体身上弄了些东西,才会令肚内的婴儿阳气更旺。女性属阴,断然承受不了过多的阳气,因此大多在产下婴儿后……逝世。」魏简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徐钦的神色。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徐钦说这些,而且居然是个探花。徐钦心情立时百感交杂,义父曾说过自己是他从尸体下捡回来的,若不是他母亲以护着他的姿态死去,还是婴儿的自己断不会挨到义父到来。小时候他曾问过义父母亲在哪里,义父当时跟他说他把母体葬在一个小孩子体质不适合前往的地方,小孩记不住事,他对义父的感情深过没有见过的母亲,时间久了他也忘记这事了。
  无论是义父、孙烈,还是尉迟迥,想必要知道正阳之体背后的代价,但他们都一致避口不谈,想必也是保护他的一种。
  在魏简眼中,徐钦的突然沉默显然是心里难受,就开口道:「徐兄想见娘亲?」
  徐钦回过神来,失笑道:「大人真爱说笑,离世之人哪里再见的? 」
  魏简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深意:「就怕徐兄一时想不开,欲以逆天而行。」
  徐钦没有看出魏简的不妥,道:「有违因果之事,终始会有报应。」
  魏简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道:「徐兄想得开是好事,切莫像某些想不开的人,上了梁山就回不来了。」
  徐钦不赞同的摇头: 「大人,世上还有悬崖勒马一说,梁山也只是山,终究是可以下来的。」
  魏简意味深长的看了徐钦一眼:「徐兄说得是。」
  又说了一会,徐钦见时候不早了,问了回尉迟府的路,便以不打扰魏简休息为由告辞了。徐钦回到府上,尉迟迥和宁百户都不在,蓦然觉得异常冷清。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习惯了他们的陪伴了吗?不,和宁百户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主要是尉迟迥。
  徐钦走到书房,尉迟迥曾说过他不喜欢在这里,宁愿窝在房间做事,理由是在书房待多了就会有文人气质,和绣衣一贯形象不符。他当时不以为然,因为他早就看穿尉迟迥只是懒得从睡房走到书房而已。这里的书大多有关妖物的,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坐下起认真翻看。
  那六十天的大牢体验,徐钦也知自己只是学了点毛皮,所以他还是趁有空继续学习吧。
  看书看了大半天,翌日钱继光就上门了,说刑部的人查到徐钦头上了,本来是要直接抓人的,但孟应明把人拦下,说已经有绣衣因此事而入了南镇抚司的牢,其他绣衣也应该如此。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刑部的人气成猪肝色的。」钱继光把徐钦送去牢时,还笑哈哈的跟他八卦。
  可徐钦笑不出来,特别是在他看见他的牢房和尉迟迥的打通了,而尉迟迥正拿着两根不知哪来的木杆比划着。
  「徐钦你来了?地方虽然是窄了点,但我想徐钦在牢里的学习速度最快,唯有将就一下。来,武力方面也不能落下,我们来学一下绣春刀的用法。」
  尉迟迥笑得像无害的狐狸。


第30章 迟府(五)
  徐钦在牢里练了两天,若现在问他对尉迟迥有什么想法,他只会给出三个字:斩了他!
  无他,在这种狭窄环璄下学刀,再配上对教学异常热情的尉迟迥,徐钦不只身体疲惫,心灵也疲劳不堪。他一度怀疑屈莫敖以前就是这样教育尉迟迥,现在学生成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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